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不对,过个一两日你就能知道了。”云镜喜欢捉弄人,见茯苓这样听不明白,他就更不想直接告诉她了。 茯苓也只好进屋了。 云镜走进自己的小木屋,并未急着躺下。 他在靠窗的木桌前坐下了,推开窗子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明月。 他的小木屋里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博古架,摆着花瓶与古董作为装饰,远比茯苓那间丰富华贵得多。 其实他成为青元门的弟子并不久,所以名声并不显。 直到五年前他都还是个散修,漂泊于大三千界的各地。 围着他的女子们大多觉得他出身娇贵,一身气质非富贵家族是养不出来的,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吃过足够多的苦,身份比起大多数人来都要卑微。 只是因为知道世人都喜欢捧高踩低才不肯露出破绽,不过也是他天生容貌和气质都过人,有足够的本钱,才伪装出了一个看似出身富贵不好欺负的自己。 可与他的命运不同的另一个人,却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在这座凌烟峰里当着天下第一剑修的弟子,真正成了世人羡慕的存在。 而他就没有这等好运,即便是在比以往光鲜了许多今日,也不过是靠着容貌和气质挤进了一个青元门而已,和紫霄宗这样的正道第一派是根本没法比的。 今日来到凌烟峰,他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凌烟峰连月亮都比他在外面漂泊时看到的更好看。 “你过得比我好,我还记得来找你,你却未曾来找过我啊。”云镜喃喃了一句。 “说的是谁呢?”眼前的月光突然被人挡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皙精致的少女脸庞。 “你找的到底是谁啊,能不能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无法入眠了。” 茯苓从自己的小木屋出来后,就看见了坐在窗口看月亮的云镜,谁知云镜看月亮看得那么投入,竟然根本没注意到她来,直到她探头过去,云镜的眸子里才映出了他的模样。 云镜看着眼前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漂亮脸蛋,倒也没受到惊吓,反倒一个纵身就坐到了桌子边缘上,还顺手将窗外的茯苓捞了进来。 茯苓被他一带,直接落入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难得你主动离我这么近,莫不是长夜寂寞,你终于发现了我的美好之处,想要投怀送抱了?”云镜调侃道。 茯苓正欲拔剑将人逼出去,谁知小木屋前出现了第三个人。 “你们两个干什么?!”林白僵着一张小脸质问。 茯苓她她……她居然坐在云镜的腿上,两人还是在云镜的小木屋里,茯苓她居然主动去找了云镜?!第两百九十章君子也讲究方法 “你怎么还在这里?”茯苓转过头去看向林白,奇怪道。 林白明明早就下山去了啊。 听到茯苓这样的问题,林白的脸就瞬间黑了下去。 被他撞见这样的事,茯苓哪怕解释一句也好啊,可她竟然半句也不解释? 还颇为嫌弃地问他怎么在这里。 难道是嫌弃他妨碍了她的好事? 因为在下山的路上突然想起了自己答应过要跟茯苓念话本的事,所以又折回来了,这话他说不出口了。 手里的话本被捏得一团皱,藏进了衣袖里。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林白道。 茯苓:“……”哪种人? 这一个两个的说话都不清不楚的,猜着真累。 “你没想到的应该还有很多。”茯苓本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来这么一句,就本着诚实地心态说了一句。 林白睁大了眼,一副受到了更大刺激的模样。 凌烟峰的女剑修真是跟男剑修一个德行,太无情了! “是,是我没想到,是我傻!”林白自暴自弃地道。 茯苓:“……”说人话?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茯苓没忘这个问题。 饶是云镜看着,都有些同情林白了,茯苓的理解能力真是令人叹息啊。 “可能只是夜间散步而已吧?小小年纪还在长身体,就算是修炼者也该好好休息,不然万一长不高,就不妙了。”云镜开口道。 林白瞪了云镜一样,虽然心下气茯苓,但还是朝着云镜喊了一句:“茯苓年纪尚小,若是过早地失了元阴,恐怕对修行不利,你不要害了她!不管你是什么心思,茯苓要真被你拖累,玄微真人就会第一个砍了你,我也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茯苓:“……”凭什么她都要被林白怀疑会失元阴了?她连个道侣都还没有。 “我是来问他问题的,又不是什么深夜幽会。”茯苓终于知道林白在说些什么了。 显然只是林白来得不巧而已,她和云镜怎么可能发生什么呢? “你和他抱得那么紧,还不是深夜幽会?” 要不是因为这一幕里有个茯苓在,他光顾着生气了,这样的场面都能把他看脸红。 “就不能是摔了一跤?”茯苓道。 “摔跤能从窗外摔到屋子里的桌上去?”林白自认不是个傻子,他年纪虽小,但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茯苓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这个从窗外摔到桌子上听着确实有点离谱…… 可她也确实不是来找云镜幽会的,这事和林白解释不清楚。 她也不是非要林白相信她的清白,也就不说了。 “你也该松手了吧?”茯苓看向云镜,对云镜的行为也有些不高兴。 云镜大抵是想捉弄她,故意把她拉进来想吓她,这点她猜得到,本是个玩笑,偏偏碰上个林白,才多了这些麻烦。 “坐。”云镜松开了茯苓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茯苓和自己并排坐在窗上。 茯苓没坐,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只站在窗外和云镜说话。 “你说那些话,在我听来,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是年纪与你相仿的。但是无论是师父,三师兄还是我,与你年纪都相差甚多,那就只剩下大师兄。可是大师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凌烟峰,你要是找他的话,就该留在林家,而不是和我们回凌烟峰……”茯苓猜测着。 “难道我们凌烟峰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在吗?”茯苓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你就光忙着问我问题,真不管那边那个脸快要比夜空都黑的小子吗?”云镜觉得林白快要把他给盯穿了。 气吧,不仅撞见茯苓被他抱着,还被茯苓无视。 换成他也肯定气得不行,而且他的自尊心还更高一些,说不定就此对茯苓死心,离她远远的了。 但是他不会帮林白说话,林白倒霉不倒霉,他可不同情。 这小子自小锦衣玉食,被长辈们宠着长大,要什么没有,哪里值得同情。 “林白,你若是实在不想休息,也可以去找大师兄和三师兄。”茯苓也不知道林白想干什么,怎么还不走,就以为他纯粹不想睡,就提醒了一句。 茯苓没有嫌弃的意思,可听在林白耳里可真是太伤人了。 “走就走!”林白不下山了,他往上走准备去找林止行。 林白走后,茯苓继续对云镜道:“我没听师兄们提起过凌烟峰还有其他人在,你是不是弄错了?” 云镜都被茯苓对待林白的方式惊到了,喜欢上茯苓的人得多倒霉…… “你还真是不懂男子的心啊。”云镜感叹道。 “我自然是不懂的。男子不也不懂女子的心?”茯苓觉得云镜说的就是句废话。 云镜也成功被茯苓噎到了,算是稍微体会到一点林白本人的感受了。 看来真的不能和茯苓谈感情,只要不谈感情,茯苓还是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 “这样如何,我告诉你答案,你就要替我保密。直到我自己告诉他之前,你都不要让他知道我是来找他的。”云镜道。 茯苓想了想,觉得这没什么。 如果云镜真的图谋不轨,她可以不告诉云镜图谋的对象,但是告诉其他人啊,反正师父也在这里,云镜在厉害也不是师父的对手。 “好。”茯苓点头。 “是你二师兄,你说你猜了这么一大圈,怎么就是猜不到他呢。”云镜无奈道。 “可是我二师兄还在外面历练,你来凌烟峰也找不到他啊。你去凌烟峰外找他,倒是没准还能找到他。”茯苓道。 连她这个凌烟峰的弟子,入门四年来都还没见上这位神出鬼没的二师兄一面呢,云镜又怎么可能见得到。 “我自然是知道他这几日就要回来了,才会同你们来凌烟峰。” “你接近我果然是别有目的啊,你还说自己是君子。”茯苓道。不过云镜的目的听起来也没那么阴险,至少比来盗合欢琴好得多。 “我是君子,君子也是讲究方法的。我若是不和你做朋友,以我青元门弟子的身份,岂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凌烟峰?”云镜毫不掩饰自己的盘算,说得坦然。第两百九十一章二师兄也是坑货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二师兄近期会回来的?你既然在外面也寻不到他人,又怎么会得到与他有关的信息?”茯苓问。 二师兄的消息,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没有,云镜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今年是他的第九个十年,他小时候做了很不好的事,每隔十年都会遭一次天谴。他若是不想死在外面,就该回来寻求玄微的庇护了。”云镜答。 “他做的事与你有关吗?”茯苓问。 云镜在心儿琴音里看见的场景,说不定和二师兄小时候做过的事有关。 “这种时候你倒是聪明起来了。”云镜道。 “看来你的过去,不需要听你说,去问二师兄就能知道了。”茯苓并不追问云镜,云镜此人,如果是他愿意说的话,不需要你问他也会说,不想说的再怎么问都是白费力气。 “那可未必了,你没听你两个师兄说过吗,你二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云镜问。 茯苓从林止行和墨染的口中听说过一点,三师兄觉得二师兄是个路痴,墨染师姐则是觉得二师兄还不如三师兄。 “脾气不太好的路痴?”茯苓猜测道。 “这么形容倒是挺准确的。你虽然是他的师妹,但是他都未必会搭理你。你想从他的口中知道我的事可就更难了。”云镜笃定地道。 无论是几十年前他认识的徐怆,还是这几年听说的徐幸欢,都是如出一辙地冷淡沉默,不喜与人交谈。 “那要不还是你告诉我?”茯苓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你啊。”云镜很想捏一捏茯苓的脸,都说了他不会告诉她的嘛,卖萌也没用。 不过茯苓是不会再给他上手的机会的。 “那算了,我回去睡了。”茯苓不多问,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小木屋里。 …… 第二天一早,小晋就被送到了茯苓这里,心儿得到隐月真人的允许后,就离开了紫霄宗外出历练了。 林白昨天夜里似乎被气得不轻,跑去缠着林止行,倒是一直没再回来找茯苓。 云镜陪着茯苓带着小晋散步,从半山腰散步到山脚下的时候,走到半路旁边的山坡上忽然震动了起来,泥石哗啦啦地从山上滚了下来。 “什么情况,有人入侵?”茯苓一边赶紧抱起小晋后退,一边严肃地盯着轰隆隆的声响传来的方向。 “应该不会,只是不巧泥石松动而已。”云镜推测。 但是云镜这话刚说完,那边就闪过来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茯苓三人的面前。 来人穿着黑衣戴着兜帽,整个人都裹得紧紧的,方才的泥石松动多少有些溅到他身上,把他的黑衣弄得满是尘土。 “夫妻组合一起入侵?”来人的声音从兜帽下响起,平静而冷淡。 谁和谁夫妻? 茯苓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云镜,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晋。 “你是谁?是紫霄宗的弟子吗?”茯苓猜着眼前人会不会是二师兄,可也不好直接问,万一真是外敌入侵,认错人都尴尬。 而且这真要是她二师兄,一上来就把她和云镜认成夫妻,这可真是…… 茯苓对二师兄的第一印象就是负分。 “你们是谁?”黑衣人反问。 “你先说你是谁,不说就把你当成入侵的敌人了。”茯苓把小晋交给云镜,自己拔出了星夜。 黑衣人仍旧不答,他出手得比茯苓还快,直接拔了剑刺向茯苓。 “你是剑修?”茯苓看到他的剑,心中对他是二师兄这件事更确定了。 “云镜,你见过本人,你看他到底是不是啊?”茯苓向云镜求助。 云镜乖乖抱着小晋站在一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两个,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茯苓筑基后期的修为,就是在金丹初期的修士手里也能撑上一会儿,但是眼前这个黑衣认完全就是压着她当,没几个下就抓到了她的空隙,一剑刺了过来。 眼见着自己的手臂暴露在剑刺过来的方向,茯苓正欲喊停时,一块巨石从她的背后滚了过来,没砸她身上,半路被树枝绊了一下飞了起来,越过她直接砸在了黑衣人的脸上。 黑衣人被这一下直接撞倒在地上,帽兜掉了出来,露出一张苍白到病态的脸,额头上不知被巨石的哪个角磕到,磕出了一个大血洞,流下一道明显的血线来。 什么可疑危险冷淡,在看到黑衣人这会儿的惨状后,全都变成了好笑。 “你是凌烟峰的二弟子?”茯苓走过去,看着地上差点被巨石压扁的人,连提防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正常人会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巨石砸到吗?而且她在凌烟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泥石松动的情况,还一连松动了两波。 徐幸欢没有回答茯苓,他忙着把自己的帽兜扯好,一晒到太阳,他就和被火烤到了似的的慌张。 “我叫茯苓,你知道我是谁吗?”茯苓问。 “这个男人和孩子是谁?你的家眷?”徐幸欢没有回答茯苓,但显然他是知道茯苓是谁的,但是云镜和小晋二人依旧令他防备。 “妙音峰心儿的弟弟,和来做客的客人。”茯苓答。 以云镜昨晚说的,他和二师兄可是老相识了。可看二师兄的反应,却是真的半点没认出云镜来。 “不认识。”徐幸欢也不追问,站了起来,与他们擦肩而过准备上山。 “二师兄,我这里还有些止血的丹药,你脸上受了伤,不吃药吗?”茯苓转身喊他。 “不必。凌烟峰不欢迎外人,你们好自为之。”徐幸欢脚步都未停,冷声丢下这句,就御剑而起,要飞离。 茯苓多少有些碰壁的感觉,大师兄和三师兄对她都十分友好,连脾气古怪的玄微都对她颇为温和,可第一次与二师兄搭话就被二师兄这样冷淡地对待。 她对二师兄多少有些期待,如今有期待落空之感。 不过二师兄作为一名剑修果然还是很帅气的,方才和她交手的时候,真的是压倒性的强大。 此刻御剑的姿态,也清逸潇洒,黑衣衣袂飘飘,尽显高人姿态。 “扑通——”高人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群鸟围着啄脸,然后从空中摔了下来。 茯苓:“……”上一秒和下一秒的画风差得也太多了。第两百九十二章一家三口?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二师兄小时候做了过分的事所遭受的天谴?”茯苓问云镜。 “这些都是小事,虽然霉运缠身,但还不至于真要了他的命。”云镜答。 这还是小事?走两步就会遭一次的霉运,分明是相当恐怖。 诸如被巨石砸,被群鸟啄这样的倒霉事,许多人一辈子也就见识几次而已,可是二师兄这样的,一天就能见识几十次。 “二师兄能活到算得上是难得了。”茯苓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