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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周仁的事情,如果不是中间杵了个南时,那就是连让元松泉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他虽说把周仁放在了身边,也仅仅就是放在身边罢了,周仁一举一动,自然有侍人帮他调教。  周仁站了一会儿,便有侍人带他到外面去上课,他看见周围的人搬着大小箱子进进出出,不禁小声问:“这是要搬家吗?”  侍人回答道:“先生明日就要回京。”  “先生明日要回京?”周仁心跳漏了一拍:“那……”  “周助自然也是要跟着一道走的。”侍人礼貌的推开了房门,里面教周仁认字的老师已经等着了:“周助不必担心,明日会有侍人帮您收拾行李。”  周仁胡乱的点了点头,进了门,上课都不知道自己在学点什么玩意儿——如果明天就要离开,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没有机会再见阿绵了?  京都距离S城千里之远,想也知道他没有那么容易再回来。阿绵已经在相看了,如果错过了,等到他下次再有机会见她,说不定她已经结婚了。  不,这不行,他得找人帮帮他,他一定得说服李婶婶把阿绵交给他。  他豁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老师鞠了个躬,告了个假,人刚冲出去到一半,就有侍人上前拦住了他:“周助,先生召见。”  周仁愣了愣,咬着牙跟着侍人走了过去,入目仍旧是元松泉清冷的侧影,元松泉头也不抬的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回去等着,下午会有人来帮你处理这件事。”  “先生……?”  元松泉手中的钢笔停下了,若有所思的道:“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周仁只能点了点头:“是,多谢先生。”  或许南时就在等着周仁上门求助?  南时这等人物,筹谋良久,为了一个无名无姓、与他毫无关系的周仁?  怎么想都显得很可笑。  元松泉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招了招手,一个侍人俯身,便听元松泉道:“派个人去南先生家问问,此事如何解决——把明日我要回京的消息也告知南先生。”  “是,先生。”第66章  南时扮作了北道长潇潇洒洒的出门去了,许是近了年关,问神祭祀之类的活动也多了起来。北道长普一出现,就受到了乡邻们的热烈问候,各个都试图将北道长往自个儿家里的带。  ——听说那个姚书记的儿子就是北道长给‘看’好的呢!北道长是个有真本事的老神仙呐!  南时自然是不介意多多积累一点经验,大多都是些取名配八字的活,有一户人家特别有意思,一口气拿了十几个八字出来问南时哪个和他们闺女更相配一点。  等这么一圈儿出来,就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了。  他收到消息元松泉说明天他要带着周仁回老家,而周仁这头提亲刚被拒绝,原因是‘天煞孤星’。周仁的机会只在今天下午了,要是今天下午他解决不了这个名声问题,等他再回来,佳人估摸着也要琵琶别抱了。  不是南时瞎吹,如今整个S城,哪有比他名声更高的算命先生?  他想着周仁如今也算是个有权势的人物了,如果这能想到来请他,也不必南时刻意上门去逮人,等着叫周仁来找他就行了。  “北道长!北道长——!等等!”突然有人喊道。  南时闻声停下了脚步,只见一对穿着落魄的夫妻背着两个孩子追了上来,他们两气喘吁吁的说:“北道长,您是北道长吧?”  “老道北鸣,两位可有什么事?”南时闭着眼睛‘看’向了他们背后的两个孩子,那个明显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倒是已经被颠醒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对着南时左看右看,而有三四岁大的那个还趴在他父亲的背上沉沉的睡着,面容平静。  那男的点了点头,把背后的孩子抱到了身前:“道长,听说您能解疑难杂症,能不能帮忙给看看我这大娃怎么了?他已经睡了两天了,我们夫妻两带他看遍了整个S城的医馆,都说是没病……这再睡下去怕是要出问题了!”  南时伸手摸了摸那小孩的面颊,触手有些凉,却又温温的,还算是正常的体温,再看他呼吸也平稳,面色虽说有些苍白,但是那明显是虚弱导致的……南时问道:“他生辰八字多少?”  男的见这位老道士目不能视,却能准确的碰着孩子,当即就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看女人,女人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报了一串数字,南时听了手中掐算了两下,不由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夫妻二人,道:“你们夫妻两的八字也给我。”  夫妻俩各自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只听南时道:“你们俩随我来。”  夫妻俩犹豫了一下,对视了一眼,就跟着南时走着,男的问道:“北道长,您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我认识一家医馆,价格公道,医术高超,领你们两到里头去给孩子看看。”  夫妻俩的脚步俱是一停:“道长,别去了,我们两带孩子去过了,说是没病!”  南时则是摇了摇头:“再看看也是无妨的!”  夫妻俩却怎么都不肯再走:“北道长,您就说句实话吧,我们这孩子您能救么?不能的话我们夫妻也认命的……”  南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两个熟悉的影子从视线的边缘走过了,当即就喊道:“小贺!小陆!”  陆洗风和贺理才正在巡逻了,冷不防被人叫住了,陆洗风还好,贺理才却是把持不住的露出了一脸讨好之色凑了过来:“北道长,您叫我?”  自从这位北道长叫他去找机缘,他顺手救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仁,还给他打通了关系做了巡捕后备,原以为是个赔本生意,没想到周仁那小子一眨眼就叫大官给看上了,一下子发达起来,连带着他也收到了不少好处,对北道长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叫你。”  夫妻俩面面相觑,有些紧张的后退了一步,没想到那位听说很有本事的北道长却一指他们两个:“小贺,给你送个功绩……这两人是个拐子,抓起来吧!”  夫妻俩听了这话,女的就先一脸冤枉的叫起来了:“……什么拐子不拐子?北道长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夫妻听说您是个有本事的人,这才带着孩子千里迢迢的来找您看病!你怎、你怎么这么说话!”  陆洗风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贺理才却是不怀疑,上前一步就把男的手臂给握住了:“别整这些废话,是不是拐子你们俩跟我们回一趟巡捕房就知道了!”  男的立刻讨饶道:“差爷!差爷我们还赶着给孩子看病呢!我家大娃两天没醒了,不能耽误啊!”  他们夫妻两说话的音量很大,惹得四周群众都看了过来:“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北道长说那两人是拐子。”  “看起来不太像啊。”  “哦哦原来那就是北道长?”  人们窃窃私语着。  陆洗风看向了南时,他对南时可谓是半信半疑:“北道长,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你随口栽赃坏人名声,还报假案,是要吃官司的!”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稳住老神仙的面貌,只见南时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长须,道:“待到了巡捕房你们去查一查这两人的案底就知道了。”  陆洗风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正想训斥两句南时把巡捕房当什么地方了,只见那个女人突然转身挤出人群就跑,要不是贺理才早就把男的胳膊抓在手里,男的甩了好几下都没把他的手臂甩开,怕是这个也要跑脱了。  陆洗风一看瞬间就明白了,吹着哨子连忙就去追那个女的,大喊道:“别跑——!”  贺理才掏出手铐把男的给制住了,拉着他到了南时面前:“北道长,您还真是神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南时有心扬名,便一脸慈悲的道:“造孽啊……也不知道他们两哪来的这孩子的八字,这孩子分明就是出生富户,而他们两的八字却是一生穷困的命,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  “他们说这孩子得了怪病……这孩子一生富贵吉祥,这样的吉星下凡,哪会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人家躲他还来不及!怕是蒙汗药喂多了,见孩子不醒怕亏本,又怕去看病引得郎中怀疑,才想找老道我看一看吧!”  众人一阵哗然,贺理才顺口就问出了大家的心声:“这都能看出来?您真是神了!”  南时微笑着点了点头:“雕虫小技罢了。”  也是天给的巧事,南时看了一眼那孩子的面相,又说道:“这孩子的劫数已经过了,他父母应该很快就要寻来了,你若是不信,就在这里等一等,他父母即刻就来。”  贺理才咋舌:“……有这么巧吗?我没听说最近有人丢了孩子啊!”  “他不是S城人。”南时话音方落,倏地停在附近的一辆车上就冲下来了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太太,连带着几个保镖打扮的也冲了过来,拨开了人群。富太太面无表情的抓住了那个男人,抬着孩子的脸看了看,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下一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掀在了男的身上。  贺理才都没来得及拦,就见富太太将孩子小心翼翼的从男的背上解了下来抱在了怀中,这才对着男人露出了几分疯狂暴怒之色:“……给我打!打死他!”  保镖们一听就要上前揍人,贺理才连忙道:“这位太太……”  富太太打断道:“这是我的儿子!三天前叫这伙人给拐了!我追着消息一路跟来了S城……好!总算是被我找到了!我若是不打死他,还当我们海城刘氏是好欺负的吗?!”  “哎哎哎别!现在是法治社会,您别急着动手!您先跟我们回一趟巡捕房,等事情问清楚了再说!”贺理才求助似的看向了南时,看完了才想起来北道长是个瞎子,立刻很不要脸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北道长,您说呢!”  南时颔首道:“正是如此,这位太太,您的孩子吃了不少蒙汗药,您还是赶紧将他送到医院去吧!”  “好,多谢道长!”富太太也不怀疑,直接摘下了自己手上的手表就塞进了南时的手里,抱着孩子就走,居然也没有人上前拦她——半点怀疑她不是孩子母亲的人都没有。  包括贺理才,一时也没想到要拦着她——有北道长亲口说这是孩子母亲,谁还会怀疑?  眼见着一场当街殴打致人死亡事件消弭无踪,贺理才也松了口气,恰逢此时陆洗风也抓着女人回来了:“怎么回事?”  “苦主找上门了。”贺理才指了指那个还留在原地的保镖,道:“走,我们回去再说。”  “嗯。”陆洗风应道。  贺理才看向了南时,就见南时将那富太太给的表塞进了他的手里,说:“老道就不跟着你们去了,这表小贺你替我还给那位太太,礼太重,今日老道还有一份机缘将至,就不在这里耽误了。”  贺理才看了一眼陆洗风,见他没有意见,便连声应道:“好北道长,那您忙!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  见人被带走了,周围的群众也渐渐散了,嘴里还津津乐道着方才这位北道长如何言事若神,如何识破拐子轨迹,南时不听都知道,这事儿只会越传越玄,越传他名气越大。  要不是时代不合适,他觉得他都能混个国师当一当了。  南时轻笑着走入了巷子中,写着‘北半仙’的幡子迎风招展,有一人步出了阴影之中,低声喊了一句:“北道长留步。”  南时就等着周仁来呢,周仁一来,他就顺水推舟说破周仁的命格,叫周仁去下悬赏令,寻一位先生来替他改命,如此一来,回家就指日可待了。  说起来,那拐子来的也太过于巧合了些,简直跟送他跟前来测试他的没两样。  南时暗暗的打量着周仁,心想:不会吧?难道这周仁跟了元松泉一个月,好的不学,就学这些鸡毛零碎的耍心机的本事?  没想到周仁张口就是一句:“道长,你可能解我燃眉之急?”  南时:……我有,但是我必不可能。  南时摸了摸胡子:“哎——小友,你我之间缘分未到,解你燃眉之急的应当另有他人。”  “道长,我已经来不及了。”  “无妨,明日你还有一日转机。”南时极力掩盖下快要笑出声的事实:“若是小友有心,现下去找,还有机会。”  周仁明显是不信的,可南时却不理他,周仁想要上前跪求,却见南时身形飘忽,他想抓南时的衣摆的手总是落了个空。  周仁咬牙,元松泉是何等人物?他要回京城,什么事情能留下他来?除非山崩地裂,洪水滔天。  山崩地裂·洪水滔天·南时:出门前已经和元松泉打过招呼啦!他说要走是唬你的!嘎!第67章  金乌西飞,冰轮升空。  元松泉与下属话说到一半,倏地就见到不远处的沙发有些奇怪——一条腿自沙发的一侧的扶手上落了下来,还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悠然自得。  再反观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下属侍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在那里还坐了个人,仿佛他们都瞎了一样,便是从沙发前头走过去,也没有人多给那头一个眼神。  元松泉眼神好,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有些人的视线扫过沙发那边了,但那些人的眼神都非常平静自然,委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书页翻动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下属铿锵有力的禀报声中,显得那么突兀。  仍旧没有人去看那个方向。  元松泉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吩咐道:“都退下吧。”  原先还在穿梭的下属们闻言立刻顿住了脚步,向元松泉行了一礼后就依序出了门,连带着侍人们也都退下了,而那个在沙发上的人仿若未闻,听着书页翻动的声响,许是还在看书。  元松泉从书桌下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手枪,静静地举起了手臂,就向沙发的方向连开了三枪,只听那边‘哎’了一声,紧接着一只手探出了沙发的边缘,将几个枪子儿扔在了地毯上。  外面的侍卫听见了枪声,敲门道:“先生?”  南时是知道规矩的,如果元松泉不吭声,三息后下属就要撞门进来了。  “元松泉,你这待客之道有点凶啊。”南时也不把架在沙发上的腿收回去,伸手将话本子举过头顶晃了晃:“是我,别紧张。”  “……我没事,不用进来,都退下。”元松泉沉默了一瞬便扬声让外面的侍卫离开,他走到南时身边,才见到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南先生——这位南先生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跟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样,打横着坐,怎么舒服怎么来。  上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坐还是去哪个高官家拜访,对方的年仅十二的儿子就是这么坐的。  “南先生,久违了。”元松泉在另一侧落座。  南时晃荡着自己闲得没地方放的腿:“有件事想要托你办一办。”  想到了。  说起来这位南先生也是个妙人,明明周仁就握在他的手心里,偏偏次次找他办事从不带掩饰,连个客套话都懒得说。  不过亲自来,总比指使个扫撒的婢女来好上一些。  “周仁?”元松泉侧脸看向了南时:“明日我会把他留在S城。”  “不是。”南时把话本子最后一页给看完了,翻身坐起:“我等不及了,今天听得你说要回京过年,我也想到我也得回家过年才行,不然我师兄怕是要气得打断我的腿……明天你着人安排点算命的给周仁送过去,做的小心点,不要太刻意。”  南时觉得自己之前也是傻乎乎的,有元松泉这尊大佛在这里,他干嘛要费心费力,如元松泉所说,有事完全可以交给他去办。  元松泉在心下皱眉,南时自己不惜化作北鸣道长四处算命只为了周仁能飞黄腾达,如今按理说应该叫周仁去寻‘北道长’才对,为什么要找其他的算命先生来?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元松泉的眼神说的很明白——你怎么不自己去?  南时轻笑了一声,动了动因为姿势关系而有点酸痛的脖子,坦白的说:“我等的就是给周仁算命的先生,他与周仁有缘,却与我无缘,我若是想找他,便只有通过周仁。”  “原来如此。”怪不得南时对周仁总是看起来既上心又冷漠的很,原来目标根本就不是周仁。  元松泉颔首,算是应下了:“既然南先生来了,要不要留下用个便饭?”  南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算了,和你这种人吃饭我胃疼。”  元松泉闻言便是一笑,他难得的放松了背脊,叫自己陷入了沙发里:“南先生今日和以往看着不太一样。”  南时有一种奇妙的让元松泉觉得能够坦然相对的魅力——两人几乎没有利益纠葛,周仁只不过算是他强行想要将南时这种不可控因素变得可控的棋子罢了。  “我这人天生就爱轻松些……今天管家婆没有跟着我来,当然能放肆一点。”南时托着腮也笑,他来元公馆之前让晴岚去隔壁买酒酿去了,难得身边没跟人,自然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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