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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无妨无妨。”尤白元摆摆手唏嘘道,“唉……晏儿这主意不错,我听闻贵府有喜事,知道是思丫头定下亲事了,没想到……”秦敛说着话其实是在提醒尤白元,下面就是我家的私事了,老将军在这里多有不便,快点回避了吧,谁知尤白元倚老卖老,屁股坐的越发稳当了,一脸担忧道:“既如此不如让晏儿带着思丫头去黎州住一段日子吧,这样大家面上还好看些。”秦敛心头堵的难受,偏生又不能当着尤白元的面斥责秦晏,尤白元明摆着就是来给秦晏撑腰的,自己不顺着秦晏的意思容易,回头尤白元回府跟尤夫人一说,尤夫人一定有办法将此事搅的人尽皆知。秦敛多番衡量下咬了咬牙,点头道:“如此……甚好。”“福管家!”秦晏转头将正厅外早就守着的福管家叫了进来,“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呢?”福管家恭敬的将厚厚的一本红账递上,躬身道:“当年我跟着父亲一起督管夫人嫁妆一事,还记得当日有五万白银不曾记在此单上,因为是老夫人给夫人的私房,是以不曾入账。”秦晏大度的摇摇头:“罢了,那些就当我母亲那几年在府中的花用了。”梅夫人闻言怒道:“多少年的事了,你们嘴皮一碰就出来五万白银?就出来这么厚的本子账?当年羿家哪里陪送了那么多嫁妆?!他家银子是风刮来的不成?”福管家几番隐忍终于按捺不住,反唇相讥:“那会儿太太还没进府呢,自然不知羿家十里红妆嫁女儿的场面,这些还算多?别怪老奴说话实在,当日老太太本要再加一些的,是太爷劝着,说秦府门第有限,嫁妆太多了反要让秦府失了脸面,老太太这才忍痛裁剪了不少嫁妆下去,呵呵……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太太怎么会知道?”秦府不过是在秦敛这一代才发迹起来的,梅府就更晚了,这几年才在京中站稳脚跟,跟黎州世家大族羿府自然不能比。梅夫人被福管家几句话气的险些吐血,起身尖声道:“还不给我打这个没上没下的奴才!这屋里除了老爷谁知道当日羿氏陪嫁有多少?再说老爷一个爷们儿哪里会在意这些?你们见死无对证,走前还要捞一笔不成?!”“什么叫死无对证?”外面尤夫人扶着丫头慢慢的走了进来,冷漠的看了上蹿下跳的梅夫人一眼,眼中抹过一丝嘲讽,冷冷道,“倩儿死了,你当老身也死了?”众人没想到尤夫人竟来了,连忙起身让座,尤夫人慢慢的坐了下来,尤白元笑道:“夫人怎么来了?”“我不来,你能料理好?”尤夫人天生一张刻薄相貌,对尤白元也是爱理不理的,“说到底当年认倩儿做女儿的是我,晏儿你有事不来求我,去找太爷是什么意思?”秦晏上前给尤夫人见礼,垂首恭敬道:“听闻外祖母如今日日礼佛,不敢贸然扰了您清净。”尤夫人轻嘲:“怕是嫌弃老身没太爷压得住场面吧?”“不敢。”秦晏头垂的更低,尤夫人一向待他和秦思很好,只是秦晏知道尤夫人身子这几年不大健朗,所以不敢轻易打扰,秦晏恭敬道,“说起内帏之事,自然是外祖母更明白些。”尤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些,抬了抬手让秦晏起来了,转头看向梅夫人,冷冷道:“老身刚才在外面听了一句‘羿氏’,呵呵……莫不是老身耳聋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喊一句‘羿氏’!”梅夫人脸瞬间白了,尤夫人是当朝太后的嫡亲妹妹,在京中很有些体面,单就刚才这一句话,尤夫人上报于太后,褫夺了自己的诰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梅夫人连忙颔首赔罪道:“是我失言了,老夫人,实在是晏儿太伤我的心……”“且不说晏儿伤没伤你,就算他忤逆,与倩儿又有何相干?!她是你前面的太太,你就敢叫她‘羿氏’?”尤夫人转头望向秦敛轻笑,“秦府家风,老身是领教了。”秦敛尴尬的很,转头斥道:“还不回房思过去!”梅夫人心里记挂着嫁妆的事不肯就走,尤夫人冷声道:“且慢!梅氏,你头上的四喜如意簪是哪里来的?”梅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白了脸,这正是羿江倩的嫁妆,昨日她去库房给秦珍挑东珠,正巧看见了这只簪子,这本是进上的东西,宫里传出来的,精致无比,梅氏一时眼热,没跟秦敛说一声就取了出来,今天刚上头,没想到竟被尤夫人看了出来。梅夫人勉强笑了下,低声道:“这是……这是家里一件旧物,不值什么……”梅夫人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尤夫人这么大年纪了,哪里就能记得清楚?且不过是只簪子,谁家没有么?尤夫人一笑:“看来秦夫人不单以为老身聋了,还以为老身瞎了,这只簪子是二十年前老身给倩儿添妆时亲手交给倩儿的,簪子上面的玉髓还是从老身的一个项圈上取下来的,秦大人,继室随意穿戴原配夫人的嫁妆,老身倒不知道这是什么礼数了?”尤夫人转脸对秦敛笑道:“秦府竟破落了不成?”秦敛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恨不得直接晕倒了了事,强撑着应道:“家里库房没打理清楚,想来是……放混了,贱内没留意。”梅夫人连忙将簪子取下,尤夫人身边的丫头走近将簪子拿了过来递到尤夫人手里,尤夫人轻轻摩挲簪子上的珠子叹息道:“秦大人是嫌老身多管闲事了吧?”秦敛连称不敢,先不说辈分上尤夫人算是他干娘,秦敛父母已去,尤夫人教训他几句是应当应分,而且前些年尤将军没少帮过他,尤家世代与皇族结亲,六部都说得上话,秦敛哪里敢随意开罪,尤夫人靠在椅子上慢慢道,“按理确实没有一个外人倒要插手人家家事的,只是当年老身既认了倩儿当闺女,就不能放手不管,若倩儿留下的两个孩儿过得顺遂也就罢了,只是如今看……呵呵,倩儿到底叫了我十几年的干娘,今天老身就逾距了,你们不放心下人,应该放心老身吧?”秦敛连忙点头,尤夫人淡淡道:“女儿家从家里带出来的嫁妆,本就是给自己花用,留给儿女花用的,晏儿既要料理思丫头的婚事,那带走倩儿的嫁妆却不为过,当年为倩儿打点婚事老身也出了些力气,当日有什么嫁妆,老身都还记得,说不得,老身如今也要帮忙看看了。”秦敛心中叫苦,尤夫人转头又对秦晏道:“你只是去你外祖家中小住,又不是分家,不必将那些嫁妆全都拿走,既是为了给思丫头预备嫁妆,那金银之物就不必再带了,路途遥远,遇上什么事也不好,我记得当年倩儿里外里带了黄金白银一共二十万两,你只带着两万两就得了。”尤夫人深深的看了秦晏一眼,秦晏心中明白,见好就收,这时候若是让秦敛全掏出来怕是不容易,秦敛不善经营,此时府中库房中也不一定有这些现银,趁此机会将母亲当日的嫁妆拿出来就是了。秦晏点头,秦敛暗暗松了一口气,尤夫人继续道:“除了银子,当日陪送的庄子,别院……那些地契,秦大人不如一气儿交给晏儿吧,一是让他早点学着打理,二是有急事时让他有个周转,这不为过吧?”秦敛连连点头:“不为过。”梅夫人在一旁急的直出汗,尤夫人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慢慢道:“剩下的,就是那些细软东西了,幸得老身还没糊涂,就是不用这嫁妆单子也还记得一二,秦大人将东西分出来吧,老身替晏儿看一眼,也省的你们日后说不清,如此可好?”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梅夫人打点,秦敛其实并不大清楚,点点头道:“好。”梅夫人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秦敛不懂她是明白的,这才是先太太嫁妆里最值钱的东西!当日羿老爷羿太太怕送亲队伍过多太过打眼,硬是将二百抬嫁妆塞进了一百二十抬中,是以细碎嫁妆都装的实在,且每件都是实打实的宝物,为什么梅夫人这么多年也只动了先太太的一根簪子,实在是剩下的那些东西太显眼,什么金线妆花云锦、团花文锦、百鸟逐花玉镯、玉女飞天瓶……不少东西还是上用的,说句有价无市也不为过,梅夫人怕秦晏秦思还有府中的老人看出来,只想等着秦思出了门子,再将秦晏远远的打发了再消受这些东西,没想到竟让秦晏半路劫了胡!下人们得了令开了库房一件件的往外抬东西,秦雅还有二房的秦敖,三房的秦攸闻讯都赶了过来,秦敛心中羞臊,一句话也没有,尤夫人气定神闲,坐在抱厦中远远的看着,老太太年纪不小了眼睛却毒的很,少了的那八颗东珠都被她看了出来,一屋子人看着梅夫人满脸通红的将那八颗东珠从自己屋里拿了出来,秦雅似笑非笑:“嫂子当真好眼光,这样的珠子如今真少见了。”梅夫人想要辩驳几句,一看端坐着的尤夫人还有牙尖嘴利的小姑子强自按捺下去,垂首不言,闻讯跟来的秦珍急的眼睛都红了,暗自扯了扯梅夫人衣袖,秦敛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秦珍才老实下来,尤夫人起身又看了看点头道:“差不多就这些了,日后装点思丫头的嫁妆也摆的出去,晏小子……”奉晏垂首,尤夫人叹了口气,进府这半日终于露出了些慈爱的神色,轻声道:”这是你娘留给你们的念想,日后看着这些东西,用着这些东西,要时时刻刻记着以往之事,莫要辱没了你娘的心意,日后离家去黎州……要明礼,上进,自尊,思丫头年纪还小,在外面她都靠着你了,别让你九泉下的娘闭不上眼,懂么?"秦晏一辑及地:”秦晏省得。"第八章尤夫人说毕起身去了潋滟苑,关起门来拉着秦思的手又说了半日的话,尤夫人待秦思温和的很,细细的将持家之事捡着要紧的说了些,最后嘱咐道:“你妹妹赶在你前面定亲,外面必然会有不少风言风语,你们也不必编出什么身子不好耽误了亲事的假话,谁家说亲不得将亲家的家世打听清楚了?那明白的自然能体谅你们兄妹的难处,糊涂的就让他们糊涂去。”说起亲事来秦思眼中先是一红,随即微微颔首不再答话了,尤夫人慢慢道:“在外面跟人谈起来千万不要说你父亲和后母的不是,你越隐忍,越替他们遮掩众人才越能看出事来,这些日子我会放出风声去,外人能看出你们是受了委屈的,唉……你性子太像你娘,你娘有你娘的好处,只是太过温婉是要受委屈的,幸而晏儿性子刚烈,以后万事听他的安排就好,他不会让你吃亏的。”说起秦晏秦思流下泪来,哑声哽咽道:“若不是因为我,哥哥何至于此,我不是什么都不懂,哥哥身上已有功名,现在在京中借着父亲的助力多结交些权贵才好,如今为了我去了黎州那么远的地方,于他仕途没有半分益处……”“那倒未必。”尤夫人淡淡一笑,“有你后娘在,你们府上能给晏儿出几分力?不害他就算好的了,晏儿若是由此入仕,说不得要打上梅府章府的签儿,受限颇多,来日孑然一身入朝,没准倒能有一番大作为,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你哥哥这样了。”尤夫人替秦思擦了擦眼泪,低声道:“行了,日后要少哭,以后在外面你就是当家的姑奶奶了,没人再能欺负你,好好养养你的威势,拿出高门嫡女的气派来,这样别人才会高看你,你娘当日的苦处,你不可再吃了。”秦思点点头应承着,尤夫人又嘱咐了几句就跟着尤白元回府了,秦晏一直送出门去,折回来时秦敛不住冷笑:“你真是长大了,连尤将军尤老太太都请的动,为父以前小看你了。”秦晏淡淡一笑:“逆境催人老,儿子也是不得已。”秦敛狠狠咬牙,如今秦晏就要走了,再闹出什么来更不好听,秦敛最重名声,几番克制才没发作,甩袖回了寿安堂。秦晏找来福管家命他将刚抬出来的嫁妆尽数搬到他的院子里,主仆一同装点后尽数封了起来,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几处庄子,秦晏和福管家商议了下决定福管家留在京中,一是为了照管庄子,二是往来送些府中的消息方便,福管家连连应承下来:“我这一年每个庄子上住上几个月,一定给少爷照管好了,只是……不能跟去黎州伺候,不大放心少爷啊。”秦晏摇摇头:“无事,你年纪也不小了,且还有一大家子人,不易再挪动。”“多谢少爷体谅。”福管家叹息,“可惜我那小子腿瘸,不然让他伺候少爷最适宜了,嗨,也是他没福……少爷把荆谣带着吧,那孩子虽然年纪小些,但极重情谊,之前为了少爷连命都能豁出去,显然是个知恩图报的,让他侍奉倒好。”秦晏点头,荆谣他定然是要带走的,剩下的……秦晏想了想道:“再带着秦思奶娘家一家子,还有母亲以前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剩下的就算了,缺什么人到了黎州再采买就是。”福管家点头:“都听少爷的,少爷准备何时动身?太太那些嫁妆太多,得提前赁几辆车去。”“明日。”秦晏淡淡道,“早走早省心,去赁车吧,顺道把荆谣放出来,让他过来见我。”福管家躬身下去了,不多时荆谣来了,福管家不知将他关在哪儿了,一脑袋头发蓬乱的很,衣服也扯破了,乍一看又跟小乞丐似得。荆谣有些难为情,低着头上前给秦晏磕头,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秦晏看着他这样子撑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昨天还憋着劲儿寻死呢,这会儿不闹了?”荆谣闻言脸有些红了,今日的事他从福管家那已经听说了,秦晏没费多大的力气就驳回了秦思的婚事,还将先太太的嫁妆要回来了,荆谣想想自己小伎俩只觉得幼稚的很,心里很害臊,垂着头不说话,秦晏在他乱蓬蓬的头上揉了一把低声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明天你跟我一同上路去黎州……以后我总不会亏待你的。”荆谣眼睛有些红了,低声道:“少爷待荆谣太好,荆谣无能……什么忙也帮不上。”“你才多大。”秦晏一笑,“罢了,怎么总是哭?跟个丫头似得,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早起。”荆谣怕秦晏不耐烦连忙抹了抹眼睛,他心里很想再跟秦晏说几句话,又怕秦晏不耐烦,爬起来要往外走,眼中却还恋恋不舍的,秦晏心中一暖,沉声道:“福管家不跟去,这一路上你就跟在我马车上伺候吧。”荆谣听了这话眼睛立马亮了,笑着点点头出去了,秦晏一笑,转头去了潋滟苑。翌日秦晏带着秦思早早辞别了秦敛和梅夫人,梅夫人昨晚心口疼了一晚没睡着觉,一想到羿江倩那些嫁妆她恨不得也跟了去才好,秦珍的婚事眼见着定下来了,梅夫人原本打算好好给女儿打点一番的,剩下的也能贴补贴补自己,谁知现在什么都没了,梅夫人听说福管家在外面足赁了二十辆车,就这样还塞了又塞才将那些东西全装上了,梅夫人脸色青白,饶是她装慈母装习惯了也撑不住场面,一脸的愤愤,一句话也没有。秦敛看着秦晏和秦思也没有什么好气,但当着秦雅和二房三房的面不好做的太过,强撑着嘱咐了秦晏几句,让他给外祖家的老太太和舅爷带好,二房三房的人也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罢了,独秦雅上前好生叮嘱了秦晏几句,又塞给了他一匣子银子让他路上花用,秦晏连忙推辞,秦雅一挽头发苦笑道:“跟我见外了不成?这跟你自己出门不同,带着思儿,万事都要仔细些,该花的省不了,这一去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自己在意着些。”秦晏不好再推辞,躬身收下了,众人又说了几句话,秦晏和秦思给长辈磕了个头就出来了。梅夫人借口头疼没出来,秦敛在大门口看了看就回去了,唯有秦雅前后帮忙张罗着,车都装好后秦晏给秦雅行了一礼,低声道:“这次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姑母……保重自身。”“知道。”秦雅眼睛有些红了,理了理秦晏的衣襟轻声道,“好好看顾着思儿,姑母在京里也给你们看着亲事,不光是思儿的,还有你的。”秦晏一笑:“我不急。”“都十七了,怎么能不急。”秦雅摆摆手,“行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快上车吧。”秦晏扶着荆谣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着秦雅进了府才放下心,过了会儿最前面的车夫来报二十几辆马车都准备好了,秦晏点了点头:“走吧,告诉后面给小姐驾车的,稳当些。”马夫答应着去了,不多时马车摇晃了下,慢慢行驶起来,荆谣起身把车帘放好,将刚拿进来的茶壶放进温筒中,把秦晏的书匣子取了出来预备着,又取了软枕出来垫在秦晏身后,秦晏含笑看着荆谣侍奉,荆谣被秦晏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少爷?”“没事,看你勤快。”秦晏倚在软枕上低声道,“砒霜的事我一直没说,我身边……害我的人多,待我好的人少,你能为我豁出命去,我很承情。”荆谣抿了下嘴唇低声道:“荆谣长这么大……除了阿娘没人对我好过,只有少爷,荆谣为了少爷什么都能做。”秦晏心中一暖,轻笑道:“就因为我当时给你一顿饭?”荆谣脸一下子红了,摇了摇头不说话,他心里其实也不大明白,一开始是为了报恩,谁想到之后牵扯越来越多,荆谣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得秦晏有一点不如意,挖空心思想要帮秦晏还被人家一眼看穿了,丢人的很。秦晏看着眼前这孩子心里也困惑,他最是个冷清冷意的人,偏生对这个小东西没法子,除了秦思,只有荆谣让他心疼过,秦晏虽理解不了荆谣那孤注一掷为自己的勇气但也忍不住为之感动,现在秦晏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回事了,荆谣安静了半晌小声问道:“少爷……咱们是去舅爷家么?”秦晏点点头:“外祖家还剩下我外祖母和一个舅舅,府里十几年前就败落了,如今只是个寻常富贵人家,比起秦府差了很多。”荆谣微微蹙眉:“少爷受得了苦日子么?”秦晏失笑:“你当我多金贵?什么日子过不得,日后慢慢经营就是了,再不成就卖了你,也能换些银子来。”荆谣一听这话瞬间白了脸色,秦晏没想他这么不经逗,笑道:“哄你呢,卖了你我再去哪里寻个这么听话的孩子来?”“少爷……再等我几年,我也能赚钱。”荆谣难受的很,心都揪起来了,“我吃的不多,什么活都能干,我也不要月钱,少爷别卖我……”秦晏心里一暖,忍不住在荆谣头上揉了一把:”故意让我心疼呢?逗你玩的,哪里就这么艰难7。"荆谣心有余悸,一路上侍奉秦晏更为尽心,生怕那天日子过不下去了真被卖了再也见不着秦晏了。第九章众人行行停停的走了快半个月才进了黎州地界,中间经过凉州时秦晏命人又赁了十几辆马车,买了不少当地的物产,离开凉州时荆谣看着秦晏写下的采买单子怔怔的,轻声问:“少爷买这些花花草草的做什么?给小姐装饰院子么?”“你认得字?”秦晏挺惊讶,“家里教的?”荆谣摇摇头:“家里大娘不让我上族学,我阿娘还在的时候教过我一些,认的不多。”秦晏心中一动,轻声道:“等到了黎州得给你找个师父了,你年纪不大,现在学也来得及。”荆谣眼中一亮:“少爷……给我找师父?”“自然。”秦晏拿过单子看了看道,“这些是以后要用的,凉州这边东西便宜,能省不少钱。”荆谣还是不明白:“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啊,香料,红兰花,花朵种子……足花了一万两银子,小姐一辈子也用不完。”秦晏轻笑:“这不是给小姐用的,知道我外祖家以前是做什么的么?”荆谣点点头:“听福管家说过,羿府满门簪缨,在黎州很是显赫。”秦晏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外祖家在百年前分作两支,一支入仕,一支为商,两支相互扶持,为商的那一支在外祖那一辈就没落了,如今已经绝了户,但手艺还是留了下来。”荆谣眨眨眼:“什么手艺?”“制水粉胭脂的手艺。”秦晏自嘲一笑,“统共拿了两万两银子出来,怎么过日子?总要找些生财的法子吧,不然真卖了你养家?”荆谣脸红了,他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秦晏是逗他了,荆谣想了想有点不可置信:“少爷会制胭脂水粉?”“自然不是我做。”秦晏对着荆谣总是没来由的很有耐心,“回去还要找当年那些老匠人的后人,给他们方子和东西,慢慢研制。”秦晏还记得小时候他母亲从不用市卖的胭脂香粉,都是自己亲手做,那看来不算复杂。荆谣想了想又道:“卖得出去吗?”“打着以前的旗号,估计还会有人买账。”秦晏淡淡一笑,“黎州的十里红妆,听说过么?”秦晏只是逗他玩,没想到荆谣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是真的听说过。黎州的十里红妆盛名百年,没落前几十年都挂着皇商的牌子,鼎盛时都不再往市面上卖,专门进贡,荆谣的娘曾经辗转从别处买过一盒十里红妆的胭脂,那时候荆谣就听他娘说过,黎州十里红妆的大船往秦淮河一走,到不了乌衣巷就能让红阿姑们抢空了,可见其兴盛,荆谣没想到这竟是秦晏外祖家的产业,荆谣先是激动随即皱眉道:“少爷身有功名,将来要折桂的,怎么能做买卖呢?”秦晏一笑:“自然不是我做,到时候挂着别人的名字就好,再看吧,还不一定能如何呢。”荆谣倒是很有信心,一笑:“少爷想做的事定然能做好。”荆谣笑起来嘴角有个小梨涡,秦晏以前没留神,这会儿才看见,忍不住打趣道:“当真像个丫头,笑起来还挺甜。”秦晏刚见荆谣那会儿荆谣瘦的皮包骨,在秦府住的那几日因为担忧秦晏,挖空心思的闹了砒霜的事又瘦了一层,出来后舟车劳顿,别人都瘦了,荆谣倒是因为没了心事,又能跟在秦晏身边开心不少,饭量涨了几倍,脸上身上都多了一层肉,看着更俊秀了,秦晏抬手在荆谣脸上捏了捏,心道可惜了,荆谣年纪太小,不然给秦思召了当上门女婿倒是不错,长相好,性子实在没外心,多合适。荆谣不知道秦晏的心事,被捏的脸有些发红了,他有点害臊,侧过脸不说话了,秦晏心情大好,又逗了他一会儿,申时终于进了黎州城,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羿府,众人下马,只见原羿府前院已经挂上了冯府的牌匾,打听后才知道羿府中人早已搬到后街去了,跟着来的羿府的老仆一见这情形无一不落泪,羿府赫赫近百年,没想竟落败至此,秦晏闭了闭眼,低声道:“去后街。”秦晏没有上马车,骑上马走在车队前面,他幼时曾同母亲归省,还依稀记得当年羿府整整占了一条街的气派,如今竟划的东一块西一块,悉数卖给别人了,也是,这么大的宅院,除了他外祖家黎州谁还住的起?如今羿府搬到了后街最里面,秦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实在支持不下去那就卖一部分他母亲的嫁妆,日后再赎回来就是,万万不可让外祖母和舅舅再受苦了。羿府中人早有听到风声的,羿文嘉远远的迎了出来,秦晏看见舅舅连忙下马,羿文嘉刚过而立之年,身子结实健壮,面容跟秦晏有几分相像,只是没秦晏俊秀,羿文嘉走进一把抱住了秦晏,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也不命人早早的通报一声!家里也好去接接你们!”秦晏心中苦笑,他决议来投奔也是临时起意,哪里来得及遣人通报?羿文嘉回头看了看这一行车队眯了眯眼,再看向秦晏的目光多了一分复杂,若是好好的回来探亲,不至于带这么多行李吧?当着这些下人羿文嘉不好多问,拍拍秦晏的肩膀道:“快进去,你外祖母听说你来了高兴坏了,快进屋……”秦晏勉强笑了下:“等下……舅舅先让思儿的车进去吧,思儿她……也来了。”羿文嘉闻言脸上没了笑意,转头吩咐管家让婆子们抬一顶小轿来,羿文嘉拉着秦晏往里走,沉声道:“进屋再说。”进了大门秦晏眼前一亮,他原本以为府中已经落败的不堪了,没想到府内却又是另一番情形,府邸虽不大却处处精致,垂花门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风水墙下种着一排凤仙,水灵的很,再往里走游廊里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正慢慢的给池子里的鱼喂食,见人来了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一副大家做派。转过游廊两人穿过月亮门,再往里走就是羿老太太的正房了,里面也收拾的极为妥当,秦思是让婆子们从甬道抬进来的,比秦晏早到了一步,正伏在羿老太太怀里大哭,羿老太太也不住的垂泪,羿文嘉的夫人柳氏在一旁不住劝慰,秦晏眼中一酸,上前给羿老太太磕头,羿老太太一见秦晏心中更难受,大哭道:“我的心肝儿啊……”羿老太太一手揽着一个,大哭了半日才缓过来,擦着眼泪哽咽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到黎州来了?”秦晏怕羿老太太大喜大悲身子受不住,缓声笑道:“还能如何?想外祖母了……”“别瞒我了。”羿老太太扶了扶抹额低声道,“一个待嫁的丫头,一个还没娶媳妇的小子,大喇喇的来外祖家了,你当我老糊涂了么?京中出什么事了?”秦晏无法,只得将前事尽数说了,果不其然,羿老太太气的浑身乱战,大怒道:“好一个秦敛!他莫不是忘了当日是如何死皮赖脸的来求娶倩儿的吗?倩儿走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如何疼爱你俩,没想到他不怜惜就罢了,竟往死里作践起来!当真以为我们羿家没人了吗?!”羿文嘉气脸色发青,狠声道:“如何没人了?我今日就动身去京中,好好问问秦敛外甥外甥女犯了何错竟要让他如此糟践?!拼的这命不要宰了这杀才,正好祭倩儿在天之灵!”秦思连忙劝慰道:“无事,若不是因为这事我们也不能出来,外祖母……出来后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以后不管过什么日子,至少不用看人脸色了,又能得常伴外祖母身畔,这其实是好事啊……”“我的傻丫头……”羿老太太揽着秦思不住摩挲,哽咽道,“我可怜的倩儿啊……”秦晏轻声道:“舅舅不用动怒,其实……我早就有搬出来的意思,只是顾虑着思儿,如今出来了也好,用娘的那些嫁妆贴补贴补家里,也耽误不了思儿的婚事。”羿文嘉闻言摆摆手:“不必,倩儿的东西你收好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府上虽不如以前了也能支持。”“正想问舅舅呢。”秦晏斟酌了下语气,“我原本以为家里……”羿文嘉明白过来,一笑:“小看舅舅了?前些年是难过了些,后来慢慢的也挺过来了,原先卖了的那些地今年差不多都赎了回来,还差三百多亩地,过了年差不多就能收回来,再等上几年……我再把祖宅收回来。”羿文嘉眼中蓦然红了,低声道:“你也看见了……当年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总不能让一家老小没饭吃,不然打死我也不能卖了祖宅,再等几年……我一定能买回来。”秦晏心中大动,当年他随母亲归省时小舅还是黎州头号的纨绔,羿府出事时羿文嘉不到二十,家中一夜遭变,是羿文嘉咬牙担起了羿氏一族的担子,现在不过十年的功夫,当年的小少爷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汉子,一点一点的,不断地赎回祖业,撑起羿氏的体面和尊严。羿老太太一笑:“你舅舅别的不行,打理家业还是有些办法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少说那些见外的话,有外祖母跟你舅舅在,什么也不用怕的。”秦晏心中感念不已,自打羿江倩走后秦晏再也没感受过这份温情,如今相隔万里,回到外祖家中秦晏的心终于又踏实了下来,柳氏心细,看出秦晏秦思路上疲惫了,柔声笑道:“老太太心疼外孙外孙女,等晚上接着亲近,这会儿先让俩孩子歇息会儿吧,洗个澡,换身衣裳,可好?”翼老太太连忙点头:刀巨刀巨,思儿跟你舅母去吧,一会儿再来外祖母这。"秦思依言跟柳氏去了,柳氏温柔的拉着秦思的手,轻声轻语的问她平日里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一行人慢慢出去了,拜文嘉转头吩咐管家安排秦晏带来的人,秦晏本要跟着拜老太太进里面,正听见了,折出来笑道:”舅舅,有个叫荆谣的孩子,他是我认的义弟,你将他安排在我屋里就好。”第十章羿文嘉答应着去了,秦晏跟着羿老太太进里面屋里沐浴换衣裳,秦晏收拾的快,换好衣裳后就出来了,羿老太太揽着秦晏慈爱道:“如今府中还有两处空着的院落,一处是梅花园,离着我这儿近,院里种了不少梅花,景致还看得过去,还有一处是波涛苑,这院子也敞亮,就是僻静了些,按理说该让你住梅花园,但……思儿的性子你也清楚,再让她住的僻静了她更得不出院门了,说不得,你这做大哥的受受委屈吧。”秦晏一笑:“这有什么的,原该如此,外祖母给的院子必然都是好的,哪里都一样。”“好孩子。”羿老太太搂着秦晏笑道,“从小就懂事,对了,你如今在哪儿念书呢?以前教你的那陈先生呢?”秦晏眼中一黯,轻声道:“前两个月走了,孙儿给发送的。”羿老太太“哎呦”一声,叹息不已:“才多大的年纪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唉……这可怎么办?你总得找个稳妥的先生,回来我跟你舅舅说一声,让他帮你留意着些,你的前途最重要,万万不可耽误了。”秦晏答应着,想了想轻声道:“比起这个来孙儿倒有别的事更着急……外祖母,如今家里进项不多,要用钱的地方却不少,舅舅他……有没有过再办十里红妆的打算?”羿文嘉在外面交代好了进里间来正听见这一句,一拍手笑道:“到底是我外甥!跟我想到一处去了!”秦晏一笑:“刚从家里出来那会儿我就想到了这个,外祖母觉得如何?”羿老太太微微皱眉,半晌轻声道:“十里红妆……是我刚进羿家门时倒了的,那会儿有你外祖在朝中得力,有皇商的牌子震着,有那么多银子上下疏通着,饶是这样还支持不住,哪里是这么好经营的?”羿文嘉摇头道:“不是,我查过以前的账本,那会儿经管十里红妆的是五堂叔,无堂叔人如何母亲比我清楚,我翻以前的账册子,两天支出一小笔,三天支出一大笔,全是私账,账面上那点钱还不够五堂叔养外室包戏子的,那……”“说什么呢?!”羿老太太瞪了羿文嘉一眼厉声道,“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这话是能说给他听的?”羿文嘉自知失言,干笑了下:“母亲别动怒……唉,外甥都多大了,这些事他早懂得了。”羿文嘉见羿老太太又要动怒连忙摆摆手岔开话头:“反正当初那点事儿母亲也清楚,五堂叔哪里会经商,自太爷走了后,族中公账里就没再见过十里红妆的出息,账面上记得清楚,每季去凉州采买东西都是靠庄子上送来的钱,可见其亏空,族里自太爷爷起就是十里红妆养着一家子花用,后来竟成了一家子养着十里红妆,最后五堂叔为了买一个丫头,愣是将铺子里制花钿的金箔都卖了,这才耽误了宫里的差事,被革了皇商的名号,之后更是救不回来了,这哪里是不好经营?分明是无堂叔自己……”羿老太太家风甚严,羿文嘉不大敢说长辈的不是,呐呐道:“用不着怨天尤人,分明就是,这要是交在我手里……定然不会是这个光景。”秦晏心下一动,羿文嘉知道的这么清楚,定然是早就有过这个打算的,一直没动手操持怕一半是因为羿老太太拦着,还有就是手头没有银子,秦晏顿了下轻声道:“不瞒舅舅,我自出府后就想找个谋生的法子,当时就想到了十里红妆,所以经过凉州时我私自做主置办了一万两的货,若是重开铺面,这些货大约能够用一年的了。”羿文嘉闻言眼睛都亮了,拉着秦晏的手笑道:“果真?我说呢,怎么拉了这么些东西来,都买什么了?”“各色香料,干花瓣,红兰花,丝绵。”秦晏一笑,“还有三匣子珍珠,品相不大好,但磨粉还行。”羿文嘉越听心里越发痒,笑道:“就是这些东西!母亲,晏儿连东西都买了,你可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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