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下意识的就是把被子一抽:“别!这是我最喜欢的被套!” 晴岚脸上的血骤地消失了,露出了一张俊秀美貌的脸来:“少爷勿怪,山主说总要您习惯习惯。” 南时捂住了眼睛,气若游丝的说:“我真他……谢谢他了!” 谢天谢地,他及时把‘妈的’两个字给咽下了去了。 晴岚完成了任务,便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整个宅子谁不知道南时怕鬼,将今天要穿的衣物挂在了南时触手可及的地方,便悄悄的退下了。 南时瞪着眼睛看见她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被吓得狂跳的心口,又躺下睡了三个小时,等到太阳热辣辣的挂在天上,这才起身换衣服吃了饭出去上班。 也不是他不勤快,主要是谁出来旅游没事干大清早的来逛步行街啊! 他们那一片儿全是十点开门,再偷懒一点的干脆中午开门或者晚上开门的都有。 新做的褂衫是银灰色的,绣着两杆同色的竹子,看着就一个字——贵。 南时却已经很习惯了,默默的穿了上去,拿了钥匙滚出去上班。 一般来说,关了一夜的屋子总会有些气味,尤其是南时的店铺里还混杂着一些从地摊上淘换来的古玩,这些古玩的不管是真是假,总是有些虽然不明显但是确实存在的奇奇怪怪的味道,所以他每天到了铺子第一件事儿就是开门通风。 今天却不然,一进门铺子里干干净净的,南时最常待的会客室上点了一炷清香,正幽幽的散发着古旧的檀香气,好闻极了。 南时愣了愣,难道他昨天回家没关窗?不可能吧?难道是遭贼了? 正想去查看有没有点丢了什么东西,一旁阴暗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影,南时因着清晨的事情,而且现在还是大白天,他不算是特别慌张,仔细一看就看出来是昨天那个妹子。 妹子笑道:“先生别怕,是我来打扫的——我也没什么好谢您的,银行卡的钱都给我妈了,就只能顺手帮您收拾一下。那猫粮我就是觉得放着有点可惜,您帮我喂了吧?” “喂了。”南时定了定神:“找到你的猫了吗?” “找到了。”妹子的裙摆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一只瘦不拉几的橘猫,三下五除二的跳到了妹子怀里,特别娇柔的往妹子身上蹭。她显得特别满足,撸了一把猫咪的头:“这兔崽子饿得都脱了相,回头又得好好养一阵,还好,这次不会再分开了。” “那就好。”南时也看出来这只猫不是活物了,也没有多问,不自觉地被她带出了一抹笑容:“好好养它,都说猫是没良心的,这只我看着就有良心得很。” 妹子吐了吐舌头,结果一不当心把舌头吐到了胸口,她连忙把舌头塞回了嘴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嗯,我以前也没看出来。” “先生,我今晚就带我仇人下去报道啦。”妹子微微笑了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道:“您放心,现在我仇家已经在局子里关着了,我们官家做事还是很麻溜的!” “今天来除了给你打扫一下,主要是来给您介绍个客户。” 妹子眨了眨眼,这次很好,没把眼睛弹出来:“那是我爷爷的朋友,今晚就来,您晚点关门就行了。” “……?不是,我不……” “先生您别拒绝啦,规矩我们都懂,山主在侧,没人敢闹事儿。”妹子说罢,抱着猫再次对南时表示了感谢,便消失不见了。 南时啪叽一下坐在了椅子里,头痛的揉了揉眉头。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话:大可不必!第3章 南时瘫在椅子上,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打开一局游戏快乐一下,至于晚上的事情,今天下午五点他就关门回家! 他才不想和鬼做生意呢!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随着太阳逐渐攀升至顶端,步行街也逐渐变得熙熙攘攘了起来,总有已经吃完饭散食和正在寻觅的游客被展柜里精致的各色玩意儿吸引进来,南时也没空再玩游戏了。 虽然大部分游客只是看看罢了,不过做服务行业嘛,顾客没付钱之前也是上帝。 只不过客人之间也是有分类的,当两个挎着名牌小包的女孩子走进店铺,南时一个滑步就到了她们旁边:“两位看点什么?” 他笑容清浅得体,姿仪端雅,说话不急不缓,加上一身丝绸长褂,还真有那么两分令人心折的气度。两个女孩儿眼睛在店里柜子里扫了一圈,指了指昨天南时上的新货:“那个莲花手串可以试试吗?” “可以的。”南时微微俯身,打开柜台,将那一整个丝绒托盘都取了出来,放在了她们面前。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自取。 她们看中的是南时设计的菩提根手串,由15颗雕琢成莲花的菩提根组成,菩提根的皮没有尽数剥掉,反而留下了部分,做成了一朵朵外红内白的莲花,手串下端垂了一串淡青色的流苏,流苏上还坠了一颗纯白的菩提根雕琢成的莲蓬,讲究的就是一个红花白藕青莲叶的意境。 这玩意儿取自道家的古话‘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一家’,形容的是三位道祖之间的关系,至于为什么道家的意境要用菩提根这种佛教的玩意儿来做材料,南时表示不要想太多,好看就完了。 ——因为菩提根真货便宜皮实还好看。 两个姑娘试戴了一下,南时不着声色的夸奖道:“我当初就觉得做出来会好看……果然好看。” 两个女孩子被捧了捧,又看这手串确实是好看,问了价格,见只要三百块,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付了款,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店铺。 南时微微颔首目送她们两出了门,听着那悦耳的‘支付宝到账六百元整’,美滋滋的在内心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做生意嘛,太要脸是赚不到钱的。就这么一单,就把那一打菩提手串的本钱给赚回来了,剩下来的全是血赚的。 他可不是什么富二代,这间上下两层共一百平方的铺子是他把自己家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才换来的本钱租的,年租六十万,他不心黑手很,很快就要破产了。 怪只怪当年太年轻,手上有了点积蓄,被网上那些什么开个店铺天天悠哉悠哉的卖卖货快乐养老还能日入斗金的鸡汤忽悠瘸了。 当时南时想的可好了,都说古玩行当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刚好这条步行街上有个古玩店的老板要金盆洗手,他斟酌了一下就连同对方的古玩一起承包了下来。 就是没想到,养老没养成,还成了标准的接盘侠,如果不努力工作,那就得成负二代,连信誉一起破产的那种。 至于他花了大价钱一起接下来的古玩? 大多数都是假的,真货也是不值钱的类型——比如一块钱可以买两枚的五帝钱。 古玩行当有不成文的规矩,卖家不会说东西是真是假,全凭买家的眼力去判断,要是用真货的价格买了假货,那就只能自认吃亏,当做交学费了。 南时入行不久,却也知道这个规矩,只能默认了下来。 确实他接盘的时候,前头老板也没说他家全是真货。 这中间他也卖过两单货,这两单买家都是看着挺讲究的中年男人,南时拉不下脸跟人家说这是真货,也不能张口就是假货砸了自己饭碗,只能但笑不语。 没想到最后货是卖出去了,两单买家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和南时一样自认倒霉,倒是没来闹过肠子,或许在网上帮南时‘宣传’了一下,从此之后来南时这边买正儿八经的古玩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那南时也不能在这儿坐吃等死,在街上考察了一下,最赚钱的就是各种老字号小吃餐馆,这种他们有祖上传下来的方子,他学不来;接下来就是卖奶茶的,这种要加盟费,南时没钱了,也搞不定。 最后只能选了中间的零碎小玩意儿,卖卖首饰把件,从义乌进货成本也低,亏得铺子装修还不错,一看就挺高端,销量居然还不错,勉强能混口饭吃。 南时想到这里笑了笑,看着人流开始变少了,抽空点了个外卖,顺道把最后一串菩提根手串拿了出来,将胸侧的古玉换了下去——这是他自己设计的,只叫人做了三串。 手上的古玉散发着莹润的光,一看就是个好东西,就是沉了点,坠得南时时不时要调整衣物,也挺烦人的。 他顺手将古玉塞进了柜台里,卖是不可能卖的,这古玉是他师兄给的,万一给卖了,他师兄肯定要发火,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呢,但是放在柜台里当做个招牌吸引人眼球倒还不错。 没多一会儿,外卖就到了,南时低头吃着,突然店里头进来了一个中年大哥,穿着一身休闲服,应该有个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南时也把握不准,因为这男的脸上看着还很年轻,像是三十与四十之间。 他脸盘丰润,无甚皱纹,尤其是眼睛下方的卧蚕饱满而隆起,兼着他面色红润,便越发显得他整个人精神抖擞。 南时一看就觉得这人是个儿女双全的命,且最近说不定有好事临门。 不过他师兄说过他暂时不能给活人算命,自己瞎几把看看无所谓,但是嘴上最好把紧了,否则因果上门,后果自负。 这大哥进门就喊了一声:“老板!” 他指着门口那个柜台:“里头的玉佩能不能取出来让我看看?” 南时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露出营业性的微笑:“不好意思,那个是非卖品。” “这样啊……”大哥见到南时脸上露出一点惊讶之态,似乎没料到这家店的老板这么年轻,他又道:“我一见就挺喜欢的,老板你真不卖?价格好说!” 南时走了过去,笑眯眯的解释说:“这是长辈送我,不好卖,见谅见谅。” ……这古玉原来这么招人喜欢?摆上去还没半小时就有客人冲着它来了?一会儿还是收回去吧,免得惹麻烦。 “原来是这样。”大哥听到这个说法,也不死心,接着说:“我能问一下,这玉佩您要是卖的话,大概什么价位?” 他觉得如果一个铺子里的老板不卖货,那一般都是钱不够多的缘故。 “真的不卖,不是钱的问题。”南时摇了摇头:“破产了也不好卖,我怕我家长辈半夜来梦里把我打个半死。” 是真的会半夜来梦里把他打个半死!或许连入梦都不需要!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大哥听到这个说法,也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不卖了:“那算了,您还有类似的吗?拿出来我看看?” 南时店里头还真有类似的玉佩,是真货,他找人鉴定过。他旋身打开了上锁的柜子,边找边问:“是送给谁的?多大了?” “送给我女儿,还没出生呢!下个月!”大哥谈及还未出生的孩子脸上就高兴了起来:“是个壮实的闺女!医生都说没见过这么壮实的!” 南时找到了那个玉佩抽了出来,闻言顿了一顿,又从一旁抽出了一对翡翠的龙凤配放在了柜台上,靛蓝色的珠宝盒一打开,大哥眼睛就是一亮,率先拿了龙凤配:“这个好看!” 他又看了看单个的那个和田玉制的平安锁:“这个也挺好的……有点难选。” 南时下意识的道:“单个不够。” 这大哥的卧蚕饱满,绵而有力,按相书上来说是子女双全的相貌,不过南时不知道对方的八字,相貌只是辅助,他也不敢一口咬定。 大哥一怔:“嗯?怎么个说法?” 南时瞬间想抬手抽自己嘴巴,却又忍住了,僵硬的捞了一套说辞圆了过去:“……您看啊,这龙凤呈祥,凤来了,龙也不会远不是?回头明年再来个儿子,凑一个‘好’字,难道不好?” 大哥闻言眼角动了动,那卧蚕便显得越发饱满,他连说了几个‘好’字,终于忍俊不禁乐开了花:“看老板说的,不过我指着最好再来个女儿,女儿好!贴心!要是来个臭小子,那我得再晚几年退休才行!” “这可不一样,儿子大了不用管,要是我有女儿,怕是我闭眼那会儿都急我姑娘以后没爹了受不受人欺负。” 大哥想了想,狠狠地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我闺女还没出来呢,我就想着以后要是她要是嫁出去了我怎么舍得,养了几十年的姑娘一眨眼就是别人家的了……不瞒你说,好几晚上差点郁闷得睡不着!算了,还是再来个小子吧!回头等我没了,好照顾他姐!” 南时听到这里,就知道这单生意是成了,这大哥说话实诚,南时也没虚报什么高价,这一对龙凤配是冰种的翡翠,报了个四万八,大哥嫌这数字不吉利,直接给了个五万,爽快的刷了卡带着东西走了。 南时送走了客户,伸手捶了捶肩膀,有了这一单,这个月都能松快一点。 他的眼神落到了柜台里的古玉上,赶紧拿了出来塞进了口袋里,免得又招人视线。 说起来这古玉也真是神,一拿下来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什么客户了,进店都是来买些鸡零狗碎饰品的年轻男女,大多还只看不买,南时都琢磨着这是不是有什么风水作用,要不他再换一块玉佩放上去? 说干就干,南时把刚刚那块和田玉的平安锁放进了柜台,又顺手拿了个鸡毛掸子把百宝架上的古玩都掸了灰,让它们卖相好看一点,等到忙完,时钟也指向了五点,他一愣,赶紧准备收拾打烊。 五点了,日月交替,清浊混杂,逢魔时刻,再不溜就晚啦! 南时将封门的老锁挂上,扭头要走,结果和一个穿着唐装的佝偻老人面对面的遇上了。 夕阳的余辉为老人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外衣,令南时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 老人抬头看了看门脸上的匾额,又看了看南时,道:“是南先生当面吗?……亏得老朽今日提前出了门,南先生今日打烊得有些早啊!” 大街上卷来了一阵风,嗖嗖的钻进了南时的衣领,明明太阳还照在他身上,却让他觉得有些阴寒刺骨。 老人微笑着,眼睛定定地落在了南时身上:“还是说……南先生不想做老朽这单生意?”第4章 南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老人突然笑出了声,周围的寒意一消而散,他看着南时有些紧缩的瞳孔,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意识到玩笑开过头了:“开个玩笑,南先生想如何就如何!老朽清清白白出身,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您今天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明天再来?” 南时实在是没忍住,抬眼看向了天空——俗称,翻白眼。 “没有的事,我刚刚是打算到前头的肉骨烧饭馆吃饭,这才把门锁了。”南时解释道,老人连连点头:“那如果方便的话?老朽一道去……今个儿起得早,也还没吃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南时比了个手势:“请。” 老人也比了个手势,与南时并肩而行:“说起来,那家肉骨烧居然还开着呢?……老朽之前就一直去他家,那会儿还是个小铺子呢,连个自己的门面都没有,也很久没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着了。” “您也光顾过他家啊?”南时笑道:“这两年才发达起来,租了个临街铺子,还成了网红店,我看着人还挺多的……我读书那会儿他家也是个小铺子,租了个人家铺子的窗口,没想到没几年就成大店了!” 他们说的那个肉骨烧是这条步行街上的招牌之一,品种不多,只有鸡翅、猪蹄、兔腿、猪扇骨几样,但是就是架不住人家好吃啊!① 说起做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将肉类先蒸熟了,客人要吃的时候往油锅里过一下,待炸得外酥里嫩,再往外面裹上一层秘制的酱料也就完了,重点还是那一层酱料,很是神奇,若说是口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浓油赤酱罢了,但也不知道加了点什么,就那一层酱料能将肉的腥气全数盖了去,只留下纯澈浓郁的肉香气。 南时曾经和老板聊过几句,老板说有人花了三百万想要买他家酱料方子他都没有卖。后来步行街上还冒出来几家仿制的,南时都一一去吃过,愣是没有他家好吃。 这条步行街上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家店铺来来去去,这家肉骨烧却是屹立数十年不倒,可比什么自称‘百年老店’的店铺来得实在多了。 现在正是饭点,南时去的时候侥幸抢到了最后一张桌子,还是二楼临街靠窗的,暖气打得足,窗户敞在那里,窗外的红灯笼时不时的入框,沿街行人的脚步声,小贩的叫卖声,不知道哪里的飘来了青椒肉丝的香气,到处都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老人往南时对面一坐,他是个有功力的老鬼了,趁着这会儿日月交替,现个把身也不是个难事儿,他拿起一块猪扇骨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着,末了才叹了口气:“要是晚死那么一会儿就好喽。” 南时正斯斯文文的啃着猪蹄,酱汁沾在他的唇角上,闻言抬眉望去,笑着道:“这我倒是不懂,只不过这扇骨没点牙口可啃不动。” “南先生说的是。”老人轻笑了两声:“说起来,老朽姓陈,乃是姑苏人士,这次前来拜访南先生,正是有事相求。” 南时取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陈老说说看。” 今时不同往日,逗留在人间的魂魄已经不是全是厉鬼了,有些甚至连执念都没有,纯粹是觉得人间过得比较习惯,办了签证来人间度假,等着投胎的——他虽然没有去过地府,但是据说地府现在科技领先现世大概三百年,自从乔布斯下去后,短短几年苹果都研发到100代了。 这还是一个例子,更何况历朝历代不知道下去了多少的国家级的人才,他们在下面接着搞科研,地府大概发展成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至于这个‘据说’,是听家里的那些仆役说的。 他师兄才不跟他逼逼这些。 陈老也不墨迹,把事儿给说了:“老朽有一枚印章在战乱中遗失了,约有五十年左右,老朽一直在寻它,却左右的都没有踪迹,还请先生给算一算,它到底去哪了?” 南时略微一沉思,问道:“是您制作的吗?” 他知道,来托他办事的就没有哪个是为了算算仇家在哪之类的问题,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陈老摇了摇头:“是我一位友人为我作的,若是他还在,倒也好找,没想到那老小子一下来就急着去投胎了,叫老朽好找。” “那行,您给个字?”南时道。 这种寻物找人的案子,还是用测字来算更准确一点。 陈老微微想了想,以指尖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没’字。 南时瞅了两眼:“左水右几下又,这印章您自己弄丢过很多次了吧?在水里找到的?” “……”陈老愣了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慢慢地道:“还真给您猜中了,老朽生前最后几年老年痴呆,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的,这章子又是常常带在身边的,确实是不见了好几次,都是在家里的井中找到的。 “唔……”南时又道:“应该没入水中了,既然用上了‘没’字,那定然是比较深的地方,您想想,您家或者附近有没有比较深的井或者湖泊、河道之类的,应该就在里面了。”② 陈老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对,您这回应该是猜错了,老朽家中以及附近都不知道找过多少回了,肯定没有,要是有的话早就应该找到了才是。” 南时叹了口气,学着陈老的样子在茶杯中沾了点茶水,在那个‘几’上面圈了一圈:“被东西盖住了吧?您再去细细找找,要是真没有,我定然不收您钱,还给您赔礼道歉。” 陈老低头看着那个圈儿,嘴里念叨了几个字,南时没有听清他在说点什么,那水圈儿也渐渐地蒸发了去,徒留下一点,正在那‘几’的上方,成了个正儿八经的‘宀’! 南时又看了一眼:“还是个宝顶……八成是落在湖泊或者河道的防汛管道里了。” 《康熙字典》里有解。 【宀部】:《广韵》武延切。《集韵》弥延切,并音绵。《说文》:交覆深屋也。田艺衡曰:古者穴居野处,未有宫室,先有宀,而后有穴。宀,当象上阜高凸,其下有凹可藏身之形,故穴字从此。室家宫宁之制,皆因之。③ 说简单一点,就是宀为屋舍、房屋的有关的意思。 南时一开始以为印章只是什么东西被盖住了,井里或者湖里头的草木、石块、淤泥都是比较常见的东西。但是这后续神来一笔,又暗示印章是被房屋一样的东西藏起来了。 房屋么,自然是要有进有出的,如果只进不出,又或者只出不进,那就不是房屋了。 那么井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湖里头有盖子、又能进出的地方,那就只有防汛管道了。 防汛管道修在湖泊河道中,要是遇上汛期河水暴涨,便打开管道盖子开始抽水,这印章应该是随着哪次抽水的时候被一并抽进管道里头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藏在湖底古墓、遗址之类的地方——不过S市能挖掘出来的古墓葬、遗址都差不多了,若是真有这些地方,无外乎地理位置太深又或者其他原因,一个小小的印章也不太可能掉进去。 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老爷子都去找过了,肯定和地头蛇也沟通过了,要是真的落到人家家里,不存在找不到的问题。 古墓和现代墓葬不同,现在大家都是孑然一身化作一捧灰埋了去,或许有些地方还悄悄用土葬,但也大多是一副薄棺,带点金银不得了了。 古代那会儿成规格的墓葬是什么样的?除却某两个朝代,不带点家仆奴隶之类的殉葬、陪葬那简直是不正常。 比如他师兄池幽吧,家里一屋子仆役,可没有哪个是管家在BOSS直聘地府版里头挂了招聘信息正儿八经用五险一金招来的,全是他师兄的曾经的忠仆。 这个情况下,哪怕墓主早八百年投胎转世了,那些忠仆都不会选择投胎,而是一年又一年的守着主人的墓穴,直至魂魄消散。 南时想到这里,默默地搓了搓胳膊,正想催促老爷子两句赶紧去找,迟则生变,一抬头,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桌上留下了一块啃到一半的扇骨和一枚玉质的扇坠儿,扇坠下的璎珞都已经灰暗了去,但是扇坠本身却莹莹然,像是被人长久的在手中把玩过一样。 这应该就是陈老的谢礼。 他看着两人份的肉骨烧,叹了口气——还能咋地,打包呗! 经了这桩子事,南时吃完了也没有再回去开店的打算,干脆悠悠的逛了逛步行街,提早回家去了。 *** “少爷,您回来了。”晴岚俯身向南时行礼,南时摆了摆手,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往里面走去。晴岚也不以为意,见南时越过她,便也起身跟在了南时身后,落后一步而行。 ——确实有点不够尊重,但是没办法,南时怂逼,怕心梗,愣是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