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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仔细想来,三叔为数不多的笑容,都是在家中,面对着妻儿时才在脸上流露出来。  许明舒心口一阵酸涩,回到自己院中后多准备些桂花糕,着人送去了都察院。  她心里还记挂着沈凛,给府中众人分发过后,打算前往将军府看望一番。  将军府的人见她过来,热情地引着她进门。  许明舒左右打量着,府中被沈凛打理的很好。  干净整洁,雅致漂亮,一眼望过去小桥流水百花盛放,风景极好。  沈凛根本不是京城传言里说的那样,只会舞刀弄枪的女阎罗。  她喜欢花,喜欢看书品茗、也喜欢热闹。  许明舒被丫鬟领着落座没一会儿,沈凛便从后花园里赶过来了。  看见她后,面上难得流露出明艳的笑。  沈凛引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叫下人们准备各类点心果子给她吃。  许明舒将带来的桂花糕送到沈凛面前,见沈凛愣了一下,随即打开油纸包吃了一口。  “没白疼你,居然还想着我。”  许明舒笑的乖巧:“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沈姑姑。”  沈凛斜了他一眼,问道:“你脚好了?”  许明舒点点头,“早好了,还要多谢姑姑送来的伤药。”  沈凛打趣她,“走个路还能扭了脚,真没出息啊。”  许明舒朝她做了个鬼脸,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沈姑姑,黎将军最近在前线还好吗?”  闻言,沈凛嚼着糕点的动作一顿。  黎瑄身边的亲卫会替他执笔,将军中大事小□□无巨细地写下来,每个月初准时送到府里。  无非就是打了几场仗,俘获了多少个敌寇,缴获了什么稀罕的装备,最后在加几句问候她是否安好,嘱咐按时用药的话。  都是些琐事,沈凛见怪不怪。  不过说起来,这个月边境的信好像一直还没送到。  “还是老样子,”沈凛闷声道:“这几年四境安稳,北境还是沿海一带的敌寇虽屡有试探,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沈国公和沈世子虽然当年殉国,但那一战蛮人损失更是惨重,没个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是不足以再重振旗鼓同如今的玄甲军一战的。  许明舒心口一凝,同前世一样,所有人都认为蛮人当年被击败后不是朝廷的对手,草率轻敌酿成大祸。  她想了想,只开口道:“我觉得未必,距离当年那一战已经过去许多年了,顶着这样大的血海深仇,合该更为团结勤勉才是,姑姑下次回信也提醒下黎将军,左右多加小心也不是一件坏事。”  沈凛凝神,她这几天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原本没怎么在意,黎瑄也不是初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听了许明舒的话还是打算过几日书信到了叮嘱一番。  院里,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丫鬟缓步进来,行礼道:“夫人,宫里的太医过来给您请脉了。”  沈凛用帕子净了手,侧首看向许明舒道:“我过去一下,你自己在府中先转转玩一会儿。”  许明舒点点头,目送沈凛离开。  将军府结构并不复杂,但装扮的雅致美观。  许明舒沿着石子小路晃悠到花园时,在长廊的另一侧看见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  屋前,一个丫鬟正在擦拭门窗。  许明舒走上前问道:“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  丫鬟不知道有人过来,许明舒一出声吓了她一跳。  她扭过头朝许明舒行礼,“回许姑娘的话,这是邓公子从前住的房间,他许久未回来住了,奴婢偶尔过来打扫一番。”  “邓砚尘的房间?”许明舒一惊,犹豫着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丫鬟愣了一下,侧首朝房间内看了一眼。  反正邓公子也久不回来,房内也没什么他的东西,丫鬟想了想侧开身给许明舒让了路。  邓砚尘的房间很简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房里的书架上有很多书,大部分都是些兵法谋略之类的,还有的便是一些有关他家乡的地方志。  许明舒随意抽出一本,翻看欲打开看看。  书册里掉出一朵红色山茶花制成的书签,花瓣纹路清晰,被保存的很好。  许明舒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红色的花瓣落在白皙的掌心里,她好像能幻想出邓砚尘坐在这里认真仔细地夹花时的画面。  嘴角勾起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将那朵山茶花又放了回去。  这本讲的是兵法谋略,结合着史书描写的有些深奥难懂,书页边空白的位置上有邓砚尘一字一句写下的批注。  说是批注,倒不如是翻译。  上面的字迹对比邓砚尘如今略显稚嫩,应当是他年少时所写,许多不理解的词语都被他做上简易的翻译。  在书册的最后一页,许明舒注意到一行工整的字迹----愿以余生效忠玄甲军,护家国无忧。  许明舒轻轻抚摸着那行小字,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起上一世,在靖安侯府落败后,萧珩怕玄甲军不听命于他,将其分割的四分五裂。  而当时,已经韬光养晦多年的蛮人首领乌木赫得知靖安侯身死的消息,率兵大举进攻,前线接连几道关卡被击退。  彼时黎将军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杜将军又在沿海牵制倭寇,难以分|身。  玄甲军多年来战无不胜的声名被打碎,朝廷中人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只有邓砚尘,不顾伤情自行请命奔赴战场。  明知朝廷内忧外患,包括萧珩在内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前路艰险难行,他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  玄甲军战士铮铮铁骨,他们效忠的从来不是萧家人口中的靖安侯,而是天下。  一代又一代将士们用鲜血铸就太平盛世,不负祖辈威名,他们为的是百姓四境安稳,百姓能安居乐业。  只可惜,他们一腔热血却要受到来自敌寇和自己人的前后夹击,不得安生。  许明舒握着那本书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等到邓砚尘得胜归来的那一天。  前世,在邓砚尘捷报传回京城后,在萧珩登基大典之上,她一袭素衣吊死在东宫。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猜测前世在她身死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想,无论当萧珩看见自己的尸身时,是恼怒还是惊愕,都与她无关了。  她被那个曾经真心相待的少年伤透了心,已经不想再回忆或是猜想同萧珩有关的一切。  可此时此刻,看着邓砚尘年少时写下的一字一句,许明舒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不敢想象,前世当邓砚尘得胜归来听闻自己的死讯时,会作何反应?  许明舒记得,邓砚尘领命挂帅出征前曾不顾东宫亲卫阻拦,执意闯进来见她。  彼时,萧珩每日叫嬷嬷给她灌下安神药,叫她整日神志不清昏昏欲睡,没办法有力气折腾。  她闻声从房内挣扎着走出来,努力地打起精神,看见被裴誉拦在门前的邓砚尘。  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推搡间有血迹沿着手臂流下来。  裴誉兴许是看在他要奔赴战场的份上,没有再对他动手,只是站在门前叫邓砚尘一步都不得靠近。  见她出来,邓砚尘朝她挥了挥手,高喊道:  “明舒,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  “你不要害怕,等着我回来。。。。。。”  身边的七八个侍卫围上前,推着他往外走。  东宫的大门关上之前,许明舒听见他道:“他已经答应我了,打完这场仗我就能带你走。。。。。。”  当时的许明舒神志不清,依稀只记得他说要她等着他回来,等他得胜归来带她离开。  邓砚尘像是当时同萧珩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但许明舒猜想,应当是同自己有关。  只可惜奔赴前线浴血沙场的邓砚尘不知道,萧珩早就断了他的妄想。  萧珩在邓砚尘离开时,着手准备登基大典。  连同着她一起,受封为皇后。  他想把她这一生都同他绑在一起,半步都离不开皇城的层层宫墙里。  许明舒挣扎过,以死相逼过,可萧珩无动于衷。  他沉默地看着被她砸的一片狼藉的东宫,亲手打扫干净她的床榻,将她抱回去,把那碗安神汤灌在她口中。  柔声安抚道:“别闹了,小舒。”  “你是我的妻,我们拜过天地宗祠,你这一生都只能是我的人。”  “睡一觉好好休息吧,你也累了。”  他低沉的嗓音犹如鬼魅,叫许明舒在半梦半醒中胆战心惊,陷入梦魇不能脱身。  酉时日落后,许明舒没有乘马车,而是心神不宁地回了靖安侯府。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雨,将她的裙摆打湿。  晚膳时,父亲见她面色惨白,追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明舒摇了摇头,只道回来淋了点雨  许侯爷吩咐下人准备安神汤送过来,许明舒咬着筷子在听见安神汤三个字时,心中一颤手上不稳打翻了碗筷。  精致的白瓷碗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许明舒看着脚下的碎片,周身剧烈的颤抖着,那些泛着热气可口的菜肴此时看在许明舒眼中不断扭曲着,她再也控制不住,冲出房门到花坛前一阵剧烈地干呕。  一旁也在用饭的四房周氏吓了一跳,她忙追上许明舒,不停地拍打安抚着她的背。  当晚,靖安侯府连夜请来了大夫,请脉开药一串流程后,沁竹端着汤药进来打算给自家姑娘喂下去。  可许明舒不知是怎么了,对汤药十分抗拒,只要沁竹拿着药一靠近,她眼中就流露出惊恐之色。  许侯爷无奈,叫人退了下去,不要逼迫于她。  许明舒躺在床榻上休息,只觉得胸腔内依旧泛起阵阵恶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沁竹再次进来,欢快道:“姑娘,邓公子来信了!”  许明舒打起精神,强撑着坐起身接过沁竹递来的信。  应当是快马加鞭,刚刚送达侯府,信件摸上去还带着寒意。  许明舒颤抖着手,将那封信展开。  邓砚尘简单交代了这段时间他们的行踪和身边发生的一些趣事,最后同她致歉,他们这段时间频繁去往各地居无定所,没办法寄信过来。  她看完了信,仰面倒回床上。  信纸上带着墨香,不知是不是许明舒的幻觉,她总觉得除却墨香外,还有着邓砚尘身上淡淡的清香。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就像是雨后的晴空,又像是来自边境爽朗的清风。  能吹散梦境里的阴霾,叫人心安神稳。  胸腔内的恶心感逐渐被缓解,当晚,许明舒抱着那张信件沉沉地睡着了。第39章  邓砚尘的信送往京城后不久,许明舒便沿着他留下的地址回信过来。  除却交代了侯府再填子嗣,她有了一个模样可爱的弟弟外,将最近京城与朝廷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同他讲了一遍。  信件最末,许明舒语气难得地强硬。  她嘱咐他,朝中风云变化,多双眼睛盯着遂城县的一举一动,叫他不可久留尽快回京。  邓砚尘仔细收好了信,面上一片淡然。  其实许明舒不说,他也已经有了返程的打算。  从遂城县到苏州府再到京城,每一件事背后的真相被掩盖的如此隐秘,皆是因为一层接着一层朝廷官员官官相护所为。  他没有品阶在身,插手其中也是徒劳,凭他自己的力量去对抗这群地方官员犹如蚍蜉撼树。  不仅撼动不了他们分毫,稍有行差踏错之处还会给玄甲军,甚至靖安侯府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邓砚尘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这段时间留在遂城县查到了许多对他有利的证据,即便尚不能有为冤案平反,但也算不枉此行。  遂城天气一日一个样子,昨晚小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今早推开窗便是一片晴朗,目光所及之处阳光明媚。  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得到空气里花香混合泥土的清香。  下一次再回来,便又不知道是何时,他想临走前再四处转转。  他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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