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两名士兵慌忙端起长枪。一个士兵已摸向腰间号角,此时天色更明,丁佥事一瞧清那些兵卒打扮,不禁长出一口气,他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丁林立即厉声喝道:"慌什么?统统站回去,这是皇上亲军侍卫统领、内厂总督、奉旨钦差杨大人地兵马,本官已接到命令,所以在此迎候。尔等不得无礼!"一连串地官衔把这四名兵丁弄懵了,军中的高级将领都这么说了,还能有错么?他们乖乖地垂下枪尖,站到了一旁。丁林急急迎上去,单膝下跪,向杨凌抱拳施以军礼:"下官丁林叩迎钦差大人"。杨凌忙上前扶起他,微笑着道:"丁佥事果是信人,很好,你今日助本钦差擒拿不法官吏。本官回京时定会禀报圣上,予以嘉奖"。丁林已听说杨凌大败倭寇的事迹,对他亲军的战力信服已极,此时一见后边足有几百名内厂番子,后边不知从何处还调来大批官兵,不禁心中大定,神色也因此从容了起来。、他欣然回道:"大人宽宏大量,给了卑职这个立功赎过的机会,卑职怎敢不竭尽全力?"杨凌笑了笑。也不再与他客套,直接了当地问道:"军中情形如何?"丁林道:"大人南巡主要是为了税赋,袁雄虽兼任龙山卫监军,不过大人因此巡视龙山卫理由不免牵强,下官本来还担心毕都……毕春起疑,幸好大人在海宁以八十刀客大战千余倭寇,而当地五百卫军却落荒而逃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毕春以为大人是恼怒卫军战力之弱才来巡视,这才没有起了疑心"。已经赶到杨凌身边地种千总听了丁林的话心中一阵惭愧,同时也有些庆幸:卫军溃逃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瞒是瞒不过去了,虽有自己领着亲军死战不退也抵不了这带兵不严之罪,回头都指挥使司一定会追究此事,今日可以跟着杨大人抓捕毕春、袁雄立下功劳,有钦差大人为自己说一句话必能化险为夷。杨凌听了点点头,问道:"你都安排妥当了?"丁林道:"是,为了怕泄露消息,卑职不敢动用太多人,所以只找了五个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地,有两个还是我的亲戚,绝对信得过"。杨凌颔首道:"好,一会儿依计行事,叫你的人带着种千总的人马控制外围,拿下四围所有岗哨,弹压军中士卒,以防哗变。我再派两百亲军和一百盐兵急袭中军,趁周围五座大帐亲军酣睡未起缴械看押。你随我带一百亲军直入帅帐,见见这位老朋友"》他说着瞄了一眼丁林身后不远处的四名兵丁一眼,问道:"他们是你地人?"丁林忙摇头道:"他们不是卑职地人,为恐引人怀疑,卑职没敢待人回来,不过他们都在不远处等待,我可以随时召他们出来带路。"杨凌点点头,向郑百户使个眼色,郑百户立即领着四个人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四位兄弟辛苦了,目前这里有我们接防,你们可以歇息一下了"。"啊?"四名士兵听的一怔,还未及回话,颈上已各架了一柄雪亮的钢刀,郑百户笑脸一收,冷冷地道:"绑了。丢到一边!"毕都司把最宠爱的美妾接来安置在前边的枫叶镇,平素都留宿镇上,因为得到消息这几日钦差杨凌将巡视龙山卫,才搬回军中就住。杨凌便是昔日鸡鸣驿那个小小的驿丞,这事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当日在鸡鸣,众人皆知他已属意马驿丞的女儿,可是马怜儿却不顾他地脸面。纵马急追奉旨进京的杨凌,让他大大地丢了脸面,他不但对马怜儿憎恶已极,也对杨凌大生恨意。奈何天不从人愿,杨凌进京长伴太子身边,得此机缘成为从龙伴驾的新宠,现在已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的内厂提督,除了心中嫉恨。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概叹老天无眼。不过他倒未想过杨凌会对他不利,杨凌查的是税赋,和他不沾边儿。两个人无怨无仇,他怎么会想到他的监军同时也是江南关税镇守太监袁雄犯了事,竟而顺藤摸瓜,把他贪墨地事也给查出来了。"呜……呜呜……",号角声突丌响起。随即军鼓雷鸣,毕都司从梦中惊醒,勃然怒道:"是谁擂鼓鸣号?活的不耐烦了么?"亲兵郑大鹏就睡在外室,听到都司大人咆哮,慌忙一咕噜爬了起来,披上袍子跑到门口向外察看。中军大帐是四四方方一处军营,四周以半人高地木栅栏隔开,栅栏外边左右、后三方如众星捧月一般分设五座大帐,驻扎着毕春亲自选拔调教地三百名亲军。再外边才是普通士卒居处。郑大鹏瞧那五座军营毫无动静。都司寝帐前方那座帅帐周围侍立的兵丁迎着清晨第一缕朝霞阳光伫立不动,看起来似无什么异样,忙跑回去道:"禀都司大人,外边没有什么异状,帅帐前兵丁也仍坚守岗位……"。他话音未落,亲兵队长关受英就风风火火地从外边跑了进来。毕春正起身着衣,见他进来,他冷哼一声。一边向身上披着战袍,一边瞪起三角眼怒冲冲地道:"这些混账整天混吃等死的,是不是一点军规都不懂了?我不是说过后天钦差大人来时,才可以吹集兵号、擂聚将鼓吗?混小子都睡出癔症了?"关受英脸色苍白地道:"大人,正是钦差大人到了"。"啊?"毕春大吃一惊,刚刚抓起的锁子甲哗啦一声掉到地上,他惊疑不定地道:"他何时来的?我怎么不曾听到丝毫消息?他现在何处?"关受英说道:"标下也不知道他几时进地军营,现在他已在帅帐等候大人呢"》毕春眼中惊讶的神色闪烁了一番,然后慢慢弯下腰捡起锁子甲,缓缓套在身上,然后一根根系着绊甲丝绦,沉声说道:"集合亲军,列队帅帐前侍候,本官去见见这位杨大钦差。"关受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吃吃地道:"大人,钦差大人带来地人不由分说就缴了兄弟们的兵器,现在全被看押在帐中,有擅动者格杀勿论。杨……杨大人还认得我,才放我出来,说让我请大人去帅帐相见"。毕春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自己好歹是一军主将,杨凌这是什么意思,摆威风?用得着这么大阵仗么。要抓我?什么罪名?"毕春紧张地想了半晌,不法的事当然做过,而且还不止一件,可是他奉旨下江南不是查税赋的事么?江南卫所风气一向如此,他凭什么拿我开刀,又凭什么越权办差?毕春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一把佩刀系上又取下,取下又配上,正忐忑不安时,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卑职内厂百户郑安德,奉钦差大人令,恭请毕都司帅帐相见!"毕春一咬牙,将那柄佩刀往桌上一丢,"腾腾腾"地大步走了出去。帅帐前,二十多名装束整齐、衣甲鲜明地将校,正迟迟疑疑地向帅帐内走,这座帅帐此刻在将校们眼中犹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眼见帐前几十名厂卫番子打扮的人手按刀柄杀气腾腾的样子。不由得叫人心头徒生一股寒意。他们瞧出那些手按刀柄的番子有的背了长弓,有的腰叉火铳,有的还配了连弩,诸葛神弩一发五支,近距离根本叫人避无可避。丁林找的五名亲信,都是军中地中下级官佐,品秩虽然不高。却比那些站岗放哨地士兵要强上许多,有他们带路引路,一路势如破竹,所有的岗哨都被剪除,等到集兵号、聚将鼓一响,将校士兵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时,同样装束的陌生士兵已守住了每座营帐。同样是大兵,却能对别地军队、其中还包括许多将校们叱喝下令。让这些海宁士卒感到十分自得。他们可不信这些士卒和将校此时已屈居劣势还敢有人造反作乱,是以威风八面,目中无人,这一来那气势更叫人摸不着他们的实力和底细,也更加无人敢轻举妄动。海宁卫军一边巡戈一边高声宣布钦差将令:"所有士卒在营帐内候命,把总以上将校立即赴帅帐迎接钦差大驾。有不尊将令者,杀!有士兵擅离营帐者,杀!有反抗逃离者。杀!"待卫军们喊到第三遍,开始有将校壮着胆子披挂整齐走出了营帐,不过为免误会所有人都不敢佩戴兵器。喊到第五遍时所有将校都集中到了都司行辕的中军帐前,按官职高低排好,战战兢兢走入大帐磕见钦差大人。帅帐内从帅案处起,雁翅状向两翼排开。左右各站了两排番子。每侧四十人,将端坐帅案后的钦差大人围在中间。中将分开左右,头前两员将领一位是龙山卫指挥副使陆季云,一位是指挥佥事丁林。陆指挥是毕春亲信,他不知钦差大人黎明突袭,现狭制三军,再将所有将校集中帅帐有何用意,心中极是恐惧。丁林眼见大局已定。整个营盘已在钦差大人控制之内,脸上却得意洋洋,还带出几分淡淡地笑意。帅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镇纸,一方砚台足有一尺见方,桌角竖着紫檀木的箭盒,内插二十支火牌令箭。风流倜傥的钦差大人坐在上边,手中把玩着一支毛笔。他不说话,帅帐内便也寂然无声,六十多人记在这帅帐之内只听到一阵压抑无比地呼吸声,让众人心中的压力越来越重。就在这时,只听帅帐外有人朗声道:"报钦差大人,龙山卫指挥使、毕春毕都司告进!"话音一落,只见一位身披锁子甲的将官大步走了进来,他昂昂然一直走到帅帐前,眼见离帅案已近,左右刷地闪出两个番子,举刀一拦,历喝道:"见礼回话,勿须靠前"。那将领忍高高颧骨下廋削的颊肉抽搐了一下,一双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向上一挑,似要勃然大怒,可这眼神一挑正迎上杨凌气定神闲地一双眸子,不由凛然垂下,略一迟疑,然后双手将战袍下摆一荡,跪倒在地道:"下官毕春,磕见钦差大人!"杨凌手中旋转的毛笔一停,瞧着这位顶盔挂甲跪在眼前的将军,忽地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识的那个冬日。那时他在路边井口打水饮用,那水凉凉地,水中还有起浮的冰块。一位将军盔甲鲜明,骑着战马走到他的身边,颐指气使地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叱喝。时过境迁际遇无常,匆匆一别,如今他却要拜倒在自己的脚下了。杨凌感慨地叹息一声,缓缓起身道:"毕将军请起,鸡鸣一别,原以为你我相见无期,想不到今日重逢,却是此情此景。"第四卷杨凌下江南第135章急中生智毕春缓缓起身,眼光一垂,淡淡地道:“下官恭贺大人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闻听大人要视察龙山卫,卑职不敢怠慢,正着力整顿军务,静候大人到来,只是不知一大人未予通报凌晨入营,先制我亲军,才命卑职晋见是何道理?”杨凌向两旁扫了一眼,只见二十多位将校肃立两旁,大气都不敢喘,但人人都竖着两只耳朵,显然对他的来意身为关心。他淡淡一笑,今日突袭龙山卫,有丁佥事为内应,出其不意未动一刀一枪,就解决了毕春,他提着的心己放了下来,所以神态极是从容。杨凌好整以瑕地向柳彪看了一眼,柳彪立即上静一步,大声喝道:“内厂厂督,奉旨钦差杨大人巡视江南,接龙山卫指挥佥事丁将军举报,查龙山卫指挥使毕春伙同副使陆季云克扣军饷,强买屯田,虚报兵员,军械损毁,多方营私舞弊以中饱和囊,致使民怨沸腾,将士苦不堪言,罪证确凿。江南一切军政不法事,钦差大人巡视期间,皆可辑察过问。现奉圣谕,着毕春,陆季云即行罢默,即日递解回京领罪。”堂下顿时一片哗然,他们早就觉得今日钦差突兀入营,如此兵戈相见,绝对不是好事,想不到果然是要捕人,而且正副指挥使竟被一股脑儿拿了。陆季云听地一哆噪。和毕春两人都是又惊又怒。指挥佥事丁林没想到柳彪竟当众说出他来,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的:明明是钦差想办毕春,偏偏说是接到他的举报才来查证。这下子他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请了。毕春惊怒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一向尽忠职守,这分明……分明是丁林与本官不合,挟怨报复,血口喷人。大人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辞。丁林听了横下一条心,跳出来道:“毕都司,你干过什么自己请楚,你和陆副使狼狈为奸,贪墨军饷不是真的么?军饷按律该由我这个佥事官掌理,你凭什么一手把握?你去北地时这财权也交给姓陆的,生怕我沾了边……。”杨凌摆手制止,说道:“本官当然不会依据风闻治罪。你要证据?”他直起腰来,说道:“来人,把证据呈上来!”当即有四个番子,两个捧了厚厚一棵文书。两个抬了一口箱子是走进帐来,杨凌指着那文书帐册道:“这一卷是官兵的花名册,册上人数6539人,本官现在若是让官兵唱名报进,逐一勾挑,若是人数上下相差百人,本官也不算你冒领空饷”。毕奉听了顿时面如土色,相差百人?相差千人都不止啊,朝廷地饷银可是按这个人数拨付的,杨凌如何知道?怎么口气如此篙定……一定是丁林这个狗贼告密,他恶狠狠地瞪了丁林一眼。那神态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他。杨凌又指着另一册文书道:“军中每个兵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给耕牛农具和种子,并按份征粮,是为所屯田之制,现在土地大部被你等高级将校瓜分,只有一些贫脊荒芜的土地还在兵士手中,你们巧取豪夺,致使兵士无以为生,不得不脱离军籍,亡命他乡,这也是丁将军诬告?要不要本官逐一查证?”毕春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原来那种不卑不亢的禁鸯气质已全然不见杨凌吁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前边两个番子捧着帐册左右一分后边两个番子将箱子放下,取出一个盾牌来那盾本是以硬木裹以铁皮制成,但是瞧那盾面已然锈蚀,盾木颜色陈暗,有些潮湿的绿苔痕,也不知多久没有上漆保养,两人如同表演一般,一个将盾,另一个抽出自己腰间朴刀,一劈一迎,刀落盾破,如同切菜一般。亏得两人早有准备,使刀的力量拿捏的好,使盾的手中盾牌刚一破裂立即松了手,顺势又从箱中捧出一个地雷来,杨凌冷笑道:“军中火器,必须保养得宜,你将朝廷拨付维修维建火器房地银子做了何用?这神鸦火雷十颗中有两颗炸得响么?”毕春仰天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再不发一言,陆副使犹如被割破喉咙的公鸡一般,咯咯地也不知说些身么,忽然扑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杨凌叹息一声,扭过头去道:,除了你的亲兵卫队,我大明这支卫军和叫花子有身么区别?更别提你……你对敌倭寇时趁火打劫……那般无无良的行为!”他一摆手,立即冲过来四个番子,将毕春和陆季云按翻在地,绑了个结结实实拉出帐去。大帐中静悄悄地,一些你吃鱼我喝汤的将校骇得两股战战,脸色青白。杨凌脸色一缓,对众将道:“我知道你等多少也有些不法行为,不过大多是为形势所迫,恐为上官所忌,不得不内敛应承,如今本官已剪除首恶,被迫胁从看本官便不予追究了。”二十多名将校听了喜出望外,哗啦啦甲胃乱响,顿时跪了一地,磕头谢恩道:“末将等多谢杨大人开思!”杨凌笑笑,目注丁佥事道:“丁将军!”丁林一震,慌忙出列道:“末将在!”杨凌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如今龙山卫所以你品秩最高,这份重任还要你暂时多多担将。待京中有了上谕再各司其职”丁林喜出望外,连忙跪下道:“卑职遵命!”杨凌点了点头,伸出手指道:“毕春地大过。就是你的大功。他克扣军饷,虚报兵员,强买屯田,军械坏损,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丁林征了一怔,抬头瞧见杨凌凌厉的眼色。心中不由一漂,慌忙答道:“末将明白,末将马上将克扣地军饷发放于士卒,重新丈量田亩悉数归还,请点兵员上报都指挥使司,垂新抬慕部队,并维修维护军械……”。杨凌似笑非笑地道:“很好,本官回头会派员看你做的如何。如果有人阻挠牵绊,自有本官为你作主。光做了这些还不够,你们还要好好带兵,倭寇再来时。能大战一场,把他们赶回海里做鱼鳖。别学毕春那样。只会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图他们抛下的那点财物那都是老百姓赖以话命地血汗,丧良心呐!”丁林和下边二十多名将校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地道:“是是是,末将遵命”杨凌起身说道“丁将军,你要约束好自己的军队好,好了,本官要马上带案犯回城。杨凌决意动手前已就此事派人和丁林磋商过。毕春,陆季云只要被捕,群龙无首之下,就算毕春地亲军一时不服于他,不过要他们公开反抗还是没有那个勇气的,何况丁林多少也有些私人,丁林是有信心弹压的住的。杨凌也想过征调龙山卫剿除袁雄,可是如果现在征调军心不稳的龙山卫所官兵,乱军之中毕春的亲信是否会暗中偷放了他可就难说了,为安全起见,杨凌决定只要龙山卫目前能保将稳定就是大善,也不敢奢望他们能起身么作用。龙山卫将佐连忙站起退至两侧,四十名番子将杨凌护在中间鱼贯而出,出了中军大帐,瞧见关受应和郑大鹏两个熟识地朋友呆立在门外,两辆临时拼凑的囚车上,五花大绑的毕春和陆季云一脸的茫然,见到他出来才攸地低下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目光恨不得一口将他吞掉。杨凌昔日和关受应,郑大鹏称兄道弟,如今见了他们模样,心有不忍,所以脚步停了停却没有过去攀谈,只是低声对跟上来地丁林道:“龙山卫所中毕春的亲军战力最强,宜抚不宜压,不要难为了他们,对他们施以恩德,将是你地得力臂肋”。丁林哪敢不依,忙满口应承道:“是是是,大人放心,小的胸怀虽比不得大人,但是几个亲兵也还容得下的,决不会难为了他们”杨凌点了点头,援步走出中军,闵文建和郑百户幸着三百名健卒也辙了过来,两旁是一座座营帐,种千总的兵仍持刀端枪对各个营帐严密戒备着,就在这时远远一座营帐中有人高喊:“我要见钦差大人,我要见钦差大人”。杨凌抬头望去,只见一座营帐中跑出一个士兵,海宁卫军已将他拦住,几个脾气暴燥的士兵将他踢翻在地,饱以一顿老拳。四周的气氛顿时有所骚动,杨凌手下的亲军职责所在,持着连弩的士兵已警惕地平端起矢头锋寒地劲弩。杨凌冷冷地道:“不过一个人,还怕他反了不成?带他过来!”海宁卫兵一通暴打,那人赤手空拳不敢反抗,生怕被人误会是刺客冤死,只是抱头护住要害,大叫道:“我与大人有旧,不要打我”听了杨凌亲军喝今,那些海宁兵才停了拳脚,将他提起来,反剪着双手押了过来。杨凌一看那人,虽然鼻青脸肿,可那眉眼分明便是马昂,不由大吃一惊。抓捕毕春袁雄,布置人暗察莫清河,其中需要策划操心的事太多,他竟然忘了马昂还在毕春军中。杨凌连忙迎上两步,吩咐人道:“快放开他”,说着上并抓住他手,上下打量道:“马兄,果然是你”。马昂刚刚被人打了一顿,可是见杨凌对他十分亲热,受宠若惊之下全然忘了身上痛楚。忙陪笑道:“钦差大人,我……小地……”。杨凌连忙道:“马兄不要这么说,你我相交已久。一向兄弟相称,如今这般称呼可愧杀小弟了”马昂听他这么说,顿时心头一阵狂喜。看来杨凌并没忘了妹妹啊,自己的妹夫是内厂厂督了,哈哈,这下子可是一步登天了。自从马怜儿开罪了毕春,这门亲事告吹以后,毕春极不将见他,本来他是得宠的亲兵,而且已升任什长。可是却被毕春寻个由头贬成了大头兵,最后赶去养马。成了微末地小兵,又远离了毕春眼前,毕春倒是不曾再洁难过他。可以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又读过诗书,一身武艺。却同十几个大字不识的老马夫混在一块儿养马,平素被人呼来喝去地,那日子实在不好过。后来渐渐听说杨凌在京师飞黄腾达,马昂不禁又惊又喜,自家妹子果然有眼力,这个杨凌还真不是地中之物。原来他觉得自己妹妹相貌才特都是上上之选,嫁个驿丞做妾不但亏了妹妹,也丢尽了马家的脸面。现在可是患得患失。生怕杨凌进了京,天子脚下人中之龙,眼界儿过高不再喜欢自己妹妹。他原打算等杨凌来巡视时报名求见,探探杨凌的口风。可是今日杨凌竟是突然出兵,控制了龙山卫才直入中军大帐,他一直等到现在,却见毕春和副指挥使陆大人被绑上车子,杨凌马上就要离开,马昂生怕就此一别更无机会见他,干脆大叫着冲了出来。杨凌见马昂古铜色的肌肤愈加的黎黑,可是原本气字轩昂的气势全然不见,衣着……也着实有些寒酸,不禁诧异地道:“马兄,你不是在军中任亲兵么?这是……?”丁林见自己军中一个小卒竟然认识钦差大人,心中十分惊讶,可是马昂自打一进龙山卫就是马夫,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也叫不出他名字来,不禁好奇地看着两人。马昂见指挥佥事丁林毕恭毕敬地站在杨凌身后,旁边那位大人自己也认得,竟是昔日鸡鸣县今闵大人,趁机大声说道:“大人,自从舍妹与你私订终身,毕春迁怒于我,还没到龙山卫,就将我贬为马夫百般折辱啊。今日见了你,我总算是得出生天了,舍妹自与大人一别,在佥陵老家一直等着你……”。杨凌脸上一红,慌忙拦住这大嘴巴,说道:“马兄,马兄,如今毕春犯案,不日就将被我递解进京,丁将军已暂代指挥使,我想丁将军一定不会再亏待你的”。丁林听说这是钦差大人的大舅子,顿时满脸堆笑,连声说道:“正是,正是,末将正缺一位亲军队长,还未找到合适地人选,如果……”。马昂听了有点儿着急,杨凌和毕春可不同,水涨船高啊,你堂堂的内厂厂督也好意思让自己的大舅子在卫所当今小小的亲军队长?他急忙道:“大人,听说内厂甫开急缺人手,如今南疆战事极少,军前效力不如……”闵大人拦过话头儿道:“大人,盐兵如今损失极重,我磨下三个把总只剩一个,急缺一个将官。马昂允文允武,我一向知之甚深,不如请大人斡旋一下,让马昂到我磨下如何?”他说着已是上前来,拉住马昂手臂笑道:“世侄多日不见,你更见稳重壮实了”,说着凑近了他飞快地轻声说道:“蠢材,当着这么多人你让大人如何循私?先去我军中待着,只要令妹跑不出杨家地门你急身么?”马昂一呆,这才察觉自己太过性急,他既已点出杨凌的身份,再让他当众安排自己并程确实不太合适,忙闭上了嘴。杨凌松了口气,转向丁林说道:“马昂是我地故人,此人文武才学做个马夫确实屈才,闵大人为国效力扰缕杀敌,目前折投了大半人马,士卒易招,却急缺将官,丁将军可肯放人呐?”别说只要一个马昂。就是连人带马全要走,丁林也不敢不答答应呀。他急忙说道:“自然自然,那么……马兄弟便随闵大人先回海宁去吧。调令手续,下官随后再办”。马昂一身武艺,文才也还使得。但是现在并未正式交按,盐兵对他又不认得,杨凌不便让他参予抓捕袁雄,便派了三十名卫所官兵,让马昂率领在大队人马后边押着两辆囚车缓缓而行,自己率着大队疾驰,奔赴关税衙门此时天色大亮,阳光灿烂。近千名官兵调动已满不得人耳目,唯有一路急行,杀他个出其不意。袁雄艳关税衙门距离龙山卫不远出山经枫叶镇左行十里,叫做落雁滩,落雁滩方圆数十里。这里本来只有一个码头,前方是个盐水湖,湖中岛屿无数,遥遥直通大海袁雄就在这落雁滩上建了关税司衙门,如今依附他的打手越来越多,衙门周围不断建房,已渐渐形成一个独立的镇落。除了一条官路,四周全是一人高地芦苇荡。袁雄放着城池不住,跑来这里如同自立为王,倒也道遥自在。大军一接近落雁滩,便横向散布开来呈扁面状向关税司衙门逼近,大军弓努手在前,刀枪兵在后,这片芦苇荡范围极大,远远看去密匝如林,近千兵丁撒进去立即踪影全无。关税司衙门四面是芦苇荡,但是三面连着陆,另一面冲出芦苇就是码头,杨凌早遣了五十名番子快马直袭码头,目的只有一个,毁断糟,这样袁雄纵有逃跑的意思,水路也不可用。杨凌带着几十名亲兵徒步走在芦苇荡中,潮润润,青幽幽如同糕子似地香气随风飘来,让人闻之欲醉。芦苇荡中偶尔有河,河水甚浅,大军经过时,不时惊起些野鸭,白警,扑愣愣地直飞上天,还有些野兔狐狸东窜西跑,瞧来甚是有趣,可是兵丁们知道关税司有超过一倍自己兵力地税吏,人人心中谨慎,所唯谁也顾不上去瞧一眼。杨凌曾想过设酒置宴,兵不血刃地解决袁雄,可是自从对莫清河起了戒意,他实在模不透这人心思,自己身在莫府,若是摆酒设宴,莫清河是必到的人物。如果事先被他察觉,而他又和袁雄有私,必定功败垂成,哪怕成功拿人,只要他派人通知毕春,可就要走了另一个重要人物了,要同时宴请袁雄和毕春,又没有合理的借口。要是挥军直入袁雄大营,他听了旨意不反抗还罢了,若是反抗,自已的人全被对方包围在营中,孰胜孰败可就两说了。所以杨凌决定悄悄指挥大军包围关税司,那些税吏平素负责收税,缉拿逃税行商,手中有刀有枪,唯独没有弓箭,在外围把他们包围起来,有利箭在手,虽然税监司人多,胜算至少也占了七成大军渐惭靠近,远远已可看见关税衙门的房顶,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不许再靠近了!”杨凌听的一怔,立即想到:“莫非泄露了消息?否则关税司怎么在这芦苇荡中设起哨卡来了?”他一挥手,低声道:“加速都进,把岗哨剪除掉”一字排开的人马加快了步伐向前冲去,就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响,芦苇丛传出一阵沙子扫落般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叫道:“哎哟,他们有火统我被打伤了”。柳彪骇得一把将杨凌扑倒在地,高声叫道:“爬下,统统爬下,他们看不见我们,爬着前行,马上就要冲出芦苇荡,一出去立即弓箭伺候”闻枪卧倒,葡甸前进还是他在军中时杨凌教给他的防护手段,现在恰巧用上。杨凌又惊又怒,此时大军只要再向并冲出两百米,就到了关税司衙门。那里周围砍出了百余米地防火带,正是弓箭地有效射程。只要大军围到那里,袁雄只能束手待毙,可是如今却功败垂成他到底从哪儿听说了消息,竟然事先凑排了人手戒备?天呐。如果他早有准备,那……派去码头的精税还能有奇袭之效么?这样一想,杨凌顿时急出一身汗来,要不是柳彪使劲压着他,他就要急地跳出起来了。其实袁雄倒并未察觉他的行踪,也是事有凑巧,这持着火锐的人是袁雄手下一个得力地税官,带着几名亲信到芦苇荡中打野鸭子来了。不料他刚刚走出不远。就瞧见四面八方的野鸭,白鹭纷纷飞起,脚下也有野兔,灌子直冲过来,瞧见有人又慌慌张张横向而逃,这位税官不是蠢人。马上猜到有人悄悄接近,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止一人。忍不住惊慌大听起来。有些沉不住气的官兵见敌人放锐,立即开始盲乱射箭,箭矢飞出芦虽未射中那名税官,却把他吓了个半死。关税司的火锐不多,一共不超过五十枝,他带来的几个手下有三枝火锁当下四面开枪。阻止苇荡中地人前进。杨凌的人在芦苇荡中什么也看不见,尤其大部分官兵并非受过杨凌训练的神机营官兵,听见枪响蹲在地上都不敢靠行了。这样敌我不能相见,无法实施有效保护,柳彪绝对不敢让杨凌涉险,杨凌无奈,只得今官兵喊话,声称钦差奉旨拿人,只拿首恶袁雄余看不得反抗。那名税官派人急急返回衙门,将事情菜报了袁雄,袁雄带了人冲出来,听说钦差拿人,不由脸色大变。有人奉上芦苇荡中射出地弓箭,袁罐一看果然是军中所用的箭矢,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他做过多少恶行自已心里清楚,一见杨凌动用军队悄悄格杀过来,必是有了其凭实据,自已凭什么和欲差及军队对抗?袁雄脸色煞白,过了半晌才颤声吩咐道:“不……不要放锐伤人,接了钦差出来,咱家要问问钦差大人凭什么拿人?”他心中还幻想着能买通杨凌,多送财帛美女,只要钦差松松手,那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旁边一个亲信税官一听急了,这人复姓东方,原是太湖边上桑木庄东方员外家的三公子,因为和大嫂通奸被兄长发现,干脆杀了哥哥跑到太湖做了水盗,他读过书有心计,很快混成了一帮水盗头领。后来因为官兵剿得急走投无路投靠了袁雄,此人凶残成性,逼税得力,身得袁雄信赖。这有执照的强盗当得有滋有味,无论做了多少恶事,官府也不敢抓他,连差役们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东方三少。在这里不但银子捞地比当水盗时多,而且一些欠税身多的人被他迫地走投无路,无奈之下还把妻子,女儿送给他侮辱,如今他房中还有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已被他押玩了多日,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哪。这个什么拘屁钦差带了人不宣而战,偷偷摸上门来,在太湖水盗间这种行为摆明了是死约会,怎么可能还给对手机会翻盘?如果现在服了钦,袁雄被抓,自己就大势去矣。他立即吼道:“袁爷,千万使不得,那个什么铁差带了人悄悄摸上,显然是志在必得,这梁子结定了,袁爷要是服了钦,可要任人鱼肉了。”袁雄别看平时耀武扬威,看着比谁都威风,不过心计本事比起手下不少打手实在差了许多,闻言六神无主地道:“可……可他是钦差啊,如今带了大军来拿我,咱家能怎么办?”东方三少狞笑一声,说道:“袁爷,他说是钦差,谁看到了?咱们只看到水贼洗劫关税司衙门呐,只要把他们全杀光,嘿嘿,袁爷不是说京师的公公对他很不满意么?到时给公公们送些银子,咱们替他们除了大害,他们还能不保着咱们?”“杀钦差?”袁雄吓了一跳,那和杀官造反有身么区别?可是东方三少说的也有道理。他仔细琢磨了半晌,眼神中渐渐闪出凶光,不错呀。司礼监地公公们对姓杨的把若眼中钉,他在朝中根基尚浅,只要把他弄死。有司礼监和东厂撑腰,就算是皇上,难道会为了一个死人和钱过不去?他迟疑一下道:“你有办法?不知钦差带了多少人来,拒捕杀官可是死罪,万一不成……。”东方三少嘿嘿一笑,说道:“袁爷放心,这是他们自寻死路,咱们不费一兵一卒。我就能把他们全送进湖里当王八”此时那些拿着火锐的打手还在四面八方胡乱地放着枪,东方三少一指芦苇丛道:“袁爷,我们放火烧他娘地,这四周地芦苇丛只要一点起来。管教他们有死无生,逃都无处逃!”袁雄瞧了瞧那密密匝匝的苇丛一眼,犹自有些迟疑,东方三少道:“袁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干吧!”袁雄跺了跺脚,尖声干嚎道:“水贼冒充官兵打劫关税司,小地们给爷爷放火,烧死这群兔崽子”杨凌等人趴在芦苇丛中。忽地一阵呛人的烟雾飘来,抬眼望去,请烟皋泉,散方隐现劈啪之声,柿彪失声叫道:“不好,袁雄放火了!大人,怎么办?”杨凌也吓了一跳,一听枪声已停,急忙站了起来,这一站起烟气更加呛人,前方百余米外熊熊烈火己燃起一丈来高的火苗,此时的风向是从湖上吹向这边,火苗子已横扫过来。那密密匝匝的芦苇燃起,火势岂是人力可抗?杨凌想不到利用芦掩护靠近,竟会被人发觉,继而袁雄竟敢放火烧人,他急忙叫道:“快,快撤,马上往回撤”这些人走进芦苇丛已不下五里地,徒步逃是怎么可能,大火燃起火未到烟已至,那浓烟就足以将人熏晕,将炙人的大火一到……官兵只跑出三百多米,风已将浓烟送至,呛的人咳嗽连天,脚下顿时奔跑不力。许多人都绝望地停下了脚步,连一向智计多端,悍不畏死的柳彪也停了下来,脸上一片惨然。杨凌哈着腰一阵咳嗽,然后咬紧牙关,绝望地看着天空,他心里痛悔不已:这连绵无际地芦苇丛,本来是最好的掩护,可如今却成了无法逃避的死亡之网,怎么办?要这近千条人命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葬身于此么?可是我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改变风向?风向?风向!杨凌定定地想了片刻,忽地大叫一声,欢容满面的跳起来道:“所有人听着,立即砍割芦苇,给我割出一道隔火线来,快!就以这条小河为界,马上动手!”柿彪绝望地道:“大人,你不知这火地厉害,纵然砍出条数十丈的隔火带来,只凭那烟也能把我们话话熏死,没有用地”杨凌哈哈大笑道:“烟要风来送,无风自然活,你们赶快动手砍出条防火带来,越宽越好,本官自有办法借得东风!”柳彪半信半疑,可是见杨凌一脸镇定神色,受其感染,也恢复了分信心,可他自己信了,如何让这千百名官兵相信柳彪灵机一动,立即抽出刀来向左右喊道:“大家立即砍伐芦苇,开出一条防火带来,铁差大人向张天师学过借风之法,必可救得大家性命,”现在如果下道圣旨告诉这些官兵说他们死不了,也未必有人肯信,可是这些番子,官兵一听钦差大人和张天师学过法术,能借风救人,顿时再无怀疑。可不是么,前些日子海宁大战倭寇,钦差大人就和张天师并肩站在观潮台上,天师神通广大,如果教过铁差大人法术,借个风应该不难吧?所有的人都玩命儿地砍起芦苇来,每个人控制着一丈方圆的芦苇,前边一个抨着刀横扫六合,后边的官兵就将齐根儿倒地的芦苇全堆放起来。开出一道宽约六十米的防火带时,烟气已越来越浓,越来越呛,人的鼻孔,喉咙里全是呛人的烟灰,再也无人能挥的动,砍得断芦苇了。杨凌指着火起地一侧道:“还差最后一步,把砍下的芦苇全堆过去,堆到芦苇丛边,放火点燃,本钦差要施法了”那些官兵已经没有精力思考为什么自己也要点火烧荒,这样做会不会死的更快了,他们鼓起最后的力气,眯着熏的沫泪的眼睛将芦苇堆过去,引燃了芦苇堆然后纷纷跑回来。杨凌的嗓子也已经哑了,他沙哑着嗓子大声叫道:“传下令去,所有人全都趴下,用河水浸湿衣衫捂住口鼻,火势不消千万不要站起。”众官兵在砍伐芦苇时,早已用撕下的衣角浸湿了系住口鼻,此时跑到河边再浸湿了系好,横竖八地趴在河边。有一些不放心的官兵忍着泪抬头去看,只见点燃的芦苇燃起冲天烈火,扑过来的浓烟更加给人,但是这种情形只持续了片刻,然后那火苗和浓烟就不再向这个方向卷动。虽然轻风仍是吹向这边,但是大团的浓烟和烈火反向另一端燃火处卷去,好象彼此吸引着一般,此处的烟气顿时淡了不少那时的人不知空气流动和冷热的关系,瞧了这诡异的场面不禁又惊又奇,虽然那位钦差大人也蒙了脸趴在河水里,根本不象是在作法,但所有的人都相信钦差大人真的对那火施了法术。求生获救的信心顿时大擂。袁雄站在关税司外,看着大火吐着烈临席卷一切地向行冲去,不禁哈哈大笑,他的衙门在周围设了防火带,但是一旦整个芦苇荡燃起,也同样抗拒不了那股浓烟,好在这落雁滩周围杏无人烟,而且也从不会发生四面起火的特形,倒不虞此虑,如今三面火起,只有自己这一面在风向处,那些官兵匿身芦苇丛中还想话命么?就在这时,一缕缕呛人的烟雾飘了过来,把袁雄吓了一跳,他急忙叫道:“怎么回事?变了风向么?”一个税吏跳着脚儿地蹦起来,慌张地大叫:“糟了糟了,袁爷,大事不好,码头方向起了大火,芦苇荡烧过来了。”袁雄大惊失色,急忙扭头一瞧,可不是,熊熊烈火自码头方向扑天盖地的卷了过来,这一侧的芦苇全长在浅浅没过脚背的湿泥搪中,芦苇潮湿,所以一烧起来那烟气更加辛辣呛人,火势还远,那股窒息的味道已扑面而来……。第四卷杨凌下江南第136章打草惊蛇大火燎天,烟雾冲宵而起久久弥散,荒原上全是芦苇,虽然匆燃,但烧的也很快,地面上热气仍烘呛人面,轻风拂过,一片片烟灰打着旋儿在半空中盘旋,呛人眼鼻。五十名内厂番子从烧尽了芦苇,浅水上一层黑灰的泥塘中缓缓走来。眼前的芦苇荡已烧得干干净净,成了漆黑的一片荒原,远处只有关税衙门几百幢房子矗立在平原上。郑百户和几十名番子为了防灰,人人脸上蒙了布巾只露出了一对眼睛。泥塘中因为遍生芦苇,根系抓紧了烂泥,官靴踏在里面倒还不是特别难行,终于踏上了陆地,前边已接近关税司的围栏。郑百户提着刀站在围栏前谨慎的四下打量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隐隐透着焦灼。他看了片刻低声唤道:“武勇,人应该都一熏晕了,你带三十人进去,还有能动弹的,就结果了他。”旁边一个蒙面汉子应了一声,又迟疑道:“那…厂督大人…。”郑百户叹了口气道:“我带人饶过去寻找,恐怕…恐怕大人是凶多吉少了…。”那个蒙面人顿了顿脚上沉重的污泥,猛地拔刀出鞘,厉声喝道:“来三十人随我进去,关税司杀官造反、罪无可赦,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轰雷般一声喏,三十名大汉拔刀出鞘,杀气腾腾地劈开围栏,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郑百户知道他这一进去,恐怕许多已经昏迷不醒的人也会被杀掉,张觜欲要阻止,可是话到觜边又咽了回去,如果大人真的已葬身火海,他何尝恨不得将关税司所有得人全部杀掉?郑百户冷哼了一声。抬腿踢开一根被砍断的横拦,快步走了进去,二十名大汉跟在后面,穿过那些房屋直冲向另一边。路上遇到一些熏得满面乌黑在地上的人,无论有气没气。红了眼的番子们“噗”地就是一刀,郑百户只作未见。杨凌事先叫人拌做纳税的行商,来过关税司两次,这地方四面荒芜人烟,通过别的方式如果贸然靠近,一旦被关税司的人发现。难免令人生疑,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安全一些。经过仔细调查,他们发现关税司衙门的人平素征税回来只聚在里面赌钱玩女人,码头上十几艘征税船只有几个船工住在上边,利用小股官兵突袭足以一举将船破坏。果然,郑百户截断后路工作顺畅,他破坏了撸和帆后,因为面前一大片芦苇荡,如果通过芦苇荡奔袭关税司,那么关税司逃跑出来的人只要往里边一藏。凭他的五十人根本搜不全面,所以想候在码头抓漏网之鱼。派了亲信武勇悄悄赶去关税司察看动静。武勇赶至关税司,偷偷伏至芦苇荡中恰见袁雄手下放铳压制、纵火烧人。大骇之下立即赶回飞报。郑百户是剿匪得力,累功升至神机营为官的,野战经验十分丰富,略一盘算就下了最理智的战斗命令:敌已纵火,我们在敌风头之上,我们也纵火!现在杨凌的生命已不是他的几十个人能挽救得了,凭他的几十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火攻火灭了袁雄。否则等袁雄率人杀了过来,连为厂督报仇的人也没了。冲到另一侧防火带旁,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由于烟火来地太快,关税司平常从水路进出,又没有马匹可用,这些人无论是逃进房去的,还是躲在墙角沟壕里的,已大半被人熏晕。杀红了眼的番子们提着血糊糊的钢刀,正要逐一砍杀,郑百户忽地大叫一声:“统统住手!你们看…你们看那里…。”郑百户的声音嘶哑中透着一股狂喜,声音都发起颤来,他本来料定大人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如果这场大火下来人还活着,那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了,所以虽抱着万一的希望冲向这边,其实心中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到了这里,他愕然发现,远远的一里地外,芦苇丛赫然犹在。虽然风起摇曳之间。随风而起的芦花也是一片黑色,更别提那片芦苇丛现在象是水墨画一般,可那的的确确是一片芦苇。那片芦苇竟没有被烧掉,那么大人他…?郑百户拖着沉重的靴子狂喜地冲进烧成灰烬的芦苇地,脚下腾起一团黑灰,堪堪跑到熏得漆黑的芦苇丛边,就见前边一条小河边,密密麻麻躺满了人,看装束正是内厂和卫所官兵的装束。郑百户随手翻开一个,一把扯下他面上的湿巾,那人满身满脸都是黑灰,头发眉毛都看不清了,湿巾下虽然干净一些,但鼻孔里也尽是烟灰,郑百户一试他仍有呼吸,不禁信心大增,他丢下那个卫兵跳起来吼道:“马上找,马上给我找,找到厂督大人重重有赏!”不待他吩咐,那些番子已经疯狂地左右寻找起来。杨凌的人因为火势反卷,烟气倒涌,比关税司受到潮湿芦苇丛的浓郁烟气熏烤地人还要轻些,虽然熏的有些昏迷了,被人一喊一碰也就晕晕陶陶的醒了过来,就着那流淌的河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体力。郑百户正心急如焚地搜寻着,远处一个番子狂叫道:“我找到厂督大人了,哈哈哈哈,大人还活着!”“在哪里?在哪里?”郑百户大喜,和附近几名番子连滚带爬地抢了过去,只见那番子怀中抱着一人,虽说熏的象灶王爷一样,可那衣衫相貌倒还认得出来。郑百户一试还有鼻息,慌忙扯下衣襟来就着河水浸湿了在他脸上一通乱擦,受水一激。杨凌缓缓醒来,他想开口说话,却觉得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呛人,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拨开水上浮灰喝了两口水润润喉咙。又把脸上、眼角堆积的黑灰随便擦了擦,他才站起来四下打量问到:“你怎么来了?袁雄的人呢?”郑百户喜滋滋地道:“大人吉人天相,方才可吓死卑职了,大人放心,袁雄放火,下官也放火。关税司的人已被下官全都熏晕了,纵还有人清醒,也反抗不得了。”杨凌精神一振,急忙道:“快,把所有人泼醒,赶快控制关税司衙门,莫要走脱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