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烈自知,他根本气不了多久。
他话说得清清楚楚,常人难以做到的自我剖析,他说来却很自然。
郑婉听着,也难免五味杂陈。
这是自相识以来,沉烈又一次的让步。
她有时其实心下复杂。
她一个万事有所保留的人,并不值得他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是怕你生气,我只是,”郑婉哑然半晌,垂眸坦言:“怕你或许有一笔账,垒到一定地步,便是无可挽回。”
究其根本,她是有些恐慌的。
毕竟从前不过小打小闹,但这次是沉烈第一次同她这样分明地争执。
她是没有退路的人,该做的事,她不会犹豫。
从前如此,往后也是一样。
但人心中总有一杆秤。
她其实难免害怕,再如此下去,不知不觉间,沉烈会攒够失望。
她深知迄今为止做的决定都无比正确,若换另一条路,她定不会像如今一般顺利。
但有时她也后悔,或许她不该这样步入沉烈的生活。
“郑婉,”他抬起她的脸,凝视她双眸,轻轻道:“我不会。”
“做你想做的,但如果可以,”他再次让步,“至少将我示做你的退路。”
耳侧风声亟亟,沉烈的话尤在耳侧,郑婉埋在他颈窝间,静静呼吸他身上冷松的香气。
xiong膛贴合得密不透风,眼前被挤压成一片黑暗,狭仄的空间几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只觉得自己抱得还不够紧。
“阿婉,”背后的手沿着脊骨往上,轻轻拥了她一瞬,才指腹微展,提醒了一句,“该上马了。”
越过雁门关,两人已到了最后栓马的地方。
停了很久,但郑婉只是埋在他怀里没动。
郑婉后知后觉松开手,在他身上落地,“知道了。”
她的状态有些奇怪,沉烈安静地看了她一眼不语。
郑婉察觉到他的目光,并未解释什么,只是抿唇,上马。
清晨鸟鸣声四起,她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垂眸,低声说了一句:“沉烈,我很不想回去。”
她轻轻抚了抚马鬓,一步两步,马蹄声浅浅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