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门边正要拉开门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声音,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听着就像是在骂人,盛初时顿住了拉开房门的手,又听见了阿玲的声音,她似乎着急地在反驳什么,然后那个男人的骂声便更大了一些,盛初时微微皱眉,心里莫名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盛初时往后退了一步,进来的是个皮肤黝黑身量高大典型东南亚人长相的中年男人,和阿玲长得有些像,对方眼神冷漠地打量着他,问出了和阿玲一样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盛初时猜出这人应该就是阿玲的父亲,他镇定地把刚才与阿玲说的话又回答了一遍,对方皱了皱眉,审视着他,有那么几秒钟盛初时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意,阿玲进来推了推男人的胳膊,哀求着他,男人呵斥了她几句什么,冷冷丢下句“明早送你走”,拉着阿玲就要离开。 盛初时追上去,请求道:“我想打个电话,联系我的家人。” “没有电话。”男人冷淡丢下这句,拉着阿玲走出了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盛初时再去转动门把手,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房间里了。 傍晚的时候盛初时再次见到了阿玲,她是来给他送饭的,女孩眼睛红红,似乎又被男人给训斥了,她放下食物,很尴尬地跟盛初时道歉:“我阿爸不准我离开家,知道我偷偷跟人出海了还把你救了回来,他很生气,很抱歉,不过他答应了明天早上就会送你走,你不用担心,他会送你到可以坐车的地方,你可以坐车去附近的城市,到时候你就能联系你哥哥了。” “你别这么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盛初时笑着安慰她,虽然这个女孩的爹看着古古怪怪的,让人不得不防,但至少目前看起来对方并没有打算为难自己。 阿玲也笑了:“你等我一下,我阿爸带了很多好吃的回来,我去拿来给你。” 几分钟之后女孩提了一大袋子水果回来,掏了几个搁到盛初时的面前:“你尝尝吧,很好吃的,我阿爸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回来。” 盛初时目光微沉,这几个香果他认识,是之前游轮去过的那个岛国的特产水果,当时他在集市上尝过,摊主还说这种香果只有他们那座岛上有,其他地方都没有,阿玲的父亲出海打渔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再看阿玲手里提的袋子,赫然就是那个集市上统一使用的包装袋,盛初时心中闪过许许多多的疑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和阿玲道了谢。 这一晚盛初时一直辗转难眠,想着盛长青心里十分的不好受,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爬起了床,阿玲的父亲已经在楼下等他。 男人依旧面色冷淡,一句话都没说,他骑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盛初时爬上车子,小声道了一句谢。 男人没搭理他,发动了车子,一路上盛初时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个渔村确实挺落后的,也不大,出了村子就是很长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盛初时心里不断打着鼓,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他的预感很快成了真,半道上三轮车被两辆汽车给拦了住,车上下来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明晃晃的步枪,阿玲的父亲赶紧下了车,上前去跟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便被人给一脚蹿到了地上,盛初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对方走上前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举起了手里的步枪对准了他。 盛初时用英语大声喊道:“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 对方挑了挑眉:“你能给多少钱?” “你们想要多少都可以!” 盛长青已经在港城码头边的酒店待了两天,从盛初时失踪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清早了,他一直没合过眼,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眼睛里熬得全是红血丝。 那天晚上他回到房间便发现盛初时不在,问保镖也都说不知道他去了那里,打电话是关机,意识到盛初时可能出事之后他立刻报了警,康志朗积极帮他找人,船上所有有监控的地方却都没有盛初时的身影。盛初时也许掉进了海里,这种可能性盛长青本能地排斥,却不得不将之考虑进去,盛初时失踪的时候船还在公海上,因此港城的警方出动大范围地在搜找也耽搁了一些时间,到现在为止还一直没有消息。 俞少上门来的时候见到盛长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不见这个之前一直意气风发叫他都有些嫉妒的男人竟然狼狈颓废成了这个样子,他不由地有些唏嘘。盛长青没心思应付他,俞少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弟弟一直没找到,不过之前他在岛上差点被绑架的事情我这里倒是给查清楚了,不知道跟他失踪有没有关系。” 盛长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变化,这事康承之也在帮他查,没想到这个俞少竟然还更快了一步。对方解释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所以查得快,岛上那些打手是被港城的一个古惑仔买通的,那人是收了一笔来自北边的买命钱,我稍微用了点手段他就都交代了,买你弟弟命的是你们盛家自家人。” 盛长青面色凝重:“是谁?” “叫邱闵的,听说是你表弟是吗?” 盛长青彻底冷了神色,岛上那件事比起俞少他其实确实最怀疑的就是他们盛家自家人,只不过他原以为是盛富强那一家子为了报复做的,没想到竟是邱闵那个疯子:“他们只在岛上下了那一次手?” “据对方交代是的,在岛上也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你弟弟的失踪他说跟他无关,除非邱闵还找了别的人,人我交给你处置,随便你怎么办。” 盛长青点了点头:“谢谢。” 俞少解释完就离开了,接下来都是盛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当然不会插手。 盛长青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手机弹了一下,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发了进来,是一张盛初时被抢抵着脑袋低着头的照片,和一句英文,以及一个银行账号:“准备好三千万美金三天之内打到这个账户上,不要报警,否则他就完了。”第五十一章 盛初时又被带回了阿玲的家里,被彻底关了起来,门口有两个背着枪的男人守着,他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能说到做到,收了钱就放了他。 中午的时候阿玲来给他送饭,女孩满脸愧疚,被人盯着却不能跟他说话,放下饭碗就匆匆走了。 门重新关上后,盛初时才端起了碗,虽然吃不下他却不能不吃,下一秒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原本搁在餐盘上的碗下面竟然压着一张字条,他捡起字条打开,上面是阿玲歪歪扭扭的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阿爸为什么会得罪他们,他们应该是住在山里的人,我以前见过他们的人,山里有好几个村子都归他们管,他们在山里种花,但是从来不跟我们打交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种花?盛初时微微皱眉,这些人个个都背着步枪凶神恶煞的,而且这么看来应该还很有规模,像是恐怖分子还差不多,怎么会在山里种花? 盛初时在房间里翻找出笔,在字条背面回了一句“种什么花?你能不能找一朵来给我看看?你不用想办法救我,会有人来救,不要冒险”,在阿玲来拿餐具的时候照样压在碗下,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把东西端走。 一直到第二天的晚餐时,碗下面才出现了一朵艳红的妖娆花朵和一张字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我以前跟朋友偷偷溜进山里玩时看到过,里面到处都是,这两天阿爸一直盯着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去给你摘来的。” 盛初时捡起花到鼻子边轻轻嗅了嗅,有一股很淡很特殊的香味,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心里却隐约有了种猜测。 盛长青只用一天时间就迅速处理了自己名下的两套海外的房产套了现,而且为了不让人起疑,这事他是请康承之帮忙办的,三千万美金很快到了位。 那一条陌生的号码查不到来源,银行账号也是国外账户,全都无从查起,盛长青不敢赌,也没有报警,钱一到就立刻给转了过去。 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晚上,终于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约他五天之后在越南的某个地方见面交人。 盛初时在越南,得到这样的答案盛长青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揪心,他不知道盛初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是怎么从船上去的越南,但是他心知盛初时被绑架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得瞒着盛家所有人。 料理完俞少交给他的人,当天盛长青就回了京,邱闵意图绑架谋杀盛初时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回了盛家,人证物证俱全,邱闵很干脆地认了,却拒不承认盛初时的失踪也与他有关,盛富康被气得差点又发了病,将之痛骂了一顿,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二十多年的舅甥情分,把人赶出了盛家。 再之后,邱闵便也失踪了。 盛长青见到了再次卧病在床的盛富康,除去最后那段他其实已经收到了盛初时的消息,他把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仔细与盛富康了一遍,并把盛初时从俞少那里得来的人参递了过去:“小晏是在船上失踪的,已经这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是掉进了水里,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这是小晏在拍卖会上拍给您的。” 盛富康抚着手里的东西,面色悲凉:“他是我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儿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快又没了……” 盛长青没有接话,沉默地听完盛富康的叹息,小声安慰了他几句,离开了房间。 下楼的时候他碰到了盛启丰,盛启丰瞪着他,沉声问道:“盛晏是不是真的死了?” 盛长青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失踪了。” “找不到吗?” “还没找到。” “是邱闵干的?” “他不承认。” 盛启丰轻抿了抿唇,神色复杂似有疑虑,却没有再问。 盛长青去了京郊的疗养院,美其名曰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这里的病人都来自有钱人家,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能牵扯出一段见不得人的阴私,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没人说得清楚,但只要进了这里,假病也迟早能变成真病。 邱闵正五花大绑地被人按在床上打针,他不声不响,眼里却全是怨毒和疯狂。 病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盛长青站在床尾,冷眼看着他:“说吧,你坚持要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邱闵冷笑:“你就这么狠,非要这么折磨我?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绝情?你是这样!舅舅也是这样!他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也把我当成亲儿子可实际上呢?!我还比不上一个才进门半年的私生子!他竟然为了庄晏那个野种就把我赶出了盛家!” 盛长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等到他说完喘着气停下来时才冷淡开口:“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不说正题以后也都没机会说了。” “他失踪跟我无关!我只找了那个港城的古惑仔,他的人没用,被你们跑了,后来庄晏失踪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我真的没做过,”邱闵红着眼睛哀求盛长青,“真的不是我,你别对我这么狠……他的失踪真的跟我无关啊!” 盛长青沉声问他:“初时的死跟你有没有关?” 邱闵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盛长青会突然提到盛初时,他心虚地转了一下眼珠子,这一细微反应却没有错漏过盛长青的眼睛,盛长青的瞳孔微缩,神色更冷了一些,好半天,邱闵才磕磕巴巴道:“不是……他不是我杀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 “你没想到?” “我真的没想杀他啊!”邱闵抖抖索索地解释,“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再嫉妒他我也不会对他下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还要惦记他?!他都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他?!先是盛初时然后是庄晏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上心?!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们?!” 说到后面邱闵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发疯,见盛长青不为所动,他挣扎着扑过来想要拉盛长青的手,被盛长青冷淡地挥开:“你到底做了什么,说清楚。”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杀过他,就是这样。” 盛长青冷漠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医生说你的病比别人都重,要加大每日打针的剂量,以后每三个小时打一次针。” “你不是人!” 邱闵尖叫一声,扑上去一副要与盛长青拼命的架势,却因为刚才打进身体的针起了作用,很快又蜷缩着身体倒进了床里,他才进来一天已经深刻领教过了这针的厉害,刚开始是痛,浑身痛得跟骨头被一根一根生生碾断一般,再之后便会产生各种幻觉,他会在幻觉里完全失去自我做出各种自残行为丑态毕出,变得跟真正的神经病一样。打一针他就要经历两个多小时的折磨,要是每隔三小时就打一次针,他真的受不了,生不如死盛长青却不让他死,只想活生生地折磨他而已。 他是真的低估了盛长青的心狠,原以为他虽然对人冷淡却是个有风度的绅士,到了这一刻邱闵才终于真正明白,盛长青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待他厌恶的人,他比谁都狠,比谁都绝情,也比谁都可怕。 盛长青冷眼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死物一般,邱闵很快就撑不住了,开始哀嚎求饶:“你放过我吧,我说就是了……” “我只是,我只是……”邱闵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挣扎片刻后他在极度的痛苦中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抬起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盛长青,咬牙切齿哑声道,“我能做什么啊?我是嫉妒盛初时,但我哪敢对他下手,我只是不凑巧地发现了一点好东西,原本想给他找点麻烦,谁知道……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不过猜倒是可以猜一下的,这个人,我要是不说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怀疑他,你跟他还真是像,翻脸不认人的时候都绝情得可怕,哈哈哈,盛初时他可真可怜,到死都不知道到底什么人这么想要他的命,你也可怜,跟个傻子一样,哈哈哈……” 盛长青神色不变,只是眸光更沉了一些,他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邱闵,听着他轻启唇无声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盛长青坐进车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天他一直没有休息过,就算是铁打的也快坚持不住了。 前排的助理回过头小声问他:“后天的泰国行程,要取消吗?” “去吧。” 这个行程是一早安排好的,他要亲自去泰国谈一个合作项目,现在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上的担子最重,却得咬牙全部扛下来。 靠在椅背里转过头,看着车窗外有越下越大趋势的雨,盛长青的心情越加晦涩难言,初时他到底是被什么人绑架了,他会不会受罪,只要一想到这些,盛长青就焦虑不安甚至有躁郁的倾向。 他好像,又得吃药了。第五十二章 两天后,盛长青按着一个月前就定好的行程安排到达泰国南部和当地的一个商业大鳄洽淡合作项目,相谈盛欢后对方尽地主之谊邀请他去观赏当地特色的人妖表演,演出途中发生骚乱,盛长青被疑似反政府武装的恐怖分子劫走,下落不明。 被囚禁的第六天清早,在盛初时已经快要失去耐心时,终于有除了阿玲之外的人走进了房间里来,是那天那个用枪指着他的那个男人,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同样扛着枪的跟班,盛初时没好气地问他:“我哥给你们钱了没?你们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对方笑嘻嘻地用枪柄拍了拍他的脸:“没想到你还真挺值钱的,三千万美金说给就给。” “既然拿了钱,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放,这就放,我们越南人一贯很信守承诺,你这么值钱,我们也舍不得杀了你。” 盛初时撇了撇嘴角,对这话颇有些不以为然。男人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人手里拿着条黑布走上前来,盛初时皱眉:“你们要做什么?” 对方笑着解释:“当然是把你眼睛给蒙上,我们要送你走不方便让你看到外面的情况,万一你记住了路以后回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盛初时不再挣扎,任由那些人给他蒙住眼睛,总归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还不如先乖乖听话。 那之后他便被人一左一右地夹着走出了这个地方,坐上了车,车子一路开了三四个小时,车上有几个人他不清楚,那些人也很少说话,要么抽烟要么打呼噜,盛初时没有问他们打算把自己送去哪里,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中途还小憩了一会儿。 在盛初时越来越困倦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坐直身,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盛长青从吉普车上下来,走向了对面扛着枪的男人,冷声问道:“钱已经转给你们了,我弟弟人呢?” 对方瞥了一眼盛长青坐的车子,车里只有一个司机,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你很守时。” “我弟弟在哪里?” 男人举起手用力拍了拍,他身后的车门被人推开,下来两个十分高大魁梧的男人,中间夹着被蒙住了眼睛的盛初时。 看到盛初时的那一刻盛长青沉下目光,用力握了握拳,哑声开口:“放了他。” 听到盛长青的声音盛初时立刻喊出了声:“哥!”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按着他的人,为首的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什么,盛初时感觉到原本钳制着自己肩膀的手终于撤开了,眼睛上的黑布也拿了下来,他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了这有些过于强烈的阳光,然后就看到盛长青大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盛初时冲过去拥住了盛长青,被熟悉的气息包围,他终于彻底安下心来,哽咽喊道:“哥……” 盛长青用力抱了他几秒钟,沉默地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朵,没有多说,拉着他转身上了车。 车子发动开出去不过几十米,忽然响起几声枪响,司机一个急刹车,盛初时只感觉到身下一颠,车子便停了下来。 后面的两个轮胎已经破了,车外的人将吉普车团团围住,七八柄步枪枪口齐齐对准了他们。 盛长青冷眼看着车外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你们想反悔?” 对方耸了耸肩:“抱歉,我刚才想了一下,你弟弟一个人就值三千万美金,加上你是不是更值钱?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只能委屈你们了,下来吧。” 男人话说完忽然瞪大了眼睛,随着一声枪响,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心口已经被人从背后洞穿了,下一秒他的身体向前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原本围着他们的人全都举着枪转过了身,戒备全开,三辆吉普车从不同方向朝着他们开过来,车上的人不断向着他们开枪,他们立刻反击,双方陷入一片混乱的火拼之中。 同一时间原本坐在前排的司机干脆利落地翻身到后座,壮硕的身体挡在了盛长青和盛初时面前,手里也多出了一柄枪,虎视眈眈地警惕着车外可能的偷袭者。 被盛长青整个护在怀里的盛初时有些发懵,盛长青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别怕,是我找的雇佣兵。” 这个地方是一处荒无人烟的石滩,没有别的人会来,盛长青请的雇佣兵团人多势众,那些匪徒却也都是亡命之徒,被逼到绝境并不落下风太多,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激烈的鏖战。不过到底敌众我寡,当最后一个匪徒也倒地之后,盛长青才彻底放下心来,挡在他身边的保镖退开身帮他们开了车门,盛长青牵着盛初时下车换到另一辆车子上去。 上车时盛初时转头瞥了一眼身后满是尸体和血迹的战场,有一点唏嘘,转回头正要坐进车里时余光瞥见不远处原本一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匪徒忽然就动了,捡起了手边的枪。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连那些雇佣兵都没察觉到,子弹已经朝着盛长青的方向飞了过来,盛初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身边的盛长青,子弹瞬间打穿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偷袭者就被人给一枪解决了,盛长青扶住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半边肩膀的盛初时,脸色阴沉得可怕,当即抱着盛初时坐进了车里,吩咐人:“去最近的医院。” 盛初时缩在盛长青的怀里,痛得满头都是冷汗,勉力冲盛长青笑了笑:“没事的,死不了。” 话说完他就因为剧痛休克了过去,盛长青小心翼翼地环着他,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差点停跳了,到现在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在盛初时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呢喃:“再没有下次了。” 盛初时醒来时已经是入夜,盛长青就坐在身边拉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盛初时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终于安心了:“哥。” 盛长青按了床头铃叫了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盛初时的枪伤不算太严重,伤在肩膀上伤到的只是皮肉而已,因为失血过多引发高烧才睡了这么久,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盛初时安静听着盛长青和医生交谈,在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之后才又小声喊了盛长青一句:“哥,我想喝水。” 盛长青给他倒了水,扶起盛初时的后脑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半杯,盛初时咂了咂嘴,躺好之后主动与盛长青说起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盛长青听得眉头紧蹙,末了问他:“你是因为发现了船上的毒品才被康之朗的人扔下海的?” “我错了,”盛初时乖乖认错,“我不该好奇心过盛,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盛长青又无奈又心疼,想要责备他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却又说不出口:“你心里清楚就好,以后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改。” 听到盛初时这么说盛长青心中更软,更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盛初时问他借手机:“我的手机掉进海里了,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天都联系不上你。” 盛长青把手机递过去,盛初时很快把那几张他在船上的仓库里拍的照片给下载了下来,他的手机拍照是连了云存储的,会同步上传,照片全部没丢,他拿给盛长青看了看,在他的手机里备份了一份:“这个给你处置吧。” 盛长青看着那几张照片,目光沉了又沉:“嗯。” 之后盛初时又上网搜索什么,递给盛长青看:“这就是罂粟花吧?在这里绑架我的那伙人,我怀疑他们是藏在深山里的毒枭,要不他们怎么绑架了我却不把我带回他们老窝去,应该是怕我看出什么吧,那个女孩给我看过他们种的花,看起来应该就是罂粟,她父亲说是出海打渔,却每次都会去南太平洋那边,还去过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岛国,你说是不是挺巧的,我怀疑他是在帮山里那些人运毒,那个渔村应该很多人都在做跟他一样的事情,所以才会家家户户都没有电话连跟外界联系都很少,康志朗很可能跟那些人之间有某种联系。” “这里的人制毒也好,贩毒也好都跟我们无关,至于康志朗那边,迟早能解决的。”盛长青提醒着盛初时,越南毒枭不是他们能管的,但康志朗不一样,对付他不单是为报复,更是为了解决日后可能的隐患。 盛初时点了点头:“爸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了吗?你有没有告诉他我已经被救出来了?” 盛长青眼里滑过一抹晦暗,帮盛初时掖了掖辈子,小声告诉他:“我没说,不想让他更担心,他只知道你失踪了,在岛上想要绑架你的人是邱闵,他已经被赶出盛家了。” “邱闵?”盛初时意外又不意外,只是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之前杀我的人呢?” “他不承认,我觉得不是他,刘文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事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哦。” 盛长青抬手抚了抚他的脸:“现在别想这些,好好养伤吧。”第五十三章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盛初时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有些烦愁地问正端着碗粥喂他的盛长青:“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啊?” “还不急,等你养好伤再说。” 可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一个多星期了,盛长青不让他联系任何人,说不能暴露行踪,他们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当然也不是真的与世隔绝,盛初时知道盛长青一直都有外面的消息。 一周之前他的肩膀在与匪徒的火拼中中枪受伤,取出子弹后只在医院住了一天,怕那些人再找上门来,转天清早他们就辗转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是越南一座很普通的中型城市,没有人会认识他们。他们租了间僻静地带的小别墅养伤,每天会有医生上门来给他检查身体,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星期。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盛初时怀疑地瞅着盛长青,要不是百分百相信盛长青,他都要怀疑盛长青是故意软禁自己了。 盛长青将盛满粥的勺子塞进盛初时的嘴里,淡道:“初时,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盛初时微微皱眉:“一段时间是多久?” “半年左右,或许更长。” 盛初时一愣:“为什么?” “粤省的局势要变了,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顾冬就提醒过我这点,盛富强他们以为粤省那个项目是捡了个大便宜其实是背上了一个大麻烦和无底洞,他们即将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等到他们后面庇护的人倒台,他们也会被拖进泥潭,到时候整个盛氏都会被牵连,这个时候我不在才能把自己摘出来,等到他们把公司折腾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回去收拾残局。” 盛初时很不解:“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当时你说公司从根子上就烂了,你管不了,你不想救公司吗?为什么还要将之往更烂里面推?就为了将盛富强他们弄出局,可是这么做的下场对公司来说是不是损害太大了一点?” 盛长青的目光微沉:“我不想救公司。” “……为什么?” “盛氏没什么好的,里头都是像盛富强那样的蛀虫,没了就没了,我们都还年轻,没必要捆死在这条烂船上。” 盛初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盛长青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盛长青对盛氏董事长的位置志在必得,用尽一切手段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可实际上他不但看不上这个位置,他根本就完全不在乎盛氏以后会怎样甚至想亲手拖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