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去医院帮你把伤口重新处理、贴个胶布吧?看着怪吓人。” 谈靳已经看完秦月茹的消息,拉开赛车服的外套,碎发微垂。 季夏扬以为他不乐意,问:“怎么,不去?你这样晚上怎么洗澡?” 谈靳自认不是豌豆公主,语气云淡风轻:“没那么疼。” “哦。” 季夏扬琢磨这意思就是“算了,不去医院”,他嘟囔一句“行吧”,想着过几天让小帆慰问下江小姐,毕竟是小帆的老师。 季夏扬在看手机,突然车队的更衣室柜门被关闭,发出“喷”的一声,后面接着一句提问:“不走?” 季夏扬不明所以:“嗯?” 谈靳不解:“不是说去医院?”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简单的黑衣黑裤。 季夏扬一脸懵,谈靳那辆死贵的科尼赛克CCXR钥匙就丢过来了。 季夏扬问:“干嘛?” 谈靳歪了头,抬左手:“去开车啊,我病号呢,”挑眉,挑剔,“磨蹭什么。” 季夏扬:“……” 呵呵。 您老人家心思有够难猜。 - 京大附医院。 空旷而明亮的急诊办公室外坐满了病人。 江岁宜已经挂完了退烧药,来找医生复检,重新排号是第七个。 “岁岁,你昨晚干什么了?”黎弥又好奇又担心,“医生说你受凉了。” 江岁宜知道瞒不过,答:“吹了点海风。” “你姐喊的吧?”黎弥猜测,想起那个傲慢的大小姐黎弥就无语,“也真是,刚喊人来送咱们,她废话那么多,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你的模样,真叫人恶心!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就她做得出来。” 吹海风跟秦月茹半点没关系,是江岁宜自己犯。贱,想到谈靳后来跟那个罗小姐在一起呆了一晚上。江岁宜难受,解释:“我姐跟谁说话都那样。” 谈靳也是。 他跟哪个女生都那样。 黎弥不信,她撇了嘴,突然一顿,拍打江岁宜的手臂,“岁岁!哎!看那儿!” 江岁宜被她打到了滞留针,一疼,但没有显露在脸上,不动声色移开手,问:“怎么了?” 黎弥够了脑袋看热闹:“那儿有个超级大帅哥哎。” 江岁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道高大落拓的身影藏在夜色里。 有点眼熟,但距离太远,那人还带了口罩,根本看不清面容。 江岁宜奇怪,小声追问:“你怎么知道帅?” “气场啊,气场,”黎弥压抑激动,“有的人就是只漏手,我也能分辨帅不帅!” 江岁宜听这描述,被逗笑,手臂一麻,滞留针有轻微回血,刚挂的青霉素钠,还好回血情况不严重。 想到这次来势汹汹的病症,江岁宜后悔,早知道会发烧耽误至此,不如陪谈靳一晚。 眼见为实,喜欢的人是真浪子。 黎弥的声音变成了迟疑,叫她:“岁岁。” “嗯?” “那帅哥,好像是谈靳啊!” 谈靳。 心跳比思绪更快反应。 江岁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眼,看到了在那里挂号的人。 男人站在灯光下,身形高大落拓,低着头,站在取号机前,优越的鼻梁隐藏在口罩和黑色鸭舌帽下。 他的左手似乎受了伤,一直垂着,歪了头跟季夏扬聊天,要到急诊这儿来排队。 “弥弥……”江岁宜下意识不想见他,扭了头着急问,“我们前面还有几个号?” 黎弥理所当然:“七个啊,我们不也才来?”她拉住江岁宜,回忆:“岁岁,那可是谈靳哎,没想到能在医院遇到!他上次不是在大学物理课上帮你解围了?”黎弥夸张地感慨,“帅死了当时呜呜,我跟你讲!他在学校迷妹超多,人也超顶的!那个一直跟你抢男人的梁月湾,一直想拿下谈靳!可是连谈靳的面!都见不到!” 黎弥压低声线说:“我靠我靠,他过来了!过来了!” 江岁宜听得紧张起来,胃里的苦水都泛出来,烧心。 入目,黑色的马丁靴压了裤腿,包裹有力的长腿。 江岁宜呼吸一滞。 谈靳的步伐缓慢从容,没有停顿,直接错开。 他走了,江岁宜反倒心一松。 季夏扬还在跟谈靳聊下个月跟友队的友谊赛安排,玩笑间眼睛亮了起来,看到了虚弱坐在那里的少女,打招呼:“江小姐?” 江岁宜听到那声名字条件反射抬头,目光正好与谈靳的碰撞。 她感受到强烈的心悸。 江岁宜手都在抖,不动声色错开眼,没理会季夏扬,跟黎弥说:“弥弥,我去买瓶水。” 黎弥还在那儿激动,随口应:“好,帮我带一瓶啊!” 谈靳看着江岁宜苍白着小脸,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皱了眉。 心烦的感觉前所未有。 什么意思? 明明听见了叫她,但是躲他,招呼也不打。 - 夏夜潮湿闷热。 医院长廊的末尾,路灯昏黄,自动贩卖机有两台。 江岁宜弯了腰,把两瓶掉落的饮料取出来。 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扫码声,靠外的那台也有人付款,饮料哐当出货。 江岁宜一愣,偏头看到了人影。 第二眼看到了受了伤的手背。 是谈靳? 夜色融融,些微的蝉鸣在附医院的草丛里鸣唱,江岁宜一瞬间紧张,不知道怎么这么巧,谈靳也来买水。 江岁宜抱紧了怀里的饮料。 想起昨晚借火时他温热的身躯和消散在风里的浪荡笑意,江岁宜心跳不止,觉得难受,他这么好,只可惜不专情。 江岁宜想知道谈靳怎么受伤了,想知道他疼不疼。 可她不敢,还是一言不发,等谈靳付完款让开。 等了好半天,男人提了拉环喝水,站着不动。 医院的角落太安静,江岁宜还是扛不住心头的担忧与关怀,开了口叫她:“谈靳。” 谈靳好像才注意到她,偏了头看过来,“嗯?有事?” 江岁宜不动声色问:“你……怎么了?” 谈靳诧异重复:“我?” 江岁宜抬眸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哦,”谈靳不以为意,“赞助商的手套不合格,擦伤。” 江岁宜还在偷偷看他的手。 “手套怎么会弄成这样?”一个手套而已,都快血肉淋漓了。 谈靳看她心疼自己,莫名觉得爽,气消了,有脾气去解释:“内附纤维的问题。” 江岁宜皱了眉,迟疑:“是吗?” 她很担心,谈靳低头探究似的看了眼她,耐心问:“你呢,怎么弄成这样?” 明明这姑娘脸苍白得跟白纸似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已经病得快碎掉了。 还在担心他。 江岁宜身上一股消炎药的苦味,犹豫开口:“前两天感冒没有彻底好,昨天吹了风,就发烧了。” 谈靳像没放心上,随口问的,“医生怎么说的?” “高烧,但已经挂了吊瓶,退烧了,等会儿找他坐诊,再看看。” 谈靳瞥开眼,问:“还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 谈靳:“好好休息。” “会的。” 江岁宜没再等他的提问,开口提醒:“我要回去继续排队了,等会儿要叫到我的号。” 她说话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像是在人心上挠痒痒,却是喊他让开。 谈靳想起昨天她溜走的样子,目光一沉,解释:“昨天的罗雯秋,是我发小。” 江岁宜一顿,没想到他提这个,“哦”了声。 “关系不好的那种。” “……” 江岁宜抱着饮料的手紧了紧,她低头露出乌黑长发侧面的发卡,这次是蓝色蝴蝶结,她慌了一下,又似乎挺高兴。 江岁宜镇定下来:“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个。” 少女抿着唇,终于有了些勇气跟谈靳对视,缓缓说:“谈靳,我真的要回去了。” 谈靳没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就看着她,问:“怎么叫生分了?” 江岁宜皱眉:“什么?” “谈靳。” 他一字一顿吐出自己的名字,不像以往的游刃有余。 江岁宜一顿,反应过来,解释:“那天是我喝醉了,所以胡言乱语。” 谈靳将那听饮料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响,“是吗?”语气冷了些,“江岁宜,我发现你这人挺没良心的。” 江岁宜想反驳:“我怎么了?我没有……” 谈靳打断:“前几天刚帮了你,现在翻了脸,连名带姓叫人,哪有这么对待恩人的?” 谈靳弯了腰,与她平视。 江岁宜恍然在对方玩世不恭的眼睛里看到紧张的自己。 谈靳目不斜视,问:“还是说,你口中的喜欢不值一提?” 江岁宜被他问得心揪起来,黯然想逃避。 听到对方的审判:“你在躲我。” 少女猛然抬头。20?烧 ◎不熟◎ 江岁宜解释:“我没躲你。” 谈靳乌黑的碎发垂在单薄的眼皮前,有那么几根落在高挺的鼻梁上,他整个人冷感、不羁,此刻注视江岁宜。 江岁宜看到谈靳就脸红心跳,又心里头难受,他一个浪子,太多选择,小声问:“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阿靳吗?” 听到理由,谈靳一愣,抿着的唇轻弯,语气缓和:“哪儿来的歪理?” “不是歪理。” 江岁宜这么多年,最为精通的本领就是察言观色。 她看到了,凌晨她那么叫,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移开了眼。 江岁宜小声吐槽:“你不喜欢我那么叫你,跟别人这么叫你时你的反应不一样。” 是不太一样,谈靳下颌骨分明,垂眸时笑起来挺痞,探究:“哪儿不一样?” 江岁宜因为生病,苍白的脸只有秀气的鼻尖泛红,瞪她,挺倔的样子。 谈靳被她瞪得心软,想说的诨话突然说不出口,问:“之前让你别赖我这儿,不挺勇的吗?怎么这点小事,开始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