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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张永奇道:“既称为可孰,难道伯颜还有第二个皇后不成?怎么还确认不了她的身份?”苗逵笑着解释道:“老张,蒙人与咱们汉人不同,蒙古大汗的妻子还有些大部落首领的妻子都称可孰,另外蒙古大汗的后宫施行“斡耳朵”宫帐制。“斡耳朵”就是宫帐式宫殿,每个“斡耳朵”都可设一个皇后,下有若干嫔妃。”杨一清接口道:“所以一个皇帝同时可以有一个、两个甚至若干个皇后。这个女人又倔强得很,任你如何追问,对自己的身份都不言不发。所以很难确定,不过凭她身边那三百铁骑的强悍战力来看,这位可孰身份一定不比寻常。”杨凌想了想道:“她在哪里。我们去见见她。”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杨一清起身道:“那女人就关在楼上,送她吃的到不拒绝,只是问她话绝口不言,恐怕问不出什么,只是这女人身份不俗。要如何安置我们倒一筹莫展了。”一行人踩着吱呀呀的楼梯来到二楼,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众位大人来了,忙施礼让过,许泰一马当先,推开了房门,床边坐了一个蒙人打扮的老太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听见声音一双老眼微微眯缝着打量他们。杨凌大为意外,这老妇人看年纪至少也有六十上下。衣袍也很普通,不像是个有权有势的大部落酋长夫人,他们在细细打量那老妇人,老妇人也用与年纪不相般配的锐利精明眼神仔细打理了他们一番,然后缓缓移开了目光。旁边一个懂鞑靼语的侍卫向老妇人大声说了几句话。老妇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杨凌摇摇头,低声对许泰道:“她身边可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比如她那三百侍卫,打的是什么旗号、隶属于什么部落?”许泰也低声道:“奇就奇在这儿,那些侍卫马饰、营帐、军械都极为精良,在大漠上照理说只有伯颜可汗最亲信的卫队才有这样的配备。可是这支五百人的小部落全是第一流的战士,配备了最好的武器。而且他们似乎不是在保护这妇人,反而负有监视职责。我们踏破大营时,那个冲进去喊她逃命的侍女就被守在营帐外的鞑子兵给杀了,紧跟着那鞑子还要杀了这妇人,末将一箭将他射杀。。。。。。真是奇怪。”的确奇怪,什么大人物的妻子要用这些精良的铁骑护卫?要知道各部落间平时汇集千人以上的战士并不容易,而这位老妇人有五百名全是战士的部落勇士保护,而且部落中没有妇女和孩子。显然另有人供应他们所需的一切,紧要关头侍卫竟敢擅自做主杀死她,她到底是什么人?是被保护还是被软禁起来的?可以媲美伯颜可汗贴身卫队的精良装备,一支五百精兵组成的奇怪部落,危急关头敢于弑主的侍卫,年约六旬的可孰贵妇。。。。。。韩林作为大同与蒙古人走私的最大商人,探听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边关将帅们除了军事方面的机密,其他的并不知道,但杨凌却知之甚详。他思索片刻,心中不由一动,便找过那懂鞑靼语的侍卫低语一番,那侍卫愣了一下,转身对那妇人重复了一遍,老妇人听了惊骇得浑身发抖,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嘶哑着嗓子大声喊叫了几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杨凌如见恶魔。侍卫满面惊奇钦佩地回身道:“大人,她说伯颜是草原之王,成吉思汗的子孙,是不会败的,火筛就算有野心,也绝不敢背叛他,他没有那个实力,没有那个声望,但却有权衡利弊的智慧,她说我们是一派胡言。”灯光一闪,杨凌的眸光也是一闪,从这妇人对他的话的关注和反应,他对这妇人的身份已判定了八分,杨凌笑吟吟地拍拍那侍卫肩膀,在作最后的试探道:“告诉她,我方才的确是一派胡言,不过伯颜早晚是一定要败在我手里的,轻满都海皇后陛下拭目以待!”第201章毒因欲起杨一清等人听了他与侍卫这番对话,都是全身一震,惊讶莫名地看了看那容貌普通的老妇人,再看看杨凌,神色间仍是一片惊疑难信。老妇人听了侍卫转述的话,轻蔑地咕哝了一句蒙语,但瞬即醒悟失言,一双老眼霍地睁大紧张地盯视着杨凌。只见侍卫回头对这位气质沉静的青年将领又说了几句汉语,然后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灿烂而得意的笑容,满都海顿时明白一时不察,被他用言语套出了自已的真实身份。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跌坐在床上,旋即不甘地抬头大声说了几句,侍卫转首对杨凌道:“大人,她说请大人不要枉费心机,我们无法用她威胁任何人,生命是佛祖的馈赐,她会珍惜,但是为了大漠草原,她可以随时牺牲自已”。杨凌笑笑,对满都海郑重地道:“就我个人来说,很是钦佩皇后陛下为大漠付出的一切,你珍爱蒙人的生命,但是汉人的生命同样珍贵!我们,不是你们眼中的鸟雀牛羊!”侍卫返身又咕噜起来,杨凌扭头对侍卫头领道:“看好她,这位妇人是极重要的人物,不可让她离开你们的目光所及!”那侍卫并不知杨凌钦差身份,但是见杨凌一直与他对答,总制三关的大将军也立在一旁并不置辞,知道这人必是官职极高地大员。忙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招进几名侍卫就在室内看顾着老妇的一举一动。杨凌和杨一清等人下了楼,一下楼梯杨一清便忍耐不住道:“杨厂督。这位妇人便是……便是伯颜可汗的满都海皇后?草原上不是传说她已经病逝了么?”杨凌笑道:“她又不是传说中地人物,是生是死何必要靠传说?既是传说那便必是不实之言。”杜人国一拍脑门,惊奇地道:“杨钦差好厉害,我被这个可敦那个可敦墩得昏头转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她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满都海。这女人十分了得,昔年携着八岁的小娃娃可汗征伐瓦刺。在塔斯博尔图大败瓦刺,喝令瓦刺自此以后房舍不称殿宇,冠缨不过四指,在家许跪不许坐,吃肉只准用牙齿咬不准用刀子切,还把他们的圣地乌苏克改名叫。。。。。。好象叫了鱼的名字,真是想象不出如此霸道的女英雄竟是这么一个不起眼地普通老妇人。”杨一清轻叹道:“落翅的凤凰不如鸡,叱咤风云靠的是权力,而她……无论自愿或被迫。显然已远离了权柄,杨大人怎么会认出是她的?”杨凌道:“军事打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战阵,昔年刘邦被困白登山,千军万马都杀不出去,陈平妙计。只靠一幅美女图,就让匈奴四十万大军乖乖退却。能够影响战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内厂探子深入大漠,我便授命他们无论什么消息都要详细记下送回。对于鞑靼各部落间的恩怨情仇、贵族酋长们的家事更是细细了解,所以本官略知一些关于满都海地秘闻,再加上苗公公、许将军掳人回来的细节,两相猜照,这才揣测出几分。”几人回到桌旁坐下。苗公公想及自已抓的是伯颜可汗的夫人,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满都海斯琴,这是奇功之上又添奇功,不禁眉开眼笑地道:“这老妇人竟是伯颜地王后?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柴禾堆里捡个金鸡蛋,杨大人方才对她说些甚么,竟让她开口承认了?”杨凌笑道:“火筛久有不臣之心,只是势单力薄不敢公开反抗。火筛娶的是满都海之女伊克锡公主,满都海对他的野心一定有所了解,我方才诳她说,请她安心住在这里,火筛已与我们联手,所以我们对她并无恶心,待火筛袭杀了伯颜,大明与鞑靼交好,便送她回去。她惊怒下反驳的语气盛气凛人,俨然还在火筛、伯颜之上,鞑靼王公贵妇除了满都海,谁有这个资格?我再点明她身份,瞧她神色,便再无怀疑了”。张永疑惑地道:“关于满都海,咱家来大同后也略知一二,她是满都鲁可汗的小哈屯(夫人),满都鲁死后,下嫁他的侄孙伯颜,一直掌持着鞑靼大权、近五六年来,伯颜权柄日重,这位夫人却渐渐销声匿迹,瞧这模样,该是伯颜将她软禁起来了?如今伯颜已近乎统一蒙古诸部,声名如日中天,她一个垂死老妪能起什么作用?”杨凌想了想韩林送来的有关这位皇后的资料,然后说道:“满都海是索古汪古部落地人,父亲是蒙古贵族,曾任丞相之职,她嫁给满都鲁做小哈屯(夫人),生有两女,长女博罗克沁公主,嫁给了?加思兰太师,次女伊克锡公主嫁给了火筛,这两个女婿都是蒙古大部落领主。满都海与七岁的伯颜成亲后,曾掌持朝政十余年,在她指挥下征伐瓦刺,击败蒙古异姓贵族权臣之首亦思马因,可以说伯颜手下的悍将许多都对她唯命是从,同时她与伯颜生有七子一女,所以无论对于鞑靼王族、各部落贵族,她都拥有极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杨一清担忧地道:“恐怕不那么乐观,从许泰看到的情形看,伯颜长大成人后,已开始忌惮王后的权力和影响远在其上,所以才将她软禁起来,只是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伯颜也不敢轻易将她杀死,只得先放出风去,试探各部落反应。她在伯颜手中。是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落到我们手中。只怕伯颜反而要抚额称庆了,你也看到了,这老妇人对蒙古部族忠心耿耿,根本不介意伯颜与她个人之间地思怨情仇,她是绝不会挺身而出利用自已的号召力对抗伯颜地。而且她远离蒙古部落,更利于伯颜将大权收拢在自已手中。他若聪明,大造声势说夫人被我们掳走,同仇敌忾之下……我看……这一次我们是帮了伯颜地大忙了”。苗逵和许泰听了都有些忐忑起来,杨凌摇头笑道:“可惜他不该早早放出风去说满都海已死,更不该将她单独囚禁在部落之外,这么说不是自打嘴巴么?未知满都海死活之前,伯颜势必静观其变,甚至隐瞒消息。只是不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多少”。许泰迟疑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道:“大人。我们所袭的营寨……绝无一个活口,行军大漠时又全是蒙人打扮,伯颜纵有怀疑,也未必敢断定是我们所为。”杨凌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便省悟那些负责软禁满都海的鞑子固然全被杀了。那个侍女恐怕乱军中。。。。。,许泰这是知道事关重大,两相权衡这才说出实话”。他心中暗叹一声,故作不知地道:“他拿不准情况,我们就不妨以静制动,满都海可敦落在我们手中的消息严格保密,至于满都海不肯配合,这也没有关系。草原上有野心的狼,不只一只两只,不需要满都海肯做什么,有野心的人只要知道了她地处境,自然会利用她来大作文章。”他环顾众人,拈起一片肉来扔入沸锅中,微笑道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促成了鞑靼的强大,衰败也将因她而起。奇货可居呀!杨总制,此事应禀知代王,在大同城内寻一幢住处,将她好生安置下来,消息一定要绝对保密。她心里牵挂着草原,只要不逼迫她做任何事,她会好好活下去的。等到某只猛虎长齐了獠牙,对伯颜跃跃欲试的时候,我们再把她交出去,给这只猛虎增加一对翅膀”。杨凌说的虽然平淡,但是在场众人无论文武,都可想象出其中的血腥味道,张永和苗逵不禁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心也够黑的啊!”杜人国却豪爽地大笑道:“妙!此计甚妙,他奶奶的,每年不知多少百姓破家,多少妇人上吊,妻离子散惨不忍睹,对这些鞑子就是不能妇人之仁!钦差大人好本事,本将杀人要动刀才见血,你动动嘴皮子,恐怕杀的人比本将还多,嗯……读过书地人就是不一样,这叫啥来着?对了,书里自有大刀片!”消家寨并不小,杨虎所说的地方不过是隶属于肖家寨的一个小山村,处在半山腰上,冬雪封山,百姓们很少出门,偶尔有个亲戚串门四邻八居的都看得见,所以杨虎直至夜色沉沉才悄然入山。这个地方他走私关外好马筹集钱财时曾来过多次,因此轻车熟路,到了门前扣响门扉,在一阵狗儿的狂吠声中,肖老四披上大棉袄提着灯笼来开门,瞧见是杨虎一行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们让了进去。肖老四只干过不到两年地马贼,由于大腿在官兵剿贼时被砍瘸,这才离开霸州返回家乡,杨虎贩马走私,时常来他这里过夜。肖老四悄没声儿的将几人让至后院儿住下,这才拉住杨虎紧张地道:“杨老大,你疯了不成,如今这是什么时节?关内关外十多万大军在打仗呐,这个时辰谁敢卖马给你,万一被官军当成奸细,跑都跑不了啦”。肖老四已退出江湖。谋刺皇帝这样地大事杨虎怎敢说与他听,闻言笑道:“肖四哥说的是,我这也是不了解行情。因为有机可趁呢,结果到了这儿一匹好马也没搜罗到,想要离开可一路关卡重重,没办法只好到你这避避风头,等风声小些再走。”杨虎说着从怀里摸出几粒黄澄澄、圆溜溜的金豆子递到肖老四手中,笑道:“四哥住在这穷山坳里也不容易。人吃马喂地不能花你的钱,喏,这几粒金豆子你先拿着”。肖老四知道他这金豆子不是什么好来路,便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嘟囔道:“住在这儿倒不妨事,我兼着保长呢,村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一辈子没进过县城,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也不会乱嚼舌头根子。等风声小了便赶紧离开吧,如今地生意不好做呀”。后边一溜儿石砌泥堆稻草铺顶的房子,中间到好一些,是杨虎夫妻的住处。肖老四方才将几人安顿在后院时,已送了些简单地吃食。杨虎将一瘸一拐的肖老四送出后院儿。走回屋檐下,正要回到自己房中,忽地听到左边房中隐约的说话声中提及自已的名字,脚步不觉顿了顿,悄然走了过去。这幢房子久无人住,窗根已经破了,窗纸瑟瑟露着些缝隙,杨虎贴着窗根向内望去。只见冯福至和绰号大尾巴狼的郎老二、胡大锤正住在这间房中。冯福至一边往炕中间的炉洞中填着木柴,一边唠叨道:“今日你们也看到官军地勇猛了,那个号称鬼王的千总,我的天爷,搁咱绿林里也是头把交椅地好汉,我看虎哥也未必是他对手,一刀断马,那份威风,啧啧啧!”胡大锤愁眉苦脸地道:“在霸州的时候。看官兵那怂样,我还以为天底下的官兵都一个德性,哎,结果在京师,两百个高来高去的汉子被人家一口吞掉,眉头都不皱一下。今儿官兵的威风就不提了,单说要不是那群鞑子来地巧,咱们中了杨凌的计,这百十来斤全得摞在那儿,杀皇帝?到现在连皇帝的影儿都没见着”。大尾巴狼嘴牙咧嘴地搓着脚丫子,嘿嘿笑道:“说起来你们注意跨虎嫂子没有?对那姓杨的大官好象不一般呀。自她嫁到咱们山寨,你们什么时候看她细声细气地和人说过话儿,瞧她和那姓杨的钦差说话时那声儿柔的跟大闺女似的,低眉顺眼羞羞答答,啧啧啧……!哎,大锤,在京师时虎嫂不是抓了姓杨的两天吗?是不是日久生情呀?听说读过书地人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最会哄人了,要不然红拂女咋一门心思跟了李靖,楞是不喜欢虬髯客呢。咱们虎嫂是在绿林长大的,可没见过识文断字的先生,这没准儿……”。杨虎听的勃然大怒,红娘子自洞中出来,那眉眼神态躲躲闪闪的,他原本就心中起疑,只是想起娘子一向的为人,才打消了心中疑虑,想不到这班兄弟也看了出来,还在背后乱嚼舌头,可这种事如何出头澄清?杨虎越听越怒,正要愤愤然转身离去,就见冯福至往炕洞里又丢了几根柴,拍拍手也上了炕,懒洋洋地骂道:“把你那臭脚丫子挪远点儿。”他往炕头上一躺,双手枕着脑袋,悠悠叹气道:“别扯那些没用的,嫂子是那种人吗?我倒觉得嫂子说的话实在,咱们在霸州做山大王,何等道遥自在?自打进了京和这位杨凌搭上了线,是损兵折将,如个连灞州的山门都被官兵抄了。刘神仙是他娘地弥勒教的,那群妖人说的话能信么?虎哥不是坐江山的料啊,咱们山头的弟兄没说的,可要被归顺咱们卧虎山的各路好汉知道,还能死心踏地的捧虎哥当老大么?”杨虎听了气得双手发抖,他原本啸聚山林时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可是被刘神仙一番话吹捧的信以为真,贪念一起,就在人心里生根发芽,现在投入那么大的心血,患得患失间他再也不复当初的洒脱了。自从那日听了冯福至的话,表面上他装的若无其事不以为然,其实心中却极在意,刘神仙关于他是紫微转世,真龙天子的诳言,曾是成就他的声名、激励他的雄心的一件利器,如今却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成了颈下逆鳞,碰都碰不得。听了冯福至这话,他只觉得是自己兄弟在拆他的台,心中越怕什么,冯福至越说什么,偏又说的是实情,害他听的怒火中烧,却心虚的不能出面,那种复杂心情,实在难以表述。杨虎暗暗咬着牙,一个狠毒的念头渐惭在心中形成:“我已经投入了那么多心血,付出了那么大努力,如今我忝居北绿林第一条好汉,凭的就是我真龙天子的身份,回去后他们一旦露了口风,岂不前功尽弃?”“莺儿……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已的妻子,她不会拆自已的台,霍五叔老谋深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这些一条肠子通到底的大嘴巴怎么办?叫他们帮着自已骗人?这话如何说的出口?”杨虎悄然踱开,望着天空冷廖的星辰思忖再三,目中阴冷的光芒渐渐凝聚成了一条线。他攥紧了拳头,那个曾攸忽而过的念头重又浮现在心头,象毒蛇一般噬咬着他,将毒液一点点注入他的心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第202章你杀我,我杀他崔莺儿独自一人流离在外,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洗澡,一安顿下来立即提了几大桶井水烧水洗澡。山里人家劈柴多的是,崔鸯儿烧开了水后,房间的温度也上来了,变得暖洋洋的。她把沸水倒入内里光滑、外层还包着松树皮的简陋浴桶,调试好水温,然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见杨虎正背着双手,心事重重地在院子里踱着步,踩的脚下积雪“硌吱硌吱”直响。崔莺儿只道他还在想着如何行刺皇帝,不禁没好气地道:“夜这么深了,还不进屋?要不要吃些东西?”杨虎闻言这才大步向房间走来,崔莺儿待他进了屋,将房门插上,俏脸一板,冷冷地看了杨虎一眼道:“你还不死心?在京师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葬送了两百多个兄弟性命,今日在李家集,要不是碰巧有鞑子掳庄,我们全得死在那儿,你的皇帝梦还不该醒么?”杨虎烦燥地道:“这些事你不要插嘴,三山五岳的好汉都是为了这个才聚集到我的旗下,想回头谈何容易?弥勒教纵然是骗我,难道就一定不能得天下?哼,他们不一样在蓄谋造反?难道我们还不如那些妖道?”崔莺儿气极地道:“你就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着扭身便向房内走去。杨虎问道:“你不吃些东西?”崔莺儿冷笑道:“你吃的下就自已吃吧,我没胃口、去洗个澡。”杨虎重重一哼,在椅上坐了下来,灯影下目光闪烁,犹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崔莺儿解下衣袍搭在椅上,将自已整个浸入桶中,秀眉微蹙,略显疲倦地叹了口气。热力透入细腻的肌肤,蒸腾的雾气。将灯光下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晶莹剔透的肌肤,在热水下泛起桃红色,水波荡漾着,秀丽的长发浸入水中。如同一团乌云散开,遮住了清水下姣好动人的身躯。她的身材兀自傲人,肌肤白嫩柔滑,乳峰高耸丰润。娇红地乳蒂翘凸诱人,饱满晶莹的双乳在清水浸润下颤颤巍巍,夹峙出一道深深的诱人乳沟,墨染般的秀发随着水流轻轻摇荡,水下地纤纤细腰乃至圆涡香脐,在如云秀发随波荡漾中若隐若现……杨虎一掀门帘儿踱了进来,瞧见妻子娇美动人的浴姿,目光不由一凝。方才刚刚打定的主意忽然又有些不忍说出口了。虽说崔莺儿武艺精湛,可那地方毕竟是龙潭虎穴,为了支开她,激她去到那种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杨虎想到这里不禁犹豫起来,崔莺儿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已,一时想岔了,她没好气地道:“吃饭了就去歇着,我不想见你,今晚我自己睡。”杨虎一听怒火上涌,虎目一瞪道:“别忘了,你是我的老婆!”崔莺儿板着俏脸也不言语,一双秋水似地眸子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杨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勇气渐失,他避开崔莺儿灼人的双眸。忽又恼火地反唇相讥道:“在京师你抓住了杨凌,却纵而不杀,你以前对官兵可是从不手软,如今弥勒教迟迟不露面,你坐山观虎斗的计策已经不成,在白登山坠入山洞时为什么不趁机弄死了他?谁分得出是摔死的还是你干掉的,为何你又救他上来?”崔莺儿不屑地哼了一声,鼻尖一翘道:“你也莫忘了,如果不是杨凌今日信守承诺。只须他一声令下,我们几个人就得被千军万马剁成肉泥,难道我们还不如官兵守信诺?我们闯江湖的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单是他先前在酒栈前手下留情,我不该救他?”杨虎阴阳怪气地一笑,说道:“是呀,万箭齐发,还有火铳,我也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他会手下留情”。他说着瞧了崔莺儿一眼,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尾巴狼那番话犹如一根毒刺扎在他心里,真是如哽在喉,不吐不快,终于还是咬着牙道:“只是他陷杀我两百兄弟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如今心慈面软,却不知是为什么人留的情?”崔莺儿柳眉一剔怒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杨虎也怒道:“难道我说错了?你出洞时就连郎二那些人都看出你神色有异,你以为我一双招子瞎了不成?”“我……”,崔莺儿又羞又怒,想起洞中情形,纵是丈夫也是不能说出地秘密,腮上急泛起两朵桃花,一时竟语塞无言。她出洞时神色忸怩,只是因为杨凌在洞中和她搂抱在一起,还不小心把唇给他吻了去,这些事怎好对丈夫说出?杨虎本只略有疑心,一瞧了她这般模样疑心更重,不禁怒冲冲走到她面前冷笑道:“嘿嘿,孤男寡女,而且还是一个兵一个匪,不但没有生死仇敌的模样,反倒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丑态,直把山洞当成洞房了?哈哈,若是有朝一日官兵抓贼抓到床上去,那可真成了灞州绿林的大笑话,我杨虎好有面子!”“你放屁……”崔莺儿大发雌威,霍地一下自水中站起了身子。热水翻涌,雾气蒸腾,春光乍泄。流水顺着她凸凹有致地娇躯婉延而下,流入迷人的沟壑。丰胸细腰,堆雪双乳,雪沃沃的胸脯上奇峰突起,旋起两座雪白坚挺的乳峰,光滑莹洁,像羊脂美玉一般,乳峰完美地收缩至尖端,结出两粒鲜红的果实。赤裸裸的傲人的娇躯妙处毕露,两条粉光致致、不带半点暇疵的笔直大腿尤自散发着热气。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衬得她浑圆结实的臀部出奇地丰隆高耸,尤如一轮满月,上边缀着些晶莹的水珠。她刷地扯过一条毛巾向身上一披,恨恨地道:“你现在太热衷权力了。再也不是当初一座小小山头时那个仗义疏财地江湖大哥,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当皇帝,好笑地学人弄些什么权谋诡计,志大才疏。披上龙袍你也不象皇帝,我看你一双招子被权利糊住,不瞎也差不多啦!”杨虎被她贬斥的火冒三丈,顿时忘了她的雌威远在己上。抬手便一掌掴去!崔莺儿冷笑一声,竖掌横削,双掌刚刚相触,立即便(变)斩为缠,顺势一带,“哗”地一声,溅起漫天水珠,水中白影一闪。杨虎只觉肩上一沉,一条极为修长、光滑、肌肉饱满的丰润大腿己摁在肩头,将他压在木桶边上,只那毛巾滑落下来。杨虎气极而笑,说道:“我技不如你,你干脆杀了我好啦,提着我地人头去向朝廷领赏,说不定也能封个诰命夫人”。崔莺儿气得娇躯乱抖,她把腿一缩,整个人又坐回水中,一头湿漉漉的秀发衬着白里透红的容颜,颊上已是珠泪串串。她昂起头,紧闭双目道:“我崔莺儿自从嫁给你。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地事?好,你既把我看地如此不堪,那你就杀了我,以后安心地做你的皇帝梦好了。”杨虎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委屈垂泪,不禁慌了手脚,一腔怒火顿时抛到爪哇国去,他手足无措地道:“你……你不要哭啊,我……我……唉!”杨虎困兽似的在房中走了两圈儿,伸手一抹脸上的水珠。恨恨地在炕头捶了一拳,怒道:“莺儿,我堂堂灞州绿林的总瓢把子,如今损兵折将、山门被毁,声名一落千丈,刘老道是弥勒教中人的消息若传回山寨,对我更是雪上加霜。统驭那些桀骜不驯的好汉你以为只凭武艺就行了么?我……我心中的难处你知道么?”崔莺儿慢慢张开眼晴,瞧见丈夫痛苦神色,心中不由一软,柔声劝道:“虎哥,这龙头老大不做便不做了,由得他们争去,老寨在山林深处,不曾被官兵搜及,要不……咱们回老寨去,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吧。原来在灞洲一地,我还以为天下地官兵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天下的官儿都是黑心肠的贪官,如今才知道朝廷地官不全是贪官,朝廷的兵也并非那般容易击败,大明的气数未尽啊”。杨虎嗔目道:“回崔家老寨?我杨虎堂堂男子汉,躲到女人裤档底下讨生活?羞也羞死了。丈人当初将你许给我,是因为我是绿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就这么回去,我以后还用混么?两百多个兄弟的血仇未报,我如何向他们的孤儿寡母交待?你说和杨凌并无私情,我也相信你的为人,可前番你放了他,今日他放了你却是事实,今日在白登山上说你们眉来眼去还过份么?我那些兄弟都看在眼里,回去饶舌根子胡说八道一番,叫我如何见人?”崔莺儿听了不禁赌气道:“我红娘子说一不二,没偷人就是没偷人,你还要我怎么说才信得过我?难道要我提了杨凌的人头来,你才肯相信?”杨虎两眼一亮,冲过来一把握紧她的手道:“好主意!杀了杨凌实是一举两得。莺儿,你想想,弥勒教虽说使计诱我进京,但是动手杀人的毕竟是杨凌地人马,杀了他对山寨上下也算有个交待了。而且这一来,谣言不攻自破,自然还你清白,谁敢再胡说八道,我就敢砍了他的脑袋!”崔莺儿吃了一惊,讷讷地道:“杨凌……是个好官,今日又是他释了我们性命,恩将仇报,这事我……我怎么做得出来?”杨虎道:“好官坏官,都是我们的仇人,两百个兄弟是他杀的吧?山门被毁是他的兵吧?你饶他一次,他饶你一次,有什么恩都两清了”。他抢上两步,握住崔莺儿的手,诚恳地道:“娘子,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山寨。我杨虎没这个脸啊!人言如刀,旁的事我可以不在乎,可要是有人辱你清白,我如何忍得下?那些风言风语难道装聋听不见?为了我。为了你,如今只有退而求其次,杀了杨凌!”崔莺儿听的心乱如麻,丈夫说得如此坦白。那些苦楚也是实情,就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红娘子又岂会皱一皱眉头?可是杀杨凌……。杨虎见她犹豫,切齿道:“莺儿,他杨凌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我们是马贼、是绿林大盗啊!难道还他娘地和官兵讲仁义?你不去,我明日就带了兄弟们杀回大同,找不到皇帝。就杀进钦差行辕!我堂堂汉子,宁可光明磊落地死在这儿,也不回灞州被人戳脊梁骨”。他说完忽地站起,崔莺儿一把抓住他手腕。颤声道:“别……,如果……如果杨凌死了,你真的肯和我回山寨,从此长相厮守,就此放下谋取天下地野心?”杨虎喜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娘子,你答应了?”崔莺儿把心一横,咬牙道:“好!我就失一次信义,取了杨凌的人头回来见你。明日一早我就想办法混回城去”。杨虎眸中闪出一丝得意,忙道:“大同如今守卫一定更加严密,这样吧,叫五叔和你乔扮成父女,既可掩护身份,彼此也有个照应,明儿一早叫肖老四利用保长身份给你们开个条子想法混进城去。我带着兄弟们在附近活动,吸引官兵的注意力,事成之后在邢庄聚隆客栈汇合”。崔莺儿心中天人交战。一口答应了他杀杨凌,不但没有轻松下来,脑子里反而乱烘烘的,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不断劝慰自已:“他是我地丈夫,我不能看着他走上众叛亲离的绝路。抱歉,杨凌,真的抱歉……”。杨虎找了借口将她调开,想想那去处也是十分凶险,不禁又紧张地对她道:“娘子切记,若事不可为,只要让钦差遇刺的消息传出来,我们对山寨也算有个交待了,所以……你万不可莽撞,我……我担心你会出事。”一听杨虎这话,崔莺儿心头一松:“若只是造成行刺钦差地假象,那倒不难,我不如将计就计,既可将丈夫哄回山寨去,又不必真的伤了杨凌性命”。转眼瞧见杨虎睁中深深的关切之意,她颊上又不禁有些躁热,暗自羞惭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怎能叫他如此为难?罢了!我还妄想当什么侠盗么?如果老天给机会动手,那……便是天意,唉,你好自为之吧……”。杨凌找了辆牛车,将那位满都海皇后载进城来直奔代王府,代王听说这不起眼的老妇人就是草原上威名赫赫的满都海,急忙叫王府管家专门收拾出一栋别院来,拨了四个小太监、四个宫女侍候她的起食饮居(起居饮食),并且再三嘱咐,消息必须严格保密,万勿泄露一点风声。杨凌安排妥当回到驿馆,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也该向正德做个禀报,只是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唐一仙身边做跟屁虫。杨凌解下大氅递到侍卫亲兵手中,然后对张永悄声道:“公公先回去休息,方便地时候叫我一声,咱们得把这件大事禀告皇上。”张永点点头,微笑道:“咱家省得,大人放心”。他也知道皇上这几日跟着那个姓唐的小丫头跑前跑后,以都还从不曾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情知这位姑娘在他心中份量之重,所以张永对唐一仙丝毫不敢怠慢。而且这一来正德倒是不吵着要出去逛街了,算是意外之喜,张永也图个省心,倒巴不得皇上整日在驿馆里待着。张永走向后院,侍卫这才低声道:“大人。柳千总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自到了大同,柳彪就化明为暗,专门负责各路探马消息。平素不驻扎在驿馆内,他上门来见,必有大事,杨凌连忙折向书房。柳彪见他回来,立即腾身立起,杨凌道:“坐坐,不必拘礼,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柳彪道谢坐了,双手按膝,说道:“大人。你吩咐下来的事情,卑职们正在查,现在有一个极可疑的人物,只是他在大同举足轻重。身份特殊,查到他这儿,除非亮出咱们内厂地身份,否则便查不下去了,所以卑职特来请示大人”。杨凌动容道:“他涉及到哪一桩,是什么人,官场上的?”柳彪道:“大人,此人姓王名龙,家中经营牛马皮草、玉器珠宝、茶盐药材各种生意,是大同第一富豪。花磊街整个一条街左全是他的产业,原来叫王半街,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他的府邸已被百姓戏称为“王府”了。”杨凌知道他必有下文,静静听着,只听柳彪又道:“购买牲畜集中于李家集的买家来自内地,是……是寿宁侯府的管家,去年末侯府又置了二百顷地,所以才着管家来北方购买牛马。供货商人便是王龙,因为他地货源也集中在城外,所以约在李家集交易,知道此事的只有他们两家。寿宁侯府没道理私通鞑靼,作为本地十余年功夫就跃居第一富豪的王龙最是可疑。再者,军用肩甲、马鞍、蹄铁、帽盔甚至兵器等物,虽然没有人公开求购,不过王龙却购买过制作相应军械的大批半成品,而且他与关外做生意,骡马车辆出关最是频繁,也只有他有条件将这些东西输运出去,当然……韩老爷子如今也具有这个实力。”柳彪说着笑笑,杨凌听了也哈哈一笑,说道:“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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