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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不过那个李越被斩首后,树倒猢狲散,朝野已难闻弥勒教踪迹,难道他们仍在活动?”杨凌颔首道:“是,弥勒、白莲本是一家,自唐末、宋元以来,汉人主政则反汉,元人主政则反元,所图者社稷也。每遇打击,便化整为零、化明为暗,引入暗处积蓄力量徐图东山再起,依臣之见,他们现在力量尚不足以对抗朝廷,所以才假手他人,乱政扰民。”正德霍地站起,杨凌、刘瑾等人忙也跟着起身,正德在殿中徐徐踱了片刻,一指谷大用道:“大用,此事交给你去办,集东厂、西长、锦衣卫之力,秘密侦缉弥勒教,务必要铲除他们的根本。”谷大用连忙答应一声,正德沉吟片刻,挥手道:“你们退下吧,杨卿留下。”待众人退出殿去,正德忙对杨凌道:“杨卿,白莲教一脉绵延数百年,薪火相传,从来都是剿之不尽。先皇在时,常说百姓景从者,或为富贵、或为长生,其中不乏良善,未必全是图谋造反地人。若株连太广,就要伤及大明根本,要除其首恶,又如雾里看花。大明自立国就在剿灭邪教,不知还要剿到何年何月。这事急不得的,交给两厂一卫去办就是了。你地内厂,还是要关注大同战事,筹备朕北行一事。”杨凌犹豫道:“皇上,臣被大盗劫掳,已闹得人心不安,皇上此时出京,恐百官更为惊恐了,如若不然,不如秘密通知朵颜三卫,待臣肃清盗匪、打击邪教有所成效时皇上再起行如何?”正德有了出京这件乐事,真比过大年还要开心,哪里听得进去,他不以为然地道:“早一日结盟朵颜三卫,边关早一日少些祸害。这是国之大事,朕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畏于一伙贼寇?民心不稳,朝廷颜面受损,朕更要出京!”他眉飞色舞地道:“待朕从边关风风光光回到京师,民心立定,如果朕连自己地疆土都不敢踏足,才真是颜面丧尽了。他们能从三五侍卫中将爱卿劫去,就能在千百甲士中伤了朕了?若有那本事,他们大可闯宫劫朕,朕这江山也该拱手相让了,躲在紫禁城中就安全了?”杨凌苦笑道:“想皇上出京,亲履边关,视察民情、结交藩属,做一个千古圣君,本是臣的心愿,可是皇上一身系于天下,臣可真的是余悸未消。”正德嬉皮笑脸地道:“余悸未消就要慢慢消,这京朕还是要出的,朕带三百大内侍卫,再有你的数千铁甲,倒要看看还有谁能伤朕。”他说道这儿忽想起一事,喜孜孜地说道:“对了,杨卿果然眼光独到,前几日有些言官上书指责杨一清、王守仁空自拥兵十万,却闭城不出,任由鞑寇嚣张肆虐于城外,爱卿却说他们此举必有所图,朕听了才没下旨促其出兵,只将弹劾奏折批转杨一清,叫他上折辩驳。昨日杨一清的奏折已递进京来,他们果然另有所图,呵呵,这两人胃口不小呢”,正德边说边在炕桌上翻了翻,没找到那张奏折,便道:“鞑子出兵,一向是以战养战、不带给养,事实上他们也没有给养可带,所以打仗必如疾风暴雨,务求一击必中,目的不达便转攻他处,却不在一处耗时过久。这一次他们攻城掠地,劫掠了大批钱粮,杨一清却不给他机会逃去,死死咬住,将他们耗在大同左近,鞑子七万大军,人吃马喂的,如今已将从咱们这儿劫去的东西全耗光了。他们今年出兵劫掠,不但不能给部族以给养,出兵时还用尽了存粮,回去后恐怕得杀牛马才能度过严冬,势必元气大伤。这个杨一清打仗不只想着眼前,眼光能有如此长远,果然是个将才。前两日王守仁守官屯,苦战一日后丢盔卸甲,故意大败而逃,丢下粮秣给鞑子,那些饿兵匆匆埋锅造饭,一顿饭吃下去,生生毒死五千多人,连那战马吃了喂毒地草料也死了大半,那都是伯颜的精锐呀,哈哈,不费兵卒能重挫敌军,这样的仗朕喜欢!”“唉,只是不知伯颜猛可听说后有没有吐血,回头叫你的人打听打听”,正德甚是开心,拍着杨凌肩膀笑吟吟地道。杨凌听了也十分喜悦,说道:“这样的大功,皇上该好生嘉奖才是,战场用兵,为将者殊为不易,有皇上赏赐士气高昂,一个兵抵得两个兵了。”“啊!”正德拍拍额头,说道:“朕本来也是要赏的,刘瑾说初战告捷,若是大赏,恐兵将滋生傲气,朕就搁下了,这个……现在赏赐不妨事么?”杨凌听了一怔,料想刘瑾必是对杨一清二人极为不满,虽然用兵一事与他休戚相关,不得不竭力做好后勤,却不愿意二人受到褒奖。杨凌不正面回答,却笑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何时示恩、何时严律,皇上一定是胸有成竹的,如果皇上是带兵的将领,会希望如何?”正德不假思索,理直气壮地道:“朕?朕立了大功,当然要赏,要加官、要进爵,要跨马游街,风光嘛,不然谁还替你卖命?朕答应,朕的兵也不……唔……”他忽地住嘴,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杨凌一眼,在他胸口亲昵地擂了一拳,呵呵笑道:“绕着弯子说话,杨侍读把朕也拐带进去了。”正德想了想道:“那就赏,过年了嘛,将士在前方用命,不为这个也要赏,回头朕叫李东阳、焦芳去办就是了。对了,杨一清、王守仁联名奏折上还提及鞑靼元气大伤,他们以游牧为主,不习耕种,今冬牛羊消耗太多,恐怕开了春也会一改往年习惯,要不断袭边了,他们建议朕仍应屯重兵于边塞。鞑靼袭边若无所得,恐怕还要向朵颜三卫施压索取财物,提议朕向朵颜三卫示恩拉拢,倒与你的提议有异曲同工之妙。”杨凌若有所思地道:“嗯,他们在前方,自然看的清,想的远,明年鞑靼袭边,正合我意。皇上正好趁机将京营与边军对调,让他们轮流上战场历练一番,借鞑靼的手,练咱大明的兵。至于朵颜三卫,本来这倒是个压低筹码、逼他们向朝廷靠拢的机会,不过他们唯利是图,在大明和鞑靼之间摇摆不定、浑水摸鱼,以前交好时也不时小股袭掠边境,从未真正恭顺过,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辽东大片土地早晚得控制在朝廷手中才行,所以不可因此压制他们。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们有马,我们有粮食、油盐、布帛、丝绸,好处不但不能少了,还可多给他们一些,加大战马与粮油的换率,他们越富,便越不会在乎鞑靼,鞑靼也会越眼红,那时就是朝廷的机会到了。”正德对于坑蒙拐骗作强盗似乎有种天生的兴趣,丝毫没有天朝帝王的觉悟,听了杨凌“阴险卑鄙”的策略,不禁大点其头,连连称是。年关迫近,为了一个大盗满城兵甲的场面有损朝廷控驭天下的能力和威信,如非迫不得已,实在不宜如此紧张,红娘子既已逃离京师,李东阳便向正德请旨撤出了京营官兵,京师似乎又恢复了往昔平静繁荣的局面。刑部立即公开行文各府各道,通缉大盗杨虎和红娘子。冬季对山贼用兵得不偿失,但是杨虎夫妻所为,大损朝廷颜面,刘大夏在此情形下也不敢违逆圣旨,只得暗嘱领兵将领剿抚并用、以锁代攻,轻易不得大举入山。北城破烂胡同道观后边地尸首已被刑部勘探现场的官员发现,在尸首上发现了弥勒教的信物,坐实了杨凌的论断,两厂一卫本来以为弥勒教已灰飞烟灭,这时才知道他们已东山再起,不禁加大了侦缉地力度。快过年了,提前三天便是朝廷‘休沐’之期,君不听政,一些外地官员也告假回去过年了,普天同庆的日子,就连京师都允许乞丐在城中讨饭,宵禁取消,五城兵马司衙门的役吏们跋扈气也少了些,轻易不再抽打犯错地行人。前两日那场大雪压塌了北城、西城一些百姓家的房子,户部派役夫修缮或者资助些钱财,这个乃是朝廷惯例,各地官府皆是如此,谁也不敢违背的。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女也可以出门逛逛,去庙里烧香,去集市上买些胭脂水粉、吉祥年画,妇道人家喜欢的东西。杨凌回到府中,对于被掳一事仍是不敢透露丝毫口风,见一家子女人兴致勃勃要上街去,又不好大年节上折了她们兴头,只好暗嘱内厂护侍。这回他可不敢大意,四十名便衣番子挑的全是懂些江湖功夫地汉子,身揣短弩短火铳,陪着几位夫人和高文心、成绮韵她们同行。留在京里的官员要参加朝廷大礼,作为一家之长要主持全家的年节安排,也人人忙个不休。杨凌更忙,忙的甚至没有功夫陪着三位夫人上街,他整天奔波在三厂一卫和十二团营,整肃军武,排察家世,选择精锐,以内厂为主力,选拔随侍皇帝北行的精兵,当然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知道他的目的的寥寥无几。皇帝贴身侍卫自有大内高手,杨凌挑选地精锐个个勇武过人,都是百里挑一地汉子,用这样的精锐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队伍,足以令任何一支部队为之侧目了。杨凌身着软甲,出入城池也是警跸森严,伍汉超出身名门,本不屑使用暗器,自上次吃了大亏,如今除了随身利剑,还配了两囊金钱镖,和杨凌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外围再辅以明暗各十二名番子,可谓保护的风雨不透。五百女剑士随身护卫,两千内监兵排班轮值,加上随驾军官勇士、大内侍卫,又有水云庵水云师太的亲传弟子师太数人,内廷西苑供奉秉一真人陶仲闻引荐的龙虎山正一派道士,全真龙门派道士若干,皇家敕建武当诸宫观修真道士,皇家敕建少林禅寺武僧,山西五台山高僧一干人等于驾前随时候命听令,威权日重。精锐兵勇已遴选完毕,仍需他们彼此熟悉,配合默契。杨凌把这五千精兵安置在神机营,请五军都督府和大内分别派了人训练他们的战阵和合击之法,此时刚刚从神机营中赶回来,还要回内厂看看吴杰等人筹划的皇帝出京的具体行止安排。马到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杨凌忽地瞧见几个熟悉地身影,凝神看去,却是韩幼娘和苏三、雪里梅几个女子正踮着脚儿摸着城门上的铜钉,后边站着高文心和成绮韵,侧脸瞧去俏脸含笑,粉腮生晕,几个女子无不娇俏,旁边路过的百姓都向她们投以善意的微笑。城门驻跸的官兵仍然很多,加上如今霸州扫匪、大同抗寇。常有骑马官兵往来报讯,城门里不远处一对耍龙灯、舞狮头的队伍又锣鼓喧天的,杨凌等人自城外而来,还未引起她们注意,不过随侍在几位夫人身边的柳彪一直在注意四方动静,瞧见他来,忙对身边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耳语几句,然后绕过几个人向他走来。杨凌从马上微微俯身,问道:“夫人们在做什么?”柳彪忍俊不禁地答道:“大人,属下陪伴夫人去庙里进香、集市闲游,对她们提过正月十六女子们要爬城头、上城墙走百病,姐妹牵衣过小桥以度厄、摸铜钉宜生子且多生男丁,咳咳……几位夫人就来……就来摸铜钉了。属下说过正月十六摸了才灵,雪夫人说……既然出来了,多摸一次总是好地。”杨凌听了苦笑不得,他见几位夫人兴致正高,如今天刚正午,要是自己过去,她们见了定要随自己回去,难得她们出来一趟,杨凌不想扰了她们兴趣,正犹豫是不是先避过一旁,忽地旁边一行人马停住,一位宽袍大袖、端坐马上的四旬的威武男子勒马笑道:“前方可是杨大人么?”杨凌抬头见那男子两撇如墨地黑须,锦袍玉带,端坐马上英气逼人,旁边随行几个家将,身边一匹马上有个五旬男子,一身圆领儒服,笑容可掬。杨凌想了一想,才记起这人是武定侯郭良之子郭勋,他虽尚未承袭爵位,不过乃父如今老迈、不良于行,应酬答对都是郭勋出面,俨然已是勋卿身份,郭家与皇室三代结亲,如今郭勋正提督三千营,前两天杨凌刚刚见过他的。杨凌一提马头,迎过去拱手道:“原来是郭将军,失礼失礼,您这是要出城么?”郭勋笑道:“今日腊月三十,是封印之期,不必开衙办公,我这位好友却要急着出京赴任,故此送他出城。”杨凌见他一指旁边那儒雅和善的五旬男子,听说他赴任做官,又是郭勋好友,料来不是个小官儿,忙拱手道:“幸会幸会,这位大人面生的很,马上就过年了,何不在京过了节再赴任呢?”郭勋笑道:“不然,你道我这好友文质彬彬便是文官么?我这位好友姓张名寅,太原卫指挥使暴病新卒,我这位好友受命继任,各地运往大同的兵甲粮秣,多有经过太原,重任在肩,他是不得不行呀。”第184章初六起程太原与大同遥相呼应,互为犄角。鞑子历次攻击边关,多从宣府大同下手,太原偏靠内地,不是受攻的主要目标,因此太原兵马便成了一支可以牵制鞑靼的重要力量,每次大同岌岌可危时,都要就近从太原调集兵马救援。杨一清的大军赶赴大同前,因边关形势危急,太原卫指挥使率大军驰援,战阵之上被流矢所伤,本来病势不是太严重,不料返回太原后伤口却突然恶化,竟尔一命呜呼,想不到新任太原卫指挥使便是这位张寅张大人。郭家在军中甚有影响力,看来这位张寅是郭勋。杨凌面沉似水,漠然看了他一眼,一抖马缰当先而去。杨泉脸皮涨地发紫,柳彪做事八面玲珑,虽知杨凌极怒,杨泉叔侄到底是杨家的人,再远也比他近的多,他知道二人不会骑马,忙招过一个番子雇了辆马轿,将二人载了上去。成绮韵撩开轿帘儿,看到这一幕,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杨凌回到府中,沉着脸进了中堂,解下大氅,韩幼娘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便乖巧地接过来,偷偷向几位姐妹使了个眼色,大伙儿悄然去了后宅。杨凌只着一身天青色束腰箭袖,进了中堂书房,刚刚坐下,杨泉和杨云龙就局促地跟了进来,杨泉讪讪地道:“凌弟……”杨云龙也怯怯地唤了声:“老叔!”宅中到处贴着对联、福字、年画,一派喜气洋洋,村落里远远近近的,不时有爆竹声传来,今天是大年三十啦……杨凌想到这里,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说到:“如果平时用度不够,三哥和幼娘说一声就是了,咱们家里怎么能做出那种让人戳脊梁骨地事来?”杨泉又羞又躁,心中怯火却不敢发作,他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杨凌看了杨云龙一眼,说道:“马上要过年了,我和吏部打过招呼了,过了十五,就给云龙安排个差事,你能写会算地,别打着杨家的牌子,凭本事好好做,不要好高骛远。”杨云龙喜孜孜地道:“谢谢老叔,只要有个活计能在京里立足就成,云龙一定不会给你添乱。”杨凌嗯了一声,看看杨泉道:“京里的衙门,哪怕一个小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三哥……唔……回头我再帮你想个妥善的位子。”杨泉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答应一声,见杨凌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了,便告辞退了出来。杨凌坐回椅上,捏着眉心闭幕歇了半晌,杨泉不学无术,品行又低劣,他实在不愿和他搭扯,可是宗族亲法关系,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那种无声的压力,叫人连反抗也无从说起,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拿这么个随时可以一把捏死的小人物,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原来他还想给他安排个刑部大牢狱头儿地活干,瞧这情形这人也是用不得的。杨凌吁了口气,暂且不去想他,他把年后安排皇帝出京的事儿又细细推敲一遍,这才起身向后宅走去。成绮韵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和三位夫人以及高文心打过招呼,一拐进内书房,脸上浅浅的笑意顿时消去。她有些疲惫地垮下肩,慢悠悠地踱进自己的居处。韩幼娘她们都是年龄相当的女孩子,精力旺盛,话也投机,她比这几个女孩儿长了十岁有余,阅历、年龄,使她很难对四个女孩儿津津乐道的话题感兴趣,在城中走了一上午,韩幼娘她们仍是精力旺盛,乏味和无聊却让她觉得浑身疲乏。成绮韵怕冷,杨凌特意嘱咐给她房中多加了两个火盆,白天烧火盆,晚上火炕和夹壁暖墙也将室内烧得暖洋洋的。此时日头刚过正午,因为今晚是除夕,房中火盆仍然烧着,暖暖的如沐春风。成绮韵慵懒地卸了罗裙、夹袄,换去鹿皮靴趿上绣花鞋,俏盈盈地坐在镜前,镜中眉目婉约,柳眉星眸,桃腮菱唇,依然娇媚如花。她穿着对襟窄袖衫襦,曳地的月白长裙,衫襦内绯红色的“诃子”裹束着丰满的酥胸,乳沟深陷,裂衣欲出,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成绮韵轻轻叹了口气,皓玉似地手指轻轻抚上了柔软粉腻地酥胸,身体依然娇媚迷人,那双杏眼星眸依然有着蛊惑众生的魅力,可是还能有多少青春岁月?过了今日,又长了一岁了。杨府里阖家欢乐地喜气和村庄里不时传来的爆竹声,让她觉得落寞和空虚,往昔向往追求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厌倦了,她现在只想找个人能让她倚靠,能让她蜷在温暖的怀抱中轻声地说些话儿,可是这最简单的要求反不如权势和金钱来的容易。成绮韵慵懒的塌着肩,望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正想上炕去歇一歇,门外杨凌的声音道:“成姑娘,歇了么?”成绮韵一怔,眸中忽地闪过一丝喜悦,那疲乏酸痛地感觉顿时消失了,神采也忽地回到了眉间,她急忙道:“没呢,大人等一下,我这就出来。”成绮韵匆匆拾起衣服穿上,仍趿这那双软底绣花鞋,急急迎了出来,杨凌正负手站在桌旁看着成绮韵信手涂鸦的画作,见她掀帘出来,微笑道:“乏了吧?我也最烦逛街,夏天不如在柳树下垂钓,一杆入水,卧于席上听风入睡,冬天就偎在炕上读本好书,幼娘她们还小,难得出趟门儿,所以喜欢热闹,又不是外人,你不用应酬她们,不愿动就待在府上好了。”成绮韵掠发嫣然道:“就是难得出去,我怎好扰了大家兴致?大人这几日极为繁忙,卑职也不好询问,只是听说大人常去三厂一卫和十三团营,可是仍为北方战事?”杨凌点了点头道:“嗯,事关重大,内厂里也只有吴老一人知道详情而已,其他人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呐,呵呵,当初本来是说进京安顿好了,定下时辰就让你返回江南,不料先是为开海禁而谋粮耕,为粮耕而谋物种,继而盗匪入京、边寇作乱,这事儿就一搁再搁,住得还习惯么?”成绮韵抿嘴儿笑道:“北方风冷如刀,初时是不习惯的,如今觉得其中倒也别有一番味道,比之南方屋内屋外一样潮湿阴冷,一进了房子反倒觉得暖意如春呢。大人和夫人对我也极为体贴,再这样下去,卑职可要乐不思蜀了。”杨凌莞尔道:“那可不成,想不思蜀也得先办成了解除海禁的大事再说。”成绮韵眸子一亮,问道:“有了把握了?”杨凌颔首道:“嗯,只是要辛苦你了,初六,我要离京北上,你同时南下金陵,开始筹划一切事宜,二月上旬,必须把人带进京来,对那些代表沿海官宦的官员,我已经掌握了一些他们的把柄,皇上那儿也已点头应允,现在为难的就是一班以天朝上国体面为挡箭牌的老顽固,理直气壮的坑国坑民,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们可要劳烦你成姑娘的法子去堵他们的嘴了。”成绮韵在对面椅上款款地坐了,盈盈笑道:“大人放心,绮韵一定不辱使命,正月回金陵,二月我必准时回京复命。”杨凌用指肚轻抚着温润的玉石镇纸,说道:“好,你虽是一茕茕弱质,却是女中豪杰,对本管还从未打过诳语,你办事,我绝对信得过。”他沉吟一下,起身道:“今儿除夕,晚饭时上花厅来,大家伙儿一块热闹吧,莫要躲在这儿了。”成绮韵含笑答应一声,见他走到门口,忽地问道:“大人,贵戚杨三爷进京投靠,似乎大人对如何安置他颇为犯愁呢,不若由我带到江南去如何?”杨凌犹豫道:“这个……的确令人犯愁,我也不瞒你,他这人不学无术、五毒俱全,虽不是个大祸害,却实在讨人嫌,赶也不是、留也不是,仗着宗族一份血缘,本官看着这块滚刀肉,竟是狗咬刺猬,不知如何下口了,你敢把这麻烦带在身边?”成绮韵听他自嘲的口气,不禁掩口笑道:“你呀,说他不争气也就是了,怎么还把自己比成……比成……呵呵,我没什么不敢地,不过当然先要向您讨一枝金批令箭,杨三爷是您的至亲,自古治下,最难的就是有亲戚关系,卑职隔了一层,只要拉得下脸来,倒比你好说话的多。”杨凌思忖片刻,展颜笑道:“好,那我就把这个麻烦交给你了,你要宁严勿纵,要是我听说他倚仗我的权势为非作歹,唯你是问!”成绮韵俏笑道:“卑职遵命!”……大年初一,皇帝是不临朝地。不过王宫近臣们巡例要进宫拜望。杨凌在家里一家人聚在暖厅里,和它们推牌聊天,直玩到下午。估摸着该进宫的大臣都已去过了,才带着近侍赶进宫去见皇帝。正德忙活了一早晨,早上起来先去太皇太后、太后寝宫请安、领红包,然后回到乾清宫端坐椅上,接受一拨拨地皇亲国戚、文武大臣请安,发红包。他把该做的工作的都做完了,此时刚刚用过午膳,正和解语、羞花在殿中掷箭投壶,刘瑾笑嘻嘻地在一旁击掌叫好。杨凌进了殿,站在一旁待正德投出了手中的箭,这才上前见礼,恭贺新禧。一堆向人问来的场面礼演完,君臣二人同时大大地出了一口长气。正德将杨凌和刘瑾叫进内书房,立刻急不可待地问道:“杨侍读,事情准备地怎么样了?”杨凌道:“万事齐备,只待找个合适的机会,请皇上下旨,令臣退抚边疆,然后就可以明修栈道了……”他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一事,脸色不由一变。正德也甚是机灵,瞧他脸色发僵,问道:“出了什么事?”杨凌迟疑一下,问道:“皇上,您出京的事外廷中只有臣、焦大学士和户部的严嵩、内厂吴杰知晓,内廷中除了刘公公可还有人听说?”正德犹豫一下,干笑道:“这样有趣的事,朕把它闷在心里,实在难受,所以……对解语、羞花两位姑娘提过,不过只说要北行,最终要到大同,此外再不曾对她们说过甚么,有什么问题?”杨凌蹙眉道:“臣想起一事,霸州绿林二百大盗受弥勒教蛊惑突然进京,最初地目的是什么,只有盗匪中几个首脑知道,目前我们还是不知端详,皇上出京何等大事,知道的人实在不宜过多。”他干笑两声,故作开玩笑一般道:“臣被弥勒教摆了一道,到现在还余悸未消呢,记得初次见到解语姑娘时,臣曾见她身佩一块雕有弥勒佛的玉佩,女子身佩佛像岂不奇怪?哈哈,当然,臣可能是想地太多了,有些荒唐……”正德怔了一怔,哑然失笑到:“你呀你,果然荒唐,你怀疑解语、羞花两位美人儿是弥勒教的人么?那怎么可能,再说,男佩观音女佩佛,女子佩的这个佛,恰恰指的就是弥勒佛,若这样便算弥勒教,天下女子十成中倒有七成得斩首了。”杨凌听的一呆,经正德一说,他才想起自己以前也听说过男佩观音女佩佛的说法,只是经正德一提醒才想起来,细想想自己所知有限的历史中,宁王虽然造反,却没听说过和弥勒教有什么关联,想是自己多疑了?”杨凌讪然道:“这个……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臣原也不是为此才起疑心,只是当时拜见皇上,两位姑娘知道避让一旁,不受官员大礼之嫌,草莽之人熟知礼仪,臣才有些奇怪。”刘瑾听了也嘿嘿地笑起来,在一旁说道:“杨大人,她们虽出身草莽,可是送进京前,宁王府可是足足教了三个月的宫廷礼仪,进宫前司礼监又派人教授演习五天,这些礼仪要是还不知道那才怪了。她们是宁王保送来的,宁王是皇叔、是大明皇族,弥勒教反的是咱大明皇朝,两者本就没有共谋的可能,更何况宁王爷对皇上一向最忠心呢?”正德想起登基大礼时宁王在第一批送来贺仪的蕃王中驻地最远,送的礼物也最重、最合自己心意,如今又送来解语羞花,对自己敬畏恭顺可想而知,何况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怎么可能起了歹意,遂点头称是。杨凌道:“或许是臣多疑了,不过为安全起见,臣定下行止路线、出京方式、出京时间时,还请皇上勿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两位娘娘。”正德无奈笑道:“依你,依你,只要能出京,朕全依了你,成了吧?”杨凌见正德不以为然,正色道:“皇上,君无戏言,您答应了可千万得守诺。皇上必往大同一行,是为天下尽天子之责,臣可是要为皇上安危尽臣之责呀!”正德听了也严肃起来,正容道:“好,出得你口,入得朕耳,漫说解语羞花”,他瞥了刘瑾一眼,说道:“就是老刘,朕也不告诉他,这样如何?”第185章困龙出海正月已过了三天,文武百官还有过半未回京履职,但初四一过皇帝就得临朝听政了。正德一上朝就下了一道旨意,因杨一清、王守仁首战告捷,大挫鞑靼军队锐气,特任命杨一清为三边总制,王守仁为副将,三镇总兵悉听调遣,以一事权。鞑靼袭边犹如汉人过年,那是年年必来,初时明军占上风,再后双方势均力敌,近几年来但凡鞑靼出动重兵,明军非两倍以上兵马不能制之。杨一清为人正直、性子刚毅清廉,甚得大学士李东阳的赏识,又是文臣出身,在此战果下得到重用,满朝文武也没有异议。正德趁着大家高兴,又宣布为犒劳三关将士,特命御前亲军侍卫统领杨凌率军慰问,初六日赴大同。初五一早,数十名矫健的黑衣侍卫静静立在威武伯杨府门前,两辆三套的马车停在一旁,膘肥体壮的马儿不耐地刨着蹄子,响鼻儿喷出一抹抹白雾。杨凌和三位夫人以及高文心陪着成绮韵和杨泉叔侄走了出来,成绮韵披着一件大红的羽羽缎斗篷,映着天地一片雪白,潋滟生姿,如同雪中傲梅,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中竟也带出几分豪气。杨凌睨目瞧去,不禁笑道:“瞧你模样,俨然又是一个红娘子,这一路南下,若无这些侍卫陪同,早不知要被官府捉拿几回了。”成绮韵双手拢在袖中,斗蓬中露出一片云锦妆花的缎袍袖子,袖口的白狐毛,在风中轻轻软软地抖动着。能够回到熟悉的南方,能够有些事做,她的心中着实有些兴奋,望着杨凌,却也着实的有些不舍。她妙目斜睇,溜溜儿地瞟了杨凌一眼,好似随口开着玩笑似的俨然答道:“那怕甚么?大不了我就命侍卫们拿了你杨大人。有你保驾护航,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去得?”杨凌看向成绮韵,她嘴里随意地说着话儿,可是眸子里却放着绵绵切切的情意,杨凌不由地心中一跳,他轻咳两声,转目他顾道:“还没过完年就要你忙着上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金陵之事就拜托你了。”成绮韵在心中微微一叹,唇边勉强泛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大人放心。卑职……理会得。”韩幼娘如今有孕不到两个月,腰身还未看出什么变化来,可是一出门儿已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她披着柔软温暖的驼绒斗篷,戴了副貂鼠手套,正和高文心闲话,听见二人说话向成绮韵微笑道:“姐姐,这些日子相处,还真舍不得你远行呢,相公说要你去做一件大事,那倒是不能拦你了。相公常说,幼娘一身武艺,文心姐姐医术通神,雪儿、玉儿聪明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若论到计谋智慧,便是天下男儿,也没有几人及得你,相公得你助益甚大呢。姐姐办完了大事,还望能早些北来。”成绮韵心中忽然涌过一丝暖流:这小妮子,真的是位好姑娘,她和高文心闺中腻友,自己地出身来历她定是早已晓得了,曾经……尽管自己锦衣玉食,但是街边一个村妇投向自己的也是蔑视的目光,可是这位诰命夫人对她没有一丝的不屑和鄙视,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来尊重。成绮韵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轻轻握住韩幼娘的手,轻声道:“多谢夫人挂怀,绮韵此去大约二月上旬就能回来。夫人有孕在身,还望多多保重身体,绮韵就盼着今年中秋桂树飘香时,能抱抱白白胖胖的小威武伯爷呢。”韩幼娘晕红了脸,羞喜地看了杨凌一眼,轻轻摇着成绮韵地手道:“姐姐莫说,人家还不知道呢,或许……或许是个女孩儿也说不定。”她说着担心地看了杨凌一眼,杨凌笑道:“女孩儿又如何?你家相公就喜欢女孩子。”杨凌说着招手唤过老管家,接过一个包袱道:“成姑娘,这里有份东西,是我和幼娘送给长干里长亭酒家的马怜儿姑娘的礼物,回到金陵后,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成绮韵听了心中一动,杨凌来自宣府,在南方并没有什么亲戚,这事她已经听说过地,这位怜儿姑娘是他地什么人?成绮韵飞快地瞥了韩幼娘一眼,隐隐猜出几分,心中惊奇中还有些酸意。她不知道杨凌和马怜儿的过去,还道这是杨凌在江南一见钟情结识下的姑娘,这位姑娘竟能令他如此念念不忘,该是怎样了不得的美人儿?”成绮韵终究还是女人,一个以美貌自负、又对杨凌芳心所属地女人,纵是胸有丘壑、女中丈夫,对这种事又如何不在意?”遍观杨凌身边诸女,幼娘如蔷薇,苏三似百合,文心如幽兰,雪儿恰杜鹃,虽是千娇百媚各有所长,若论美貌、风情,却没有一个及得上她,这位姑娘能令杨凌如此牵挂,难道竟是国色天香?成绮韵暗暗留心,回了金陵第一件事就是想去会会这位马姑娘了。她不动声色地接过包袱,浅浅一笑道:“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成绮韵礼貌地向诸女一一颔首示意,转身上了车轿,掀开窗帘道:“大人,天气寒冷,诸位请都回吧,绮韵这便起程了。”杨泉闻言如蒙大赦,如今杨凌出入侍卫重重,那种日益威严的气势连他这种稀里糊涂的人都感觉极为明显,自来了杨府他循规蹈矩了一阵,想不到第一次想作威作福,试试当大老爷的派头,就被杨凌发现了。这几天他一直缩头缩尾的不敢露面,这回能离开杨凌远赴富甲天下的江南,他的心头油然一松,直觉去了好大一种压力。他现在的身份在杨凌身边那就什么都不是,可是离开杨凌,凭着内厂厂督堂兄这块金字招牌,那就无往而不利。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更何况那位成姑娘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平素清清冷冷地,但是偶尔地展颜一笑,那刹那的灵动嫣然,直让他乱花迷眼、魂荡神飘,能追随在这位美人儿身边……听说他还是堂弟的手下?嘿嘿……杨泉匆匆向杨凌夫妇告辞,赶紧爬上了第二辆车。杨凌看着他背影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这块膏药总算揭下去了。不过凭着他和自己地关系,要是去了江南作威作福起来,成绮韵敢辖制他么?杨凌有些担忧,不过他如今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杨泉再不争气,凭着宗族关系和他卑微的地位,就是最易招致同情的保护色,自己对他照顾不周,那就是无视纲常、嫌贫厌亲,这可是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庶百姓,人人憎恶鄙视的劣行。高文心瞧见了杨凌担忧的神色,唇角不禁浮起浅浅的笑意。韩幼娘只有她这一个年纪稍大地姐妹,有什么心里话儿都讲给她听,这位杨三爷调戏逼压弟媳的丑行她早听说了,知道成绮韵要带着杨泉南下时,高文心就技巧地透露给她了。成绮韵对杨凌的心思,再也没有一个人比她看的更透澈了。她相信成绮韵维护杨凌会不竭余力,甚至不择手段。谁试图破坏杨凌地威望、权力和幸福,这个风情万种地美人儿立刻就会撕下画皮,露出她的尖牙利爪。这位杨三爷在杨凌的眼皮子底下,纵然杨凌无心维护,旁人也不好把他怎么样,可若是到了远方为患,凭成姑娘的心思,还不收拾得他老老实实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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