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一起进去吧。”季楠双眸微微弯下,看上去温和至极,对此真正感到高兴似的。 他率先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对上杨重镜的正面,说:“不一起吗?哥哥。”第42章“那就当朋友。” 冷不丁地听到这个称呼,走在前面的张梓年下意识地瞪大了眼。她脚步微微一顿,欲言又止的,想要问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尽责尽职的扮演自己的工具人。 杨重镜倒是没太大反应,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略微抬眼,和面前的季楠对视,“嗯”了一声,说:“走吧。” 张梓年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在这样奇怪的诡异氛围里经受煎熬,一踏进包厢的门,就忙不迭地走进人群,多一秒都待不下去的样子。 包厢面积大,吵吵嚷嚷的,吊顶的灯光橙黄,从上面落下来,透出几分热闹。 这样的场合里,季楠和杨重镜站在角落里,隔着点距离的交谈,便也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了。 “我还以为哥哥不会来,”季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抬手撩了一下垂下来的刘海,微微笑着,声音很轻:“没想到会碰见。” “是吗?”杨重镜也跟着笑了一下,说:“那确实挺巧的。” 他穿着简单,白衬衫黑长裤,袖子挽起来,堆在小臂臂弯,整个人透着沉寂的稳重,仿佛那天晚上的争吵全然不存在。 季楠没接话,小幅度地扭头,视线被一阵起哄声吸引。他眼神含笑,目光停留少时,等那阵喧闹过去,才重新看回来,低声说:“我这几天想了很久,哥哥。” “你说的对,是我太自私了。”季楠垂下头,没再看杨重镜,发丝顺着他的动作从肩膀滑下,遮挡他的大半侧脸,只有声音透出来,一字一句传进杨重镜的耳中:“我好像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对不起。” 杨重镜双臂环胸,听到这里,眉头没忍住向上一挑。 他等了少时,没等到季楠后续的话,靠着墙的身子挺直些许,视线直直望向他,问:“然后呢?” 季楠被这句问的有点懵,看样子没懂杨重镜的意思。 “没了吗?”杨重镜站直身子,朝季楠走了两步,说:“所以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人多的地方总是吵闹的,但季楠垂下眼,和杨重镜视线相撞的那一个瞬间,周边的吵闹都变得虚幻起来,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顿了顿,在杨重镜的注视下,好半晌才犹豫着吐出一句话:“……我们可以先当朋友?” 此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几个度。 季楠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了滚,反应过来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他眼睫剧烈地颤动两下,想要补救,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季楠在这方面笨的出奇,没有杨重镜的开卷答案,他根本无法猜到一丁点对方瞬息万变的想法。 杨重镜轻微蹙眉,拧起一秒又松开。他撩起眼皮,紧盯着季楠的眼,像是要把对方看个透,好得知他是怎么想的,才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毫无头脑,莫名其妙。 杨重镜想。 神奇就神奇在,他本身对季楠没有报多少自己醒悟的期望,所以此刻的心情异常平静,只是点点头,就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话题:“好像开始上菜了,去坐吧。” 这回轮到季楠二丈摸不着头脑了,他后知后觉地不甘心,后槽牙咬了下唇壁肉,“啧”了一声,调整好笑容,找了个位置落座。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张梓年的社交能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年纪不算小,但依旧有着活力和热情,是很招人喜欢的性格,调动起的气氛也很好。 饭后要去KTV,一群人成群结队的,各自笑着往酒店门外走。 杨重镜和季楠并肩走,距离不算太近,却自成一体,旁人看着不太容易融入进去。 “杨主管,梓年姐说去唱歌呢!你不去吗?”女孩声音清脆,和充满生机的笑容一样,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生愉悦和好感。 杨重镜闻声望去,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有些事情,点破了之后才会恍然察觉。他抿抿唇,看见周围的同事或多或少地投来视线。 季楠也在看他,杨重镜感觉到了。 只是视线也小心翼翼,短暂了瞥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收回去,如果不是杨重镜刻意关注他,压根不会注意。 “不去,你们玩吧。”杨重镜双手插兜,摇摇头,随即笑了一下,说:“我和季楠还有点事。” 那女孩张张嘴,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旁边的几个同事开始笑,先她一步开始劝,那是善意的笑容和起哄,杨重镜知道。 但杨重镜不喜欢。 他扭头看向季楠,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没什么想说的吗?季总。” 季楠微微瞪大眼,唇也稍稍张开,没反应过来似的。 好在张梓年是个有眼力见的,及时出声制止了这场闹剧。她扬声招呼着人换话题,在众人成功转移注意力之后,转头看了杨重镜一眼。 她眼神疑惑又好奇,八卦欲从眼睛里毫无保留地透露出来,似笑非笑的,像个情感丰富的载体。 杨重镜目送着人群走远,抬手冲张梓年挥了挥,什么都没说。 热闹过后的空气变得空荡且寂静。季楠和杨重镜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你刚刚想让我说什么?”季楠眼神看向地面,清清嗓子,用极低的音量问。 “你想说什么?”杨重镜表情没变,语气也淡,只有一对眸子透出淡淡笑意,里面有反射的灯光,几乎要将季楠溺毙。 “我想说什么,都可以说吗?” “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杨重镜毫不留情地揭穿这一事实,打断了季楠脑海中的念想。 他声音稍一停顿,没等季楠接话,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杨重镜笑意收敛,姿态认真地叫对方的名字:“季楠。” “你刚刚说要和我做朋友,是认真的吗?”杨重镜抬手,将季楠鬓边的长发撩至耳后,那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低声说:“你可以重新说。”第43章“我还在意你。” 酒店门口的灯光富丽璀璨,折射在眼眸里,像星星落进去,格外好看。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从路边飞驰而过。车轮行驶时和地面摩擦出有些吵的噪音,音量不大,但季楠在此刻听得格外清晰,甚至于剧烈跳动的心脏,都一声一声的,击打着他的耳膜。 “不,不当朋友。” 季楠脑回路短暂地卡壳了一瞬,随即很快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自己先前亲口说出的话。他缓慢地伸出手,指尖悬在空中,停顿几秒,又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攥住了杨重镜的衬衫衣角。 力度不大,比起攥,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杨重镜感受到这阵力道,看见季楠惴惴不安的双眼,灯光折射的,像是即将坠下的泪光。 毫无关联的,他想到那天,季楠默不作声往下坠落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隔着几天的时间,没有预兆地落至杨重镜的心头。 即使理智告诉他,不要再上季楠的当,不要相信对方伪装的委屈,情感上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他不想看见季楠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怎么总要哭。”杨重镜声音低低的,心口的沉闷随之而来,他清楚的知道,这叫作心疼。 不过是他总不愿意承认,口不对心。 他别扭又不甘,最终却还是先一步败下阵来,实在无法忽略内心的怜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用指腹抚上对方单薄的眼皮:“不许再哭。” 骤然感受到杨重镜温热的指腹,季楠没忍住,那一处的肌肤像是通了电,传导至全身,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我没有哭。” 季楠低声否认道:“我不容易哭。” 他模样乖巧又听话,这回连眼睛都不敢再眨,生怕自己动静大了,杨重镜就回过神来,不会再多停留一秒。 “上一次说话很难听,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不用对我说抱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即使季楠的眼神贪恋又不舍,杨重镜还是收回了手。他停了少时,简单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辞,没有再犹豫,说:“和你说的一样,这几天我也在思考,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我总觉得就算我不说,如果你有心的话,应该也会懂。可这好像弄得我们更加一团糟了。”杨重镜顿了顿,稍稍仰起头,和季楠对视,在他的眼底看见自己的脸:“你没法懂我的意思,我让你误解了,是吗?” 季楠说不出话,只能有些狼狈地别过头。 明明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不会哭,这会儿就没出息地吸了下鼻子,用干涩到发哑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太笨了。” “不是因为你笨,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好好讲。”杨重镜没有给季楠躲的机会,声音依旧冷静,像在客观地分析什么数学难题:“最开始的时候,我也的确觉得,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选择分开的时候就应该考虑清楚后果。我想,你大概是真的太任性了,明明嘴上说着自己变得听话,可是行为上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也没有管我愿不愿意,就横冲直撞地说爱我。” “可是你爱我,我就该爱你吗?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这三年里,你压根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我变了多少,你爱的到底是之前的那个,什么事都依着你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听到这里,季楠一直松弛的手捏紧,他应激似的抬起眼,急急地想要为自己辩解:“不是的——” “所以我一直和你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杨重镜了。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我在变,你也一样。我不知道这三年里,你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你那么决绝地提了分手,好像没有半点留恋。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其实你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 杨重镜话音没有停顿,果断地打断季楠想要辩解的话头,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很矛盾,不对吗?” “我也想过,或许你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这个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已经开始在自己说服自己,为你去找一个理由,为你的消失和背叛开脱——” 杨重镜说的有点累,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眉头也跟着轻蹙起来。 季楠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攥住他衣角的力道加大,好似对此感到极度不安,要更加用力,直把人抓进自己的手心,才能缓解一点内心的焦躁。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骗自己。” 杨重镜眼皮抖动两下,一直冷静的表象才透露出点情绪,尾音也微微颤着,昭示着主人的紧张和不平静:“我还是没有办法,像我说的那样恨你,讨厌你,更没有办法做到把你当成陌生人,忽视你。” “我依旧在意你,季楠。” “我不想看见你哭,不想你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委屈求全,把自己变成这样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这样的你,还是你吗?你真的为此感到高兴吗” “我不觉得你是快乐的,你笑得也不真实。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你卸下伪装过。你在模仿三年前的自己,你去接发,前脚刚答应我会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转头就再一次通宵,为了虚无缥缈的,你猜测的,我的喜好。可是头发的长短,容貌的相似,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杨重镜眉眼间的挣扎真实又剧烈,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不解。季楠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到杨重镜直接表露出来的痛苦,心疼的几乎要掉下眼泪。 他想替杨重镜抹平眉间的褶皱,想要对方停止这样近乎残忍的剖析,可是他无力阻止,因为杨重镜一旦开始,就没有想过停下。 “我知道你很不安,因为感受不到我的情绪,对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重镜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很浅的笑容,像是在安抚:“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害怕了。我不敢让你觉得我还在乎,那样挺掉价的。” “可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和你形同陌路,也不想做什么朋友。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别人,我没有兴趣。” 季楠猛地抬起眼,唇也颤抖着,随后又硬生生压下,克制着,没有出声。 杨重镜看着他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因为激动而逐渐泛红的眼眶,像一个判官,缓慢地敲下最后的判决:“我给你机会,季楠。” 作者有话说: 没有复合!!!小季路还长呢!!!第44章“你要坦诚。” 真正听到这句话时,季楠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呼吸。长时间的缺氧,让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泛起窒息的红,从皮肤里层透露出鲜活来。 他大脑短暂地陷入空白,“轰”的一声,随后才从那阵喘不上气里清醒过来,猛地吸了几口气。 几乎是在杨重镜说完的下一秒,季楠的眼泪就掉落下来。 失控似的,一颗又一颗。而站在杨重镜面前落泪的这个人,却像是全然感觉不到,五感相互分离开来,明明哭的不像话,唇角却极力向上扬着,昭示着他的喜悦。 他被骤然吸入的空气呛到,咳得有些狼狈,如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个字都无法吐露出来。 杨重镜愣了愣,想要上前替季楠抚背,好让他更快地顺气,不至于太过难受。他手臂向后抽,想要将衣袖从季楠的手心中拿出。 季楠却会错了意思。 他急急抬起头,反手将杨重镜的手臂抓的更加紧,力道大到甚至让杨重镜感觉到痛。 “……” 杨重镜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又硬生生将声音吞进喉咙。他张开嘴,想要安抚季楠的情绪,只是尚未来得及开口,季楠就从那阵不对劲中清醒过来,猛地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对不起,哥哥。”季楠指尖发着颤,垂下去的眼睫也跟着抖动两下。他用力地抿着嘴,自责又着急,模样小心翼翼的,问:“……我弄疼你了吗?” “没事。”杨重镜摇摇头,说。 他犹豫了一秒,伸手握住季楠还在发颤的手腕,目光落在他泛白的指尖,说:“倒是你,你怎么了。” 夏季的天,即使是在夜里,温度也说不上低。杨重镜碰到季楠肌肤的一瞬间,却惊异地发现,这样的天气,他的手却是近乎冰凉的。 季楠太久没有被人触碰过,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不过从抽回的动作很快被制止,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杨重镜。 他抬起眼,眼眶还泛着刚刚哭过之后的红,鼻头和双颊也通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太激动了。我以为我在做梦。” 季楠的声音沙哑,略微含着哭腔,是刚刚一直憋着的后遗症:“我还以为……” 他说着说着,又想要哽咽似的,匆忙低下头,不敢和杨重镜的双眼对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惹你烦,哥哥。”季楠顿了顿,大脑在这个时候似乎并不够用,说一句话也要费很大的劲:“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 “虽然你说你变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和三年前是一样的。”他话说的艰难,一字一句,每个字咬音都重。 来生日会之前,季楠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预想了无数种面对杨重镜拒绝和厌恶的方案。他像高中时面对无解的数学难题一样,甚至把每一种应对的说辞写在纸上。 可人生总是戏剧性的,就像准备的题型从来不考,季楠自以为充分的准备也全部没有派上用场。 他只能一字一字的从嘴里挤出回应,神色认真又紧张,堪比应对高考:“你说你的口味变了,但我观察的,你还是不爱吃腥。不吃香菜,不吃葱,生姜蒜。喝饮料还是咬吸管,喜欢拍夕阳——” “我知道很多东西都会变,可是如果我说爱,就会包括所有的变化。我没有只能接受你对我的好,哥哥。我不是只喜欢无条件包容我的你,是你的话,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 “我说分手,总是发脾气,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我这一次真的知道错了。是我太幼稚,我总是想,要你相信我很难,换成是我的话,估计也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 季楠心脏愈跳愈快,毫不夸张地说,有那么几秒,甚至提到了嗓子眼。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但说出口的话依然生涩,从咽喉里生硬地挤出来:“你刚刚说,给我机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 “季楠,”杨重镜视线从他握住的那只手上移,停顿少时,指腹轻微地摩挲一下,说:“不要急。” “你想的东西,我都可以答应。可是这有前提,是你要对我坦诚。” 季楠没说话,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地绷紧一瞬,他在紧张。 “我不想让过去成为我们之间的心结,这样你能听懂吗?” 这种感觉又来了。季楠想。 被杨重镜抓住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握紧,他牙齿止不住地想要咬点什么,从心头蔓延开去的,抓心挠肺的痒意,比疼痛还让人痛苦。 “说话,季楠。” 杨重镜神色认真,丝毫不给季楠逃避的机会,他察觉到对方的反常和不适,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松开了他的手。 他用刚才拉季楠的那只手,动作轻柔地抚上对方的脸,抹去其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和很久之前一样,用季楠最喜欢的,哄人一般的声调说:“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 “我说过的,不用急。” 季楠嚅嗫了两下唇,内心的不安如野火燎原,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有些事情,大概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他想要藏起来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历经三年的漫长时光,终究还是要被揭开,敞开在杨重镜的眼前,接受审判。 这不可以。 绝对,绝对不可以。 季楠不受控地摇摇头,幅度很小。杨重镜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没有看见季楠的动作。 他摁关电源键,抬起头,温声说:“有点晚了,回去吧。” “你开车了吗?没有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季楠于是从那阵失神里找回自己,有些愣地摇头。头摇到一半就止住,前一分钟杨重镜的那句“坦诚”响在他的脑子里,犹如警钟,拉响了警报。 他不甘心地咬着下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闷闷地开了口:“开了。我自己回去吧。” 季楠撇着嘴,眉头也因此轻蹙起来,看上去对此感到格外憋屈。 “你可以吗?”杨重镜脚步停了停,上下打量了季楠一眼,问。 “嗯,”再不情愿也只能认栽,季楠扯起嘴角,这回是笑着的。他轻声说:“房子离这也不远,而且我刚刚没有喝酒。” 季楠个子高,身体却清瘦,发丝被晚风吹起来,被灯光照成棕黄色。他说这话时微微笑着,全然看不出来方才激动的模样。 脸上的潮红也随之褪去,重新恢复冷白,近似于石膏的颜色。他声音不大,更让他看起来易碎,仿佛下一秒就能消散在空中。 杨重镜没由来地一阵心悸,无厘头地感到慌张。他想,季楠说以为这是一场梦,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杨重镜也同样这么觉得。 这样的季楠,才像是活在梦里,梦醒了,就再也无法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