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道:“哎哎哎?怎么就走了呢,我还没跟他探讨一下八字呢!” 倾影又翻了个白眼:“少爷,熊猫要饿死了。” 南时竖起一根手指:“话不能这么说,算人不算己,我还挺想让人帮我算算命的。” 晴岚微笑着道:“您怎么不去找山主?” “我师兄和我羁绊太深了,算不出来的。”南时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又抱怨起来:“说起来,咱们家这么多人,耳濡目染的,就没有人学个一星半点儿?” “这倒是有。”倾影想了想,道:“就有个粉衣婢叫流芳的,家里每次小玩意儿不见了都是她给找的。” “还真有啊?”南时有些好奇的问:“既然有天赋,怎么没有拜入师门呀?” 倾影没好气的说:“您以为招摇山见着谁都要?要不是您当年……您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这我哪知道,天道爸爸bug了我管不着。”南时摸了摸鼻子,这事儿说的是去年他回到民国,因为有了这一着池幽才起了收徒的心思,然后收了还啥也不懂的他,整出了个因果闭环,也是很无解了。 说起了天道爸爸,南时又起了点坏心眼:“走,咱们去买点毒菌子吧!” 周老汉从方才开始就没吱声,闻言:“哈?” 南时:“您放心,我不吃,我就研究研究!” 他想的是,天道爸爸应该不怕毒蘑菇吧?蘑菇越有毒就越好吃,这还不给爸爸整上一桌? 周老汉:“……哦。” 随即几人又在市场上找起了毒蘑菇,可惜那玩意儿压根没人采,最后还是周老汉看着今天晚上估计要下雨,这才道明天早上他去山上逛一圈给南时弄一点回来,这才作罢。 他们提着几个麻袋回了山腰的庄子里,南时先吩咐了一声厨房把他背回来的菌子给师兄弄一桌去,趁着吃饭前洗了个澡,转而就又把粉衣婢流芳给叫到了近前,流芳是个面目清秀的姑娘,落落大方的给南时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少爷。” 南时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书案前,问道:“会算卦吗?能不能替我算一卦?” 流芳憋红了脸:“奴婢不敢在少爷面前摆弄……” “这有什么,算人不算己嘛。”南时道:“算一卦吧,算错了也不怪你。” “少爷要算什么?” “算……”南时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他还真是一时兴起,其实也没有什么想算的,思索了一番道:“算姻缘吧。” 也就这件事,让他如鲠在喉。 流芳自口袋里掏出六枚铜钱,当即给南时算了一卦,南时也跟着瞧了两眼卦象,是艮卦。 艮为山,高山仰止,难以攀登,如问感情,寓意……求而不得。 南时阖了阖眼睛,也不必再听流芳的解卦,叫晴岚来给了赏,便让她出去了。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问什么问?他真是自讨苦吃。 流芳拿了赏钱出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她手里捏着铜钱,小声问倾影:“倾影姐姐,少爷是不是特别喜欢某个人啊?” 倾影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说?” 流芳低声道:“算出了个艮卦,高山仰止,虽有求之不得的含义,但是攀爬上去却是往后一帆风顺,再观少爷面相,夫妻宫饱满,分明是事情将成了……最多半年吧,少则一两个月,少爷却是叹了口气,像是觉得这些时间太长了。” “……”倾影陷入了沉思,先打发她走了:“应该是的吧……出去了就不要透露了,少爷一时兴起闹着玩罢了,少爷不比我等,算什么出来大家互通有无,少爷是主,我们是婢,当守口如瓶才是。” “我知道的。”流芳连声的说:“也就是倾影姐姐是少爷的大侍女,我才讲的。” “嗯。”倾影送了人出去,陷入了沉思。 南时她是知道的,交友范围就这么大,日常要么是她和晴岚陪在他身边,她们是婢女,少爷别说喜欢她们当中的谁,就是都喜欢全部收入房中她们也不会说一个‘不’字,那就不可能是婢女。再往下,也就是山主和过杏仙,山主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过杏仙过少爷? 至于那些客人就更不可能了,若是南时想,早八百年就联系他们了,比如那个什么楮绪,元松泉之类的,少爷事情结束后有理会过他们吗?没有。 她记得南时与她说过,过杏仙那可是杏华仙的命定的爱侣啊!难道少爷真要横刀夺爱? 少爷的情路是真的困难啊! *** 南时浑然不知自己喜欢过杏仙的事情已经在高层侍女中传开了,倒不是倾影有意要传播,而是当大侍女的就那么几个,大家都挺替南时发愁,毕竟在她们眼里,南时就是大龄未婚青年啊!可把这一群真要算已经是千把岁的老太太愁死了。 “少爷怎么偏偏喜欢上过少爷了呢?这可真难办!”清河午休的时候与晴岚倾影碰了个头,低声说:“其他倒也好说,只要过少爷愿意就没什么不行的,就是杏华仙那边……要不请示山主,有山主在杏华仙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倾影表示:“那不可能,到底是命定的爱侣,若是我有这样一位,有人来抢他,我怎么都不可能点头。” 晴岚也跟着点头:“正是如此,难办啊……要不咱们先把过少爷给请过来怎么样?两人总是相处异地的,也不好处感情。” 清河想了想说:“那晴岚你回头提点少爷一句,少爷都没有谈过恋爱,八成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池幽听见‘少爷’两个字的时候便敏锐的醒过来了,越听越是蹙眉。 南时喜欢过杏仙?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巧此时南时来了,南时在屋子里左找右找没有找到晴岚倾影,还当是有事忙去了,结果没想到两人居然在这里找清河嗑瓜子:“哎?你们在这儿呢?” 他又问道:“师兄起了吗?” 清河低声道:“山主还未起。” “哦。”南时又放低了声音,问了两句池幽的饮食起居,知道池幽中午吃得挺多,这才显露出几分高兴出来:“我进去坐会儿,你们几个嗑瓜子就远着些,小心叫我师兄看见了又要挨罚了。” 清河几人笑吟吟的应了是,当真就走了两步去了走廊上。 南时小心翼翼的进了门,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见池幽睡在书房的长塌上,睡得正好,便轻声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了。 外面下起了雨来,叮叮咚咚的击打在屋檐上,又成串的落下,点在地上,扬起了一层细碎的水雾。 屋内淼淼清香混合着雨的气味,变得愈发舒适起来。 南时不知怎么的,也觉得困了,便伸手支着自己的脸也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有人低缓地说:“怎么睡在这儿?” “困……”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即就被拉了起来,放到了一处软和的地方,他舒服得蹭了蹭被面儿,又睡了过去。第152章 这世上最舒服的事情当中定然有一件是就着春雨滴答,歇了一个饱足的午觉,醒来后眼前就是最重要的人的脸。 南时还有些怔忪,呆呆的看着池幽的侧脸。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便碰到了另外一只手。 池幽的手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眼前,骨骼修长,肤色莹润,下方垫着如漆般的长发,连带着南时也压着些许。 他的大脑有些迟钝,越是看就越想要凑上去碰一碰池幽的手指,他缓缓地上前,池幽的手距离他越来越近,微红的唇瓣张了开来,他想亲的,却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缩了回去,躺回了原位。 他不敢,也不愿意做这样占便宜的行为。 南时不再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用视线描绘着他的轮廓。 对了,他怎么躺在床上了?他记得他不是在椅子上吗? ……好像是池幽把他弄上来的,估计是看他在椅子上睡得艰难吧? 他看着看着,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希望他师兄一会儿醒过来不要直接手一撑就坐起来,否则肯定要扯得头皮疼。 也不知道是气氛太安逸还是怎么样,南时又闭上了眼睛,反正看着时间还早,出来旅游嘛,舒服最重要,又不急着回S市,多当咸鱼躺两天也挺好的。 他的呼吸又沉了下来,池幽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睛。 池幽看着眼前仍陷入在甜梦乡中的南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微动,就将南时放在枕侧的手捞进了掌中。他细细的把玩着他的手指,被保养得精细的手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生命力,安静地伏在他指间,就算是这样揉弄他的指尖,南时也不会醒过来。 这小畜生的手长得是真不错…… 池幽这般想着,拉过了薄被,为他盖好了,这才打算下床去,正起身,他突然顿了顿,伸手插入了自己的发间揉了揉,无奈的将自己被压住的头发自南时身下扯了出来,这才得以脱身。 待下了床,池幽突然想起了什么,俯身拉过了南时另一只手,上面还包着薄薄的纱布,倒是不影响活动,他解开纱布看了一眼,见伤口愈合得不错,便又替他包了回去。 *** 南时再度醒来的时候,仿佛听见池幽在与人说话,再他彻底清醒后便又听见池幽说:“去服侍少爷洗漱。” 清河带着低柔的语调应了一声是,捧着崭新的衣物进来,见南时已经半支着身体坐起身了,便连忙上前为他倒了一盏温水递给了他,等到南时喝了之后又行云流水的接过了,上前为南时更衣洗漱。 南时抬手换了衣服,一边伸手揉了揉眉心:“睡过头了……” 清河低声道:“少爷才受了伤,今天渴睡一点也是正常的。” “也是。”南时系好了腰带,就转出了屏风,见到池幽又在看书,他不避讳,南时便凑上前看了一眼,发现终于不是那些见鬼的他看见过好几次的书了,而是《兔朝近代史》,不由的笑道:“师兄怎么看起了这个?” “有些意思。”池幽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南时本以为就没有下文了,没想到池幽又问了一句:“饿了没?” 南时下意识的感受了一下:“有些饿了……我想吃肉。” 这几天都吃菌子,他想吃肉了,大口的那种。 池幽微微颔首:“清河。” “是,山主。”清河俯身应喏,转而又问南时:“少爷,厨下刚进了头鹿,您想要吃烤得还是?” 没想到南时居然露出了一点警惕之情:“不吃野味,家里也不准吃,我就吃普通的牛肉就行了!弄个牛排吧……” 南时怕清河不理解,补充了一句:“事情比较复杂,这都要从一只蝙蝠开始说起,反正最好就是不要吃比较好。” “是饲养的。”清河抿了抿唇笑道,她也对那只蝙蝠的故事有所了解:“从国外运进来的,不犯法的。” 南时瞬间表示:“好的,那就切得薄薄的烤一下谢谢!” 清河笑吟吟的应了是,便出去了安排了,南时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托着腮说:“师兄也才醒吗?” “不久。”池幽答道:“小半个时辰罢了。” 那就是一个多小时! 天惹,他来服侍池幽起身结果自己睡得天荒地老……还行。 南时轻笑道:“哎?那你怎么不叫我?我本来还想着和师兄一道出门去逛逛呢。” “明天去也是一样的。”池幽悠悠的答了一句,不再回话。 南时也知道看书入迷的时候被人老是搭讪是一件非常让人烦躁的事情,便也自己摸出手机来,找了本小说安静的看了起来,刚看进去一会儿,清河就进来回话了:“少爷,饭食准备好了,请移步花厅。” 南时这回吃烧烤,也没想着叫池幽一同去,便起身一礼:“那师兄我先去吃点东西。” “同去吧。”池幽放下书卷起身,闲庭信步般的行至南时身边,见他不动,又挑眉道:“怎么?不想与我一同用饭?” “不是不是。”南时跟上了池幽的脚步,挠了挠脑袋:“师兄不是不爱吃那些浓油赤酱吗?” “偶尔也想尝一尝。”池幽说着,两人便已经走到了长廊中,南时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那边的一棵树下的一朵红色的菌子道:“哎?咱们院子里居然长蘑菇了哎!清河,去把它拔下来!” 这颗蘑菇特别像是马里奥里面的那种,红伞,上面有白色粉末形成的圆点,粗壮的白色杆子上围着一圈小裙边,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有毒但是还是忍不住让人咽一口口水想试一试到底是什么味儿的那种类型。 别问,问就是好奇,是马里奥害的他。 清河瞧了一眼回禀道:“少爷,那是毒菌子,不能食用。” 万万没想到南时来了一句:“我不吃,我就是看它挺大的,别浪费了,回头送到厨下让厨房炒一炒,给老天爷上个供。” 清河:“……哈?” 连带着池幽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南时一眼。 南时笑眯眯的,丝毫不掩饰他的坏心眼,一脸‘你们太大惊小怪’的表情。 池幽横了他一眼,没有再管他,清河只得吩咐了一个粉衣婢去将它采了下来,送去了厨房里。 饭后,南时打了个饱嗝,已经完全不想吃晚饭了,他见雨停了,便和池幽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倾影和晴岚出了门,去外头散散步。 吃太撑了,得运动一下,免得又胖了。 他们的庄子是在山腰上,又是藏在了深山老林了,实在是人迹罕至,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鬼影倒是不少。 但是门口却修了一条整齐平坦的水泥公路,方才下过雨也不见有什么积水,一问之下才得知这路是国家给修的,因为他们庄子比较偏,还顺手在他们庄子门前也修了一段,沿着路走,可以直接捅到盘山公路上,很是方便。 南时走了一段儿脸上突然一垮,苦逼兮兮的打通了元松泉的电话——那什么,元松泉不是让他在首都帮他处理一个换命嘛,他完全给忘了,就记得要把蚊子大仙的骨灰都给扬了,这不就追到云省来了。 到了云省,他又把蚊子大仙给抛到了脑后,一心就扑在了菌子上。 “南时?”元松泉倒是一身正装,看着还在加班的样子:“有事?” 南时道:“抱歉,我临时有点事去了云省,把你那件事给忘了,你把对方的八字再给我一回?” 当算命的就是这点好,比起做风水的非要到实地才能办事,可以足不出户远程搞定客户,一般客人求上门大多只是为了摆出一个求人的态度罢了,真实情况看相可以用视频和照片(不开美颜,不PS),逆天改命知道八字就行了,是手机上抠几个字不够方便还是自拍一下有点难度,着实不必人到现场。 元松泉听了却很讶异:“嗯?你没有办?他的天命已经更改了。” 说着,元松泉就自一旁拿了个平板过来,是南时熟悉的那只生死簿服务器,他展示了一下那人的页面,南时清清楚楚的看见原本上面应有的被人替命的事情已经消失不见了,转而成了一帆风顺。 南时略微一思索,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替命嘛,蚊子大仙拿手好戏,估摸着是因为他把B市大仙堂口给端了,导致因果线出现了变动,从而直接从源头把元松泉那桩子事情给解决了。 “……原来是这样。”南时想明白了,自然也不太客气,直接问道:“你现在忙吗?方便帮我查一下云省这边有没有什么大范围的替命的情况?” 元松泉却道:“忙,在加班,今晚有空吗?我做完了事情来和你吃个饭,顺道把东西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吧?”南时下意识的回道:“你让人给我送个快递不就完了?何苦自己跑一趟?犯得上?” 元松泉很想说和你吃饭他自然是犯得上跑一趟的,但是看着南时清澈的眼睛,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他很清楚南时的脾性,这会儿如果直接说他喜欢他,估计会得到一个非常肯定的拒绝,并且以后南时见他都会有心结,不如不说。 他在心中低叹了一声,转而道:“好,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南时闻言笑道:“谢啦。” 元松泉清清淡淡的应了一声,却见南时似乎眼中有些莫名的不悦:“帮你一回,下次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南时反问道:“难道不是应该你谢我?有人在这儿搞邪教,改了那么多人的命,我替你抓了,这还要我谢你?” “那我请你吃饭?” “这难道不该你给我安排点官职什么的吗?!让我嫖个地府五险一金难道不香?” “我们是六险一金。” “那不是更应该给个官位了吗?” 元松泉正欲回答,却听南时接着道:“好了好了,回头我给你稍一筐菌子来怎么样?刚采下来的,挺好吃的。” “好。”元松泉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听那边说了句‘回见’就挂了电话。 他暗暗的摇了摇头。 元松泉是想查一查南时的生死簿的,可惜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开始,南时便不在生死薄上了,招摇山委实恐怖,学到精处连生死簿这等天生地养的法宝都不能再预测他的生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