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洪亮,一丝颤抖也无,反而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朱由检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这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不能露怯!必须镇住这条老毒蛇!
“平身吧,九千岁。”朱由检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凝有力,“朕初登大宝,万事懵懂。先帝临终前对九千岁赞誉有加,言九千岁乃国之柱石。如今辽东建奴凶顽,陕地流民四起,九千岁可有良策?”
他故意抛出了最头疼的难题。
魏忠贤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一凛。这小皇帝,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开门见山直指要害,有点不一样啊!他躬身更低了点:“万岁爷忧国忧民,实乃万民之福。老奴以为,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开源节流。”
朱由检心中冷笑:老狐狸,净说废话!他话锋一转:“稳定朝局?朕听闻宫中内外,九千岁执掌得甚好。这‘开源’嘛…”他故意拉长了调子,目光锐利地扫过魏忠贤,“听说有些人贪得无厌,家中金银堆成了山?”
魏忠贤心里咯噔一下。这小皇帝啥意思?要拿我手下开刀?还是敲打我?
他面上不动声色:“些许硕鼠,万岁爷放心,老奴定当严查严办!”
“好!”朱由检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就劳烦九千岁替朕清理一下这些蠹虫!查抄所得,全部充实内帑(皇帝私人金库)。辽东将士的饷银还指着它呢!”他盯着魏忠贤的眼睛,“九千岁办事,朕放心得很。你办事得力,朕心里有数,自然能安坐江山。可要是…”
他没说下去,但冰冷的眼神传达了一切:我要钱,你办事,办好了一起活,办砸了…一起玩完!
朱由检故意身体微微前倾,袖中的手臂不经意地拂过龙案边缘。“啪嗒”一声轻响,一个似乎是不小心带出的细小纸卷掉落在魏忠贤脚边不远的地上。
魏忠贤眼尖,在起身谢恩的瞬间,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地上的纸卷。那上面似乎是用朱笔画了个箭头,指向一个名字…后面还潦草地写着一个字——“克”?
克?克扣?还是克星?
魏忠贤心头狂跳,难道是哪个手下克扣了什么重要东西被皇帝知道了?还是说…这个名字的人就是我的克星?他不动声色地弯腰,借着整理衣袍的机会,极其自然地将那小小的纸卷入袖中。
“老奴遵旨!定不负圣恩!”魏忠贤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那份游刃有余的气势似乎被那不知名的小纸卷扎破了一点裂缝。
看着魏忠贤躬身退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朱由检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冷汗几乎把中衣都浸湿了。第一步,险棋,总算走完了!那个纸卷上的“克”和他故意露出的名字,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魏忠贤手下负责京营粮草转运的小角色名字!一个心理暗示的钩子,已经扔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收“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