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头几个出名的女人里,平湘县主李峤月以其优渥的出身和反叛的作风独树一帜。
她的母亲是先先帝唯一的娇娇女儿,当今皇帝是从小牵着她手的堂哥,长辈平辈疼她,小辈儿敬她,吃喝玩乐以外,想学剑便能进入当世最好的剑道名门,哪怕早早逾了出阁的年纪仍旧独身。
李峤月自然也认为,她之一生,不会有任何磨难。
唯二出乎意料之事,其一是在豪杰会上输给了冯云景,其二是原本要送给皇帝表哥的花卉,让年纪比她小辈分比她高的小师哥练功时不慎毁去大半,临时翻家底方才补上。
今年赶上宫里一桩连一桩大事,分身乏术,好容易得了个闲,正盘算带小师哥去烟芜坊听琴,不曾料常易章自个儿先找来。
十几年稳定难变的衣装,李峤月觉得哪怕七老八十胡子垂肚皮,常易章还是会在太阳升起之前,准时起床,梳洗干净,然后将恒山弟子服,或许,掌门服最后一颗衣钮系好,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踏出房门。
“师妹,我有话同你说。”他惯常停在丈远,郑重道。
贪黑起早,李峤月打声哈欠:“小师哥,说吧。”
“能让他们避开吗?”常易章扫过李峤月身后的仆从,李峤月虽觉得古怪,仍依他所言屏退无关的人员。
“小师哥请坐。”她努努下巴,示意常易章坐过来,自己则很不规矩地盘起脚。
常易章落座,半身挺直,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直接坦白:“冯云景,你见过的。”
李峤月点点头,端起刚炖好的参汤,自然吹了吹。
“我想娶她。”
四个字恍若平地惊雷,劈得李峤月呆愣片刻。
咳咳咳。参汤温热的汤水卡在嗓子眼,嗽声阵阵,好一会才缓回神,“他不是小师哥,你!”李峤月颇为讶异,直勾勾瞪着他。
“她是女子。”常易章波澜不惊,补充道。
“哦。”李峤月长长松了口气。
什么?女的?!
她高声大叫,意识到失态后立刻咬紧嘴唇,捂住心口,“小师哥,你别唬我。”
“千真万确。”
李峤月深深喘气,努力压制过度惊吓后的战栗,眼珠转了一圈,福至心灵忽而发问:“你如何知道她是女子,你们,不会,不会”
常易章双颊微红,低垂眼眸,轻轻应了声。
接二连三的重击令她几经失声,许久,李峤月猛地一窜,价值连城的珠翠首饰摇摇欲坠,喃喃道:“哎呀!不得了了,真不该带小师哥下山,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