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稍加整理思路,又道:“你们以马贼的身份出去,就可以以战养战,靠掠夺自给,一旦投靠哪一方,他们也必须得向你们提供给养,可是在他们吸纳你们以前,又恰逢冬季,仅靠掠夺是不够的。九边的大型茶马互市中得胜口、新平、守口、张家口、红山寺堡都有我的有咱们家的生意,由我岳父韩林在主持经营,现在虽因战乱关口关闭,实际上边军将佐、地方豪强、还有帮会和商人勾结地方官吏,仍在偷偷互市交易,实际上并未断绝联系。至于沈阳卫、辽东卫方面,更是每一个互市口都有我的人,现在是由成二档头管理。到时我会告诉你联络方式,掠夺的马匹、牲畜和奴隶,你可以交给他们代为出手,同时他们会向你提供兵甲、粮食、药物、帐幕和服装,以为供给。另外,蒙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各个部族时分时合,整日征战,许多小部落在死亡线上疲于奔命,什么民族文化传承根本谈不上,民族感并不是那么强,因此如果能招纳吸引,那么等你们站稳了脚就不妨把他们吸收进来,壮大自己的实力。”*******杨凌一件件说着,红娘子不断地点头应着,她本想抽空儿把已经有了杨凌骨肉的事告诉他,可是见他说得认真,一时又找不到机会。对杨凌来说,红娘子出塞是一件大事;对红娘子来说,自己的嫡亲骨肉何尝不是一件大事?反正离出关的日子还早,机会有的是,总得气氛浪漫些,最好是花前月下,含羞吐露,那才有韵味。杨凌说完了。红娘子姗姗起身,依依不舍地道:“山寨的人还在等我的消息,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命人来搬粮食。”“今天这么早。急啥,来,跟我来”,杨凌跳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兴冲冲地拐过屏风,绕过花厅,来到一件精致的小卧房。这里应该是一位小姐的闺房,绣床锦榻,十分优美。红娘子一见,一张脸抑制不住两朵红云悄然腾起,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儿,迟疑着不敢进去,只是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杨凌本想给她个意外之喜,可是冲到房里时她却站在门口儿,回头再一瞧她表情。杨凌顿时恍然,本来他还没想过在这里胡天黑地的风流一番,一瞧红娘子这副婉约姿态,反而动了心思。他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红娘子看在眼里却觉得很诡异,一种危险的感觉让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吃吃地道:“你……你……你做什么?”明明一甩手就能把杨凌震开,甚至摔他个四仰八叉也不费吹灰之力,红娘子偏偏哆嗦得厉害,被人拉住了手腕扯进门去都不敢反抗,只是一张脸又变成了大红布。杨凌神秘的一笑,把她拉到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匣子,杨凌柔声道:“以前就注意到,你平素不戴什么首饰,本来这次出关,你要扮作男儿身,更没机会了,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买了一些,希望你能戴上,让我看看你最美的时候。莺儿,来时我没携带什么珠宝,这些全是在井径县城买的,那小县城中没有什么正宗的珠宝,等以后回了京我再给你买好的,你先戴给我看好么?”他轻轻启开盒盖,瞬时间珠光宝气,耀人二目。红娘子如受催眠,呆呆地看着盒中迷离双眼的珠宝。“钗留一股合一扇,钗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一枝珠花盈颤的金钗在杨凌轻吟缓唱般的诗句中轻轻戴到了红娘子的发髻上。红娘子象作梦似的,刚刚抬起身想摸摸髻上金钗,杨凌又拈起一枚戒指,抓过她的柔荑,轻轻套在她葱白似的手指上:“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卿永持玩,循环无终极”。“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一双珍珠耳环戴在了红娘子晶莹可爱的耳垂上。“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枚中心缀着猫儿眼的同心结系在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上,杨凌暗暗庆幸,亏得前世时好习书法,这些词儿有的没的还记得一些,想唬弄成绮韵、马怜儿那等妖精,怕还有些应不应景儿、合不合适,说给崔莺儿听却绰绰有余了。他在吟诗?完蛋了!红娘子哪听过这个,这诗啥意思她其实听不懂,但她偏偏又好象听懂了,总之一颗心迷迷糊糊,身子就象在腾云驾雾,喝上二十斤烧刀子怕也没有这番效果。杨凌这种浪漫攻势哪是她红娘禁受得了的?喷火霸王龙也得软成一滩泥了。红娘子的双眸就象星星一样亮晶晶的,一闪一闪的那是眼中的泪水,一套廉价首饰外加几句歪诗把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等她飘呀飘的好不容易发现自己落回实地上了,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杨凌拦腰抱起,把她搁在了绣榻上,那张似乎稍带着点邪气的英俊脸庞正趴在她脸上方,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呃?胸襟怎么被扯开了?”堆玉双峰隐约半露的红娘子赶紧抓紧衣衫,瑟缩着身子,象落在大灰狼嘴里的小红帽儿,怯生生地道:“你……你做什么?”杨凌扯了扯,红娘子的手抓得紧紧的,竟然扯不开她的手,杨凌干咳两声,板起脸道:“严肃点儿,现在你是朝廷的人,是我的部下,不许违抗我的命令”。崔莺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杨大人经常和自己的部下上床吗?”“呃”,杨凌倒没想到她还能问出这么犀利的话,他干笑道:“如果是象你一样,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子,我倒不介意……”。“唔……”,红娘子刚想抗议,那张脸已经贴近过来。双唇吻上了她的双唇,当杨凌的舌尖不容阻挡地伸进她的樱桃小口,啜吸住她的香舌时,红娘子的大脑“轰”地一下彻底当机了……轻解罗裳,摘去头饰。刚刚戴上的东西一件件放在了枕边,还多带下来许多东西。男人献着殷勤给女人穿上某些东西的时候,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享受摘下它的快感吗?戴上容易摘下难,所以这难处一解决,也便让那女子连着身子带着一颗芳心,都被彻底俘虏,彻底的沦陷……雪肌玉肤透轻绡,胸臀浮凸又中凹。美人檀口眼儿媚,缓唱低吟颤声娇。这一番抵死缠绵,销魂蚀骨,直到两人同登极乐。杨凌的双手仍环捧住她圆润光滑的臀部,死死抓住那滑腻丰满、结实及绵软的美臀,十指陷入两瓣臀肉内留连不舍……那美臀诱人的圆润曲线,结实惊人的弹性,叫人爱不释手,抚上去的时候,身下那个曼妙销魂的胴体简直就象一匹野性难驯的漂亮小母马,让人克制不住骑上去高唱征服的欲望。又挺着腰、昂着头,将最后一滴蚀骨销魂的快感激射出去,杨凌才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倒在红娘子的身上,红娘子酥胸起伏不已,傲然凸立的羊脂堆玉,雪腻挺拔,被杨凌压了个满怀。她的一双星眸畅漾着起了雾的春水,几缕由于激烈运动散落下来的黑亮秀发汗腻腻地黏贴在细嫩的肩颈胸脯上,让那娇润滑腻的肌肤更显出一抹怵目的白。动情已极的红娘子仍紧紧的抱着杨凌的身子,那双笔直修长、丰腻圆润的大腿仍然亲昵地缠绕在杨凌的腰间,夹得那么用力,好象根本不舍得放开……激情之后的平静和温柔,正一点一滴地慢慢融入他们的心田,过了许久,杨凌才艰难地抬了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红娘子柔软的秀发,低声道:“莺儿”。胸前红珠还是那么坚挺,虽然一对饱满的玉乳被他压在胸下,似乎仍能感觉到那两粒突起的柔韧。“嗯?”低低的回应带着娇慵的鼻音,似哼似吟,仍回荡在激情余韵之中的红娘子稍稍回复了神志,把脸害羞地埋在他的怀里娇滴滴地应道。“你放松些吧,我的腰都快被你夹折了”。“噗哧”地一笑,两条丰腻雪白的大腿放松下来,却又立即贪婪地用小腿绞住了他的双腿,根本不放他从自己身上下来,娇嗔羞喜的声音从他胸下低低传来:“活该,让你欺负人家,命卖给你了,连身子都得卖给你,上辈子欠了你的”。娇嗔甜蜜的语气中,柔软的嘴唇触在乳下,热热的唇吻和说话时喷出的细细气流,弄得正处于敏感状态的杨凌肌肤痒痒的,要不是顾念着这是在山上空宅之中,红娘子这番娇态难免要逗引得他提枪又战,再入江湖了。杨凌松了口气,舒服地趴在她的玉体上没有应声,男人刚刚从极乐销魂中醒来,总是有些疲倦懒动的。而这时候,偏偏女人的话也是最多的时候,杨凌不吭声儿,红娘子就自顾自地轻声道:“我……我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有了你的骨肉”。杨凌没有听清,还以为她是说想要个孩子,身子现在动弹不得,正好占点口头便宜,便呵呵一笑道:“好啊,我们多做几次就一定会有了”。胸口挨了一记粉拳,身下的美人儿不依地扭了下身子,加重了语气道:“人家是说,我已经给你生了个孩子”。“呵呵呵,哪有那么快……啊?你说啥?”杨凌惊道。红娘子一心想挑个花前月下的好机会吐露给他听,如今可不正是花在上月在下,含羞吐露,别具韵味?只是精疲力尽的杨大将军乍闻消息,差点儿从马上掉下来。卷十一第418章诱惑何止是女人?一份密报呈送到杨凌的面前,把正笑微微地想着正在太行山中的宝贝儿子杨弃仇的杨凌惊醒过来。他移近了灯盏,细细察看那张密报。从当初任职军中在大同勤王,而今在太原卫团练军中任职的官员一共有七人,团练军为了一旦取代卫所军时能够顺利接轨,团练队伍的的编制和官衔均按照正规军队设置,这七人中目前最大的官儿是一位兼任兵备道副使的团练军都司尤青羽,余下六人分任千户、百户不等。由于当时张寅和江南雁均未着军服,而在大同时,江南雁还未从军,张寅则是现在统领着正规军队,并不属于团练军,所以按照杨凌的条件进行调查的资料上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杨凌轻轻敲着那张纸,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初弥勒教在大同时,就曾派人打入军队,任职把守边关要隘的副职千户,李福达堂堂的弥勒教主,他既能混入军中,官职会小了么?这七人之中,尤青羽的官职最高,但是年纪和相貌,与朝廷通缉的李福达相去甚远。当然,李福达纵横江湖、四处传教时,很可能对相貌做了改变,一个披头散发的老道、一个眉目周整的朝廷官员,只要这么一变就形象大改,更别提行走江湖的人大多精通一定的易容术,而白莲教一脉几百年来从事地下活动更精通这方面的本事了,但是至少年纪不会相差太多。这位尤指挥比传说中的李福达至少年轻二十岁,是一位三十五六、年轻有为的军官,李福达就算武功高明,内功精湛,看起来能年轻十岁就差不多了。年近六旬的人岂会如三十许人?所以杨凌很快排除了他的可能,其他六人官位就更小了,要怎么找出李福达来?看来只有把那个见过李福达地封雷弄到军中来,召集高级将领们先让他认一认。这样才能锁定李福达这个大奸,然而后续的事情该怎么办呢?当场把他抓住是不可能的。仅凭封雷一面之辞和所谓独门武功的说法,放在江湖上行的通,放在朝堂上当证据就只能被人斥之为荒诞了,恐怕最终结果反是自已受到弹劾。还得把人家放了。而且还不知道军中有多少他地同党,那样做势必打草惊蛇。杨凌盘算半晌,又将那几个名字牢牢记住,然后拉近了薄纱罩着的灯笼,取下灯罩。欲将那纸条就火烧掉。恰在此时,苗逵握着卷书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此时天气已经寒冷,一掀门帘,卷进一阵清风,桌上蜡烛被风一吹摇摇欲灭。杨凌忙以手罩住,待他进门,这才放下手,很自然地把那张纸举起来凑于烛上点着,就在那红红的火苗之中向苗逵微笑道:“苗公公怎么有暇夜间来访?”苗逵这几天看《西厢》看的得趣儿,莫看他是个太监。可是七情六欲还是有地,一本西厢看的他,又是喜欢那小红娘的热情、又是感慨张生与莺莺的挚爱,倒是那嫌贫爱富的相国夫人郑氏被他边看边骂,摩拳擦掌地。大有郑氏若生在当代,定拿她到西厂整治一番替张生出气的派头。今晚他看书正看的有趣儿。忽想起这两日杨凌奔走于兵匪之间,虽说他是有秘任在身,不需要自已出面,可是自已这个监军未免显得太不关心了点儿,于是便跑来问候问候以示关心。他看《西厢》正看到张生高中了状元,马上就要衣锦还乡去娶莺莺,心里美滋滋的,见了杨凌还是一脸带笑,拱了拱手道:“咱们这两日无所事事,国公有要务在身,也没敢来打扰,只是不知那件事情进行的如何了?您到了这井径,还一次也没召见过各路守军将领,时日久了,恐要有人说三道四呢”。杨凌一笑,抖手扔掉了烧尽地纸头,把灯笼又罩了,抻了个懒腰道:“嗯,是该见见他们了,这样吧,明日传下令去,命各路将领于后天辰时三刻来大营见我,共商灭敌之策。”他暗暗想道:“不管如何,先让封雷认出人来,预先做个防备,然后再细思应对之策便是,明日便通知莺儿让封雷下山,我且让他隐入亲兵之中”。他一边想着,随意问道:“苗公公这是看的什么?兵书战策么?”苗逵听他一问,眉开眼笑地道:“非也非也,这本是平话,叫《西厢记》,讲的是唐代一位书生和相国千金的故事,呵呵,十分有趣,十分有趣”。西厢记杨凌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太监看爱情小说,倒是有点好笑了,杨凌忍俊不禁,又不便让他难堪,忙捂住嘴咳了一声,说道:“喔,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一曲西厢记宇内夺魁,确是一本好书”。苗逵如逢知已,喜道:“是啊是啊,确实是好书啊,这张生真是个痴情种子,‘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为了能多见上佳人几面,竟不怕误了赶考之期,在寺中长住。也是天作之合,叛贼孙飞虎包围普救寺,欲夺莺莺为妻。这普救寺国公听说过吗?这寺庙就在咱们上次兵围中条山时,山下的蒲州城旁,唉,若早看过此书,我当去游赏一番才是。”他长吁短叹地遗憾一番,才道:“那莺莺小姐便提出五便三计:第一计献身于贼;第二计献尸于贼;第三计:不拣何人,杀退贼军者,情愿与其结成秦晋。莺莺小姐真是绝顶聪明啊,别人闻贼兵围山,皆惊慌失措,唯她能想出妙计,由此上,才引出了书生张:”。苗逵说地眉飞色舞,杨凌则耐着性子听太监说书。好不容易苗公讲的尽兴了,抱着他的宝贝书告辞离去,杨凌才苦笑一声继续想着诱出李福达的潜伏势力的方法。“喛!用什么计策除掉李福达隐在军中地势力呢?五便三计,莺莺小姐那也算妙计?妙个屁。不就是要么自尽保清白,要么许身于贼保家人,要么临时招贤纳士,重赏之下寻勇夫么?要是我家韵儿在。说不定倒真能想出几个妙计。不过那莺莺小姐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说不定是真的了,否则那叛军也不会离开中条山,特意跑去普救寺掳人了。莺儿。不知那莺莺比起莺儿如何?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这一点我却比不上张生了,于国于民,我都不能只记得个人私情啊”。一个人苦思一件事情地解决之法时。殚精竭虑而不得其法,却因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而偶能因彼及此,触类旁通。杨凌此刻就是这样,那‘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之语自嘴里反复说了两遍。忽地触动脑中一线灵光,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细细地思索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烛花啪地一响,室内的灯光摇曳了一下。杨凌的嘴角也牵起了一丝狡狯地笑意***************************************************************************************************各路将领恭立在校场之内,六个方阵。由杨凌和苗逵的亲兵以及井径驿的驻军组成,各路将领的亲兵则留在辕门外,只有各路将领入内。今日是威国公驾临井径驿后第一次公开露面,照例要检阅三军,并接受各路将领晋见。李福达注意地观察着方阵队伍,井径驿驻军和苗逵地亲卫他已经见识过了,他现在看的就是杨凌领来的三千人的队伍。三千人,皆甲冑鲜明、鞍整齐,三千皆是轻骑,前方一千人,佩刀挂盾。中间一千人,手持白蜡杆儿的缨枪,红缨如血,枪尖雪亮,映着阳光寒光烁烁。最后一千人,持地是乌沉沉的铁棍,这些人全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背后斜背着枪囊,每个人背着八柄短标枪,看来他们不只使用的是重兵器,而且在冲锋时囊中的重型抛掷武器首先就能大量杀伤对方地冲锋士兵,尽管没有身着重甲,不过他们的作用明显和重骑兵有些相似,应该是一旦两军对垒,负责中央突破的。胯下的战马、马上的战士,往那儿一站,一股凛然的杀气就直冲云宵,尽管那是看不见摸不着地东西,但是无形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支从边军中抽调的精锐,又随杨凌南征北战,简直已形同他的私人卫队的士兵,那种气概决不是左右方阵地士兵可以比拟的。他们斜披地明黄战袍、缨盔上雪白的天鹅羽毛,都意味着他们的与众不同。李福达现在掌握了完全属于自已的武装,所以每次见到大明军队,总想对他终极敌人的战力进行一番比较,预估战略、战策得法、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形下,已军胜算几何。杨凌的亲兵虽少,从他们的阵容和士气来看,尚不是他那些狂热的信徒能够匹敌的。李福达捏着下巴盘算:边军战力远胜于京营,外四家军是从边军中抽调的精锐,杨凌的三千侍卫是从精锐中挑选出的精锐,所以这一股力量,并不能代表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夺天下,以智谋之、以巧取之,兵马战阵做为辅助,而非纯以武力战胜,这支人马胜于我的香军,实也算不了什么。点将台前环绕一周,有数十名精壮士兵持枪而立,旗帜在他们身畔飘扬。在左后方一角,有一个士兵,身材同其他士兵一样强壮,一样的军服、一样的武器,台角的大旗被风吹起,使他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千军马的校场上,放眼望去,每个士兵与他都没有什么不同,更不会有人注意台角站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校,他扶着长枪。一双眼睛却在却在台前勒马肃立地将领中仔细搜寻着。他最注意的当然是身着团练服装的那些将领,可是,他虽发现了那个用铁袖功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另一个用毒掌伤他的人,按照大小姐地说法。伤他的那个人才是弥勒教教主李福达,难道那个人根本不在军中?他的额头几乎沁出汗来,目光由左向右一一扫过,他的双目一亮。终于锁定了一个人。封雷一眼敲见,急忙低下头去,生怕引起他地注意,但是握着枪杆的手却青筋暴起,大腿的肌肉也崩的紧紧的。他低着头,死死望着自已地脚尖,双脚微分,由于用力向两旁踩下,几乎连靴子都绷破了。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他才恢复了平静,慢慢抬起头来直视前方,但是眼角余光再也不曾离开李福达一分。“呜~呜呜~~~,咚咚咚咚~~~~”,鼓号齐鸣,雄浑有力的战鼓声和苍凉激越的号角声中。威国公杨凌和监军使苗逵在本阵主将骆指挥使的陪同下驱马而来,身后扈从如云,军容严整,台前诸将不由精神一振,纷纷挺起腰来。目光望向主帅杨凌。登台、点将、训话、阅兵,这些事杨凌已经驾轻就熟。这个时候他就是全场的主角,站在台下一角地封雷更加没有人去注意了。刘大棒槌慢悠悠地在台下游走着,偶尔纠正一下别人的站姿,固定一下略显松动的旗帜。他在封雷身前停住,远远望去,就见他扶着旗杆,在根部使劲儿地踩了几脚,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主角,还在台上讲话,训阅兵马、鼓励士气阅兵结束了,杨凌走下台来,亲兵队长刘大棒槌迅速走过去对他低语几句,然后杨凌挥了挥手,似乎下了道命令,刘大棒槌立即跑到点将台前高声喝道:“国公爷将令,阅军结束,各军回营,有请各位将军大人赴帅帐叙话”。杨凌微笑着向全军将士和阵列在前的诸军将领点着头,目光扫过太原卫指挥使张寅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了,瞳仁忽然缩如针尖,他急忙移过目光,继续扫视着其他人,呼吸却有些不稳了:“是他?!太原卫指挥张寅!”阳光似乎有些眩目,杨凌的喉头都发干了,他又看到了团练正使江南雁:“幸好我没有轻举妄动,如果听到消息便去团练军捕人,身在太原卫地李福达就要逃之夭夭了。团练军正使是弥勒教的人,太原卫指挥是弥勒教主,老天!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潜伏在军中?李福达化名张寅做过陕西兵备道,经营太原卫又达两年之久,他的触手到底伸的有多长?他的人都安插在哪些队伍中?他是武定侯大力举荐,担任这一重要职务地,太原卫又在晋王眼皮底下。武定侯有没有问题?晋王有没有问题?晋王节制山西兵马,统驭西北三王,大同代王就是在晋王节制之下的,晋王爷经营山西百余年,根深蒂固,岂可小觑?而武定侯郭勋,家族中世代掌兵,自已现在是掌握了一批新晋将领地人脉,而郭家在军中的实力却更加深远悠长,更可怕的是,郭勋控制着京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杨凌越想越怕,如果不是李福达的儿子李大义同红娘子交过手,并炫耀过这门独门掌功,如果不是自已和红娘子这个绿林大道阴差阳错的结下了这段缘份,李福达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让他在天子脚下,在京师近在咫尺的地方苦心经营下去,而且结交了那么多王公大臣,一旦他羽翼丰满突然发难“国公爷?”刘大棒槌回来了。杨凌点点头,趁着他挡在身前,揉了揉有些发白发僵的脸,换上一副轻松神色,自大棒槌手中接过自已的马缰,翻身上马,对那一众将领笑道:“诸位将军,请,我等回大营后再详谈一番”。“国公爷请,苗公公请”,众将领连忙拱手。众星捧月一般围拢过来,简单寒喧几句,便请二位大人在前,他们自后相随,一同向杨凌的营帐驰去。李福达与杨凌见过多次了。说起来在众将中算是彼此关系较近的,只是方才人多不好攀交情,所以也随着大家一起客气几句,这时驰马缓行。随在杨凌和苗公公以及几位副将级的官员后边。杨凌的身边就只带着几个亲兵,其他的人就随在了这些将领地后面。李福达左顾右盼,偶一回头,瞧见杨凌百余名亲兵随在后面,他刚刚不以为意地扭过头来。忽地发觉有点古怪,他攸地又转过头去,仔细盯闻两眼,这才低头思量:奇怪,没什么古怪啊。不就是一群侍卫策马而行么?可是怎么总觉的有点不对劲?前方驿道经过一个轻急的拐弯,这一拐过去,李福达可以从容侧目细细观察那支隶属于杨凌的亲军,他终于发现古怪出在哪里了。本来,主帅在前边,这一带又全属于兵营范围。他们现在可以说没有什么警戒任务,完全可以轻松驰马,队形放松,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那些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地侍卫大多是一手扶刀,一手提缰。保持着行进警戒的状态,他们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还是在为谁警戒?个疑问浮上心头。他才发现那群侍卫越往中间队形越是密集,而且中间侍卫们的骑盾不是挂在正常行军时的马股上,而是贴在马鞍头旁。这样,一旦突遇箭袭,立即就能提盾在手,组成一道盾墙。他们在保护什么人?在军营之中竟也时刻保持这般警觉?甚至比对保护杨凌还要上心?那群侍卫之中一定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地人!个念头一浮上他的心头,李福达的目光就向箭一样射向那群侍卫的最中央,“刷刷刷刷”,马前行,前方丛生于路边、枝条繁茂的杂乱灌木刷地人两眼发花,李福达放弃了本来就无望的观察,兜马前行,心中暗暗存下了这个疑惑。“皇上甫登帝位,励治图新,乃是一代明君。朝政积弊当除,正是上下用心的时候,偏偏白衣匪作乱,祸害六省,两薄京师、两打南京,搅的天翻地覆,皇上为之震怒,遂用天兵击之。如今,白衣之乱即将平息,红娘子几千顽军,已是白衣匪最后一支力量。战而杀之难彰国法,最好是能把他们的首领生擒活捉,押解进京,名正而典刑,以儆天下。皇上是这个意思,所以本国公迟迟按兵不动,就是要消耗白衣匪地粮草和战力,希图达成皇上的愿望。”杨凌胡乱找着借口,为自已不发兵攻山做着解释,又道:“依我估计,白衣衣匪粮草已该用尽,现在以野兽、野草,甚至杀马为食,尚能再支持数日。此时攻山,困兽犹斗,不免多有死伤,可以再围数日,徐而图之。各位将军只需各守本份,勿与白衣匪突围的机会,就算达成了任务”。杨凌把自已的战略意图晓谕诸将,把公事谈完,这才一一让茶,满面春风地聊起天来。过了大半个时辰,刘大棒槌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福达竖起了耳朵,可是二人说话声音甚低,除了几个简单的音节,还是什么也没听清。杨凌听完起身道:“我与诸将相见,本该设宴款待一番,只是各位清早即来,山中还围着一头猛虎,实不敢让诸位将军长离本阵,诸位将军这就回去吧,等打败了白衣匪,生擒了红娘子,本国公再摆庆功宴,为诸位将军向皇上请功,哈哈哈”。诸将闻言连忙起身,一一含笑拱手告退。杨凌笑吟吟拱手相送,苗逵却和他耳语两句,不知有什么急事,先向后溜去了。众将领再三拱手请杨凌留步,然后各自和交好的朋友们并肩而行。江南雁自然凑到李福达身边,李福达正要对他说出自已今日所见地蹊跷事,忽地隐约听到一阵琴声。他立即驻步侧耳细听。满天阳光洒下,空气清爽一新,阵阵清风隐约送来一阵琴声。琴声的方位来自杨凌行辕的后跨院儿,铮铮的琴音高亢激昂,颇具豪气。只是弹琴之人似乎技艺比较拙劣,时而断续、时而走音。李福达也是精通琴乐地。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他正欲举步再走,忽觉那曲调陌生之极,以他地阅历竟然从未听过,而且曲风也十分古怪。无论是当代还是以前,似乎都不曾听过这种风格的曲子,这时他才发觉,未必是那人琴艺拙劣,想是正在创作一首新曲。所以曲调才断断续续,时而变音。“大人,在想什么?”江南雁见他望着一角天空悠悠出神,不禁问道。“唔?喔,后院儿有人弹琴,曲风新奇。我倒没见识过这样地曲风。”李福达随口答了一句。江南雁嘿地一笑:“国公的行辕里,有谁敢奏琴?军营之中又岂是能随意弹唱地?这位国公爷莫非携了女眷入营?”“嗯?曲风激昂,豪迈不羁,断非女人奏得出来的”,李福达随口说了一句。目光闪烁着,江南雁的话。显然令他也起了疑心。众将陆陆续续来到前院儿,一走出大门,各自的亲兵就牵了马来,请大人上马,随之离去。就在这时,只见一队驴车骡车驶到了门前,车上往下搬着各色东西,大罐小罐,珍禽菜蔬,最后一辆车轿帘儿一掀,一个满面红光地大胖子被车把式扶了下来。■■。,你们轻着点呀,那些家活什儿不是瓷的就是陶的,不禁碰的,别看不起眼儿,我秋一品可就指着这些宝贝儿吃饭呐”。另一个比他小一号的胖子从府里迎出来,满脸谗笑地道:“哎哟,秋老爷子来啦,您老只要一双手在,什么东西到了您手里走一遭出来,不是神仙都馋得走不到道儿呀?整个真定府,所有地名厨都是您的徒子徒孙,您老可归山多年了,小的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在这儿碰见您,这是小的福气,您老得多指点、多指点”。大胖子哼了一声,让他搀着自已,两个大胖子象两座肉山似的往院子里晃:“说起来呀还真是你地福气,老夫早就不亲自下厨了,这回呀,要不是国公爷命人带了重金去请我,我还在家里逗孙子呢”。两个厨子一吹一捧地挤进院子去了,江南雁冷眼旁观,笑微微地道:“前次去大同、围东华山,也没见他这么大排场啊,剿个匪特意把真定府的食神请来给他做饭,嘿嘿,这谱儿是越来越大啦。大人,咱们走吧”。李福达皱着眉点点头,翻身上马与江南雁并辔而行,路旁树影婆娑,阳光时见时隐,他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深:校场阅军时杨凌亲军的奇怪表现、钦差行辕后跨院里的古怪琴声、特意从真定府请来的名厨秋一品、国公相送诸将,苗逵这个阉人却急着跑去后院儿一条条疑云渐渐凝聚成一道利箭,破开重重迷雾,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地目标。李福达猛地一勒马,马驰并不急,但他勒的太快太用力,那马长嘶一声,前蹄踏地而起。江南雁措手不及,战马冲出去两丈才勒住了,一兜马返回来道:“大人?”李福达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闪烁不已:有一个人最喜欢偷偷溜出家去,他也喜欢谱些曲风奇特的音乐,这个人曾经扮作校尉,随在杨凌亲军中混到大同边塞亲自观敌了他,那也完全说的过去,这个人难道跟着杨凌来了井径驿?”卷十一第419章尔虞我诈“叮咚咚咚……”,曲子还在时断时续地弹着,弹的很认真,虽然……弹的有点难听,低唱的声音也挺沙哑:“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封雷在旁边盘膝而坐,横刀膝上,看着那正在捻拨挑弹的十指,眉毛眼皮一齐跳。杨凌一推房门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好了,不必再弹了”。弹琴的士兵立即住了手,抬起头,张开双手,十指鲜血淋漓,可怜巴巴地道:“国公爷,标下不太会使琴,指头都拉破了”。这士兵是军中的乐器手,负责敲打战鼓、临战传递军令的,叫黄小波。杨凌一瞧那血肉模糊的手指头也不禁吓了一跳,定晴一敲才看出只不过被琴弦划破了两指,因为没有自己的命令不敢停歇,鲜血止不住,才把其他手指都染上了血。杨凌连忙掏出方帕,说道:“怎么会这样?快快快,快包扎起来,这琴好不容易找来的,琴弦是有点涩,呃……你没戴指套啊?”封雷眼睛一翻,掌中寒光一闪,刷地一下,托在杨凌掌中的轻飘飘的手帕竟被他一刀削为两半,把杨凌又吓了一跳,不由赞道:“好快的刀!”封雷不屑地哼了一声,傲慢地还刀于鞘,黄小波接过两片手帕,给两只划破的手指各自胡乱缠上,这才说道:“标下没有指套啊。您不是吩咐声音要大一些,至少得传到前院儿么?标下不擅琴技,这琴弦又发涩,使劲的拨弄,这就伤了手了。可这曲子听着极是威武呢,国公爷,您哼唱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呀?”“啊!此曲叫……《沧海一声笑》”。“好曲子,国公爷随口吟唱的这曲子,不但曲好词好连名字都好,标下回去一定把这曲子谱下来,传给子孙后人,这可是威国公爷的神来之作呢”,黄校尉眉飞色舞地道。杨凌干笑两声,说道:“你先下去吧,到苗公公那儿领十两赏银。本国公在做一件军机要事,唯恐消息泄露。你就不必回营了,暂且在内院住下,正好歇养伤势。今天的事,就是在本官的后跨院儿也不许向任何人吐露半句,否则军法从事”。黄校尉根本不知道杨凌让他来弹曲子做什么,可是见杨凌说的严肃,他不由紧张起来,急忙道:“国公爷放心,今天这事儿就是烂在标下肚子里,也绝不会使人知道”。杨凌满意地点点头道:“下去吧”。“嚓”地房门一关,封雷眉尖一挑道:“你已经知道那人是弥勒教主了。为什么还不用兵捉他?”杨凌笑笑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和绿林不同。况且,快意恩仇固然好,可是也得记着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白莲教一脉传承数百年,被砍头抄家的大首领每一代都有那么几个,但是这个教派从此一蹶不振了么?拥有数百年传承的庞大教派,自有一套完善的内部体系,杀死一个头领,他们偃旗息鼓一阵,又会选出新的带头人,要干就得摸清他的底细,干得他元气大伤。这事,我和莺儿详细说过。”有关李福达和晋王、武定侯郭勋之间的关系,以及可能在军中安插诸多亲信的事情,杨凌不欲让他知道,所以只说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意思,不过他一时疏忽,唤出了崔莺儿的闺名,封雷听了不禁一呆,怔道:“莺儿?”其实,姑娘家的闺名虽然一向秘而不宣,不过红娘子绿林豪气,哪有这般忸怩,她的闺名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崔家老寨的几个老家伙整天莺儿莺儿的叫,就算别人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只是除了红娘子的几位叔父,没人敢这么亲昵地称呼她罢了。封雷听杨凌如此称呼崔大小姐,心中立即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隐隐有些发慌。杨凌自知失言,又以为他不知道崔莺儿的闺名,略一迟疑便坦然道:“喔,我说的就是红娘子崔姑娘”。封雷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称呼崔大小姐为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