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的张嘴想出声,可喉咙里面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只出气不出声音。于念急的满头细汗,眼泪都要掉下来,无声重复秀秀,最后颓然低头。她是个哑巴,她说不出半句话,她让褚休失望了。亏得褚休刚才那么高兴,她肯定也想听自己喊她名字。于念低头,眼泪掉在手背上,砸的自己心脏都疼。她伸手,轻轻扯褚休衣角,泪眼婆娑的看她。褚休一愣,连忙伸手环着于念,笑着亲她鬓角耳垂,“怎么还急哭了,咱不会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学会手语也跟我讲话,其实能不能开口都一样。”不一样。说出来的跟比划出来的肯定不一样。于念伸手环着褚休的肩膀,往前趴在她肩上,咬着唇哭。她想喊秀秀。想让褚休高兴。她也不需要会说太多的话,她能喊秀秀就行,她只想喊秀秀,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到。于念抓着褚休背后衣服,抽噎着张嘴,满脑子都是秀秀,“秀。”褚休僵住,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她像是听到了幻听,念念刚才说话了。褚休不动声色的侧眸,耳朵竖起来,屏住呼吸,唯有手掌轻轻抚摸于念清瘦单薄的背,静静的等。一时间,屋里安静的没有半分多余声响,唯有于念哭泣时抽气的细微动静。她难受的不行,今天也吓着了,现在借着这股子委屈哭的忘我,嘴里也无意识出声,“秀秀。”她只想说“秀秀”,怎么就说不出来呢。于念低头,用褚休肩上的里衣擦眼泪,“呜秀秀。”不是幻听。褚休惊喜的扭头看于念,双手托着她的脸颊,定定的望着她,声音都是哑的,“念念,你刚才说话了,你说、说秀秀。”褚休眼眶滚热,伸手把呆愣的于念抱在怀里,又亲又揉,“念念你喊秀秀了,你真的会说话了。”于念懵懵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滚,泪珠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滚落。她后知后觉抬手摸自己嘴巴,眼里慢慢露出光亮跟惊喜。她喊秀秀了,这次不是假的,因为褚休听见了。褚休松开于念,期待的望着她,“再叫一次。”于念试着,“秀,秀秀。”声音低低哑哑的,含含糊糊不太清楚。她太久没说话了,肯定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顺畅,甚至现在的声线都不是她原本的声线。褚休却高兴的用掌根揉眼睛,心脏跳动的比中举时还要快!中举是她意料之内,于念能开口喊她名字,却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我真是娶了个宝贝回来。”褚休亲吻于念唇瓣,用力摩挲。她不想让于念躺着,两人像是新婚第一夜那般,合上床帐面对面跪坐着。怕于念膝盖疼,褚休跪在床单被子上,于念分开双腿跪坐在那个棉花枕头上。肚兜绑在腰后的带子刚系上,这会儿又被褚休勾手指扯开。褚休手搭在于念腰上,另只手顺着于念腿面往下滑动,唇贴在于念脖颈处,低声哄,“念念喊我,我想听。”于念双手指尖攥着褚休肩上的里衣,掌心揉皱了原本就起毛潮湿的料子,微微仰着头,眼睛望着床帐,艰难吞咽口水。这个姿势说话本来就费劲,何况于念才会喊秀秀,只会喊秀秀。褚休也不急,细细的吻,缓缓的搅。呼吸渐渐急促鼻息越发滚热,于念鼻尖出了层细密汗珠,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哑声唤,“秀秀。”音调婉转上扬,是褚休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褚休唇瓣往下,顺着先前走过的路再次登峰,“继续喊,念念。”于念一夜里不知道喊了多少句秀秀,以至于睡着后梦里都呢喃两句。。可能是熟能生巧,早上见到大嫂后,于念顺利的在一家子期待的目光下,腼腆的吐出两个字,“秀秀。”她坐在桌边,周氏褚刚连带着楚楚站在她面前,唯有褚休双手得意的背在身后站在她旁边。褚休问,“听见了吗,念念喊什么,喊的秀秀,我,褚秀秀。”她尾巴都翘到了天上,高兴的一夜没睡,现在精神饱满,出去跑个三里地都不是问题。周氏,“……”周氏眼睛都湿了,高兴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捧着于念的脸左右看她的嘴跟脖子:“念念真能说话了,昨晚楚楚说的时候,我都怕是她年纪小记错了听错了,原来咱念念真能说话了。”楚楚昂着脸,“楚楚没记错,小婶婶昨天说的是秀秀,让楚楚去喊秀秀,楚楚才没记错呢。”褚刚笑着低头,伸手在楚楚脑袋上揉了两把,“嗯,咱楚楚也很棒。”周氏看褚休,“依我的意思,你今天带念念去县城里看看,问问大夫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能治好,那可不能耽误了。”于念抿唇昂脸看周氏,眼睛红红。褚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家里的事情大嫂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带念念去县城一趟。要是三叔带东西过来,你记得该收就得收。”还了恩情大家心里都舒坦。周氏自然知道,“你们放心去。”眼见着两人往外走,周氏不放心的跟出去,唠叨着问,“银钱带够了吗?”于念点头,带了二两银子呢。超过二两她就不看了,还不如省点钱留褚休进京赶考的时候带上。周氏想起什么,赶紧进灶房把早上热的窝头煮的鸡蛋拿出来,“路上吃,你俩起来就去,也不知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不算起来就去……于念耳垂红红,心虚的低头接东西。她天没亮就被褚休弄醒了,褚休压她身上,黏黏糊糊让她再喊几遍秀秀,她说听不够这辈子都听不够。于念又困又恼,气的大喊,“秀秀!”褚休听完不生气反而更高兴,缠着她又弄了两次。等她们收拾好来西院,就是这个点了。褚大叔的驴车在村头,两人朝村头走。于念拿着鸡蛋递给褚休。褚休接过鸡蛋,剥了却是递到她嘴边,“你吃,我不饿。”于念疑惑歪头,“?”大家都没吃东西,她怎么就不饿了?褚休伸手环着于念的腰,低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因为,早上喝饱了。”于念恼羞成怒,低头抬脚踩褚休。老一套了,褚休反应极快,跳开朝前跑。于念站住不动,气的喊,“秀、秀!”昨天还想着会喊秀秀就行,于念今天就觉得秀秀两个字不够用!她一开口,褚休立马扭头停下来,笑着转身张开双臂,“嗳~”于念瞬间没了脾气。上了驴车于念怕褚休跟褚大叔乱说,就用窝头塞住她的嘴,让她把自己能说话的事情瞒一瞒。两人就这么赶早来了县城,医馆刚开门,她们就进去了。第55章“我心在哪儿你还能不清楚。”褚休之前来过医馆。上回她一脚把于大宝踹湖里,李氏不放心书院里请的大夫,愣是叫于老大把于大宝带出书院,自己送到医馆来治。褚休当时跟着来的,还在这儿守了自家小舅子一夜,医馆里的人对她有印象。尤其是褚休褚解元的名声在外,加上年前在县衙出了风头赢得寿王,但凡不是两耳闭塞的,多多少少都知道她。“解元?”今天坐诊的许老大夫瞧见褚休,挽着手上袖筒往里做出请的手势。他问,“是解元身体不舒服,还是娘子身体不舒服?”夫妻俩一起来的。许大夫坐在桌案后面抬眼看,两人郎才女貌的,个个面色红润气血充盈精神饱满,瞧不出半分不舒服的样子。跟她们这对小年轻比起来,年过半百起来看诊的许大夫更像个精神不足的“病人”。褚休笑,“不是不舒服,是关于我媳妇的嗓子,有点问题想问问您。”于念紧张腼腆,站在褚休身边,这会儿抬眼看褚休。褚休双手轻轻搭在于念肩上,让她坐在许大夫的桌案前面,用眼神鼓励她伸出手腕让大夫把脉,她自己则一直站在于念身后。许大夫狐疑的看看两人。褚休就将于念的情况说给他听。“十岁时掉河里发烧烧坏了嗓子?”许大夫皱眉,仔细查看。于念听完这话,感觉这样说好像不太准确,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烧坏了嗓子还是吓得不敢说话,反正自从那之后她就哑巴了,直到昨天才开口喊秀秀。于念仰头昂脸看褚休,褚休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垂眸看过来,笑着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开。不过寻常的小举动,于念却忍不住牵起嘴角。幼时的记忆于念记不清了,等她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李氏怀了于大宝开始苛待她,从那时起于念话就不多。没人听她说话,家里也不需要她说话,所以后来哑巴了也没怎么影响她的生活。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人想方设法让她能说话,让她能表达自己想说什么,也愿意听她说,哪怕是用手费劲缓慢的比划。许大夫把完脉又让于念张嘴看她嗓子眼,前前后后检查了快一刻钟。褚休跟于念眼巴巴的看向许大夫。这会儿的褚休就是个担心自家媳妇的小年轻,不是那个榜上有名的褚解元。许大夫看他一眼,嘶了一声,实话实说,“老朽医术不精,看不出娘子身上的问题。”他捏着山羊胡,“按理说不是烧坏了嗓子,可她又的确不能说话,许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情,吓着了,但我也不敢保证。”许大夫算是清河县医术最了得的大夫了,他要是都不敢保证,那念念怎么办。于念茫然,双手抓着腿上布料,抿唇扭头昂脸看褚休。褚休手搭在于念肩上,安抚的轻拍两下,问许大夫,“那依您看?”许大夫瞧了眼两人,“要是旁人,我可能会说不如慢慢养着,循序渐进的鼓励诱导娘子说话,时间久了她可能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能开口了。”他目光落在褚休轻拍于念肩膀的那只手上,笑了下:“解元的话,我有另一种说法。解元不是马上就要进京考春闱了吗,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带娘子一起去,等你春闱结束在京城等放榜的时候,带娘子去京中医馆问问。”春闱三月九开考,共三场,每场考三天。考完后入京的学子不可能马上回家,而是会留在京城等放榜。春闱的杏榜大概三月底出来,也就是说褚休考完春闱,要在京城住上十多天,等榜出来看结果。要是考中贡士,就继续留在京城等殿试,要是考不中,再回家等其他的消息。许大夫只是提供个思路,具体要不要大费周章带于家娘子进京看大夫,全看她们自己商量了。许大夫,“咱们虽说挨着京城,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县,咱们这儿的大夫跟京城比不得,我听闻京城医馆里的大夫有一些是御医选拔时堪堪落选的,医术定然了得。”“到时候娘子的病到底是发烧烧坏的,还是惊吓后有了心病不能言语,定会一目了然。”许大夫端起茶盏抿一口,“自然,娘子现在就能说话,我相信就算留在家里慢慢养着,时间长了说不定也是能讲话的。”于念抿唇皱眉,攥紧腿上衣料,呼吸轻轻,心脏怦怦跳动。能跟褚休一起去京城,说不激动其实是假的。她本来就不想跟褚休分开,奈何根本找不到陪她进京的借口,更不想被人觉得她是个哑巴就算了,还是个粘人的拖油瓶,褚休走哪儿她都要跟到哪儿。而且于念也怕自己去了会耽误跟影响褚休春闱,惹得褚休备考不说,还要分神照顾她。于念顾前顾后,这才在褚休要带她去京城的时候,表现的丝毫不想去。如今许大夫说京城里有名医,也许能治她的哑巴病。于念心又痒了起来,不仅是因为治病,更是因为能跟褚休一起去京城。于念抿着唇,侧眸往上看褚休。“听清楚了吗?”褚休低头问。于念茫然,疑惑的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