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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谢无炽简单道:“我?在,别怕。”  驴身?上的搭挂里放着干粮粗馒头,几封面条。谢无炽从井里绞了好几遍的水,确认不再浑浊变得干净以后,拎到灶台这里来,洗净了自带的锅碗,甚至还打了两个鸡蛋煮了两碗鸡蛋面。  时书服气:“好能干的男人。”  谢无炽:“什么能干?”  时书:“能干啊,还有其他能干吗?”  谢无炽:“我?确实很能干。”  说什么呢?时书帮忙烧火,逐渐夜深了,两个人就?着灶里的余火,把面吃了以后,洗干净锅碗瓢盆,到井水旁拿帕子擦洗身?体,洗漱,顺便把衣裳也给搓了。  “………………”  时书手浸在凉水里洗衣服时,真的沉默了,跟谢无炽出?来军训来了。不过,因为谢无炽处事极其自律,紧紧跟着他的脚步,居然感觉一天特别的充实,并?没?有虚度光阴之感。  ……终于,万事具备。  昏暗厢房内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温暖光晕撒播到小?小?的区域中。床上铺就?了稻草晾晒而成的干草,闻着有田野的干燥的气息。  将自带的棉被都铺展整齐后,时书躺上,一身?疲惫的筋骨霎时松懈了,五脏六腑传来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这就?是,充实的一天后累到想睡觉的感觉,特别的爽!  身?旁,影子缭乱。谢无炽眉眼在灯光中晦暗,找到一方小?凳子,正襟危坐在时书躺着的床铺旁,取出?一本?空白的书卷,一支他削好的炭笔。  昏黄的光照在他明?暗交接的手背。  时书好奇问:“你在写什么?”  “日记,今天的日记还没?写。”  时书:“你每天的日记都写什么内容?我?怎么感觉一天没?什么好写的,拿着笔就?头脑一片空白?”  谢无炽眸子漆黑看他:“见到的人事,读过的书,每天的思考,写日记会让生活更有整理感。其实不是无事可?写,只是自己没?有养成习惯。”,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时书圆润白净的指甲点在纸面上,“那?你今天写了什么?”  “写:东都城外百姓,土地大多被富户豪绅侵占,百姓穷苦到连埋葬亲人的祖田都被夺去,民不堪命也。”谢无炽说,“只有亲眼见到,这些东西才是真的,否则,那?就?是书本?上的死?知识。”  时书抬眼:“你现在记住,以后帮他们把田要回来吗?”  “要说多少次。”  谢无炽的字迹一笔一画,在灯光下银钩铁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那?纸页上写的,也不是简体字,也不是英文,而是俄语。  “………………”  时书:“你就?防吧,把我?防死?,你连枕边人都防。”  “不是为了防你,你也从不乱翻别人东西。”  “那?你还能防谁?这个世界上穿越的,除了我?俩,还有别人吗?”时书随口说。  谢无炽笔尖一顿,微风吹动烛火后,阴影从他内敛凝肃的眉眼移动到鼻梁,半张脸看不分?明?,一瞬间?又像养在匣内的寒剑。  厢房内安静,谢无炽收起墨笔和纸页,放到一只羊皮袋子当中,倾身?吹灭了灯火。  “睡觉了。”  眼前霎时陷入黑暗,时书看到谢无炽影子坐在床沿,干草承受重量发出?窸窣声响,片刻之后,那?份重量以一种压倒性的姿势,沉稳落在时书的身?旁。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窗外一阵狂风带起沙沙树林摇晃之声,窗柩被风吹开了一道缝,漏风后,后背霎时阴冷不堪,好像有鬼在爬。  时书脚趾一下绷紧,抿唇:“谢无炽,我?不想靠窗睡,窗外就?是棺材,我?现在后背一片冰凉,你不信你摸。”  “呵。”  谢无炽手搭到他的后背,似懂非懂:“真是冰凉,要不要换位置?”  时书纠结:“可?我?也不是很想调换位置,靠墙有安全感,睡外侧我?会掉床底下去,而且我?觉得靠门也很可?怕,要是有那?个,一般都从门口进来。”  “谢无炽你想想,荒郊野岭,乡野古村,废弃老旧的驿站,驿站内还停满了棺材,光是闭上眼睛,恐怖片都演了十部?了!”  时书:“我?胆子小?,我?觉得好瘆人。”  谢无炽笑了声:“我?不怕鬼神,要不要我?帮你?”  时书:“你怎么帮?”  话音刚落,时书腰间?一份重量,霎时把他往前一勾,勾到了一个滚烫灼热的怀抱中,也几乎是瞬间?,让他头皮发麻的阴寒之气消失了,而是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火炉中。  谢无炽:“你说得对,死?人多的地方草木蘩阴,空气不流动,确实更阴冷。这样靠着我?,会不会温暖一些了?”  “………………”  时书被谢无炽一只手臂圈在胸膛,他肩膀要宽许多,躺在他怀里由布料隔着骨骼也并?不粗硬,但这是个男人啊男人!霎时间?,时书鼻腔内便被男人的气息所充满。谢无炽身?上是一种洁净,有温度的干燥气味,但入侵性和雄性的圈地感绝不减少,刹那?之间?时书浑身?皮肤都在发麻,后背炸起一层栗。  “放开放开!谢无炽,你有时候没?必要那?么善解人意!”  “我?想帮你,你说你冷。”  “不要这么帮,有点过了。”  谢无炽:“但是,你不觉得很暖和?棉被窄,两个人搂在一起才能温暖。”  时书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而且被谢无炽抱进怀里以后,别说什么后背凉不凉了,他现在满脑子,压根儿就?没?有任何鬼怪邪念。  “……谢无炽。”  时书轻轻喘了一声。他的腿被谢无炽按在双腿之间?,这被子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底下两个人胳膊搭着胳膊,腿搭着腿,身?体紧密贴合,宛如在亲密拥抱,时书几乎是被他像搂猫一样搂在怀里。  ,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受不了了,好怪的姿势。”  时书一手放在他肩膀,往后仰,终于把自己的半截身?子抽了出?去。不过,一瞬间?阴风便灌进了被子里,吹得他后脖颈儿处,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摸完,还有张冰冷的嘴,在贴着他吹气。  “……”  时书不再那?么犟,把人稍稍往被子里缩了一些。  “且睡,有我?在,今晚你会很舒服,不会做噩梦。”  谢无炽拖着他的手腕,把时书跟个娃娃似的,扯得偏向怀里了些,但又没?那?么近到失去距离,只是彼此的呼吸可?闻,气息也萦绕在鼻尖。  ……这兄弟,好强大的能量场。自信到鬼神都能驱赶开。  时书黑暗中的眼睛睁大着,静了静,把鼻尖稍稍往被子里一藏,满耳朵燥热,重新闭上了眼。  ……服了,明?明?到处危险可?怕,谢无炽竟然真有魔力?,一句话就?让他不慌张了不说,风雨都像被隔开了门外。  好兄弟,好兄弟,这么睡也可?以的吧?  张飞和关羽,肯定也会这样吧!  这就?是男性之间?的友谊……不过当时书开始思考,困意便层层袭来,时书好像躺在一层柔软森*晚*整*理中,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两个人都太累了,在雷电交加的角落,拥抱着陷入了安眠。第026章晋江正版阅读  ……  清晨又是赶路的一天。  瓢泼大雨,路面泥泞,山林间狂风骤雨忽至。  时书蒙着头往前跑了?好远一段,才看到一方四角翘起的驿亭,和谢无炽到亭子里?躲雨,毛驴也牵进来。  时书浑身淋得湿透,谢无炽也差不多,潮湿乌发贴着脸侧,时书看他一眼后反倒开怀大笑:“哈哈哈历险记!我靠,这一路真是难得各种体验都有!”  “雨好大,刚才那朵乌云像世界末日一样。”  少年浑身湿透,透明水珠沿着颈项往下滑,白皙皮肤在阴沉天色中反着光,锁骨好像被?人舔过似的,水渍银亮。  谢无炽视线灼热,看了?会儿?,把?视线转移开了?。  ……  再一个?下午,小毛驴不知怎么?闹脾气,接近两个?时辰都在别人田里?啃地皮,等牵回来再赶路,太阳落山,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数公里?的距离。  星夜兼程,走?过深山老林,一片神鸦社鼓。  “嘎嘎嘎——嘎嘎嘎——”老鸮盘旋。  时书紧紧拉着谢无炽的衣袖,吓得魂飞魄散:“啊啊啊,好恐怖,好瘆人!”  谢无炽:“不要怕,跟着我。”  时书:“谢无炽,可我想尿个?尿。”  “去,我在这儿?等你。”  时书:“你不要走?太远,最好在一个?我能看到你,但你看不到我的位置。”  谢无炽停下,时书摸黑走?到了?视线外?的竹林,刚尿完,眼前一块石碑,生卒年漫灭,居然是一块残缺的墓碑!  时书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谢无炽,到处都是坟!这是乱葬岗吗?”  谢无炽接住了?他:“或许是,这里?曾经历过战争,死?伤惨重。好了?,别怕。”  一路走?,走?不到尽头的坟林。那小土包前竖着一块石头的坟墓,有时只有一两步远,距离极近,连绵夹道几乎走?了?一刻钟还有。  正是深夜,乌鸦盘旋,野兽嚎叫,阴风阵阵,时书的天都塌了?,没有任何恐怖屋能强过眼前的氛围。  “谢无炽,幸好我跟你一起来了?,不然你一个?人晚上走?过这种地方,不得吓死?啊?”  “……”  谢无炽侧头,平静的眼中似有暗流涌动波澜,片刻后哑着嗓:“手给?我。”  时书:“手给?你干什么?。”  “牵我的手,更有安全感。”  时书没伸手,谢无炽过来把?他白净的手握在掌心中,指腹和掌间有细细的茧,混合着灼热感从指缝插。入。刹那之间,他的沉稳也感染了?时书。  时书:“你牵手就牵,为什么?十指紧扣?”  谢无炽:“更稳当?。”  时书也没特别在意被?牵的事,毕竟偶尔和朋友碰碰小手也正常。让他牵着走?了?几步,一路便闲聊起来了?:“你在家做家务吗?手心的茧好厚,有点?扎手。”  谢无炽:“枪茧,国外?合法?持枪,每年,我会和朋友去打猎。”,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这么?牛。什么?枪?”  谢无炽:“什么?枪都玩儿?,最喜欢打手枪。”  时书:“……”我误解了?没有?  谢无炽:“下次带你一起。”  “…………”  时书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答应,被?他牵着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要不要仔细问,你说的那个?意思是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总之,一路赶路,终于到了?驿站!  接近城池,驿站的规模和客人都更多,有人专门?经营,供应饮食和热水,只需要给?钱就可以行事。  三十文,两桶热水和饭。  走?一天可还行,但接连走?了?好几天,时书坐凳子上脱掉了?鞋,磨他后脚跟不舒服,仔细一看,原来长了?个?通红的水泡。  脚浸在水里?,仔细看这个?水泡。一旁,谢无炽洗完澡裹着一身寒意进了?门?,抬眼瞥到浸在木盆中,脚踝纤细,玉白色的脚趾。  谢无炽:“怎么?了??”  “走?太远的路了?,脚上有个?泡,我以前上课偶尔也会这样,没事。”  但挑破的时候,疼得时书鼻尖吸了?一下,白色中透着粉。  谢无炽:“明天别走?路了?,驴子能坐,你再走?下去伤口一层叠一层溃烂,不好。”  时书:“明天再说,走?,下楼吃饭。”  楼下的饭堂内,只供应极为简单的餐饭,早上馒头包子稀饭,中午俩炒菜,晚上全部吃面条。  两碗热气腾腾的白水面摆在桌上,十分的白,就是开水里?面下面条再撒几颗盐,连油水都极少,桌上更不会有豆瓣酱,酱油醋,等调料。  一筷子吃到嘴里?,寡淡无味,再要吃一筷子,素得只有麦子的味道。  时书吃了?一路的面,盯着碗里便端起:“谢无炽,吃不完,麻烦你帮帮忙。”  谢无炽:“我碗里?满的,你先吃,等空了?再给?我。”  时书:“但这样,面我都吃过了?,你也不嫌恶心?”  谢无炽:“我不嫌。”  时书:“我爸妈都嫌,你不嫌我。”  谢无炽抬起视线,深黑色眸子平静看他:“只是吃东西而已,沾了?口水,两个?人交。合的时候,交换的体。液比碗里?这多多了?。”  “咳——”时书差点?把?面条喷出。,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了?谢无炽一眼,故意吃了?口蒜,再低头嗦口面。  抬头看,谢无炽并不挑食,他挑食估计都活不下来了?这个?年代。总之面无表情把?面条吃掉了?一部分,时书便把?自己碗里?的面夹去。  被?他一说,感觉怪怪的。  面条吃得差不多,门?外?响起了?叩门?的动静,原来是来了?新?的旅客。那驿差走?出来,门?口站着一位官员,穿深蓝色圆领官服,背后有侍从扶着下了?马来,脸色些微苍白,驿差看到他的一瞬间,立刻停在原地招手。  “这位老爷,敢问从哪里?来的?”驿差问。  “舒康府。”  驿差忙说:“对不起老爷,今天刚收到公示,说舒康府那一带来的老爷们一概不许接待,还请老爷换个?地方。”  “……你们这些人,欺负朝廷命官太甚!”那奴仆面色愠色。  倒是这位官员,一身瘦长病弱风骨,显然一路上听到不少拒绝了?,只叹了?声气。  “好,那就不进,不过能不能给?些饭菜和水,我们吃了?,也好继续赶路。”  “老爷们请等着。”驿差回到厨房,拿了?好多个?馒头,那个?下人往后退一步,驿差这才把?馒头用荷叶垫着放在地上,紧接着往后退。  那几个?人拿起地上的馒头,递给?老爷,一群人牵着马,便笃笃笃地离开了?驿站。,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书嘴里?没滋没味嚼着面:“那几个?人,为什么?不让进屋?”  谢无炽:“刚才光线很暗,你是否注意到一件事。这位老爷的手上有非常多的伤痕,手指被?锐利刺破,伤口层层叠加,意味着反复愈合后又反复剥开过伤口,他的手腕还有一道伤疤,大概几厘米,是被?刀子割开的痕迹。”  时书后背一凉:“什么??”  谢无炽:“手腕肉疤纵深,不是误伤,而是被?故意割开血管,放过鲜血。”  第一次听到这种话,时书头皮发麻:“为什么?,这不是割腕和自残吗……怎么?会有人故意这样?”  割腕,他当?然明白。有的人在疼痛时,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得到缓解,只有伤害自己才能平息痛苦。割腕是很多心理创伤的人,采用过的伤害自己的行为。  时书:“这位官员,很危险,所以驿站不让他进门?吗?”  “确实危险,但和精神上的疼痛无关。”  时书:“怎么?了??”  谢无炽从方才看见那个?人起,眉峰陡起,似有了?重重的心事,眼睛被?灯光的暗影覆盖。他唇瓣抿成了?一道凉薄的线,眸子转向时书。  “这次行程,应该比预计的还要危险了?。”  时书忍不住问:“难道是什么?邪恶的教派,会挑唆教徒干这种事?”  谢无炽:“我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不过明天的计划先更改,要去一趟集市,买东西。”  说完,谢无炽站起身:“走?吧,回屋子了?。”  -  又是赶路的大清早。  不过现在,距离舒康府已经很近,不知不觉,时书和谢无炽居然已经走?了?七八天了?。  阳光晴朗的天气,时书后脚的水泡没好,谢无炽不让他走?路,时书便坐在小毛驴上,谢无炽牵着驴,一起在山阴道上行走?。  “谢无炽,你突然买这么?多布和棉花干什么??”  谢无炽:“有用。”  “我们是不是快到舒康府了??”  “离舒康府还有一段距离,但到了?离他最近的城池,安州,不出所料就在前面。”  时书:“好奇怪啊,这一路,怎么?什么?人都没有?”  谢无炽:“我看的地图上近路,大概没什么?人。”  时书打了?个?呵欠,眯了?眯眼。舒康府,据说是一座十分美丽的城池,这座城池能够供养一种极其美丽的血红色花朵,连宫里?也时常从这里?调取。  然后,几个?月前,舒康府城外?却爆发了?极为严重的叛乱,一群落草为寇的土匪居然集结了?数万人,立起旗帜自称为皇帝,沿途烧杀抢掠积累原始资本,收纳当?地百姓,集结了?十万人之众。  时书渴了?,他的眼前,这种名为“仪宁花”的鲜红花束,正好是花期,鲜红烂漫接天无穷,时书一路走?,花朵便缤纷地掉落下来。  偶尔落一枚到鼻尖,香气扑鼻。  时书骑着毛驴,和谢无炽走?到一处悬崖旁时,见到有一株仪宁花居然开花结果了?,时书连忙道:“谢无炽,等等,我想吃这个?果子!”  谢无炽停下,看时书坐在毛驴上,伸手去摘绿叶中的果实。  他摘不到,片刻,谢无炽道:“到我肩上。”  时书:“啊哈哈哈你人真好,谢了?啊!”  时书跨上他肩膀,扶着小毛驴被?抬高。伸手碰到了?冰凉的果实,借着谢无炽的高度,他的视线也变得宽阔,无意望到了?山头的另一方。  “嗯?”  时书捏着果实,白皙脸上目光停留。山另一边,他本以为是杂乱的庄稼,但等他仔细地看了?以后,原来并不是。  ——而是乱葬岗,真正的野坟地。  舒康府镇压叛乱时,主?要战役便发生在这条秀丽的山谷,选锋军中死?去的将士尸体被?带回。  而乱匪的尸体们,就密密麻麻横在这山谷中,如野草。第027章晋江正版阅读  时书喊叫:“啊!!”  谢无炽:“怎么了?”  “快放我下来,谢无炽你先放我下来!我看到一个很恐怖的?东西!就在前面!你跟过来一起看。”  时书在谢无炽肩膀上乱动,谢无炽脸上似有隐忍,落地后时书没站稳,七手八脚往山坡的?更高处跑。  他好像被什么吸引,手脚并用抓着?石头?爬到一块巨大?的?圆石头?上,放开眼,眼前霎时窥见了山谷中的?全貌——  战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劳动力流失,尸体无人收拾,随意?地弃置于地上。此时,尸体们在山谷中日晒雨淋腐烂当中,弯弯曲曲的?黑水从一旁流过,山谷中升起缭绕的?黑雾烟瘴,野兽群聚,残肢像枯瘪的?土豆,悬挂或倾倒,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时书:“你听说过吗?狮驼岭下的?尸横遍野的?人间炼狱,恐怕就是这样!是不是还没这么残忍?”  时书抓住谢无炽的?手腕。猫一样,瞳仁放大?处于紧张和震动之?中,手指也在发抖,是目睹残忍场面时生?理性的?反应。  ,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残忍。”  时书眼睛竟然有了一圈红色。他眸子颤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谢无炽:“起风了,这片尸林的?烟瘴和水流有剧毒,可?能会?导致传染病,我们快走。”  谢无炽不由分说,拉着?腿软的?时书走下圆石,将他赶到毛驴上,沿崎岖的?山路原路返回,两个人和一头?驴在山路间仓促行进。  “为什么会?这样?”  漫天红艳似火的?仪宁花,无穷无尽,驴蹄踏过的?花瓣呈鲜红色,石阶一层一层往上。  “战争正是如此,时书,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厦将崩的?乱世。这里人相食,人相杀,软弱是无用的?,我跟你说过,要当一个坚强的?人。”  “我很坚强,但是……”  “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原路返回几?个时辰,找到新的?岔路,绕过山谷去安州城内。不得不夜里赶路,荒庙檐角缺失,草丛莽莽,询问无人,这才和时书躲了进去。  时书:“这庙里为什么没有人?”  谢无炽:“遭受兵燹,人都逃亡了。”  时书在门槛上坐下,月光照在他白?皙清透的?脸上,低头?沉默,嘴里咬着?一个黄白?馒头?。谢无炽找两根木柴支起锅碗,煮了开水,两个人坐在一起。  时书:“你上次说你想当皇帝,是为了改变吗?”  谢无炽往火里放小木枝:“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不是。我自尊心强,高傲虚荣,不愿意?屈居人下,受人支配。古代世界的?权力巅峰是皇帝,这也是我想当皇帝的?核心内驱力,没有任何高尚的?理由。”  时书看他一眼:“你还真是……天之?骄子人设不崩。”  “核心内驱力,大?部分是复仇,虚荣,自尊心。少有其他。人了解世界时,会?接受落差。慢慢来。”谢无炽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时书拨弄眼前的?草:“谢无炽,真奇怪。我们居然成了好朋友。”  谢无炽:“很奇怪?或许吧。”  时书:“你好理性,和我的?朋友完全不同。”  谢无炽:“人要认识自己,并且控制自己。”  时书看着?他,眼前,包括谢无炽的?一切,写日记,做饭,不拖延,超强执行力,自律,健身,理性,情绪稳定,甚至……对他无微不至地好……如果这一切都是谢无炽控制的?结果,那?他本来的?样子是什么呢?  目前为止,唯一感觉到他出格的?,就是偶尔莫名其妙的?骚话,和吻。  连那?些,都好像是谢无炽故意?暴露给?他看,如果他不出格,几?乎是个完美的?人类。  “你不控制自己,是什么样子?”  谢无炽:“会?让你哭着?求我的?样子。”  “哼哼,好好好。”  “今天我又认识了世界,还认识了你!”时书嘀咕一声,陷在疲惫的?漩涡,睡了过去。  -  这几?天舟车劳顿,时书晚上一沾被子就睡,第二天大?清早就起床,甚至可?以说是一夜无梦,起床就走路。  但今天受到众多刺激,时书居然做梦了。  榕树繁茂,夏日鸣蝉,地表腾起轻微的?热浪。躁动难安的?夏天夜晚。  时书讨厌男同并没有其他原因,班上有一对,大?家都知道?他俩在谈恋爱,时常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偶尔亲亲抱抱接吻。  那?是晚自习后,时书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家。平时一起走的死党有事溜了,他一个人,路过十字路口旁。小巷子口时,灯光照地上一个圈儿,光线昏暗。  脑子里疲惫轻巧,无意?望去,那?两人就靠在墙上亲热,时书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平时在教室只是嘴唇碰一下,他都红着耳朵把脸转开。  但这次,这两人却?抱着?脸,动手动脚,神色是时书不理解的情绪,愉快,和陶醉,发出时书不理解的不太好听的动静。  接着?,靠墙男生?的?衣裳被掀开,另一个侧头去摸他的头发,双手狂躁,看起来十分亲密。  “怎么样……”  “宝宝……”  时书脑子里一嗡,像被什么击中,双腿发麻怔在原地。他没反应过来,那?男的?看见他:“哎?校草啊,要不要来一起?”  时书天都塌了,神经?病吗!他闷着?脑袋一阵狂奔,离开后也没跟别人说过,只是后来看见这对男同就把脸扭开,单方面表示有仇。  时书本来早就把这两人忘了的?,今晚梦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件事。一直一直都忘了,甚至上次谢无炽亲他,他都没想起来。  但。  同样黯淡的?白?炽灯光圈,昏暗小巷,寂静夜晚,浮动着?人心惶惶的?燥热的?夏夜,靠在墙上的?人成了自己。  校服被掀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凉,宽硬的?肩膀压在自己肩头?,温度灼热滚烫,膝盖生?铁似的?抵在他腿间牢牢固定,下颌被一双指腹生?茧的?掌掐着?,缓慢摩挲。  吻他。,尽在晋江文学城  呼吸纠缠,热气交织,时书浑身被定住,视线中对方一起一伏的?脖筋,口腔中炽热湿软,被用力地吮吸,间或夹杂着?湿漉漉的?水声,好像融化了,要被对方吸走一样。  ……等等,什么鬼?这是什么?在干什么?  时书好像站在法阵中间质问苍天的?孤独小丑。  什么鬼?不是?还亲?时书在梦里推,没推动,后脖子都麻了一片。不是亲没完了是吧?  还有,你谁啊?!  时书竭尽全力要看清那?张脸,看不清,根本看不清,我天呢,但能感觉到是男的?。时书在梦里要叫了,要发疯了,头?皮都发麻了,但他动弹不得,去推那?双手,手反而被握住,触感好熟悉,好像是牵过很多次的?一双手,宽大?,掌心有粗糙的?茧子。  “你谁啊!你是鬼吗!从我身上下去,下去!别缠上我!”时书喊。  “……”那?舌头?在他嘴巴里乱动,耐心地一处一处地舔舐,跟八辈子没舔过人一样,像时书嘴巴里有糖一样,从舌苔舔到嗓子眼儿,好像活生?生?把他舔死,像《聊斋志异》中的?孤魂野鬼缠住了书生?,在他身上发泄被压抑的?东西。  舔得时书细长的?手指发抖,攥在一起。那?人又吻他,含着?他的?唇吻得温柔,稠密,下颌线条分明,喉结上下滚动着?。  “聊斋志异我是看过的?,不要住荒庙,这地方有不干净的?东西,要赶紧走才行!”时书在梦里想着?,抽身要走,但还被压着?吻。  “哥,求你了,放过我,你找别人吧!!”时书要哭了,“为什么,为什么男鬼也能找上我?我这辈子就逃不脱男同吗?”  吻移开了,就在时书以为逃过一劫时,重新落到了他的?颈项。这里的?触觉就没那?么清晰,朦朦胧胧感觉到,很朦胧,然后,时书就跟掉热水里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我靠,别碰我……”讨厌的?感觉。  时书浑身战栗,咬牙切齿:“……你……有病吗,什么地方都亲。不要亲了啊,好奇怪。”  虽然是做梦,但时书头?皮忍耐到爆炸,决定要反击了,他伸手去拽对方的?头?发,刚拽到眼前,那?声音也附在耳边。  “吻我,宝宝……”  同样的?语句,尤为不同的?声线。沙哑,炽热,像风拂过沙漠。  时书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天崩地裂。  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魔音,萦绕在耳朵里。  “我焦虑的?时候,会?想……”  “我希望以后的?你更加勇敢。”  “要不要和我接吻?”  “你想了解我的?话,最好从触摸我的?身体开始,至于我说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有没有更了解我一点?”  “别怕,我在。”  “手给?我,牵着?我会?更有安全感。”  “宝宝,我腿内侧有刺青,要不要看看。”  “……”  “……”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时书在梦里睁大?了眼,“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走开啊,别过来,别回忆,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什么意?思还来?我染上男同了?!”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是直的?,直男,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想喜欢男人——”  时书被卡在一个狭窄的?角落。是五月的?天气,深夜的?蝉鸣,躁动轻浮的?热夜,无休止的?烟火气和忽明忽暗的?灯。  仲夏夜之?梦。  很美的?夜景,明明在现代,头?顶的?天空却?是古代的?星夜和荒原,他和谢无炽牵着?手,晓行夜宿,惊起草丛间的?三五只萤火虫,抬头?看到淡蓝色雾霭。  又被吻上了。  时书抗拒的?声音被吞噬:“不要……”  这个梦,到底要怎么逃离?好陌生?,无路可?逃的?噩梦,时书在梦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力踢他踹他咬他锤他,但那?禁锢感毫不减退,把他全部都搂住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不是你,谢无炽!你为什么要这样,可?不可?以不要亲我了,我求你了。谢无炽,我求你了……”  “我不喜欢亲。”  时书求饶一样求,求了一会?儿果然有用,压迫感消失,但场景突然调换,变成谢无炽坐在一张床榻上,眉眼晦暗,滚热大?手捏着?他的?下颌。  ——让时书抬头?,看他身体上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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