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丙知道后第二日一早便亲自求见,跪求到他面前。 对着他老泪纵横道:“这是老臣晚年才得的幼子,从小娇惯,疏于管教,才令他交友广泛,但行刺一事事关重大,他绝对不敢,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 “理由?” 岐岸闻言不知为何,脑海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将陆砚洲和千尧联系在了一起。 真的没有理由吗?真的只是竹马之谊? 岐岸原本想要问千尧的,可是回去后却听宫人说他为了等自己一夜没睡,刚刚才靠在软垫上眯了一会儿。 岐岸闻言走进内室,看着蜷在塌上连被子都没有盖的千尧,攒了一肚子的话就这么被他全部咽了回去。 岐岸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只是走过去在千尧身边坐下,然后抬起手指碰了碰他。 手指刚一碰到他的脸颊,千尧便如惊弓之鸟一般醒了。 “陛下,你回来了……”千尧一看见他立刻问道,眼中全是担心,这些做不了假。 岐岸原本是想旁敲侧击一下的。 可是刚说完,“怎么不问问朕是怎么处理的?” 就感觉到千尧环着自己脖子的手紧了紧,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像是在害怕。 岐岸感觉到后垂眸看着怀中缩成一团的人,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算了。 就算陆砚洲觊觎他,但他的心在自己这里,这就够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可是后来岐岸知道千尧在宫中待得烦闷,于是带他出宫。 那日正在过节,因此河两岸有许多人在放荷灯。 千尧明显想放,于是岐岸陪他放了一盏。 看着他满脸虔诚闭上眼的模样,岐岸突然有些好奇,他会许什么愿呢? 因为太过好奇,因此岐岸又一次对着千尧用了能力,然后他听到了: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希望小穗子和小麦子在宫里可以永远平安。】 【希望陆砚洲可以放下过去的事,重新开始。】 岐岸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应当是什么远房的表亲,毕竟千家直系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小麦子和小穗子他的朋友,岐岸也能不在意。 直到听到了陆砚洲。 放下过去的事?重新开始。 过去的什么事? 还不等他想清就见千尧没有再继续许下去。 岐岸很难说清楚那一瞬间的心情。 他转头看向千尧,千尧依旧笑意盈盈。 岐岸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会问那个蠢问题? “你的愿望中有我吗?” 然后就听千尧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后回了句。 “有。” - 岐岸有些生气。 原本岐岸在浴池中听着千尧一声声撒着娇叫他哥哥时气消下去了些许。 可是下一秒便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三个愿望。 于是岐岸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千尧是否也这么叫过陆砚洲? 想到这儿,岐岸抬手按住千尧的唇瓣,阻止了他继续叫下去。 转而问道:“千尧,这个称呼你是只叫过朕,还是……也叫过别人?” 千尧没有回答,甚至为了避开这个问题难得主动了一下。 这次他没有骗自己。 可是不知为何,岐岸却更不开心了。 也是,他们是竹马之谊。 所以会叫陆砚洲哥哥,所以陆砚洲能在他三个愿望中占掉一个,而他一个也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一个男宠而已,他从前就不在意。 如今…… 大概是身边只有千尧一个人的缘故,所以岐岸才会被他这么影响心情。 等将来选秀结束就好。 真是…… 最近实在太不理智,为了他破了这么多例。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幼子又如何?父兄皆是重臣又如何? 行刺等同于谋逆,牵涉之人本就该全部赐死。 他又何必犹豫至今,真是荒谬至极。 只是不知为何,他还是亲自去了一趟暗狱,陆砚洲依旧被关着,咬死不认任何事情。 他看到岐岸,以为岐岸是来审他,因此立刻起身不卑不亢地跪下,开始陈情,“微臣虽与宋招是旧识,但确实未参与任何谋逆之事,还望陛下明查。” 陆砚洲说着便重重磕下了一个头,然而面前的人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许久,他才终于开了口。 陆砚洲本以为他会问宋招的事,这些日子心中已经想好了滴水不漏的回答。 然而没想到的是,岐岸问出的却是一个陆砚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问题。 他问:“千尧从前……如何唤你?” 第33章礼物 千尧闻言抬眸望着面前的人,突然有些无措。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岐岸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若是原身和陆砚洲,自然不只是竹马之谊。 但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的是他,他对陆砚洲的感情确实只是朋友而已。 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岐岸的男宠,实话实说简直和找死无异。 毕竟岐岸这样的人肯定无法容忍自己的男宠和别人有过关系。 因此千尧连忙否认道:“奴才和他确实只是从小一起长大,仅此而已。” “是吗?”岐岸神色淡淡地望着他,突然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你从前是如何唤他的?” 千尧被问得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又不是原身,怎么可能知道。 但又不可能直接回答他不知道,因此千尧犹豫了片刻,给了一个比较稳妥的回答,“奴才与他年岁相仿,所以皆以姓名称呼彼此。” “是吗?” 话音刚落,千尧便见岐岸微微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神色已经变得极淡,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回道:“朕知道了。” 千尧本想继续求情,但看着岐岸的面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此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主动给他奉了一杯茶。 然而岐岸却没接,只是冲他微微抬起手,示意他先出去。 千尧见状不由愣了一下。 平日里除非是有要事要谈需要千尧出去,其他时候千尧都是可以陪着他身边的。 这还是千尧第一次被岐岸要求出去。 千尧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后离开了。 千尧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出思明殿,不知为何,今日的岐岸莫名让他想起昨晚,对于他的亲近也是同样的抗拒。 所以……是真的腻了吗? 看来自己的宠爱比他想象中能持续的时间还要短。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穗子还在等着他。 于是千尧连忙收拾好心情,去了御膳房。 小穗子果然在等着他,刚一叫便立刻跑了出来。 “阿尧,怎么样?”小穗子满脸期待地问道。 千尧对上他的目光瞬间有些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 “连你求情都没用吗?”小穗子见状,眼中立刻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沮丧,“阿尧,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陛下那么疼你,你好好求求他,肯定有用的。” “陛下似乎不太喜欢我提起他。”千尧说着,眉头微微皱起,“陛下似乎知道原……我和他的事。” 小穗子一听更加惊讶,“陛下怎么知道的?你们都还没有真的在一起,按理说应该查不出什么吧。” 千尧闻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不太妙。” 小穗子闻言也明白了,“所以你也不方便开口了。” “嗯。”千尧点了点头,看着小穗子担忧的表情,努力安慰道,“他毕竟是陆家的人,且又不是主谋,只是被牵连到了,应该不会有事。” 小穗子闻言努力挤出一个笑,但明显还是担心,“我明白,只是以陛下的性子,我还是害怕……” 千尧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毕竟岐岸做事确实不留余地。 因此千尧也很难保证他不会把这些人全部处死。 毕竟刚穿来的时候千尧便见识过他的残暴。 当初七皇子谋反,牵涉上千人,那么多条人命都没令他动摇一下,全部处置了。 因此千尧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知道小穗子是用自己之前给他的钱打听的消息,所以一回去便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他。 自己则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帮到陆砚洲? 他知道岐岸似乎很忌讳他和陆砚洲的事,一再求情说不定还会取得什么反效果,因此一直忍着什么都没说。 只是不时从小穗子那里得来一些消息。 宫中的消息网错综复杂,但小穗子毕竟只是一个小太监,即使用了不少的银子,得来的消息终究也是有限。 因此他们目前知道的也只是陆砚洲依旧被关在暗狱,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暗狱。 只要想到那个地方,千尧身上便控制不住得发寒。 那种地方,即使不受任何刑罚一般人也受不了,更何况距离岐岸遇刺的时间已经不短,也就是说陆砚洲已经被关在那里很长时间。 因此千尧更加担心,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再加上岐岸大概率派人监视着他,所以他连亲自去打探消息都不敢,只能不停地给小穗子钱让他去打探。 只是暗狱是寒刃司的地盘,只听命于岐岸,因此从那里打探出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小穗子用了很久也才打听到了主犯宋招已被处决,被当街处以凌迟之刑,那场刑罚足足持续了三天。 其余从犯和有所牵连者,或被流放,或被问斩。 只是被处理的这些人中并没有陆砚洲。 千尧一时间有些猜不到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是因为无法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已经被放了?还是岐岸还没有想好对他的处置? 千尧猜不到,只能日复一日地提心吊胆。 最近的药依旧日日都喝,可是却好似并没有什么起色。 胸口总是感觉很憋闷,因此千尧更加吃不下饭。 但岐岸依旧日日和他吃饭,所以千尧不敢表现得很明显,每一顿都强迫自己多吃一点,但吃的东西依旧有限。 今日依旧如此,千尧只喝了一碗汤就吃不下了。 但还是努力逼着自己继续吃。 但只吃了几口便感觉到肚子里的饭菜似乎已经堵到了嗓子眼,再吃下去感觉就会吐出来,因此只能放下了筷子。 可是刚一放下筷子,就见岐岸亲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他的面前。 千尧见状只能重新拿起筷子夹起来继续吃。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就见岐岸又夹了一筷子菜。 千尧见状有些为难地抬眸看向他。 然后就见岐岸正望着他,脸上的神色很淡。 虽没有开口,但千尧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容抗拒,因此最终还是夹起来逼自己吃了下去。 刚吃完,就见岐岸又夹起了一筷子菜。 千尧看着盘子里的菜,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可是这次在嘴里嚼了半天,却怎么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