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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好在杨重镜伺候惯了金贵的主,也没有真的指望白以南帮自己干活。  “你们复合了?”  白以南思考了几秒,主动打破沉默,率先发问。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想要杨重镜的答案。内心早已确认,只是借此做个开场白。  杨重镜朝水池里挤洗洁精的手微微顿在空中,随后恢复如常。  他背对着白以南,声音也不算大,所以听到答案的瞬间,白以南甚至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没有。”  没有过多犹豫,杨重镜很快做出了回答。他拧开水龙头,有些出神地看洗洁精被水流冲出白色的泡沫。  “哈?”白以南简直不可置信,他交环着的双臂放下来,这下彻底站不住了:“没复合?”  他几步跨上前去,音量都跟着变得高,似乎觉得荒谬:“那……那你们?”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杨重镜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该如何去定义他和季楠,好像怎么都不太准确。  暧昧吧?还是在追求?但是这个情况,是他在追求季楠,还是季楠在追求他?  “白总,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杨重镜关掉水龙头,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话音平静:“我说没有复合,原因也不是我不想。”  他话音里的笃定过于坚定,所以连白以南都对自己一直坚持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可是季楠那副样子,本来就是为了和杨重镜在一起回的国,又怎么可能是他不想?  不科学啊,白以南一边想,一边回味季楠提起杨重镜时的神色。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杨重镜单手撑在身后的瓷砖台面,掌心抵着桌子边缘,闻言不再反驳。他稍稍垂下头,笑了一下,随后抬起眼,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有没有复合不重要,”杨重镜眸色淡淡的,说:“你先说你要说的。”  和杨重镜想的一样,白以南原本也不是想要跟他讨论复合与否。只是轻而易举地就被牵走了注意力,反而莫名变得被动起来。  主动权回到杨重镜那里,白以南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去计较这一点,只当是吃了他的饭,做出点退让也没什么。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他撇了撇嘴,那点疑惑抛之脑后,不再去想:“不就是让你对他好点。”  白以南第一次说这种交代一般的话,神色不自觉地别扭。他顿了顿,话音有点慢:“他……他这个人有点一根筋,你——”  鲜少的,他露出点开始认真的样子。杨重镜被带着,也不自觉地放缓呼吸,等着对方讲到重点。  只是天公不作美,话说到一半,客厅就传来碗盘被摔碎,破裂的清脆声响。  杨重镜拧起眉,迅速站直身子,越过面前的白以南,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了?”他几步跨到蹲在地上的季楠身侧,口吻带点焦急,问:“受伤没有?”  季楠蹲着,长发垂在身侧,散落下来,遮挡住侧脸和大半个身子。  他背脊细微地起伏两下,听到杨重镜的声音,才仰起头,露出个略带歉疚的笑,小声解释:“刚刚不小心没拿稳。”  杨重镜被这个笑容看的心里不太舒服。他跟着蹲下去,伸手将季楠的手抓进自己的掌心,眉头没有松开:“你手才烫伤的,端这个干什么?”  “起来,”他扫了一眼地上滚落的水果,微微放缓语气,说:“别动,我来收拾。”  “我没事,烫的又不是手指。”季楠抿了下嘴,想要替自己辩驳两句,说:“就是有点滑,所以摔了。”  “水果我等会切,你坐沙发上等着去。”杨重镜将人拉起来,果断做出决定,看了人一眼,又有点无奈:“冒冒失失的,小心点。”  季楠抽出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不太甘心的样子,像是还在跟杨重镜闹别扭,情绪不高地“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杨重镜找来扫帚,将那处摔碎的瓷片收拾干净。  他没当回事,才将一切收拾妥当,回过神来,就见方才还站在厨房吊儿郎当的白以南重新坐回季楠旁边,神色凝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瓷器的碎片锋利细小,一个不注意就将手指划了个口子。  杨重镜低下头,看着指尖冒出形状饱满的血珠,眼皮很快地跳了一下。  怪怪的,说不上来。他拧开水龙头,将那一处血渍冲洗掉。  凑巧一般,水流停止的瞬间,外头的路灯也跟着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久等啦!因为期末了,然后今天考六级,所以前两天在忙着备考~  明天会尽量长一点~第86章“我有点疼。”  天空黑黢黢的,如同幕布被戳破一个口子,流出令人恶心的粘液。  星星黯淡无光,小区也趋于寂静。  杨重镜站在厨房少时,等到指尖那处破损止住,不再流血,才长舒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他端着切好的果盘,稍稍弯身,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残余着不和的氛围。  白以南脸沉下去,和先前浮于表面的小打小闹不同,眸色深深,一向含笑的唇角也抿紧,绷成一条平直的线。  “我先走了,”他双手撑膝,站起来,见到杨重镜过来,低下头将散开的衬衫纽扣系起来,重新又恢复一贯懒散的样子,说:“你们慢慢聊。”  季楠喉结滚了滚,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递给白以南,说:“你开还是我送你?”  “我叫王叔过来?”  白以南横了他一眼,食指微屈,将那把钥匙勾过来,阴阳怪气地:“用不着你送,我手可比你灵活多了。”  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浅浅落在杨重镜脸上,很轻地刮了一下,停留几秒,最后还是收回视线,仿佛那短暂的注视,是杨重镜的错觉。  “走了啊。”  白以南摆摆手,径直走向玄关处,季楠没有拦,于是很快传来大门被关上的闷声。  空气寂静了一瞬,门被摔上的余响绕在空中,周边的空气被震的微微发颤,好一会儿才停下。  杨重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坐到沙发上,端着果盘的那只手稍稍抬起,朝季楠示意:“吃点吗?”  季楠眨眨眼,目光转向杨重镜的手心。  他眨了下眼,站直的身子不自觉地松懈一点,不知是因为终于离开的白以南,还是因为杨重镜坐在沙发上,被灯光照的柔软的温馨。  “什么时候买的桃子,”季楠坐下身,稍稍探出头,说:“我想吃。”  杨重镜睨了他一眼,如他所愿地叉起一块切好的桃肉,递到季楠的嘴边。等到对方将果肉叼进口中,才把盘子放在茶几上,问:“你们吵架了?刚刚。”  “……啊?”季楠嘴里含着那块桃子,腮帮子塞得微微鼓起。他抬起眼,显出不合时宜的呆。愣神只短暂地存在一秒,就很快回过神来,用有点含糊的声音否认:“没有。”  “那他生什么气。”杨重镜转过身,声音和眼神都淡,轻描淡写的,像是观察已久。  季楠腮帮子动了动,有那么几秒,他没有说话。直到那双眼睛透出的淡淡笑意,将杨重镜看的开始不太自在,他才终于把嘴里的桃子咽下去,转过头去,很轻地蹙起眉头。  他语调刻意起来,似笑非笑地:“哥哥看的好仔细啊,”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别人生没生气。”  杨重镜捏住叉子的手顿了顿,弯下去的背脊处肌肉也跟着稍稍绷紧。好赖话不至于听不出来,杨重镜提着的心漏了一拍。  他思考少时,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叉起一块桃子,戳进了季楠刚咽下去的嘴里。  季楠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水果,双唇被迫张开,被挤压开去,显得柔软且红润。他不甘心地瞪了下眼,皱起鼻子,以此表现自己的抗议。  “哦,你生我气了?”杨重镜收回叉子,那只手顺势屈起,手肘撑在大腿上,身侧朝着季楠的方向侧过去,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是不是?”  季楠口腔鼓鼓囊囊的,被杨重镜的突然凑近弄的眨了眨眼。  他清晰地感受到热气喷洒在自己的下颌,被他头顶的绒毛蹭的有点痒,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下。  “怎么不说话?”杨重镜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季楠柔软鼓起的脸颊,眸子含笑,似乎对此感到上瘾,把季楠所谓的生气当作小孩子闹脾气。  白天在医院生出的那股感觉愈加强烈了。  季楠不满地别过脸,逃离了杨重镜的蹂躏,眸色暗下去,想要说话表达自己的认真,又被口里的桃子阻挡。  他用力咽下去,语气染上凛冽:“我不是小孩——”  话音未落,就又被堵了回去。  杨重镜收回手,慢悠悠地晃了一下指尖捏着的叉子,笑了:“没把你当小孩,楠楠。”  “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他挑了下眉毛,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很轻地戳了一下季楠脸颊侧边的小坑,说:“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小孩。瞎想什么。”  季楠撇了下嘴,默默嚼口里的水果。他别过眼,懒得再用语言,干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信。  杨重镜顿了顿,一时之间有点失笑。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唇边的笑意也逐渐敛去,变得认真起来。  银色的叉子被随意放回玻璃茶几,发出一声响。  他垂下眼,动作停顿少时,出乎季楠意料地,低下头,伸手开始解衬衫的衣扣。  男人的躯体精瘦,肌肉并不夸张,线条流畅,是赏心悦目的。杨重镜将脱下来的衬衣扔在一旁,半站起来。他膝盖跪在沙发的坐垫上,反身跨坐在季楠身前,伸手将人向后按去。  季楠睫毛飞快颤了颤,面色还算平静,上下用力滚动的喉结却将他全然出卖,暴露了主人的无措。  他目光别开,虚无地落在空气中,不敢抬头去看杨重镜的脸。  脑子也嗡嗡地短着路,有点没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  这是要干嘛?色诱……?  可自己还在生气啊,现在不清不楚的,进度会不会太快了?而且如果就这样翻篇,他是不是太没有底线?  短短几秒钟,季楠的大脑运转的快要宕机。只是很快,他就知道,是他忧虑的太多了。  “你知道的,疤不是很好看。”杨重镜想了想,而后才开口,捏着季楠别开的下巴,强制着对方转过头来,正对着自己。  他声音不缓不急,很平静的语调:“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毕竟是我自己受的伤,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季楠张了张嘴,不太高兴的想要反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杨重镜竖起的食指堵住了声音,眉头微微蹙起,诉说着主人对这句话的厌恶。  这个反应在杨重镜意料之内,所以他只是低了下头,安抚地抵了下对方的鼻尖,顺毛一样,说:“我觉得很丑,不过在背后的话,平常我也不会去看——你要看吗?”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平静的不像话,好像亲手将自己的难堪揭开,展示于季楠面前,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要皱眉,楠楠。”  杨重镜垂下眼,看不出来眸中什么情绪,只有嗓音微微发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袒露过自己。季楠看到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  季楠说不出话来。  正如杨重镜所说,疤痕是丑陋的。很深的几道,纵横交错在一起,向边缘蔓延开去,分不清是什么原因,像是鞭打之后留下的疼,也像刀割的痕迹,蜈蚣一般,紧紧扒在肌肤上。  他呼吸几乎停滞,也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样深重的疤会出现在面前这个,在自己面前,一贯体面和温和的人身上。  “……我能碰一下——”  询问的话只开了头就不再说的下去,季楠的声音僵硬且紧绷,最后干脆收了声,抬起手,用指尖去触碰那一处触目惊心的,最深的疤。  季楠的指尖在抖,凉得不像话。  杨重镜被冰的下意识地,小幅度地抖了一下。他咬了下唇,闷哼一声,背过手攥住了季楠的手腕,低声道:“别摸。”  “疼吗?”季楠轻声问。  “不疼,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杨重镜摇摇头,语气称得上轻松。他甚至笑了笑,似乎想要缓和变得凝重的气氛,开玩笑似地转回身,说:“是不是很丑,我挺久没看过了。”  话音戛然而止,他对自己的调侃没能继续下去。  季楠哭了。  很割裂的场景,季楠还说着话,面色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平静,眼眶却是红的,眼泪成珠掉落,不在眼眶停留,直直掉下来。比起伤感,更像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应激。  仿佛躯体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季楠抬起头,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一般,还能分出神来回答杨重镜的调侃。  他抿着唇,指尖固执地伸出去,想要触碰到杨重镜的实体,话音也和动作一样固执,生硬地否认道:“不丑。”  反倒是杨重镜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他有点手足无措,索性整个人扭过来。蹲了太久,腿有点酸。杨重镜单膝跪地,稍稍仰起头,感受到珍珠大的泪水落在自己脸上,攥住对方的手,引导着季楠捧着自己的一边脸。  他原本想笑,又实在不太笑得出来,所以没再伪装,很轻地叹了口气,说:“不是说不容易哭吗?哭包。”  杨重镜握着季楠的手,用了很大的劲,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不会走一样。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处传来的,整个人的颤抖。  那阵抖震进他的心里,几乎软成一片,犹如一滩水,让他也要跟着委屈起来。  很不好说的一种情绪,杨重镜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和委屈无缘。  他隐隐约约地懂了,为什么总是被偏爱的孩子反而更加会哭。因为被爱着的人,眼泪才是珍贵的东西。  就像很小时候看见的故事,一个人摔破掌心时,总是坚强的,知道回家见到妈妈,才会开始哭泣,好借此诉说疼痛,宣泄内心的情绪。  多么简单的道理,但是杨重镜一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地终于共情。  他缓缓呼出口气,抬手替季楠抹去眼下残余的泪花,轻声叹了一下,唇角也跟着扯起来一个弧度,蚊喃似的:“好吧,其实有点疼。”  季楠眼睁睁地看着杨重镜笑,明明是在笑,眸子却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茫然,很浅的一点难过和忧伤,蒙上一层雾气,直白地戳着他跳动的心。  他觉得杨重镜脆弱,至少在这一刻里,杨重镜眼眶里折射着吊灯光线的晶莹,像是只要他稍不注意,下一秒就会碎掉。  “现在很少了,”杨重镜缓了下声调,继续说:“前几个月,想到的话,就会疼。”  “为什么是前几个月。”  季楠面上没什么表情,眉头蹙着,一对浅色的眸子露出很浅的哀求。他停了停,无声的时候,连呼吸都在跟着颤抖,恍若疼的那个人不是杨重镜,而是他自己。  他捧着杨重镜侧脸的手稍稍用力,有点发狠地红着眼睑:“哥哥,告诉我。”  “你说和我没有关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吗?”  季楠几乎没法抑制住心中腾升而起的绝望,那股崩溃直冲天灵盖,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徒劳地感到痛苦:“是因为我,是不是?”第87章“我爱你,很爱你。”  杨重镜被季楠手上的劲掐的感到疼。对方的力道失了控,像是要生生将他揉进骨子里,生怕松开一点,自己就会消失。  他恍了下神,觉得拥抱实在太过温暖,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能这般直白地表达着珍重和在乎。  被季楠半强制地拖进怀里时,杨重镜背脊弓起来,很深地喘了口气。  他感到难以呼吸,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需要他不断地吸入,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肉体触碰的时候,灵魂也会产生碰撞吗?  不然为什么,他会生出这样悲观的难过。人如同被割裂开来,一半痛苦,一半欢愉。  五感不断放大。掩盖了三年的伤疤处早已愈合,生出新的软肉,所以对触碰也格外敏感一些。季楠总忍不住想要去看,相拥的时候也难免触及。  他小心翼翼,分明痛到不敢再多将视线停留一秒,手掌又不听使唤的,想要将这痛反复记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回到杨重镜说他“疼”的时空里,让他少疼一点。  杨重镜全身的肌肉都在细微地战栗。  他抿紧唇,顺从地将头埋进季楠弯下来的肩窝。  季楠垂落的发丝带着柠檬的清香,弥漫在杨重镜的鼻尖。他像是感到心安,所以半闭上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露出松懈的依赖:“别给自己揽责,楠楠。”  杨重镜的声音轻,在这阵浅淡的香中逐渐缓过来,再度开口时,已经没有了那阵失态,说:“不是因为你。”  他抬起头,从对方肩窝里钻出来,微微撤出季楠勒得极紧的怀抱,再次捏了一下他的脸,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会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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