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小说

第49章（第1页）

秦见鶴总是这样的。看似冷淡，很不好相处，可只有和他站在一起，才会知道，他有多么可靠，多么让人安心。比如，红绿灯口，他伸出的，挡开快递骑手擦线摩托的手臂，比如此刻，他虚虚压了一下他肩头的手掌，再比如，在病房里，他为他挡住的，秦旭昇砸过来的瓷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不多，但却已经有过那么多微小而温暖细节。这让叶知秋不觉微微有点惊讶。好像，比和他的家人相处了一辈子还要多得多。“挺好的。”叶知秋顶着两片黑眼圈微笑抬脸，“睡得挺好。”闻言，电梯中人不约而同看往他眼下，各自保持着沉默。有几个人确实有点撑不住，嘴角微微抽了抽。叶知秋：“……”忘了自己的黑眼圈了。“嗯。”半晌，秦见鶴淡淡地应了声，只是视线也同样落在了叶知秋眼下。但很快，他的视线微不可察地下移了一点，再次落在了他鼻尖那颗小痣上。最近，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好像越来越多，难以自控般。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抬手揉上去，或者低头吻下去，用牙尖轻轻啮咬。还从没有哪个人身上的微小瑕疵，不，准确来说，是特点，会这样吸引他。叶知秋是第一个。欲望……秦见鶴想。一瞬间，年少时父母之间的困境与伤害，外公新年那晚对他说过的话，以及……，昨晚路过时看到的，车子中叶知秋和另一个人的亲密姿势……各种场景齐齐从他心头掠过，像冷热洋流般无声在心底交汇。有很丰富的情绪，自秦见鹤心底一点点升起。电梯行到五楼，终于叮地响了一声，有两人挤了出去。秦见鶴浓密的眼睫轻微颤动一下，看叶知秋往后退了一步。下去两个人，电梯瞬间轻松了许多，叶知秋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发誓下次一定要错过这个时间点过来才好。电梯提示音叮叮叮地响个不停，后面下梯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梯里终于只剩了叶知秋和秦见鶴两个人。“秦总，”叶知秋问，“您不是有专属电梯吗？”“检修。”秦见鶴简洁地道。“哦，”叶知秋更疑惑了，“好像没看到放检修牌。”闻言，秦见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叶知秋：“……”他猛地反应过来，毕竟总裁专梯只秦见鹤一人使用，检修的话，只要通知秦见鶴一个人也就可以了。确实没必要非要放个提示牌。好在设计部楼层已经到了，叶知秋站直身体，礼貌冲秦见鹤道别。“秦总再见。”他说。“嗯。”秦见鹤微微点头，“再见。”出了电梯间就是叶知秋的办公室，进去没多大会儿，他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孟达让他过去一趟。孟达的办公室就在周朗对过，两人一个设计部老大，一个设计部头牌，毫无疑问地占据了最佳位置。叶知秋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由透明玻璃包起来的大办公室，以及助理设计师们的工作区域，敲响了孟达的房门。孟达正在看叶知秋的那几幅设计稿，见他进来，示意他坐。紧接着，助理便送了咖啡进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准备这几套展品？”孟达问，“需要什么面料，辅配料，为难的地方只管告诉我。”“今天就准备开始了。”叶知秋微笑，“面料除了那套香云纱需要麻烦您帮我看看哪家做的最好外，其它我都已经安排妥当。”香云纱属于高档面料，除了亲肤透气外，还十分飘逸，再适合叶知秋那套国风裙装不过了。“好。”孟达应得爽快，“咱们有几家香云纱做得不错的合作工厂，回头我让人把之前的样品一起整理出来送给你看看，总有合适的。”“那就太谢谢孟老师了。”叶知秋微笑。“除此之外，”孟达又说，“你对助理人选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他说着叹了一声，“你不是还在读书吗？我多安排两个人给你，这样你也能轻松点。”“先不用，”叶知秋说，“我想先了解下，其它设计师身边的助理人数分别是多少？”“Q。L的企业文化一向十分开明，”孟达说，“积极，向上，创新……，你来之前应该都了解过了吧？”“嗯。”叶知秋端起咖啡饮了一口，一时不明白孟达和他提及企业文化的用意。“但除此之外，Q。L的竞争也同样残酷激烈，”孟达说，“尤其咱们做设计的，有时候压力之下反而更容易蹦出灵感来。”这句话叶知秋也不是不赞同，他一时没有说话。“所以，Q。L一向是不看职称这些东西的，商业的成绩，还得从商业上来看，”孟达说，“像周朗，他身边标定的是六个助理，这六个人，一切都为他的产出服务。但其实，除了这六个之外，有些新手设计师到来，同样会主动跟在他身边学习，所以实际上，他身边可以说是有着一整个很强大的小团队。”“这么多。”这确实有点出乎叶知秋的意料之外。毕竟，就连叶洪宪身边也只有两个助理，叶铮只有一个秘书而已。相较于Q。L这用人的排场来说，叶知秋觉得，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那其他人呢？”他问。“其他人？”孟达抬手，指了指公共办公区的方向，“大办公室里面，每位设计师的助理人数是两位，有单独办公室的其他设计师，标配四位，但你不一样……”他微微沉吟，“你的才华其实已经远超周朗，我打算为你配六个，不比他多，但也不能比他少。”闻言，叶知秋笑了下。“算了，”他说，“其实前两年，我要两个助理就已经够用了。”“那怎么行，”孟达立刻反对，“你现在还不懂，职场如战场，到处都是无形的硝烟，到时候，知道的说你为公司着想，只要两个助理，不知道的，反而会贬低你的身价，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反而影响你的正常工作。”“那就四个吧。”叶知秋微笑，“很多人从助理设计师做起，本身也是为了学习更多的东西，跟在身边的人太多的话，我怕反而每个都带不好。”“那行。”孟达点头，“你年轻，四个也不丢份儿。”“当然，还有一点其他的原因，”叶知秋笑了笑，“这些年我观察过，无论潮牌还是奢牌，大都是多线发展，比如M。H，除了服装，还有饰品，箱包，鞋帽……”叶知秋笑，“等我毕业之后，时间和精力如果允许的话，我考虑向秦总提议，看能不能在Q。L增加箱包这个板块，Q。L这么好的发展平台，只用来做服装就太可惜了。”叶知秋很好说话，温柔，和善，很善于为人着想……孟达从没看出他还有这样的野心。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下去，孟达已经明白。服装方面他暂时只要四个助理，可如果将来兼顾箱□□具方面的话，他身边自然还会增加别的方向的助理人员。“你的想法，倒是和秦总不谋而合。”孟达笑道，“之前公司不是没考虑过往这方面发展，但老秦总在的时候，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很合适的方向，后来，小秦总……”他轻咳一声，“就是秦总下面那个弟弟，小秦总过来，更是连这些想法都没有了。”“你也知道的，”孟达笑，“之前Q。L曾陷入过很严重的危机中，所以也是最近，去年年底的工作会议上，秦总才刚刚提出要重新发展别的支线的要求。”“那回头，”孟达拍板，“我挑几个听话能干的小孩儿让他们过去跟你。”“谢谢孟老师。”叶知秋微笑。从孟达那边出来后，叶知秋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手机上有几条信息，章冕告诉他，就在刚刚，他已经正式代表云开与新动力签下了合作合同。叶知秋简单回复后，开始联系孙薇。还在VIA的时候，他便已经就这一季时装周的参展作品有了初步的规划。所以，其他两套作品需要的面料，他一早就已经委托孙薇从长期合作的面料厂定了出来。但VIA的定位本身不高，突出的也始终是一个“潮”字，所以对香云纱这种比较名贵的面料使用一向不多，相对应的合作工厂就更少了。叶知秋看过他们之前出的几款香云纱产品，终究还是太过粗糙了些。所以他才会考虑到Q。L之后，再定下香云纱的最终面料。孙薇回复的很快。虽然两家公司有一定的距离，但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让人将面料送到了Q。L大堂内。那会儿叶知秋刚刚从库房补足自己办公室缺乏的工具，两边恰好对接。忙到中午时分，叶知秋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吴穹好奇地趴在窗玻璃上往里看。见叶知秋利落地撕裂布料，抬头时唇间还咬着根珠针，吴穹笑了起来。他的身影消失，不多会儿又返了回来，手里捏这个针插。“你工具没领全吗？”吴穹将针插递给叶知秋。“百密一疏，”叶知秋微笑，将针插接过来就要往手腕上戴，“正打算用过午餐再去领一趟。”“别戴了，”吴穹说，“一起去吃饭？”闻言，叶知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工作台上，堆叠到无比凌乱的布料。“行啦，晚点好吃的就没有了。”吴穹一眼就看出他在犹豫什么，“走，什么都没有填饱肚子最重要。”“好吧。”叶知秋说，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从始至终，他没有问过吴穹在哪个办公室。还是准备往电梯间去的时候，吴穹往公共办公区指了指，“我的办公区在那边，你助理还没就位之前，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叶知秋点了点头，眼睛微弯：“好的，谢谢。”“不用，”吴穹说，难得露出一点拘谨来，“你不因为我在大办公室就看不起我，我已经很感动了。”如果叶知秋年龄再大一点，又或者像周朗那样高高在上的话，吴穹是不会来找他的。这样的人要么只配给他们做老师，要么恃才傲物，根本看不上他们。但叶知秋很有趣，不卑不亢，昨天的迎新宴上也不像别人一样那么势利，地位高低，能力强弱，他一概一视同仁。吴穹这才鼓起勇气过来的。“你这个年龄，能进入Q。L工作就已经很厉害了。”叶知秋鼓励他。“别，”吴穹看他一眼，“你比我可小多了吧？你几岁？听说还在上学？我都已经二十五了。”他说着抬手往上指了指：“和秦总一样大，人秦总都是总了，还能把Q。L拔高一个高度，我在这里还得看人脸色，紧缺资源也都得捡人家剩的。”叶知秋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回答自己的年龄。而是笑着说：“所以说嘛，比较是人幸福感减弱的开端，还是专注自己就好，只要自己肯努力有进步，就已经胜过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了。”他顿了顿，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如果我和秦总比，我也会EMO。”“也是。”吴穹立刻找到了安慰，“和其他小厂那些跟着老板思路，完全不能按照自己想法去做设计的设计师们比，我能来Q。L真的好厉害了。”吴穹的性格很活泼，叶知秋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一起的那片刻，会让人觉得轻松许多。两人说着话下了电梯，吴穹忽然问他：“今天我要吃牛排，你呢？”“啊？”叶知秋愣了下，“不是还没进餐厅吗？你怎么知道今天有牛排？”“哦，”吴穹说，“每周一餐厅那边都会发一周菜单到邮箱，如果当天没有喜欢的，大家可以直接去外面吃，不用浪费时间。”他恍然，“你昨天刚入职，邮箱应该还没来得及同步入餐厅数据库，回头我转你一份本周菜单给你。”“谢谢。”闻言，叶知秋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你们这里待遇好好啊。”“是我们。”吴穹说着，抬手搭向叶知秋肩头，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这好像是吴穹的习惯性动作，昨晚的庆功宴上，他也是这样搭了搭叶知秋。叶知秋长得好，自己对此也有明确的认知，所以无论同性异性的亲密举动，相对而言，他都更敏感一些。但吴穹这个动作，他能够分辨出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恰逢金宝宝发了信息回来，叶知秋边跟着吴穹的脚步往前，边低头回复信息。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进了餐厅。一进去，吴穹身体就不觉一僵。不知道怎么那么巧，平时很少来餐厅的领导竟然也在。最诡异的是，他刚进去，就莫名其妙撞到了领导的视线上。吴穹：“……”吴穹悄悄将手收了回来。收回来之后，吴穹更觉莫名。诶，他为什么要把手收回来着？“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叶知秋抬眼看了过来。“没事。”明明秦见鶴的视线和平时一样冷淡平静，但吴穹就是感受到了奇怪的压力，他压低嗓音，“领导也来餐厅了。”“哦。”叶知秋抬眼去看。“那儿。”吴穹悄悄示意。今天秦见鶴身边没有别人，他一个人坐在了正对餐厅大门的位置，此刻正低头用餐。在他周边，空了一圈儿的座位。叶知秋：“……”“你想吃什么？”吴穹悄悄问。“还是砂锅吧。”叶知秋说，“昨天试了牛肉丸，今天想吃排骨，不知道有没有。”“那好。”吴穹说，又压低声音，“等会儿我们在那边坐吧，离领导远点。”“好。”叶知秋说，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很幸运，餐厅今天有排骨砂锅，叶知秋用餐盘取了餐，去了离秦见鶴最远的位置。吃饭的时候，吴穹悄悄和他说了不少的小话。公司的派别，谁是干活的，谁是摸鱼的，谁又是自己不干活也不让别人干好的，还有谁总是背后阴人做搅屎棍的……叶知秋听得格外认真，一餐饭下来，已经对公司，尤其是对设计部了解到了七七八八。两人用完餐的时候，秦见鶴的位置已经空了。“走，”吴穹说，“我带你去楼上平台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