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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隔日,蛮人便送了两颗人头并仓皇筹集的一部分紫流金到北疆前线,顾昀收了东西,来使扔了出去,同时让玄铁营往前推进十里,明显不肯善罢甘休。  敌人的内乱呼之欲出。  沈易却急了,直闯顾昀帅帐:“陈姑娘那边怎么办?”  顾昀正跟何荣辉和蔡玢说事,闻言好整以暇地抬头问道:“哪个陈姑娘?”  这种八卦顾大帅当然要共享的,何荣辉和蔡玢显然已经心知肚明,何荣辉闷笑,蔡老将军无奈地直摇头。  沈易顾不上那么多了,直言道:“别装!陈姑娘现在恐怕已经到十八部落了,他们那边那么乱……”  话没说完,就见外面走进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沈易:“……”  陈轻絮拂开面纱,奇怪地问道:“沈将军是说我吗?”  临渊阁自有木鸟通讯,陈轻絮在路上就接到了消息,直接奔着北疆驻军来的。  众将军哄堂大笑,何荣辉脸都红了,上前去揽沈易的肩膀,准备了一肚子打趣。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落下了一个玄鹰,落地时不知怎么的没落稳,“噗通”一下摔在地上,尘土飞起老高,差点砸翻半个帅帐,要不是鹰甲中的护具缓冲,恐怕人得摔出个好歹。  玄鹰个个训练有素,很少出现这种事故,将军们安静了一瞬,又一阵哄笑,纷纷打听这是哪个斥候队的新兵,这回何荣辉的脸红得发紫了,讪讪地放开了沈易,正要出言呵斥。  还没等他开口,摔在地上的玄鹰灰头土脸地抬起头,何荣辉当场一愣——人是斥候三队的老手,在他这里挂过号。  “大帅,”那玄鹰斥候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打趣,从怀中取出一封加急件,飞快地说道,“军机处来的加急件!”  军机处传到各地驻军中的加急件一般分三种,信筒尾部有一条缎带,黄色是君令,绿色是朝廷发生什么大事时的抄送件,黑色是军务,红色则是紧急军务——比如外敌来犯时,顾昀签发往各地的烽火令就是红标信筒。  玄鹰手里捧着一个红标信筒,让人看了头皮一炸,顾昀猛地站起来,心口突然一空——好像本来稳稳当当的心跳骤然遇见一个槛,随后乱七八糟地随意起落起来。他无来由地一阵口干,何荣辉不敢怠慢,已经手快地将那红标信筒接了过来,双手呈上。  那一封红标信筒也不知写了几个字,让顾昀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一时间京城再次被困的想法都有了,才见他缓缓地把信放下。  何荣辉急脾气,忙问道:“大帅,不是红标加急吗?到底什么事?”  ☆、第108章江北  隆安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江北大营的加急件发往军机处——钟蝉将军在巡营途中,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昏迷不醒。  整个江北大营的军医都聚集在了他的营帐里,人恐怕要不好。  军机处经过紧急确认情况后,立刻决定放出红标急件转给顾昀,信尚未发出,江北大营的第二封急件到了。  钟蝉将军没了。  他死于前线,却并非死于战场,而是如同世间万千寻常老人一样,不痛不痒地无疾而终了。  这种死亡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因为没有仇人可痛恨,没有仇恨可发泄,又并非久病床前。  忽然之间,一个人就没了,让人觉得很没有真实感。  顾昀拿着红标急件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光景,一口气从紊乱的心口中缓缓吐出,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做梦。  帅帐中静默了片刻,随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七嘴八舌地道起“节哀”。  沈易低声道:“大帅,老将军七十有六,已经古稀,算是喜丧,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顾昀默默地坐了一会,摆摆手,“我知道,没事,可是江北形势微妙,主帅这时候出事,重泽又刚刚接过两江总督,难以兼顾,恐怕生变,唔……我想想……”  然而他嘴上说着“我想想”,心里却有那么片刻的空白,好像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都给掐断了,摸不到头绪。  沈易觑着他那不痛不痒的脸色,低声提道:“大帅,江北水军是钟老将军和姚大人一手归拢后调教到如今的,别人恐怕压不住水军的阵。”  他起了这么个头,顾昀总算反应过来了,不慌不忙地接上了自己的话音:“姚重泽和钟老的副将暂时还能应付,只是姚大人暂代两江总督恐怕是代到了头,杨荣桂刚出了事不到半年,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后面的话,顾昀不便当着众将军的面大喇喇地摆出来——江北的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流民、商户与地方官才刚刚各归各位,很多地方的工厂才刚刚修起来,人还没把房子住暖和……  而雁王前不久刚刚辞官,江北运河一线谁来接管?  是又要来一场争权夺势的腥风血雨,还是之前种种努力一朝付之一炬。  有人生不逢时,有人死不逢时,钟老将军死得时机不对。  顾昀顿了顿:“我得过去看看,这边……”  蔡玢忙道:“何将军和沈将军都在,大帅放心,北疆出不了乱子。”  顾昀一点头,嘱咐亲兵收拾,自己迅速摊开纸笔,给朝廷写折子。  先得派人送信,还要交接军务,折腾了一溜够,直到灯都点上了,顾昀仍在拉着沈易交代:“加莱荧惑这个人,大部分时间是个枭雄,小部分时间是条疯狗,这回十八部落内乱,弄不好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沈易点点头:“蛮族会就此没落。”  从盘古开天地至今,多少宗族血脉都湮灭在了浩浩光阴里,或是天灾、或是战乱、或是在漫长的通婚中血统被同化……有些如泰山崩,有些如风吹沙,天翻地覆,而后潜移默化。  沈易终于明白他那天在天牢中听见哧库犹歌声时的感受了,蛮族正在走向末路——尽管他们垂死挣扎,仍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  今天是蛮族,倘若当年京城城破,或许走向末路的会变成大梁。  “你心里有数就好,”顾昀道,“加莱荧惑和胡格尔那种亲生孩子都能做成乌尔骨的疯子,最后关头没人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蔡老年纪大了,何荣辉脾气又太躁,季平,这边可能主要靠你了。”  顾昀闲时也耍贫嘴,但正事上却不是??嗦的人,这种程度的叮嘱在他看来已经有点算多嘴多舌了——但他没办法,实在太不放心了。  沈易:“交给我吧,北疆要是出了事,我提着头去见你。”  “我要你的头干什么?”顾昀摇头笑道,“我从来不吃猪头肉。”  沈易:“……”  顾昀在他发作之前就跑到了安全距离以外,随手抽出一根割风刃斜跨在后腰上:“我走了。”  “等等,子熹!”沈易突然叫住他,“你把陈姑娘带上。”  钟老将军死讯传来之后,顾昀交接军务有条不紊,还将部将们挨个嘱咐到了,甚至能若无其事地开几句玩笑,外人看来,他这反应平淡冷静得近乎凉薄,沈易却心生隐忧——当年他从加莱荧惑嘴里得到玄铁营事变线索的时候,一开始也是这种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带她干什么?”顾昀头也不回道,“你真当陈家是卖仙丹的,下葬了的人也能救活吗?”  话没说完,他人影已经赶投胎似的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大梁方面已经极力不声张,但两军对垒时对方主帅出事是不可能完全瞒住的,就在顾昀接到消息,连夜赶往江北驻地的时候,江南西洋军中也是灯火通明、彻夜不眠。  雅先生接过侍者手上端着的药水,吩咐说:“我带给陛下,你去让他们都别来打扰。”  侍者恭恭敬敬地鞠躬致意,飞快地跑了。  没等靠近门边,雅先生先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不行,太贪婪了,”教皇沙哑而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的声音传来,“我不建议这样做,你不可能吞下比自身胃口更大的东西,这样贪婪,迟早要出事的!”  另一个人用油滑如爬行类动物的声音回答:“恕我直言,陛下,这并不是贪婪,而是触手可及的利益——如果我梦想一口吃掉一颗星星,那么我是贪婪,但恰恰相反,我只想要多一颗小甜饼,而它恰好就在我手边……”  雅先生皱皱眉,粗鲁地敲响门:“打扰,陛下的药来了。”  与教皇对峙的男人倏地闭了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无礼地耸耸肩。  这位圣地派来的使者,已经因为各种缘故在大梁停留了半年多了,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是圣地的国王与贵族老爷们派来管账的。  圣地那边国王迫不及待地想收拢土地与王权,巴不得教皇倒台,刚开始,圣使十分不怀好意,千方百计地想证明这次的战争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然而渐渐的,随着他们运回国内掠夺来的财务与矿产越来越多,国内种种不和谐的声音都低下去了。  圣地的贪婪被神秘东方土地的富饶彻底点着了,那些本来想看着教皇灰溜溜滚回来的贵族们开始改变态度,比之前任何人都更为积极地推动起西洋军在大梁的利益,恨不能张开小小的一张嘴,异想天开地把这庞然大物一口吞了!  这一次利用北方转移大梁的战略重点,再在中原人无暇他顾的时候趁火打劫,就是圣使一力促成的。  教皇本来是极力反对的,因为南北两个战场中间有幅员辽阔的中原北方地区,自从西边的运输通讯线路断开之后,双方联系起来效率非常低下,教皇当年整合四方野心家围困大梁四境的时候,利用的就是信息阻断的时间差,深知军机的一纵即逝。何况北方的加莱荧惑在他看来,骨子里有偏激疯狂的一面,不够冷静,根本不适合长期合作。  可惜,教皇虽然有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但归根到底的所有权是属于圣地国王和贵族的,物资可以从本地掠夺,紫流金却不行——江南连一滴都没有,必须倚仗国内运送,他无形中少了很多筹码。  现在果然被顾昀将计就计地引发了蛮族内乱,无形中甚至加重了蛮族的覆灭。  教皇固然不想和加莱荧惑合作,可也绝不想让西北的玄铁营南下,而一旦大梁得到了十八部落大量的紫流金矿藏,江南战场将会陷入到十分被动的局面。  而在这个两难的时候,他们得到消息说江北大营的主帅死了,圣使再次出了幺蛾子。  雅先生把药水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说:“如果您注意到的话,中原人虽然一直在向江北增兵,但未必是真想打仗,他们也想借机喘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双方的和谈是可以操作的,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用勇士们的生命去冒险呢?”  圣使嗤笑一声,转向教皇:“陛下,您的得力助手非常有才华,但在我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双方在一张谈判桌上坐下来签一份合约,看起来都是履行各自的签章手续,内容却是天差地别的,优势方和劣势方的待遇差距有从圣地到中原这么远,这种常识难道要我一再强调吗?江北水军的主帅死了,这难道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吗?如果我们真的因为自己的怯懦错过它,我有预感,将来一定会为此后悔的。”  雅先生面不改色:“您说的对,江北水军的主帅死了,但是顾昀还没死,他一定会来。”  圣使阴森森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们大可以趁他们军权交接的时候发起袭击,把他变成一个死人——陛下不是说顾昀利用了我们,让北方天狼族相信联盟已经破裂了吗?那我们为什么不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天狼部看?你怎么知道过去的旧盟友不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雅先生心想:“简直荒谬。”  可是一时又无法辩驳,当时梗了一下。  教皇服毒似的咽下了药水,哆哆嗦嗦地拿起一块绢布擦拭着自己的嘴角,随后叹了口气:“圣使,像这种规模的战争,是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的死亡就从根本上改变什么的,这一年多,江北水军已经建立了相对完整的制度,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袭击不能达到预期效果会怎么样?”  圣使的笑容冷了下来:“您说得没错,这种规模的战争,一两个人无足轻重,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还那么忌惮顾昀呢?”  随后不等人反驳,圣使就蓦地站起来:“我承认您说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是即便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我们起码表明了强硬的态度,对北方战场是一个刺激,我们还是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陛下,我必须说,您过于谨慎了,我们在沿江水战上具有绝对优势,就算中原人的水军已经建成又能怎么样?一年?两年?还在吃奶呢,如果我是您,根本不会任两江战场沉默这么长时间,我会让中原人的江北军根本来不及建立!”  雅先生眼角跳了跳,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狂妄”和“贪婪”产生了这样直观的认识。  教皇站了起来,肃然道:“圣使先生,您这样说是很不负责任的。”  圣使将双手拢起来,抬起下巴:“陛下,我军的紫流金调配令在我手里,圣地赋予我的使命,让我在最关键的时刻能代替您行使命令!”  雅先生愤怒地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你!”  圣使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教皇一把抓住了雅先生的袖子——  三人僵持了片刻,圣使目光微微转了一下,扬起一个笑容,虚伪地说:“我从未怀疑过陛下的睿智,请您仔细考虑我的建议,告辞。”  说完,他捞起一边的礼帽,傲慢地扣在头上,转身走了。  雅先生:“陛下,为什么要拉住我?如果杀了他……”  “如果杀了他,属于国王和贵族的那部分部队立刻就会哗变。”教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自己手下的兵像玄铁营一样忠于主帅吗?”  雅先生愣了愣:“那我们怎么办?妥协吗?”  教皇沉默了一会:“那也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了——”  保佑江北水军真的像圣使说的那样,还在吃奶的幼年期,保佑北方战场上的加莱荧惑足够疯狂,能把大梁人牵制得牢牢的,他们或许能在险路中求一个好结果。  在江南西洋军内部勾心斗角并酝酿一场新的阴谋时,顾昀赶到了江北,落地第一时间令人加固防线,?t望塔两个时辰一轮班,全体严阵以待,然后安抚军中情绪,重新编队,让众将官各自归位——姚大人毕竟是个文官,虽然压得住阵脚,但不可能有顾昀那种令行禁止的权威,没有他指哪打哪的效率。  从中午一直忙到了傍晚,顾昀才有了一口水的工夫,嗓子眼快冒烟了,几乎能尝出一点血腥味,也顾不上讲究什么茶不茶水不水的,抄起一碗凉水就灌了下去。这一年江北开春格外的晚,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冻雨,四处缭绕着一股刺骨的阴冷,这一碗凉水让顾昀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彻,他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心里茫然地想道:“还有什么事来着?”  这时,姚镇走过来对他说道:“大帅,当时往军机处发急件的时候,朝廷第一时间回函不日派人来,这一两天应该也快到了,方才得到消息说是雁王代表皇上过来了。”  雁王虽然辞官,但身份在那,又跟钟老将军有一段师徒缘分,为表荣宠,让他来代表皇家走一趟,也是合情合理的。  “嗯,他是应该来看看。”顾昀终于想起自己还忘了什么事,“那什么……重泽,灵堂设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姚镇将他带到了灵堂那。  灵堂比别的地方还要阴冷些,钟蝉的棺椁停在中间,香烟缭绕。  顾昀的脚步在灵堂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这几天太忙乱了,他南北两处跑,大事小情都操心过一遍,自然而然地把一个事实给隔绝了,直到这一刻,一个念头才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他想:“是我老师没了。”  姚镇奇怪地回过头来:“大帅,怎么了?”  顾昀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进去给钟蝉上了一炷香:“忙你的去吧,我跟他在这呆一会,有事随时叫我。”  姚镇低声道:“生老病死人皆有之,大帅还请节哀,帅帐已经收拾出来了,待一会尽到哀思就早点休息吧,我让人守在门口,大帅有事吩咐。”  顾昀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等灵堂空了,他的目光才缓缓落在钟蝉脸上,因为是无疾而终,钟老将军的神并不狰狞,但也谈不上安详——死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脸皮像是蜡做的,跟活着的时候不太一样。神魂已去,皮囊就是皮囊,空落落的。  顾昀在旁边坐了下来,手肘撑在那棺材边上,静静地想起年幼时当他老师的钟蝉。  那时骠骑大将军还没有被年岁缩水,没有这么枯瘦,是威风凛凛的精悍,眼睛里总像是有两把刀,定定地注视着谁的时候,刀锋就能露出来。  “小侯爷,背下兵书不能证明你会打仗,岂不闻古代纨绔‘纸上谈兵’?你若是这样就自满,恐怕连组织街头顽童打一场群架都赢不了。”  “小侯爷,功夫就是两样,一个是‘工夫’,一个是‘疼’,如今老侯爷与公主都不在了,你身份清贵,除了皇上,没人敢伤您的贵体,您要是自己想舒服,自己想宠着自己,没人能逼您往前走,往后想怎么样,您自己要想清楚。”  “荣华富贵不是武将一生归处,既然皇上执意鸟尽弓藏,眼下反正也天下太平了,那就让他藏吧,往后末将不能常伴左右,小侯爷还要好自为之。”  “山水自有相见时,后会有期!”  长江后浪推前浪,百代风华有老时。  顾昀耳畔渐渐模糊,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不由自主地在烛火下眯起来,而他浑然味觉,仿佛仍沉浸在经年的旧事里,一代将军能活到古稀之年且无疾而终,乃是大幸,不知多少人羡慕,确实是喜丧,顾昀觉得自己谈不上哀不哀的,只是胸口有点堵。  长庚也是一路赶来的,到江北大营的时候天都黑了,到了以后来不及安顿,听说顾昀在灵堂,他便屏退左右直接过去了。  守在灵堂门口的亲兵认识长庚,远远地见了,立刻机灵地进去报讯,长庚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那亲兵叫了一声:“大帅,雁王殿下来了。”  顾昀毫无反应,长庚估计他是忙晕头忘了吃药,便一掀袍角迈步要进去:“没事。”  亲兵小心翼翼地伸手在顾昀肩上拍了拍:“大帅?”  顾昀陡然被惊动,半瞎地没看清来人,心里先是一紧,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直堵着什么的胸口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呛了出来。  ☆、第109章十年  亲兵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傻了,被长庚一把推开。长庚浑身上下的汗毛全炸了起来,手脚比江北的寒天还冷。  顾昀刚开始只是胸口疼,这一口血吐出来反倒是舒服了些,只是呛咳得停不下来,前襟上沾得都是血迹,他也看不清周围有什么,胡乱摆摆手:“别声张……咳,没……咳咳……”  长庚强压着崩溃边缘的神智,正要将他抱起来,忽然听见顾昀含糊地叫了他一声:“……长庚……”  他忙深吸了口气,侧耳过去听:“嗯?”  顾昀鼻尖都是血腥味,这回连嗅觉都不管用了,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脑子还强弩之末地清楚着,断断续续地说道:“长庚……雁王这几天马上要到了,此事不许传出去,尤其不能……让他知道……”  长庚心快裂开了,红着眼睛冲旁边的亲兵吼道:“叫军医过来。”  亲兵撒腿就跑。  姚镇也真是要心力交瘁了,欲哭无泪,简直怀疑是江北大营风水不好,刚倒下一位又接着一位,还是位不能出事的祖宗,当下忍不住对跟着长庚一道过来的了然大师道:“您是来给钟老做法事的吧?法事不急,要不然您先给念经驱驱邪吧?”  了然大师爱莫能助地看着他,比划道:“哑巴不会念经。”  长庚本以为自己跟着陈姑娘学过一阵子医术,就能当半个大夫用,可到了紧急关头才发现,有一个病人他真的束手无策,他看见那个人的血,脑子里已经先一片空白,背下来的医书仿佛一股脑地都还给了陈姑娘,更不要说医治。  江北大营最好的军医全都聚集在刚收拾好还没来得及住人的帅帐里,出来进去的每个人都十分紧张,长庚死死地抓着顾昀不放,也不嫌自己碍事,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坐在一边,弄得军医们都战战兢兢的。  了然有些忧虑地站在门外看着雁王,他听说过当年京城之危时,长庚是怎么被扎成一只刺猬的,此时真是生怕他在江北大营发作——这里连跟能压制住他的人都没有。  然而出乎他意料,长庚从头到尾都安静极了,没有半点要疯的意思,顾昀那一句迷迷糊糊的“不能让他知道”像一根定海神针,结结实实地把他的心魂钉在了身躯里。  长庚忽然觉得自己从顾昀身上索取的东西太多,而且在不经意间越来越贪得无厌,乃至于从未让他有过一天的放心日子,他身上那些新伤与旧伤都是怎么来的,自己全都被瞒得死死的,长庚几乎能想象出来顾昀有多少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伤病交加,还要对旁边的人交代封锁消息,不让自己知道。  “殿下,”一个军医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大帅这回有一半是积劳成疾的原因,还有……呃……他这一两年内在前线积压的伤,伤及过肺腑,这口淤血一直没有出来,这回虽说看着凶险,倒也未必全是坏事。”  长庚听了,默默地伸手压住顾昀紊乱的脉搏,勉强定下心乱如麻的神,胡乱摸索片刻,还是没能摸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信任这些军医地诊断,“嗯”了一声后问道:“怎么用药,诸位有结论吗?”  那军医迟疑了一下,说道:“呃……大帅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过分用药,主要以温养静心为主。”  他说完,自己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庚那攥着顾昀攥出了青筋的手,生怕雁王发作他,可是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长庚却没说什么,只是怔怔地在旁边坐了一会。  然后他彬彬有礼地拱手道:“多谢,还请诸位尽力而为。”  几个军医受宠若惊,鱼贯而出,各自尽心尽力去了。了然和尚这才悄悄进门,愁眉苦脸地在长庚面前站了一会,找不着什么事做,只好略尽绵薄之力似的伸手拂开顾昀微微皱着的眉心,无声地诵了一声佛号。  长庚叹了口气:“别介,大师,他和佛祖有仇,你在他面前念经,是打算把他气醒过来吗——木鸟在身边吗?给陈轻絮写封信。”  了然抬眼看着他。  长庚面无表情道:“问问她,帮顾子熹瞒了我多少事。”  了然比划道:“王爷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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