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起来如沐春风,谈靳垂了眸。 这份简历被经理打了79分,比第一份低了3分。 谈靳将江岁宜的简历抽了出来,递到经理面前。 经理显然对这姑娘还有印象,意外,问:“就她了?” 谈靳失笑,掀开眼皮,嗓音淡淡:“不。” 经理好奇:“那是怎么?” “这份不考虑,以后再投也不考虑。” 陈经理一愣,显然不懂,琢磨不透谈靳的意思。 经理开口,试图说什么:“小季那儿说对江小姐印象不错的,他还挺建议江小姐来的,而且……我看你也不是真讨厌她的意思……” 谈靳歪头看过去,懒得解释:“我说不考虑,就是不考虑。” 他走到一边,拿起刚扔下的头盔带上,想起那漂亮得脆弱纯情的姑娘,觉得也太好欺负,不适合来他们队,做一帮男人助理的职务。 谈靳抿了唇,继续模拟赛道。 - 江岁宜骑自行车回了学校,一路上快成落汤鸡。到宿舍时,里面有动静。 她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还没完全没。入,门自己开了。 宿管还未查寝完毕,几位头戴口罩的阿姨正在江岁宜宿舍翻箱倒柜。 江岁宜皱了眉。 江岁宜住的是四人寝,除了黎弥还有两个同学,一位去做交换,还有一位在外头租了房,和男友住一起。 京大住宿方面管的不严格,除了查违禁电器。 因为上学期文学院大四的学姐用高功率的炒锅,电线老化,闹出了火灾。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宿管阿姨将江岁宜抽屉里的大号铁盒拿出来翻找,看看有没有电吹风、多功能料理锅,江岁宜突然接到电话。 来自FR。BirTH,谈靳的车队官方电话。 江岁宜想起来自己投出去的简历,第一时间看向了手中的黑色骨伞,把包放下,出去接了电话。 是上次那位陈经理的声音。 “江小姐?” 对方笑了笑,“江小姐,是这样的,您上次通过官网给我们车队投了简历,并通过了机器筛选,现在一轮筛选已经完成,电话通知您筛选结果,不好意思,您没通过。” 江岁宜一僵,反应过来,询问:“可以问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她心急,想知道原因,“陈经理,我们上次见过的,在赛车场,我跟着小秦总和谈总一起去的。” 陈经理客气:“江小姐,具体的原因……”他一顿,几分无奈,“我跟谈总还是有交情的,之前推荐您我也很看好,但是……没办法,阿靳他不同意啊。” 阿靳? 宿管阿姨已经从宿舍出来,江岁宜进去,看到乱糟糟的桌子心烦,确认一般询问:“谈靳吗?” 陈经理笑了笑:“是啊,上一次也是,我跟小秦总的助理说过的。” 上一次在车上和秦月茹的对峙历历在目。 江岁宜蜷缩手指,“嗯”了声。 电话那头,车队经理友情建议:“江小姐,您如果真的想来我们车队,不如好好回忆一下,哪里得罪了他,好好跟人道歉,阿靳虽然冷,但脾气很好,尤其是跟女孩子。” “……” 电话被挂断,江岁宜没懂经理的意思。 少女跌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只觉得遇到了无解的数学题。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才说了不讨厌她。 江岁宜闹心得很,捏紧了那把黑色骨伞。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得罪过他,怪不得。 江岁宜将伞放进自己的抽屉,她总把重要东西放在那个抽屉里。 倏然一怔,存放有庆功宴服务员工作证的铁盒不见了。 江岁宜翻找了周围,没有。 柜子里,也没有。 像是凭空消失。 江岁宜想到了刚刚查寝的几位阿姨,她们在查寝时将那个铁盒拿了出来。 江岁宜着急去找宿管办,登记的工作人员听完了少女的描述皱了眉,问:“拿错你东西?怎么可能?” “你看到了什么?有证据吗?” 江岁宜一噎,讪讪:“没。” 工作人员啧了声,“现在小姑娘胡言乱语,什么都会说,你那盒子里有什么贵重东西?我们会做这种事情?” 工作人员不太信,掰扯少许,又跟同事讨论,但江岁宜一再坚持,好不容易才答应:“行了行了,东西都放仓库里了,钥匙给你,你自己去找。” 江岁宜已经急得不行,说完了“谢谢”,着急忙慌去了那间小仓库。 四四方方的房间,放了不少吹风机、烘干机、锅碗瓢盆,还有小型洗衣机。 摆放得整齐,一眼就知道没有江岁宜的小铁盒。WF 江岁宜一个个翻找。 一直到傍晚,才从仓库出来。 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空气却仿佛还在下雨。 江岁宜刚刚着急来宿管办没打伞。 此刻身上的衣服乱糟糟,淋了几次雨,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有明显的水印。 狼狈极了。 怎么办? 她喃喃。 思绪百转千回。 江岁宜犹豫,咬咬牙,给置顶的那个人发了消息。 岁岁:【谈靳,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果不其然,石沉大海。 江岁宜蹲在宿管办仓库的门口,有工作人员下班过来锁门,让她到边上去蹲着。 少女点点头,小刺猬似的,蜷缩在那里。 在一颗被雨打残的广玉兰树下,江岁宜闭眼,还是下定决心,给谈靳拨了微信电话。 嘟、嘟。 像是命运般,漫长、无情。 江岁宜知道谈靳不会接的,她就是想试试。 以前奶奶到京市没有医院愿意收留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着学校官网医学院教授的联系方式,一个一个不抱希望地打电话。 她从小没什么人管,不和爷爷奶奶住,爸爸又总是早出晚归,没人管饭,胃一直不好,现在淋了雨,又紧张,胃部痉挛,开始烧心。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觉得姐姐那里的交代到此为止。 突然,听到一阵男声。 “喂?” 电话通了。 谈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12?烧 ◎跟个小学生似的揪人家小姑娘辫子◎ 男人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什么事?” 江岁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发热的眼眶稍稍睁大。 一阵静默后,听到谈靳的询问:“江岁宜,哑巴了?” 江岁宜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谈靳会接电话,条件反射回嘴:“没。” 她说完脑子一空,兀自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跟谈靳叙述自己的需求。 她想要庆功宴的邀请函。 谈靳才把她的简历拒了。 江岁宜带着轻微埋怨和委屈的声调,谈靳挑眉,问:“不说话?我挂了。” 说着要摁挂断键,江岁宜急声:“别。” 她声音又小了下去,似乎说出一句求饶的“别”,已经花光了力气。 谈靳皱了眉,问:“怎么了?” 江岁宜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深吸一口气,坦言:“我刚刚收到车队的通知,说我一轮筛选没过,经理说是你拒的。” 谈靳倒是没任何隐瞒:“是,”他疑惑,“怎么?” 谈靳笑了,“想找我算账?” “……没。” 谈靳冷漠:“没有?那我挂了。” 江岁宜被他不太在乎的态度刺到,小声:“我今天还借伞给你了,能不能看在那把伞的份上,别挂……” 谈靳听到她要哭的调儿,皱眉,他已经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要到基地一楼吃饭,抬眼时看到那把被他扔在一边的花雨伞。 “说吧。” 不咸不淡的语气,江岁宜又后悔,觉得谈靳不如不接这个电话,控诉:“媒体都说,你对女孩特别温柔。”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江岁宜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谴责:“但对我不这样。” 谈靳一顿。 江岁宜低声控诉:“这不公平,谈靳。” 她咬字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就像是蒙着细雨的微风吹动捕梦网。 谈靳听她那股子浓浓的埋冤劲儿,一愣,戏谑:“打电话就给我就说这个?” 江岁宜嗫嚅:“……不是。” 谈靳轻嗤:“说。” 江岁宜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微信的新消息,咬紧下唇,好半天才试图开口,小心翼翼:“我想去你的庆功宴。” “……” 谈靳垂着眼,在栏杆处,从烟盒里取出一只万宝路,支手臂看一楼几位负责F1改装的设计师下班。 有人跟他打招呼,谈靳扯出笑,颇为随意地摆摆手。 而后在栏杆上撑下颌往下看。 男人一米八九的身高配黑衣黑裤,看起来又野又痞,等底下人都下班走光,才开口嘲笑她:“江岁宜,不知道的以为天塌了。” 江岁宜呼吸一屏,听到男人云淡风轻问:“就为这事儿?” 电话挂了。 好半天,江岁宜没反应过来谈靳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他嚣张质疑的语调,就好像让她去庆功宴这事儿不需要大费周章。 江岁宜着急忙慌给谈靳发微信确认。 【我可以去,是吗?】 发完才注意到一排排她单方面发送的消息。 已经添加谈靳微信快一周,对方还没回过她消息。 心沉了沉。 看来是不可以。 - “不回消息?” 季夏扬到晚上才来训练,这几天陪他那个调皮黏人的弟弟疯玩,骨头都散了。刚做完体能训练,拎着毛巾,就看到谈靳坐在休息室黑色沙发上,双腿交叠,在看聊天记录。 很少见谈靳为一些小事烦心。 但就看着,也不发消息。 季夏扬比谈靳矮,坐旁边没啥气势,挺好奇:“这谁的消息?” 谈靳眼神瞟了眼他,没隐瞒:“江岁宜。” “哟,那个妹妹,”季夏扬可太有印象了,好奇,“你上心了?” “没。”谈靳冷了脸扭头,对上季夏扬时露出一个不耐烦的笑容,“有事?” 季夏扬被谈靳这么一笑,犯怂,上次冲他这样笑,谈靳可是代替教练纰了他好几处毛病。 他有点神经刀,在赛场上发挥不稳定。不过谈靳不一样,天才就是一直保持在高水准,就算稍有走神,也是旁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更何况,谈靳好像天生注意力比别人集中。 季夏扬擦了擦头发,闲聊:“我听经理说了,你又把人妹妹拒了。” 谈靳:“嗯。” 季夏扬:“我们队确实缺助理,你前几年三天两头把人辞退,现在压根没什么人来面试。” 谈靳分了些眼神给他,问:“所以?” 谈靳反问:“我在意?” 他之前应该是烦她烦得不得了吧?哪只眼睛看出来在意? “不在意?”季夏扬扯唇不信,“不在意你对人家那么特别,跟个小学生似的揪人家小姑娘辫子,非要惹人家不高兴?不在意你大晚上看人家妹子微信,对着人对话框发呆?”季夏扬闲来无事可帮谈靳记时了,“三分钟了。” 谈靳一愣,即刻骂了句“滚”。 季夏扬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烦?” 谈靳垂眸,将手机锁屏丢在沙发上,烦躁:“只是觉得欠了人情债。” 她理直气壮控诉他,谈靳居然觉得骂得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