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没有父母亲眷的人,会有月亮等着她。”
同她讲这些的人,是那个总是对她心中有些愧疚的宫妃娘娘。
她的女儿,是真正被唤作郑婉的公主。
女子心慈,郑婉看得出,她总觉对不住她。
即便郑婉启程前凉前抢了她女儿的名字,一为自己,二来,也是以为这样她或许心安,但其实最后也并无太多助益。
自五岁那年恰巧碰见后,她便时不时会避人耳目,将她也带到宫里去,吃饭洗漱,也稍稍照应着些。
宜娘娘是个细腻的人。
初次洗漱后她看清她的容貌,迟疑一瞬,又将她打扮回了脏乱邋遢的样子。
所以郑婉在宫中那些年的境遇,也并未真正坏到更恶心的地步。
恰逢有段时间宜娘娘的女儿略微启蒙,变得很怕鬼神死生之说。
她有一日瞧宜娘娘又哄了她许久,最后在晚饭桌上,温和地说出了这一席柔软的话。
她只说了上半句。
郑婉那时只是静静听着,自顾自夹菜吃,没插话。
但宜娘娘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语义间那份唯独将她排斥在外的微妙,于是有些踌躇。
恰好天上一轮月明,她顺口编出了剩下的话以做安慰。
其实都是假话。
郑婉都懂。
但也没关系。
她不是怕鬼怕神的公主,比起精怪传说,她更怕前xiong贴后背的饥饿。
所以宜娘娘那一番话,她听过即消,没多纠结。
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我从前心道这些不过信口痴言,没什么好在意的。”
郑婉笑了笑,“但是我被扔进狼场,快死掉的那一天,月亮竟好似真的在等我。”
“它距我只剩咫尺之遥,伸手就能碰到一般。”
寂静无声的夜里。
只有属于他们的呼吸声,极其安静。
沉烈一言未发,但郑婉知道他在听。
“其实那晚的事,我也记不大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郑婉的情绪是她一贯的疏离,仿佛那些事都不过过眼云烟,不值得多在意,“师父说我那时全身上下的血几乎要流干了,所以意识也时有时无。”
“但是沉烈,你相信吗?”她一眨不眨地瞧着天边的月亮,“我分明听到了月亮跟我讲话。”
她声音有雪一样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