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半晌,她才问道:“那么,你说为了大人未来打算,是想怎么样呢?这事和银琦又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成功,银琦将成为大草原上第一个女可汗,不惜一切手段,把她掌握在我们手中,并且趁机壮大你的力量,等到关外平定,就该是大人离开朝廷的日子了。那个时候,你们的强大武力,就是大人安全的保障。我的具体计划是……”。“这……这……”,崔莺儿听完了成绮韵的话,吃吃地道:“这样也行吗?”“有什么不行?这就是政治联姻!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一定要牢牢地把银琦那小妮子掌握在手中。她对你心有所属最好,如果她没有这个心思,你也要想办法让她喜欢上你”。崔莺儿越想越荒诞,不禁失笑道:“要我……我去勾引一个小女孩儿?”“这么说也可以,你就当是替大人娶的夫人好了。实在闹将起来,那时你也不必怕他,北英王对顺明王,我敢打赌,你吃不了亏”。“好!虽然卑鄙了些,我去!”崔莺儿一挺胸,随即垮下肩膀,讪讪地道:“我……可我该怎么做?我不会……”。成绮韵白了她一眼道:“就知道你不会,瞧你那性子,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估计在床上也是直来直往吧?光顾痛快了,一点闺房中的情调都没有!”崔妹妹脸红如雪,快要暴走了……成绮韵忽地莞尔一笑,说道:“来,我教你几招。”“教我?这也能教?”……“洞玄子曰:夫天生万物,唯人最贵。人之所上,莫过房欲。法天象地,规阴矩阳。悟其理者,则养性延龄;慢其真者,别伤神夭寿……”。“听不懂吧?别急,我细细给你讲……洞玄子三十八技法呢,其实也并不难,比如这曝鱼、蚕缠绵、鱼比目、空翻蝶、鸾双舞、野马跃、山羊对树、吟猿抱树、猫鼠同穴、三春驴等等,以你的身手,只消说上一遍你就做得到了……”。崔莺儿听了一阵儿,越听越不是味儿,不禁红着脸儿,结结巴巴地道:“成姐姐,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成绮韵捉弄她半晌,见她现在才明白过味儿,不禁心中大畅,她吃吃笑道:“连这些你都不懂呀?哎呀,也对,反正是你来娶娇娘,大人入洞房,你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那好,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就告诉你该怎么对付那位银琦姑娘。”“嗯……不会不会,反正大人回来还早,闲着也是闲着,姐姐……说来听听解解闷儿也好……”。崔莺儿越说声音越小,脸蛋儿越少,可那眼睛里却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强烈的求学欲望。成绮韵见状,又小小地虚荣了一把……卷十一南征北战第455章离间天似苍穹,笼盖四野。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蓝天下无限地铺展向远方。大朵大朵的白云在蓝天上飘荡,看去是那么纯净,离地面是那么近,仿佛只要有一座二三十丈高的土坡,攀上去,就可以触到那洁白如雪的云。云在草原上投下或深或浅的阴影,使得草原的绿色深浅变幻不定。一群群牛羊星星点点散落在草原上。杨凌从来没想到,那么庄严隆重的那达慕,竟是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原野中召开。没有人去划分地段,隔断赛区,牧民们一群群的自由游荡在草原上,只有那些大豪绅领主们,才划定些专门地区域。支好白色的帐幕,挂上五彩斑斓的旗帜,坐在四面透风凉爽随心的帐幕中,一边享用着奶豆腐、奶皮子、马奶酒。杨凌等人也自有一处帐幕,考虑到人多眼杂,为了安全,杨凌也做了番装扮,他换上了塞外行走的汉人装束,唇上粘了两撇八字胡,陡然间就成熟了五六岁。变成了一个威严、稳重,年届而立的中年人。容貌仍是那么英俊,却气定神闲,更形稳定。此时的杨凌,既英俊脱俗,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这样的相貌看的成绮韵惊喜不已。红娘子在他们地侧前方两箭之地外也立着一间帐蓬,为了安全。到了此地后两边没有再做任何联系。彼此遥遥相对,连对方在帐幕中的身影也看不清。但是崔莺儿心里知道杨凌就在那里,心里忽然也就踏实下来。其实杨凌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崔莺儿征战厮杀,丝毫不逊男儿,可是不知怎地,一见了他。就情不自禁地生起依赖之心,其实成绮韵何尝不是如此,她对杨凌成熟后的相貌那般欣赏,何尝不是出于女儿家从心底产生的依赖感。那达慕大会每次召开,方圆数百里内的牧民都会赶来,这次朵颜三卫女王招婿。更是吸引了四方英豪,由于那达慕大会比赛不限民族,就连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也有骑射双绝的好汉赶来,想碰一碰运气。从远方恭请来的活佛率领着喇嘛们在朵颜女王帐前地高台上焚香点灯,念经颂佛。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消难。整个仪式十分冗长。但是所有的牧民和战士们都恭敬肃然,草原上变地静悄悄的,高台顶上的旗帜,在草原上无拘无束的风吹拂下,发出猎猎的声音。练指挥也受邀坐在女王大帐内,他的职位虽不配和大明皇帝钦封地王爷平起平坐,可是他毕竟代表着天朝上国,又是受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大人所遣,所以他和泰宁卫阿古达木、福余卫白音坐在上首,以下依次是各方的主要将领。“阿古达木,听说你的侄子布和也要参加大赛?”白音双手扶膝,笑吟吟地问道。“是啊!银琦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又是咱们朵颜三卫的女王,只有咱们草原上最了不起的英雄才配得上她。布和是我们泰宁卫骑射、摔跤地第一把好手,呵呵呵,苏赫巴鲁未必就能赢得了他”。白音淡淡一笑,说道:“英雄不是说出来的,是凭本事拼出来的,布和要是能赢了苏赫巴鲁,我白音会为他献上真诚的祝福!”“哈哈哈哈,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谢你啦”,身如雄狮,头发已经花白的阿古达木一捋胡须,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他地祝福,白音一窒,继而冷冷一笑,扭过了头去。练指挥坐在一旁,将两人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他故作不知地扭过头去,一边端起奶茶浅浅地啜着,一边逡巡着目光四下观察。冗长地仪式结束了,围拥在高台附近的牧民和部族的战士都虔诚地跪在地上默默祷告,部族的首领们也都结束了交谈,一个个双手合什,默默地念叼着什么,估计是一些祈愿祝福的话。活佛从高台上下来了,大红袈裟的喇嘛们举起了长长的鼓号,在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中,他被银琦率领着各部头领迎进了营帐,高据上座,并向他敬献了哈达和酥油茶。随即,银琦按着短剑踏上了高台,那柄剑是她与崔莺儿交换的礼物,这柄剑本就适合女性使用,而且锋利无比,于是便成了银琦贴身佩戴的宝剑。银琦的声音虽然清朗,实际上听到的只有高台附近的人,但是所谓的那达慕大会套路牧民们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家最关心的是女王将在那达慕大会上择婿的事,现在经由银琦亲口证实,牧民们迅速传来,整个赛场开始处处传出欢呼之声。那达慕大会在几声清脆悦耳的响鞭声中开始了。第一项赛事是赛马。蒙古人是活在马背上的民族,马术是最被他们看重的一项求生、战斗技巧。就象汉人要考八股。进科举一样,一个善于驯马、赛马、射箭、摔跤地男人,才是草原上的英雄。杨凌以为所谓赛马就是一帮人骑在马上,有人一声令下便一轰而出,跑到预定地点再绕回来,最先到达的人便是头一名,想不到这赛马还分走马、颠马和快马三项。每一项合格的人才能参加第二项比赛。那位活佛和大喇嘛们仅是祭典活动就闹腾了一个上午,下午只有一项走马大赛,本来兴致勃勃站在帐外观看的杨凌只瞧见上千号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如闲庭散布一般慢悠悠地前行。实在是无聊之极,恰好昨天睡眠不足,这顶比赛又没什么风险,他打个哈欠,便回帐中睡觉去了。外边,那些参赛的牧民仍在小心翼翼地行进着,他们什么民族都有、什么岁数都有,一个个身着自已最华丽、最干净的一件袍子。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骑着洗刷的干干净净、毛发发亮的骏马,在事先设好的一道道小小障碍物间灵巧地行进。不需要报名,这里也没有会务组来受理报名,只要牵着你地马赶到起点,那就算是参赛人员了,也没有裁判。所有的牧人都是裁判,如果哪个人操控马匹不够稳健、灵活,碰倒了地面的小旗子、小栅栏,那么根本不需要有人指出,参赛者会自已退出比赛。他们敬畏实力,也尊重实力。没有人敢厚颜继续下去成绮韵见杨凌回帐,便也随了进去,轻轻给他捶着大腿,温声絮语地陪他闲聊着,直到他躺在狼皮褥子上睡熟了。才为他轻轻披上一件袍子,吩咐人把毡包上耳洞似的小窗子遮帘都放了下来。这才独自回到帐前的巨伞下。成绮韵舒服地在一张大椅上坐了下来,上边有一个巨伞,挡住了阳光,她的脸上还是又系了一块雪白的丝巾,只露出一双魅惑众生的美眸。不但要挡阳光,还要挡风尘,成绮韵对自已娇嫩地肌肤爱惜的很呢,就连那满月似地丰臀下,都垫的软硬适度,十分的舒适。伸手一招,立即有人捧上一杯雨前龙井,成绮韵笑眯眯地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睛注视着渐渐走到面前的那些骑士。她看到崔莺儿了,左右是封雷和荆佛儿,看得出来,前后左右还有许多人是崔莺儿的部下,因为那些骑士,都在有意无意地护住了他们三人,阻止别人有意靠近,挤迫她们的战马犯规。这种大赛,如果仅仅是为了争取一份荣誉,或许不会有人作弊,但是如果比赛地赏金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和一个势力庞大的族群、一个王爷的尊荣,那么就不会有人吝于搞些阴谋诡计了。那些大家族的少爷们,都带着大批的随从参加,他们地使命就是尽量破坏别人马匹的稳健前进,包括自已主子前路上如果有不好通过的地方,那就主动迎上去犯规,把彩旗踢开。所以这一场看似很乏味的比赛,对场上的人来说,仍是紧张无比,一千多名参赛者,现在路刚刚走了一半,所余已不到一半一个普通牧人打扮地汉子匆匆走到了营帐边,似乎在索水喝。对于没有敌意的客人,草原上地习俗,都是要尽心竭力予以招待的,在这赛场旁也不例外,有人递过了一个牛皮水袋,那人就唇饮水,然后在举袖拭唇的时候,对成绮韵低声道:“板升城主艾慎没有参加那达慕,他带着一些人分几路前往各部族留守朵颜城和城外驻地的地方,说是收购皮毛等物,不过也没见他做成几桩生意。”朵颜城平时本来就是不设防的,这次由于三卫的重要人物全部齐集朵颜城,这才实施了严密的戒备。现在三卫首领到了草原赛场,朵颜城便撤销了警卫,允许族人自由出入。成绮韵优雅地点着头,就象是正在赞赏骑士们的马上功夫,薄纱下的嘴唇却一动一动,不时由轻软的白纱贴出樱唇那动人的唇形:“叫咱们的人小心些,其他几路都不要管,只盯着艾慎,一有机会,就把他给我弄回来”。“是!不过他手下地人看来个个功夫不弱。他出没的地方又大多是比较热闹的所在,要擒他相当不易”。“你们自已想办法!艾慎必须毫发无伤地弄回来,他手下的人死活不论。如果有别人看到,不管他是哪一部的人,哪怕是大明的官兵,杀!”白纱轻轻一拂,似也被那个杀字惊了一吓,那牧人打扮的汉子神情一凛,肃然道:“是!属下一定竭力完成任务!”他把牛皮水袋还给站在帐边的人,向他弯腰施了一礼。转身匆匆走开了。成绮韵掀起白纱,把杯凑到唇边却又停了下来,那双澄澈的美眸,攸然瞟向远远的那顶巨大地女王毡帐。赛马者们正在慢悠悠地前行着,犹如一个个踽踽而行的旅人。从他们的身影缝隙中望去,那顶可汗规格的巨帐前只是立着数十个标枪般笔直的带刀侍卫,女王和三卫首领都没有露面。成绮韵的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来今天是没有好戏看啦。每一只蝉,都在努力地想做螳螂。可是赛期一共只有十天,总会有人按捺不住先跳出来的”。她忽然掩唇打了个哈欠。昨天比大人睡地还晚,她也有点倦了,但是一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她却兴奋起来。有时候做点邪恶地事,其实是蛮有快感的,可惜在杨凌的约束下。她已经改邪归正许久了,这一次难得当然得玩一次大的!她的眸子亮了起来。一个年轻的骑士不幸扭了下头,看到了伞下懒洋洋地偎在椅中地成绮韵,看到了肥大的蒙古女袍都掩饰不住的曼妙身材,还有她那双晨星般的眸子,一个失神。他的马蹄踩翻了一面小旗子,骑士懊恼地一捶脑袋,悻悻地拨马闪向一旁。成绮韵“噗哧”一笑,眼睛变成了两轮弯弯的月亮,瞬时间那狐媚地眼神又勾住了两个‘不幸’转过头来的骑士。他们也失去了参赛的资格整人,真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儿。成绮韵就象一个淘气地孩子,那对剪剪双眸,又瞄向了下一个骑士**********************************************************************************************************第三日是赛马的日子,经过走马和颠马比赛,如今所余地选手只有两百多人,这其中实际的参赛者已经不足二十人,余者都是他们的辅助者,是用来为主人在比赛中创造有利条件,从而一举夺魁的助手。崔莺儿这一组只有她和封雷、荆佛儿三人闯入了马术比赛的最后一关,他们在前两项比赛中表现出的高超骑术,已经引起了各个部落的注意,而他们公开的身分:来自斡难河流域的塔卡部落,更引起了人们的诸多猜测。塔卡部落原本是伯颜辖下,瓦剌夺取斡难河后又沦为瓦剌的人,现在那里成了白衣军的天下,塔卡部落已经和各个部落失去了联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据他们自已说,整个部落在白衣军闯入斡难河草原后,已经东迁,逃至大兴安岭一带。现在他们是一个自由部落,已经不再隶属于伯颜或亦不剌,来这里参加大赛,是为了融入朵颜三卫。草原上的部落不断地更换领主,择选最强势者追随,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岐视,他们肯投靠过来,是承认朵颜三卫是足以和伯颜、火筛这样的强者相抗衡的强大部落,这是一件令朵颜三卫的牧民们感到自豪的好事。然后他们展示出的矫健身手,自然也不免被有心夺取胜利,与女王联姻的各个部落的忌惮。崔莺儿梳理着战马的鬃毛,正在做着赛前的准备。这一场比赛,她的胜算在封雷三人之中是最大的,因为她的体重最轻,这在长达七十里地的奔涉赛跑中,对节省马力至关重要。马是好马。各部落进入决赛地汉子,每个人的战马都是强健有力、脚程出众的好马。他们的马都是千挑万选,选出的最好良驹,并且在二十天前就开始每天吊马,用马桩子每天把马高高地吊起来,每天限制草料的数量、饮水的时间,之后就把马在马桩子上高高吊起来,使马掉膘,马体变轻。福余卫一位贵族的夫人,穿戴着最华贵的服装和首饰。提着祭祀奶桶,走到了出发点前。交头结耳、轻松谈笑的骑士们立即肃穆起来,纷纷牵起了马缰。马匹不备不备鞍辔,骑士不穿靴袜,他们个个身着色彩鲜艳地衣袍,头束红色绸带。草原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位贵妇,年逾五旬的贵妇人走到骑士们面前。蘸了一点圣洁的马奶,对着天地敬献泼散。仰天祷告片刻,忽然拔高嗓音,发出一声高亢响亮的号子。“轰”地一下。百余名骑士如奉将令,他们立即飞身上马,稳稳地落在光滑的马背上,扬鞭竞驰、争先恐后如箭矢齐发。马群象潮水一般。泼向碧绿连天的大草原。“呜~呜呜~~~”牛角长鸣,各个部落的牧民呐喊助威,声震原野,朵颜卫中最出色地歌手用蒙语唱起了嘹亮的赞歌:“它飞过路旁,人们来不及观看,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好似欢跳地黄羊,又象出笼的飞鸟,鬃毛如同青草随风旋转,毛色就象射在水面上的光环”。歌声还没有唱完,那一百多名骑士已经消失在草原的尽头。杨凌担心地站在帐幕边,眺望着远方。天空是青苍蔚蓝的颜色,无边无际,一片茫茫。微风象温柔的手拂过无际地野草,沙沙的声音中,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根本看不到一点人的影子。留在耳边的,只有那袅袅的、未尽地歌声,让人看着这广阔的天地,听着这高亢的歌声,情不自禁地把心胸,悠然飘向那肉眼看不到的远方草原上的人富有侵略性,或许也和这样地环境有关。辽阔无垠的草原,让大部分草原人拥有了广阔地胸襟和豪迈的气派,产生了探索草原尽头的渴望。这探索驱使他们不断地流动向远方。如果是个人的行动,这种行为那就是探险,如果是一支强大部落,那就是侵略!当红娘子、布和、苏赫巴鲁等人正如离弦的箭一般,驰骋在草原上的时候,远远的,在在鞑靼、瓦剌和红娘子三部势力接壤处的和林,正有一个瓦剌部落在草原上悠闲地放牧。发源于杭爱山脉南麓的鄂尔浑河经过这里,再拐向北方与色楞格河汇合注入贝加尔湖,所以这里水草异常丰美。这个季节正是雨水充足,河水充沛的时节,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洪水冲垮了河上的桥梁,本来驻地在河西的这个部落只得暂时留在河东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是到处流浪,即便桥梁被毁,他们也可以向南方走,沿河绕回他们的部落,之所以没有这么走,是因为南方已经接近了鞑靼人的势力范围,做为瓦剌的一个部落,双方现在已经箭拔弩张,他们不想去冒这个险,于是他们就在河边驻扎下来。桥很快会修好的,这里的桥年年修,都是那种很简易的桥,一遇洪水便被冲垮,等到来年再重新修起,并不费什么事。此刻的天气非常好,和煦的阳光下,羊群象一朵朵白云,在青山绿草间轻轻流动,天上的白云也应和着,缓缓滑过湛蓝如蓝、澄澈如湖面的天空。阿木古朗让一些年老力弱的人在山下放牧着羊群,他带着百十名族人爬上山坡砍伐木头,准备搭建木桥。锋利的铁斧铿铿地响着,雪白的木屑横飞,鼻端是木头清新的香气。最后一斧,高大笔直的青松摇晃了一下,然后在几名牧民一推之下缓缓地向山下的方向倒了下去。清清的河水中倒映出松树倾倒的影子,当影子消失在水面上时,草木刮动发出巨大的声响,树冠落地了,剧烈地一阵弹跳。阿木古朗咧开大嘴笑着。掂着利斧光滑地木柄,准备招呼人削去树冠,把巨木运往河边。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一些声响,阿木古朗立即制止的族人的说笑,眯起眼睛瞧向远方。这条河流蜿蜒而来,沿河既有河谷草原,也有崎岖但不高的山岭,但是这一来就形成了大大小小起伏不定的地形,无法一览无余的看向远方。只等了片刻。他看到山口飘来一片白云,战马奔腾,披风飘飘,整支精干的队伍犹如一柄锋利无匹的尖刀,切开绿色的草浪,狠狠地劈向悠闲的牧人和羊群。“天呐!是白衣军,他们居然杀到了这里!”阿木古朗惊叫一声,攸地举起利斧。惊叫着喊道:“快!白衣军来了,下山。把我们地族人救上来!”短暂惊愕之后的牧人们反应过来,纷纷擎出刀枪,呐喊着向山下冲去。受惊的羊群象被风吹散的浮云四散奔逃着,牧人们本就是天生的战士,他们已经举起刀枪,向冲过来的白衣军迎了上去。这些羊就是他们今冬的粮食。是他们的全部财产,如果失去它们,那么他们最终地结局仍是冻饿而死,或者沦为奴隶,这是为了生存而战。然而,即便他们早有准备。也不可能同这样一支强悍的力量抗争,更遑论仓促应战、战士极少了。白衣军马不停蹄,一刻都不犹豫,就像虎入羊群一般。狂野无比地杀进了牧民之中。牧羊犬狂吠着。在主人地驱使下向着骑在马上的庞然大物愤怒地嗥叫着,快马前冲的力量太大了。一柄锋利的长枪指向了它,“噗”地一声,毫不迟疑地刺穿了它的肚腹,然后拖枪前行,枪钩把狗尸拖出几丈远,当一个牧人举起弯刀,策马狂驰过来时,那柄枪已经举了起来,带着浓浓的血液,把他也象一条狗似地,剌穿在地。名震关外的白衣马贼名不虚传,他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不断有人惨烈地嚎叫着栽到马下,马贼们对付这支力量严重分散的牧民部落十分容易,攻击如行云流水,毫不迟滞。一个年轻的孩子红着眼睛举起了缨枪,再过三年,也许两年,他或许就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战士,然而现在他的双臂仍嫌稚嫩,那个白衣军地头领,一脸大胡子,豹眼环睁的大汉举枪荡开了他手中的长矛,顺手抽出肩后红绸系柄的马柄,一个漂亮的俯冲劈杀,那个瓦剌孩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整个人劈成了两半,残躯跌落草地,猩红地血液喷洒在空中。阿木古朗愤怒地咒骂着,双眼一片赤红。那孩子是他的侄子,是他家族地唯一男丁了。他加快了步伐,隔的还远,便掷出了手中的利斧,斧头在空中飞舞出一团圆圆的光圈,带着一阵嗡然呼啸,狠狠地劈在一个白衣军战士的脑袋上。人尸轰然落地,阿木古朗抢上几步,就欲去捡他的马刀、抢夺他的马匹,另一个白衣军冲了过来,那蒙着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对杀气盈人的大眼,一柄锋利的长枪象毒蛇吐信一般,剌穿了阿木古朗的小腹,他惨叫着栽倒在草地上。后边随之冲下山来的牧人抢上援救,马上的骑士提缰纵马,长枪吞吐之间,两个牧人胸口露出渗人的血洞,鲜血喷溢,他们打着转儿仆倒在地,压在了阿木古朗的身上。那蒙面白衣人身形一矮,一下子将被劈死的白衣军战士提了起来,横亘在马上,策骑离去。一个瓦剌牧人捂着胸口惨叫着栽下马去,指缝间鲜血殷然,白衣军的冲锋非常完美,山下的牧人已经基本解决了,他们的战马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然后又杀奔回来。眼见大势已去的牧人们放弃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羊群,开始含泪往山上跑。后边的白衣军没有策马追上山,他们开始游骑射箭,把牧人们当成了活靶子,精准无比的箭法,把牧人们一个个钉死在地上,逃进密林中去的牧人不到十个。白衣军开始收拢队伍了,他们的伤亡微乎其微,他们就在瓦剌牧人的注视下大剌剌的整肃人马,然后驱赶着牛羊,向山口外走去,躲在松林中的牧人只能咬着牙,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群比他们还要凶残的强盗。走出了十几里地,一个人拉下了脸上的面巾,这是一个汉人,他脸上挂着谗媚的笑,说道:“塔拉大人,你的人太神勇了,瓦剌的人简直不堪一击”。“哈哈哈”,那个豹眼浓须的大汉大笑,也拉下了脸上的面巾,他是伯颜猛可手下的一名千夫长。塔拉笑道:“还是多亏你啊,如果不是你们为我们提供了消息,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一支被河水所阻,无法返回营地的瓦剌人呢”。“应该的,应该的,我们的板升都靠可汗手下象您这样英勇无畏的猛士庇护,理该为可汗效劳。呃不知道这些牛羊,我们能够分得多少?”塔拉笑道:“我们还要急着赶到大河上游,看看能否发现其他的瓦剌部落,这些牛羊是无法带回去的,你要是想要,可以都给你”。那人大喜,但随即面有难色地道:“多谢塔拉大人的慷慨,可是我们一共只跟来十多个人,要照料这样大的一支牛羊群,行动起来还真是多有不便”。他蹙眉想了片刻,展颜笑道:“没有关系,河水暴涨,那边的人不会这么快过来寻找他们的族人,塔拉将军既然还要溯源而上,去寻找该死的瓦剌人,那更没有人会向这里追来了。谢谢塔拉大人,我们的城主一定会为您的慷慨喜出望外的”。“大良哥,塔拉将军要把牛羊都送给我们吗?”旁边又一个人拉下了面巾,向他惊喜地道。“是啊!去看着羊群,不要耽搁了塔拉大人的行程。”大良哥命令完了,又对塔拉谗笑道:“那么我们这就往回赶了。塔拉将军凯旋而归后,可一定要到我们的板升城做客呀。我们城主刚刚弄来几个新鲜的妞儿,有西域的美人儿、江南的姑娘、还有温柔体贴的日本女人”。塔拉色淫淫地笑:“嗯,我一定会去尝尝新鲜的,你们也该上路了!”“好好!多谢塔拉大人!兄弟们,赶上羊群,我们”。“噗!”一声沉闷的利刃入体声,大良哥惊愕地扭头瞧向塔拉。塔拉毫不在意在抽出血淋淋的马刀,向他微微一笑,象兄弟一样亲热地一笑,随即利刃带着一股嗡然的风声卷起:“杀!”大良哥的人头带着一蓬血雨飞上了半空,鞑靼人猝然动手了,他们好象早就接到了命令,身旁猝不及防的板升汉人几乎来不及反抗,便被一个个斩杀在地。“快!把他们埋起来,埋浅一些,瓦剌人的猎犬会嗅到他们的味道的”。塔拉笑吟吟地下着命令:“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当瓦剌人发现这些身着白袍的汉人,我们就可以喝着奶酒,轻松自若地看他们为我们表演一出两虎相争的好戏了,哈哈哈哈”。卷十一南征北战第456章战端初现七十里的赛程,对于这些骑士来说并不算很漫长的路,当赛手们绝尘而去时,远远的,两翼有无数的牧民们也跨上马背兴高采烈地追了下去。杨凌见此情景,暗暗放下心来,赛手们没有马鞍、马镫,,身上没有武器,仅凭个人身手,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谁能是红娘子、荆杀神这三个内外家顶尖高手的对手,四下尾随而去的牧民也打消了有人施放暗箭的可能。所有赶来参加盛会的牧民们拥挤在大赛回程的尽头,翘首企盼着远方出现第一道矫健的身影,就连白音和阿古达木也紧张地站在高台上纵目远望,毕竟,这不是一项普通的比赛,那关系着他们家族一世的荣光。而这个时候,杨凌却施施然地回了营帐。吩咐人摆上美酒肉食,准备吃午餐了。成绮韵踮着脚尖儿望了一阵儿,翩然掠回帐内,解下面上地白纱笑道:“大人倒是沉的住气,不想尽快知道结果么?”柳眉秀项,秀色可餐,杨凌欣赏着她的姿容笑道:“看又如何,我们左右不了比赛的结局,它该是什么样的,终究是什么样子。守不守在那里。结果是一样的。那又着什么急?”他给成绮韵面前摆上一双筷子,说道:“我们的功夫在外面,不在赛场里。要盯住各方的动静,尤其是白音,无论他们有没有动作,在大赛结束之前,我们的行动必须展开。这次那达慕大会,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勇夺三艺之冠。抱得美人归地人,而是我们。”。成绮韵莞尔一笑。在椅上坐了下来。她还没有把自已与红娘子商议的联盟之外再联姻的事告诉杨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虽然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却始终变不成不择手段的人。事先告诉他,一旦他出于种种考虑予以阻止,自已从一年多以前就开始集中所有财力扎根东北,扩大杨家私人势力和影响的种种努力就要付诸流水。先把事做下了。让它无可挽回,到那时为了杨家、为了成千上万忠于他的部属,他想不答应都不成。所谓黄袍加身,大概如此。“他能替红娘子那个不象女人的女人堵窟窿,难道就不能替我担当一回?何况人家是为了他好”。想起杨凌当初对崔莺儿满腔豪迈、一力担当地话,虽说内中有种种缘由。成绮韵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金黄色地烤羊排、肥嫩可口的炖羊腿、红烧羊蹄、手扒羊肉,当然也少不了清醋、香油浅浅调味的野菜珍磨,香气扑鼻而来,没有中原饮食的精致华美,但是风味迥异而可口。尤其是在这牧歌和牛羊的欢叫声中。望着海洋一般碧绿的大草原时,那食物地独特风味似乎也更加明显。杨凌忽然发现。可以佐餐的秀色,不只是成绮韵,还有这塞外的风光。塞外的粗犷和原始,同成绮韵的优雅和秀美相映成趣,令人食欲大开。杨凌掂起锋利的小刀,将一块酥脆可口地乳羊排连肉带骨切成几块,用刀尖扎着最肥美的一块递到了成绮韵的盘子里,成绮韵则为他斟上一杯殷红如血的西域红葡萄酒,心里盘算着主意,低声道:“大人尽管放心,论心机,草原上的人终究要差上一筹,离间、除奸、整合,我相信一定可以顺利地办到。但是我担心地是,一旦银琦成功,我们如何把她的势力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一条套马索,可以套住一匹骏马。但是如果它地力量大过一条蛟龙,那么一条绳索是控制不了它的。大人不要因为她是女人,就轻视了她的力量,当一个强大而统一的草原部落出现时,向外扩张是不可避免的,那不是一个两个头人所能决定的事,而是整个草原部落的意志”。“套不住,那就骑上去,驾驭着它,让它向我们希望的方向去扩张!”杨凌笑吟吟地道。他呷了一口美酒,说道:“移民驻边,开市通商,文化融合、民族融合,是一件长期的事,一时半晌是不能见效的。我曾经考虑过能否按照巴蜀一些部族的方法,在整个草原设立流官、建立户藉、建筑城市,加快融合的进度。但是他们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这种管理方式以现在的交通和联络条件来说是不切实际的。再了不起的人也办不到,成吉思汗打下了一个大帝国,也只能把它分封子侄,划成一个个的小汗国,最终分崩离析。伯颜可汗以强大的武力统一了鞑靼建立了左右两翼六万户,然而即便没有我们离间,他的王国也充满了各具野心的势力,早晚必然促发内战。要改变这一切,就得改变他们千百年来形成的游牧、游猎的生存习惯,这并不是一件易事,何况北方草原的气候、降水、土地条件,也决定着大部分地区不适合发展农业。要把这股随时可能形成侵略地强大力量掌握在手中。让它为我所用,绝不能单靠我们的武力强大和彼此的联盟关系。要长期稳定下来,在加强我朝自身实力的前提下,一是要加强他们对我们汉人的信赖和共存,二是为他们寻找到适宜发展农耕的广袤土地,让他们定居下来。”杨凌微笑道:“第一件事好办,草原只有马、牛、羊,他们没有茶叶、布料,不会冶炼金属,缺少五谷杂粮。他们倚赖于我们的东西太多了。以前朝廷把这些做为控制塞北、西域部族的手段,现在从西域的发展来看,还不如敞开了任由民众做生意,他们的生活中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汉人地产品,这才能真的离不开我们。第二件事就难一些,关外适宜发展农耕的土地主要在东部,这里现在是大明的卫所和汉民、女真人、朵颜三卫蒙古人三分天下,然而我并不想把这里交给他们。还要想办法让他们离开这里,加速朝廷对东北的控制力。奴儿干都司再到辽东都指挥使司。一直到关内,绵延数千里地,各个卫所被朵颜三卫的部落和女真人隔断的七零八落,彼此不能互援,大明的驿站交通也极受影响。只要朵颜三卫离开这里,大明北上地通道就会变的异常顺畅。用上几十年功夫,女真人就会完全汉化,关外将不再是关外,长城将不再是边界,天子所守地京师将变成大明的中堂花园而不是一道随时有强敌觊的门户”。成绮韵托着下巴,痴迷地望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微笑道:“你想的虽好,朵颜三卫肯听从你的指挥么?要他们搬离居住了上百年地地方,很难啊”。“一点不难!他们局缩于一隅,始终无法同鞑靼和瓦剌抗衡,一旦消灭了伯颜、火筛和亦不剌。广大的草原牧场就是他们的领地,偏于东方一隅。他们是无法控制这么多部落的,朵颜三卫的领导核心出于他自已的利益需要也必然需要迁往草原腹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