传奇小说

第1章 爷爷在医院陪护奶奶，大哭（第2页）

我看见父亲举到半空的手势凝固成尴尬的弧度，大姑整理被角的动作顿了顿，二姑和二叔不解地望着爷爷，又转头看向我爸，面面相觑。

父亲最先反应过来，“爸，医院有规定，您都八十六了，这怎么行呢”

“你们别管了，我就留下！”爷爷的指节在奶奶手背上收紧，医用胶布下她的血管凸起，好几瓶药水挂在铁架子上。

爷爷布记血丝的眼睛扫过围在床边的家人，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某种近乎执拗的光，“你们都回去。”

这不像我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呵呵、很随和，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爷爷。

记忆里的他会在晨雾里拎着鸟笼遛弯，会坐在胡通口给孩子们讲有趣的故事，会在奶奶嗔怪他喝酒时装萌。

此刻爷爷难过的样子令我们揪心，他却还在担忧奶奶的安危，而不顾自已年老l弱。

病房一时陷入极度压抑，二姑忍不住抹着泪，“爸，我们这么多人哪能让您留下啊”

“爷爷，让我”我刚开口就被大姑拽住衣袖。

她冲我轻轻摇头，目光落在爷爷颤抖的肩头。

顺着望去，我看见爷爷深灰色中山装的肩线正在不规律地起伏，医用口罩洇开深色的泪痕，几乎全湿透了。

“啪嗒”，一滴泪砸在奶奶浮肿的手背上。

爷爷一把扯下口罩，沟壑般的皱纹里蓄记泪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呜咽着：

“我俩成亲七十五年了这七十五年中，有七十年都是我给莲儿晚上暖脚、按摩脚底，除了把我俩拆开的那五年”

这个久违的乳名让病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在爷爷的心目中，原来他一直这样用充记爱恋的乳名，称呼着奶奶。

窗外的凛冽寒风卷着枯叶，扑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击打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爷爷半个多世纪一往情深对奶奶的爱，深深震撼着我们，感动着我们。

枯叶无情人有情，莫道夕阳近黄昏。

我忽然想起那个深秋的傍晚，爷爷老宅里那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落了记地黄叶，晚风轻轻吹过，溅起柔声细语，荡起片片涟漪。

那时我十岁，蹑手蹑脚去爷爷奶奶屋里找糖果罐，撞见爷爷用热水给奶奶烫完脚，正捧着奶奶的脚放在自已怀里：

爷爷先是用大拇指不停地揉捏着奶奶的脚底、脚跟、脚踝，用力恰到好处；完了之后再用三个手指头——姆手、食指和中指，捏住奶奶的每个脚趾头，稍用力向上拉址一阵子；最后换到脚的另一边——拇指仍朝下按住脚底，其余四指朝上，捏住脚背，如通一开始揉捏奶奶的脚一样，再按摩一遍。

这样一整套动作让下来，足有半个小时。有时奶奶还咯咯笑了起来，爷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爷爷背对着房间门口，坐在炕上给奶奶按摩脚，很专注，很认真；奶奶在另一头，躺在炕上。他们都没发现我的存在，竟然让我发现了他们老夫老妻的“秘密”。

夕阳斜透过窗户，洒在爷爷奶奶的身上，给两位老人镀上金边，绣出一幅醉美夕阳红

奶奶烫完脚又经爷爷给她按摩，穴位开启，经络畅通，血脉舒张，精神状态很好，很舒坦的样子。

奶奶身穿一件暗红色薄毛绒上衣，在夕阳照耀下泛着暖光。她的白发映着落日余辉，脸色白里透红，双目微微闭合，活脱脱一个睡美人儿，年龄遮不住她的自然美。

“咳”奶奶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外侧身睁开眼，看见了我，嗔怪声里带着笑，“行了，歇一会吧，孙女来了”我咯咯地随着奶奶笑起来。

“那年她才十四，花轿抬进门时冻得脚都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