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健康的孩子,白白嫩嫩的,比老四生下来的时候好看。”德妃看了眼孩子,夸赞道。宜修腹诽:刚生下来的孩子哪有好看的,你儿子刚出生就被送到佟佳贵妃宫里,满月的时候你见没见过都不一定!“是啊,儿媳还一直担心这孩子不足月,身子会弱一些,没想到能吃能喝的,不到一个月就补回来了!”想到这孩子的早产,德妃就想到了那个失败的计划。若非弘辉早产,现在的嫡福晋应该是柔则才对,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联系也会更加紧密,合力助她的老十四夺得帝位。宜修……比柔则聪明的多,不该是老四的嫡福晋。德妃抬眼看向宜修,准备找事:“你姐姐怎么样了,在你们王府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儿媳倒是没什么,这一个月里王府的庶务都是齐格格打理的,也没听她说姐姐怎么样。”宜修也抬起头,和她这位好姑母好婆母对视一眼,准备先发制人。“额娘也不用担心,作为一个格格,她只需要服侍王爷就好了,哪有什么能给儿媳添麻烦的事。”“这件吉服儿媳给您带回来了,王爷说这件吉服是额娘心爱之物,虽得额娘怜爱,但儿媳还是不忍夺额娘所好的。”柔则穿过的那件吉服被剪秋放在了桌子上,还掀开了红布,就为了让德妃再看一眼两件吉服的区别。德妃已经笑不出来了,乌拉那拉太太跟她要这件吉服,是为了气宜修动胎气甚至一尸两命。她也是无法拒绝才将吉服送给柔则,没想到柔则那个废物,什么都没做就折了进去,还把这件吉服的事暴露,连累她也被万岁爷斥责。现在想起万岁爷的话,她仍觉得脊背发凉。要不是两个儿子都大了,她这妃位都保不住。这老四果然就是个孽障,半点不知道孝顺!“真难为你们有那份孝心。”德妃错开眼,阴阳怪气道。宜修笑道:“这是儿媳本分。”德妃闭上了眼睛,不容拒绝道:“近些日子,本宫一直在为弘辉抄经,请佛祖保佑弘辉身体健康,现在还差了一些,就由你这个做额娘的亲自到佛堂抄写吧!”“多谢额娘惦记,不知额娘抄了多少,一共要抄多少,儿媳要补上多少呢?”宜修敛去笑容,追问道。第19章佛堂抄经这种手段德妃用过不少次了,但凡看胤禛不顺眼,就折腾她们这些女眷,可不管她是不是乌拉那拉氏的。所谓的抄了部分的佛经,就是不知道哪个宫女代笔写了三五十字,扔在那让她跪在佛前水米不进的抄,什么时候看的舒坦了,什么时候放人回去。这次,她可不惯这臭毛病了。“儿媳一直仰慕额娘字迹优美,正好可以好好学习临摹一番。”宜修始终都带着得体的笑容看着德妃,让德妃气的脸色铁青却也无话可说。不过她到底是婆母,天然的上位者,既然宜修如此不识趣,她就不需再给什么好脸色了。直接站起来往寝殿走,边走边吩咐道:“你的字很好,不虚学习别人的,便去写吧!至于多少,那无关紧要,只是你这个做额娘的对弘辉一番心意而已。”“弘辉就留在本宫这吧,也让本宫和弘辉亲近亲近。”宜修行礼之后就跟着德妃的宫女去了佛堂,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俯身研墨。不知过了多久,宜修已经饥肠辘辘,膝盖也酸痛发胀。“剪秋,什么时辰了?”宜修抬起头问了一句。“回福晋,天都快黑了。”剪秋心疼的看着宜修,说道。宜修低着头,瞬间瘫软在地,墨水弄湿了袖子,头上也磕出个红痕。“福晋,福晋您醒醒啊!”剪秋大惊失色,赶紧把宜修抱起来。“快传太医啊!“绘春也跟着大喊。德妃的宫女明显慌了一下,转身就跑了出去。不知道是去叫太医,还是去禀报德妃。宜修轻轻的捏了一把剪秋的手,示意她自已没事。她的身子,还不至于跪上这大半天就晕过去,只不过是算着时间足够了,在不晕今天就要住在这破佛堂里了。德妃已经准备就寝,突然听到宫女说宜修晕倒,并没有丁点担心,反而扯出一抹冷笑:“生孩子都没死的女人,能为了给孩子写几份佛经就死了?就让她在佛堂里休息一会吧,现下宫门已经落钥,就算本宫让她出宫她也出不去了。”消息传回小佛堂的时候,剪秋和绘春眼神交汇一下,又看向一个小宫女。那突然就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求求娘娘开恩,给我们福晋请个太医吧!福晋她月子里太劳累,身子根本没养好,经不住这么磋磨啊!”延禧宫的宫人自然是想控制住这个宫女,可宫女也是个机灵的:“我家福晋要是在延禧宫出了事,你们能活么?”“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住这个企图行刺娘娘的贱婢!”竹息大喊一声,给了那些宫人一个主心骨。小宫女回头看了小佛堂的方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福晋,奴婢尽忠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小宫女如同一摊烂肉落在地上。血流在墙上喷射出痕迹,全场一片寂静。宜修躺在小佛堂里,心中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不得重用的小宫女,居然愿意为她豁出命去。第20章既然姑母要我死,那我就死吧!此事之后,她也没什么脸面了,与其等着别人耻笑,不如就硬气点。宜修睁开眼睛,被剪秋和绘春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当着那些宫人的面拔下一根簪子,哭喊道:“也罢,既然姑母要我死,那我就死吧,也不等着那些腌臜手段了,起码留个清白给自已。”“我自幼阿玛不亲嫡母不爱,唯有成婚之后得姑母几分照拂,现在姑母要我死,我便死好了。”话音刚落,也不顾身旁宫人的阻拦,直接用簪子划破脖颈。那些宫人再也不敢动了,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每一次大事,死的人都是谁。德妃这下也坐不住了,披着衣服就赶过来了,看到宜修脖颈处的血时,差点没晕过去,朝地上的宫人喊道:“还不去叫太医,都愣着干什么呢!”“姑母,额娘!不必为我请太医了,宜修今日随了你们的意就是。”宜修看到德妃的瞬间就热泪盈眶,哭的好不凄凉。德妃厉声道:“随了谁的意,你是发了癔症不成?刚刚苦尽甘来做了嫡福晋,这又作什么,难道弘辉你也不管不顾了?”宜修这才被人夺了簪子,但也不肯软和了态度,还指着地上的宫女对德妃质问道:“我在小佛堂晕倒,我的宫女出去为我请太医,怎么就成了刺客了?怎么就躺在那了?”德妃看到墙上的血迹也不免心惊,深吸一口气道:“都是这群狗奴才擅作主张,本宫一定为你惩治他们。”太医这时候匆忙赶来,皇上驾到的鞭声也随之响起。宜修还没包扎完,就要自已捂着纱布起身行礼。德妃看到康熙眼神的时候,身子都抖了一下,面如死寂。也不叫起,康熙坐在椅子上,审视的眼神放在德妃身上,面色阴沉,压迫感十足:“告诉朕,发生了什么事!”德妃欲言又止,最后才呐呐开口:“都是臣妾的错,明知道老四媳妇身子不好,还疏忽了她,让她……邪风入体。”康熙没有任何表示,而是转向宜修:“你来说!”宜修跪在地上,低着头可怜兮兮:“回皇阿玛,额娘为弘辉抄了些佛经,让儿媳补上剩下的部分,儿媳便没有和王爷一起离宫。实在是身子不好,不过抄了一天的经书便晕倒了。听到声音醒来的时候,才知道儿媳的宫女为了给儿媳请个太医,出去叫人,结果也不知怎的,就撞在了墙上。”“儿媳这伤,是儿媳自已弄的,不关额娘的事。”康熙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待听到宜修所言之后,还是不免动怒。老四这孩子一向孝顺,而德妃却仗着老四的孝顺肆意妄为,是真觉得爬到了妃位,对爱新觉罗家的人,也能算主子了?之前吉服的事看在两个儿子的面暂且放过了她,竟还不知收敛!沉思片刻后,康熙慢慢开口:“此事确实不该怪罪德妃,她有自已的孩子要挂念,难免疏忽了你们。若表妹还在,定然不会让她的儿媳受这种委屈。”第21章德妃被贬“你日后再进宫侍奉,就去孝懿仁皇后灵前吧!”众人皆目瞪口呆,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想到的。就连宜修,也只以为能让德妃受到斥责便足够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朝野上下,便都知道德妃偏颇,惹怒万岁爷了。以后这个婆母的派头,彻底摆不起来了。德妃心如死寂,祈求道:“万岁爷,胤禛是臣妾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啊!”当初佟佳氏死前,把人手都交给了她,为的就是胤禛。如果胤禛被改了玉蝶,那些奴才们定是不会再忠心了。“你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给你自已换来了一宫主位,也值了!”康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就离开延禧宫。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宜修一眼,继续道:“既然妃位吉服你不稀罕,那就穿回嫔位吧,也好好想想自已是什么身份,怎么爬起来的!”这话不可谓不重,一直支撑着德妃的信念和尊严瞬间破碎,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上。万岁爷竟然全然不顾她和老十四的颜面,老十四都已经娶福晋了,额娘却无故被贬,定会被人耻笑的!“万岁爷~”德妃泪流满面,乞求的看着康熙的背影。只可惜她乞求的人半分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宜修在康熙离开之后,也慢慢站了起来,对德妃行礼道:“多谢姑母为弘辉费心抄经,宜修这便离开了。”康熙多疑,谁也不信,皇宫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纵使现在事情已有定论,宜修也不敢说什么出格的话,毕竟现在还有德妃和她的宫人在场。胤禛在府里也得到了消息,亲自到了宫门口接宜修回去。看到宜修脖颈处的布条时,也是阴沉了脸色。亲自扶着宜修上马车,关切问道:“可有事?”宜修笑的勉强,摇了摇头没说话。又问道:“怎么回事?”宜修突然就哭了出来,似惊吓,似恐惧:“姑母……要杀我。”“你说什么?”胤禛也一脸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一直都知道额娘不喜欢他,但也从来没想过,额娘居然要杀他的嫡福晋。可这事也容不得他不信,乾清宫的人来王府通知他派人来接,就说明皇阿玛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就不可能有假。还有宜修,对额娘一向恭敬孝顺,若非真的受了大委屈,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宜修勉强止住了哭意,帕子遮面:“姑母已经被贬为嫔了,而且皇阿玛说妾身婆母是孝懿仁皇后。”胤禛心头一紧,他曾经想改了玉蝶,以后只认皇额娘一个额娘。可皇额娘已经不在了,他的额娘就是他必须孝敬必须依赖的人,可额娘每次都不会在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胤禛闭上了眼睛敛去心绪表情,追问道。宜修把进宫之后的所有事都跟胤慎说了一遍,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经让胤禛放在膝头的手青筋绷起,似是要捏碎了自已的骨头。第22章请安缺席快到王府时,胤禛突然开口:“你说,额娘是故意的?”“若王爷信我说的,那就是故意的。姑母的目的并不只是扶嫡姐做嫡福晋,而是……”而是这件事最后会造成的结果。胤禛冷声道:“回去休息吧,让厨房给你熬一碗姜汤,近期不要进宫。”“是!”宜修恭敬行礼,然后目送胤禛的身影在去往柔则院子的方向消失。他是真爱啊,明知道他们的邂逅是蓄谋已久,也没有半分迟疑的站在柔则身侧,不论别人如何,他的柔则永远都是最单纯最善良的。剪秋也看着那个背影一点点小事,心疼的看着宜修:“福晋,我们进去吧!”宜修面色如常的转身,问道:“那个小宫女,可还有家人?”剪秋扶着宜修往回走,低声道:“福晋忘了,她是您救下来的啊!”当初她姐姐勾引咱们家老爷,福晋知道以后要把她们全家打死,是您说出嫁时要她做陪嫁丫鬟,才从福晋手里把她救下来的!您出嫁前一天晚上,她全家都没了。”宜修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不冒头的小宫女会毅然决然的撞墙了。可是,用这种方式报恩,真的值得么?“我连为她做点什么,都不能。”宜修本就愧疚,这一瞬间的无力感更是充斥在心头。她动不了德妃,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能动胤禛的生母,她连报仇都做不到。剪秋劝道:“她的命本就是福晋救的,这次豁出命去,也是报恩,把命还给福晋而已,福晋不必愧疚。”宜修也心知肚明是这个道理,她们这种身份的人,奴仆不过牲畜,为了主人而死是她们的本分甚至是荣幸。可是今天看着那个小宫女的尸体,她就能想起前世的剪秋,她恨啊,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回了院子里,宜修又开始抄佛经,这次不是为了弘辉,而是为了那个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宫女,也为了前世的剪秋、绘春。第二天,府里格格们过来请安,这是宜修做了嫡福晋之后第一次接受这些格格们的请安,也是一大早就命人准备着。包括柔则的妾室茶,都是剪秋盯着煮的,确保温度和茶杯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宜修失望了,她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柔则压根没过来,就好像王府没有这个规矩一样。她之前在月子里,出了月子又忙着满月宴和进宫谢恩的事,这才免了两日请安,可昨天晚上宜修明明让人去通知各处了,偏偏就柔则面也不露。宜修轻蔑的看了一眼底下几位格格的神色,她们虽然不敢说,但一个一个的都等着看笑话。好啊,那就让她们看看!宜修淡淡开口:“剪秋,你没有通知那拉格格么?”剪秋:“回福晋,是绘春亲自去几位格格处通知的,不曾有落下的!”“姐姐一样守礼,而且和我关系很好,定然不会不敬尊上。应该是那个得了消息的人办事不得力,看着姐姐心善,便不好好当差,”宜修自已给柔则找起了理由。“江福海,你和绘春一起去,找到昨天的了消息却不禀报的宫女,杖责三十。”第23章权利在手几个格格面面相觑,任谁也没想到平时慈悲模样的侧福晋做了福晋,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王爷的心头肉,自已娘家嫡姐身上。这贤惠慈悲的名声,不要了?宜修吩咐完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月宾,这段日子你帮我打理家事,着实辛苦了。本该让你休息休息的,可我这身子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这家事还需你协理。”齐月宾谨慎道:“妾身身份低微,又不善理事,只怕要拖了福晋后腿。”宜修笑道:“你不要太过自谦了,你的本事我与王爷都知道,这府里也就你能帮帮我了。”听宜修态度之真切,齐月宾才敢真的接下这个活,毕竟她不确定宜修对权利,有多看重。齐月宾起身跪下:“承蒙福晋不嫌弃,妾身定竭尽所能,辅佐福晋。”眼看着那拉格格入府之后她们都不得宠了,那想出头的办法也就只有福晋了。虽然管理家事不落好,但起码不会有奴才见风使舵欺负人,以后有机会晋位分,辅佐福晋也是一桩功劳。宜修又看向下一个人:“宋氏,大厨房的奴才疏忽,将你的蔬果点心送到那拉格格院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姐姐她从小娇宠长大,不知谦让也不懂人情世故,你不要和她计较。”“即日起,各位妹妹院子里都加盖一个小厨房,也免得大厨房的人忙活起来,耽误了谁。份例在每个月分发由我亲自查,除了王爷用私库贴补的,其余都是一样的。如果你们谁受了委屈,尽管跟我说。”几人同时起身行礼,能够有一个小厨房,属实是意外之喜。自从柔则入府,胤禛偏心的太明显,以至于那些奴才也见风使舵。还有柔则,偏就一副她最尊贵的样子,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的院子,齐月宾打理家事都没少受气,她们更是要忍着。现在好了,有小厨房之后事事就方便多了,至于超出月例的部分,难道她们还能差那点钱?甘氏和刘氏都是透明人,平时也不得宠,倒也没什么新鲜的委屈,所以宜修只每人给了点赏赐,便让她们散了。江福海回来禀报:“禀福晋,那个宫女声称已经告知过那拉格格,但那拉格格的贴身宫女又说从不知道这回事。”“然后呢?”会发生的情况宜修都想到过,她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江福海低着头,小声道:“那拉格格说那宫女陷害她,下令将那个宫女拔了舌头。”宜修诧异的看着他,拔了舌头?这还是一向以善良圣洁示人的嫡姐么?怎么没坐上嫡福晋的位置,人还恶毒起来了呢?若是胤禛看到他心爱的柔则是这副表里不一的德行,不知道会怎么想?宜修笑了笑:“本就是姐姐的奴才,随她处理吧!”总共就带了两个丫鬟入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看她院里还有几个奴才愿意忠心于她!真是愚蠢啊,一个格格,谁给她的底气对人下这种狠手?第24章格格的身份太卑贱第二天,孝懿仁皇后的母家,佟佳氏便来了几位老爷,拜访胤禛,又送了不少的补品给宜修,摆出了外家人的架势。隆科多当晚甚至没走,和胤禛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