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握紧方向盘,奥迪开的又快又稳。郝钧生无可恋,抱着壶瘫坐在副驾驶,脑海中回想着林思成提醒他的那些话。一个个字,就像是一根根针,往他心口扎:郝师兄,这壶仿的挺‘真’!蓝砂的!至少是清中的,艺术水准很‘高’!蓝砂的!非常有特色,很有研究‘价值’!再有价值也是蓝砂的……不是,林思成,你哪边的三番两次的提醒,一遍遍的暗示,甚至于,关键的字眼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就差站他耳边吼:师兄,这是大漏,赶快下手。自己倒好,心眼被屎蒙住了一样,就认准了仨字:蓝砂的。蓝砂的怎么了哪怕是一坨屎,只要是名家雕的,也价值千金。再想到在店里时,和老宋的那番对话,郝钧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谁说非宜兴籍没有紫砂名家陈曼生和杨彭年不就是两人都是浙江人,不但不是宜兴籍,甚至不是江苏人。谁说非宜兴产的紫砂壶,没出过名壶曼生壶不就是陈曼生一生为官,杨彭年追随左右。两人去过赣榆,去过溧阳,去过淮安,就是没去过宜兴。所以,打八百杆子,曼生壶也和宜兴扯不上边。但自己怎么没想起来,直到林思成解释过后,才如醍醐灌顶只能说,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不是宜兴产,算什么紫砂壶不是宜兴籍,你算什么紫砂名家哦对,不单是自己这么想,还得加上老宋。狗日的,要是知道这是曼生壶,怕是肠子都能悔青:好几百万的宝贝,被他当垃圾一样的硬塞了出去。咦,这么一想,舒服多了看他缓了过来,脸上也有了笑容,林思成暗暗点头。别说,郝师兄这心理建设能力,还是挺强的。他笑了笑:师兄,这壶挺少见的!当然,曼生壶存世的虽然多一些,但也只是相对鸣远壶而言!也挺值钱。废话,下了两百万,我头割下来……嗯,不对郝钧猛的一顿,斜着眼睛:想说什么林思成的神情很郑重:师兄,这壶价值很高,不单单是研究价值,还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其它不提,只从‘清代第一只蓝砂壶’而言,就能算得上珍品,甚至是孤品。沉淀几年,再稍稍运作一下,翻个两三倍不是不可能……两百万的两三倍是多少四百万,六百万两三倍就两三倍吧!关键的是,这壶还是……好了,再别说了!郝钧挥手打断,神色同样很郑重,林思成,你能叫我一声师兄,那咱就是讲究人,咱谁也别埋汰谁!何况,以后的日子还长,你急什么想想今天,林思成从前到后,有哪句话是带有误导意味的没有。有没有提醒过何止是提醒就差喊了。而再要提醒,他醒不醒不好说,老宋保准第一个先醒。所以,林思成已是仁至义尽,今天这漏他捡的天经地义。自己之所懊恼,也是恼自己脑子不开窍,林思成那样点,都点不醒。况且,不让林思成捡,难道让老刘和姓吴的捡真要被那两个王八蛋捡走,自己能悔一辈子。当然,话再反过来说:于情于理,林思成确实该给自己分一点,但他老郝缺这点他缺的是林思成这样的朋友。看看身边的那些王八蛋,就像老刘。再看看林思成,高下立判……林思成点点头:好!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要说什么分不分的,就是矫情了。正如郝师兄所言:日久见人心。那师兄,医院还去不去了来都来了……哦对,到门口停一下,买点东西!还买什么东西,把这壶往他面前一摆,说是你带我捡的,保准爷爷笑的合不拢嘴。林思成,你少扯蛋!一码归一码,到医院来看病人,空着两只手算怎么回事郝钧没听林思成的,拣了些新鲜的水果,又拿了两个上好的礼盒。两人上了六楼,远远的就听到爽朗的笑声。进去一看,林长青和关主任坐在窗边,谈笑风生。咦,关主任,你不是回单位了么,跑挺快啊怎么,我就卖给单位了,连班都不能下的两人开了句玩笑,郝钧和林长青打招呼:林教授,听林师弟说你病了,顺路看看你!麻烦郝秘书长,明志,倒茶。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两人只是点头之交。所以郝钧没好直接找爷爷帮忙,而是从自己这里拐了个弯。结果倒好,忙没帮上,壶倒成了自个的林思成帮着老爸倒茶,转过身来时,关主任从郝钧手里接过盒子,还在手上掂了两下:像是瓷壶,哪淘的郝钧接过茶杯,慢条斯理:关主任你悠着些,这可是鸣远壶!关主任吓了一跳:啥壶陈鸣远的鸣远壶!郝钧语气淡然,矜持中透着几丝得意,就像这壶是他捡的一样,掏了八万呢!老郝,你是长的丑,想的美!关主任嗤的一声,别说八万,一百个八万都不可能。我又没说这八万是我掏的再说了,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拆开也不可能。关主任没客气,找了把剪刀。也不止关主任,林长青也觉得不可能。一时兴起,伸手帮忙。三两下剪开胶带,又拆开纸箱。露出壶嘴的一刹那,两人齐齐的一怔:看着有点像是……老紫砂仔细再看:不是像,就是老紫砂。只看这泥色和茶浆,少些也有两百年。但要说鸣远壶……绝对不可能。两人的动作轻了许多,撕了泡沫后,瓷壶露出全貌。稍一怔愣,关兴民猛往后仰:陈鸣远林长青眼睛微眯,瞳孔止不住的一缩:传香壶前者看的是字,后者看的是型。随即,两人异口不同声:假的!关兴民斩钉截铁。仿的!林长青一脸失望。林教授能看出来当然不奇怪。郝钧看着挑了挑眉毛:老关,哪里假了,说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