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闱重地纵狗伤人,还口出恶言,倒霉遇到了不好得罪的权贵,遂行礼:“泽芳殿侍卫冯云景,见过贵人。”
“冯是哪个冯啊?”稍矮了一头的人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两点水,一个马。”她答道。
“马——原来也属畜生,怪不得四獠见着你就喜欢。”他伸手想碰一碰四獠,可四獠立刻龇牙竖眉,佯装要咬,那人立刻收回了手,谩骂道:“早晚教训你。”
放在宫外,以冯云景的脾气,大抵有一场拳脚,可如今皇帝对李烜尚有微词,她不好再添任何一桩事了。
索性低着头,也不回话。
那人还想刁难,却在看到另外一位的眼神后噤声退回了原处。“畜生也分听话与不听话,在宫里,只容得下听话的畜生。”
他身形稍动,一队人也缓缓跟着上去,从她身边走过。
石青色的披风尾摆停在手边,李烆垂眼见到她脖子处让四獠舔乱了头发,极黑的发丝衬出一块细白的肌肤。
的确算得上美味的血肉,砍成几块,四獠或一时便吃尽了,太纵着这吐蕃来的畜生。
李烆思索片刻,且饶了她一回。
早膳已然看不得了,冯云景拿着牌子好说歹说重领了一份,加快步子赶回泽芳殿。
终于在李烜起床前将六品凉碟、三品热菜摆好,她匆匆赶回住所将脸及脖子擦洗,以免异味。
昨日皇帝见他习字进展缓慢,射艺屡屡不中,足足提耳面训了半日,直到深夜才放他回来。
李烜满肚子怨气,梳洗好落座,见桌上摆着一碟鸡酱豆子。他最厌豆子,怒从心起,“谁领的!”
一旁的宫女吓得伏地,抖声道:“是冯侍卫。”李烜道:“叫他进来!”
冯云景才踏进门,一碗滚烫的热粥砸在她腰上,污了大块,她顾不上逐渐升起的疼痛,跪地道:“殿下息怒,奴才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可万勿气及身体,令贵妃娘娘忧心。”
李烜听她提起冯慕清,想到她是母亲派来的人,且这段时日并无其他差错,于是扶额压下心中的怒火,“本殿最讨厌豆子,滚出去。”
“谢殿下。”冯云景起身离开,抬帘仰头看着天空,竟然只能看到红瓦的边缘。
回到住所,小心脱去外衣,捻起里衣一角,下面的肌肤果然红了一大块。她打开包袱,拿出师兄给她预备的药,将泛红的地方尽数涂遍了,清凉的药气消融了灼烫的痛感。
她伏在床边,倏然想到还未写完的信,将纸连同案几搬到了床上。
头一件事,便是自己对于宫中见人下跪的不满抖落。简直太为难她,从记事起,给人下跪的次数寥寥无几。现下,逢人要跪,忠的也跪,奸的也跪,有时真觉得在做一件十分不好的事。
她跪不惯,又常落了这位,落了那位,幸而没有惹出大祸。连跪了这些日子,夜里脱鞋,腿胖了一圈,膝盖淤青到黑紫,疼的第二日几乎走不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