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前的官员忙答:“回六殿下,是神祠太祝与巫者前来驱疫。” 刘岐踏下高车,那官员躬身相扶,却扶了个空,只听对方淡声道:“是她啊……那就让这位姜太祝来见我。” 官员忙施礼应下:“诺。” 其余跟从回来的官员们暗松口气,既要刁难那位姜太祝,可就顾不上刁难他们了。 刘岐在衙署中有单独一座小院作为办公起居处。 邓护跟在他身后,一路回到院中,随着杂乱的人员视线消失,邓护虽望不见主人表情,却觉那道背影好似脱胎化形,每走一步都有漆黑利刺剥落,到得最后,只剩一身夕阳映照下的明净华光。 那背影在院中驻足,抬袖嗅了嗅,即道:“备水。” 邓护应下,拔腿往茶室去,走到一半,察觉到身后目光注视,又幡然悔悟,转去沐房。 节水令颁布后,衙署中亦在施行,刘岐同样以身作则,每日定量用水,早已将沐浴改作了擦洗。 但昨日剩了半桶水没用完,如此一凑,勉强还可以沐发。 少微来得很快,只因那传话的官吏满头大汗地跑到她跟前,连说几个“速”字:“六殿下相请,还请太祝速速前去相见,速速。” 少微一听便知,刘岐在此地淫威极盛。 郁司巫哪里敢放心,只恐家狸被欺凌,提出要一同前去,少微正色将她劝住:“他既要治灾,还需我来出力,谅他不敢放肆,说不定我反要将他拿捏掌控。” 郁司巫的眼神很怀疑,但到底没违背她,只是交待,无论如何不能动手。 道家治国,风气还算无拘,换作十年前,皇帝还会和大臣摔跤,先皇在位时,官员们在早朝上一言不合即动手殴之,更不提说鲁侯拔剑砍坏殿柱这桩老生常谈。 郁司巫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还听说那六皇子踹烂了好几张案。 她让花狸万不要激得对方动手,若情形果真严重,能跑则跑,到底腿脚方面尚具优势。 腿脚方面很具优势的少微速速前来,不料那人竟在沐洗,只好坐在堂外台阶上等候。 引路的官吏将人带至院门外便离开,少微前脚踏入院中,守在沐房外的邓护紧忙叩了叩门,提醒自家主人务要速速。 不多时,刘岐推门而出。 来不及再去更衣,只能暂时穿上沐房中备着的月白薄衫,无有腰带,薄衫松松而系,但整个人仍显得高高长长一条,几缕潮湿的发垂落眉侧,乍然望去,正是神清骨秀、气质飘萧的疏懒随意。 近日只阴不晴的神态早已散去,挂着细细水珠的眉眼仅有无害笑意。 邓护看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心中那个背德的猜测愈发强烈。 这些年来,殿下明里暗地拉拢可用之人,诸般手段他都见识过,唯独没见过这等场面,又是着急沐浴又是这般好颜色相待,甚至在没见到人之前,脸上已是如此良好颜色了。 他只怕殿下除了拉拢奇人,更是另有图谋……可是殿下自己也说过,姜太祝无意久留长安,寻到人便要离去,她要找寻的人乃是她心中重中之重,无论男女,都是要一同离开厮守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