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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分的好?”  “你在小庵村受欺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回来?”  “你和曲池在钱塘度日的时候,你们在西湖畔成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这里,拿什么撑过漫漫长夜?”  “妹妹……”他仰头长叹,声音也很疲惫,“小九……你指摘我禁锢你,控制你,强迫你……兴许我真的有坏的时候,那我对你的好呢?你放在哪里?”  她无以回他,喉头哽住,面色苍白从他面前走过。  他也起身,拂袖走开,神情冷淡与她背道而行。  花娘们围着个西北商客,把人灌得酩酊大醉,商客四肢大摊睡在软榻上,连声打鼾,面上还覆了一幅绸帕,那绸帕上绣着山水花鸟,随着底下人的呼吸起起伏伏。  花娘们见男人睡得沉,偷偷摘下男人腰间的荷包、玉佩、衣内的袖囊、怀中的帕子绢袋、连着手上带的指环都一并取下,一字摆开放在桌上观赏。  看荷包内有块闪闪的金块,花娘们摩挲了一番,个个都磕了个牙印上去:“这怕是值不少钱呢。”  摩挲玉佩的成色:“这是羊脂玉吧,不知真的假的呢?”  又抽出商人的书信,笑着招人上前,讥笑道:“他妻子挂念他,让他莫耽搁,早些回家去呢,呸,这种男人,不如死在外头算了。”  大家都饶有兴味挖掘着男人的故事,甜酿在一旁看着,觉得这种日子也就如同杯中酒,酣醇之下,癫狂之中,其实满是苦涩。  很多时候,她也想大醉一场,大哭一场,才能拂平心中的思绪。  她不想服输,不想俯首称臣。  不想把自己置于险境,置于无路可退之境。  不想面对血淋淋的自己。  花娘们围绕着商人指指点点:“你们看他身上穿的衣裳,猜猜他是何地人?做什么的?”  甜酿抱着还剩一半酒坛,听着她们说话,看她们的活泼神情,怜悯旁人也怜悯自己,抱着酒坛“咕噜咕噜”灌下几大口酒。  酒的烈气冲得她浑身打颤,身上激灵,脑子腾的一下烧起来。  她把自己埋进酒坛里,一口连着一口往嘴里灌。  她没有比这时候更憎恨他,为什么总是软刀子割肉,为什么手段不能更凶狠一下,为什么不能每时每刻都来刻薄她。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坏的人。  他为什么不能更坏一点。  坏到她能镇定自若给他一杯鸩酒,让他永远阖上眼,不能追在她身后,让他没有心思来折磨她。  甜酿把那半坛酒都喝完,酒坛推开,摇摇晃晃去取桌上的沉甸甸的青玉酒壶,取了只酒杯,自顾自斟酒,看着花娘们把商客的东西归于原样,放回他身上。  甜滋滋的果子酒,入腹之后舌根微微的涩。  她连着喝了两三盏,皱了皱眉。  肚腹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烧的她双眼通红,身体绵软,几要睁不开眼。  “小酒,你喝了多少了?”花娘闹完了,扭头看她,“怎么不声不响一个人喝起来了?”  花娘们看到滚落在地的酒坛,看到桌上的青玉酒壶,怔了怔,过来夺她手中的杯子:“你都喝什么了?”  酒坛里是烈的酒泉酒,这倒不打紧,青玉酒壶却是不普通,是这西北商客自己带来的酒,里头搀着药材。  花娘们都愣了愣,面面相觑。  甜酿双手覆在滚烫的面靥上,东倒西歪趴在桌上,晃晃脑袋,眯着眼要睡。  “回屋睡,回屋睡去。”花娘们七手八脚去扶她,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妙,“我们把你送回去。”第115章  湘娘子本就是湖广人,此番回金陵是处理庶务,也打算吧手头的实产出售,再拿着银子回湘地去置宅买地,收几个女弟子悠闲度日,男人只是锦上添花的陪衬,并不能当全部依靠。  当年施少连和湘娘子要天香阁时说是二十万两白银,施少连只能兑出三万两银出来,如今湘娘子再同施少连道:“当年那二十万两只是让你知难而退……你是兰君的儿子,我岂有不承照你的道理,我走后,这天香阁就全交到你手里。”  施少连应了下来:“我再补给湘姨十万两,也算侄儿的一份孝敬。”  湘娘子知道他如今身家不缺,想了想:“也好……”她抬头看着施少连,欲言又止,“你做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夜行障眼,总有不当心跌倒的时候。”  “明白。”施少连起身要走,又被湘娘子唤住,“小酒她……知道你的身世么?”  他摇摇头:“何必多此一举,也请湘姨替我保守秘密。”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是自然。”  两人话毕,施少连告辞湘娘子出来,在自己屋外站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捏了捏眉心,慢步出了天香阁。  他又焉有其他去处,随意漫步至石桥,默然看秦淮河夜淌灯舟,凉风如绸,看两岸张灯结彩,喧阗笑闹。  旺儿跟在施少连身后,揣着袖子径直跟着他走,见他月白衣衫宽袖翩然,身姿挺拔背脊如松,漫无目的穿行在夜游的人群之中,行至一条偏僻街巷,见旁侧有间关门的香烛店,施少连驻足望了两眼,吩咐旺儿:“明日备些香烛纸钱,出一趟城。”  从吴大娘子病逝的那年起,每年总有那么一回,没有固定日子,只是临时起意,施少连会带着祭品去金陵城外一趟,那儿有一片连绵的馒头坟,葬的都是无家无室的孤苦,也有牢狱里抬出的罪人,在此处草草掩埋。旺儿点头称是,又听见施少连说:“再备一壶薄酒,两只酒杯。”  甜酿喝得酩酊大醉,被花娘们携手送回屋,给她灌了碗醒酒汤,小丫鬟过来净脸更衣,清凉布巾敷在发红面颊上,甜酿勉强睁眼,对着花娘们谢了两声,花娘们见她安安静静不闹腾,只是阖着眼要睡,这才放下心来,退出了屋子。  施少连披着满身冷意从外头回来,听花娘们说甜酿独自抱着酒坛喝醉了,脸色颇为冷淡,蹙眉回声知道了。  花娘们一向揣摩不透两人之间的情绪,总不过隔三差五都要闹一场,有时候吵得旁侧屋子都能听见,过两日又安安静静没事人一样,见施少连这副怫然神色,讪讪说了两句才走开。  甜酿睡不安稳,闭着眼在床上胡乱滚,身体燥热难耐,有如虫蚁爬行,喉咙干渴,直嘟囔着要喝水,念到口舌冒烟,仍无人应她。  她实在燥得不成样子,宛如烈日炙烤旱田,两只绫袜都踢散在床上,小衫也脱了,捞起长裙,两腿在床上乱蹬,床上的锦被软枕都被挤推在地,耳内翻滚着急哄哄的呼吸,急需一杯清凉茶水缓解身体的枯涸,竭力抖了抖睫,只得自己睁开眼,挣扎撑着软绵绵的身体爬到床沿,颤巍巍伸手去取床头的茶盏。  手抖得厉害,发红的眼里又觑不准,甜白釉的瓷盏打翻在手里,“啪”地摔落在脚踏上,而后叮叮当当滚落在地,碎了一地裂片。  杯子是旧物,许多年了,仍是冰雪一样白。  甜酿被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惊醒,身上乍然哆嗦,尾椎发麻,催着身体吐出一点水意,于暗夜里发出一声甜腻低哼。  实在渴得厉害,又热得难受,一张脸云蒸霞蔚般通红,身上处处都是痒意,又没有纾解的法子,她滚烫的脸颊枕在微凉的床沿,抽着肩膀呜咽了两声。  “哭什么?”有人慢悠悠走过来,一手提壶,一手执茶盏,递在她唇边,语气轻漫,“喝茶。”  是他喝的浓茶,茶已经凉透,茶气酽冽,苦得舌根发麻,最后回甘在舌尖,勉强把她的神志救回一点来。  她强撑手坐起来,就着他的手连着喝了两三杯,尤且觉得不够,面上还是火烧一样,绯红欲滴,眉眼缱绻的脸庞,红唇似血红润,呼吸急切紧促,是一副软绵绵春意缠绵的模样。  “为什么要喝酒?”他声音颇冷淡,盯着问她,“是赌桌不好玩?还是戏不好看?伎舞不过瘾?这天香阁的吃喝玩乐还不够你沉湎,要闹到借酒浇愁的地步?”  甜酿脑海天旋地转,眼睛也迷蒙,听见他发问,嘴硬回道:“我不愁,我很开心。”  他勾了勾唇角,微凉的指尖轻轻在她火烫的面上触过,撩开黏在她眼尾的碎发,长袖一拂,男人清淡又混杂的气息扑在她脸靥上,她猛然觉得渴,呼吸急促,身体内排山倒海般的浪潮冲拍栅栏,又软绵如泡沫,轻轻一吹就要酥软下去。  “是么?有多开心……比钱塘还开心么?”他的指尖往下滑,划过纤细脖颈,她的呼吸越来越急,面色越来越红,蹙着眉坐起来,呼吸凌乱,眼里春意荡漾又幽幽暗暗,凝视着他。  他站在床前,弯下腰看她,声音轻柔:“是钱塘好?还是天香阁好?”  她只是有些混沌醉意,脑子却分外的清醒明白,直勾勾看着他,话语坚定:“钱塘……”  “我也能给你那样的生活。”他注视着她,极温柔地道,“只要你想要,我就能给。你为什么不要?”  “你给不了……我也要不了……”她目光幽幽,耀若星辰,“因为钱塘没有你……”  “是么?”他认真点了点头,“因为没有我,所以自然会开心……既然我给的你都不想要,那我只能把你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手脚脖子都用链条锁着,连衣裳也不许穿,一辈子都走不出屋去。”  她盯着他,摇了摇脑袋,又点了点头,问他:“你能不能放过我?”  他乜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清淡笑意:“你说呢?”  她呼吸起起伏伏,歇了半晌,睁开发红的黑眸看着他,见他笔直直站在自己身前,神色不冷不热,阖眼,咽下满腔炙热,又睁眼,媚眼如丝,勾住他腰上的玉带:“过来……”  她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像灰烬里的火光,又热又烫,烧得一丝不剩,伸手揪住他的衣衫:“过来。”  “总有一日,我要把你捏在手里搓扁揉圆,要你尝尝我的感受。”  “是么?”他回答她,“求之不得。”  甜酿目光迷朦又空洞,只有呼吸起伏,他见她深思恍惚,俯身过去看她,温柔问:“我是谁?”  她看着他,仿佛不识,良久才回神,沙哑道:“施少连。”  他低头衔住她的唇。  她来不及躲避,也压根没有力气躲开,他撬开她干渴的唇舌,舌尖相递,她的味道和他的气息交融到唇舌之间。  阔别已久的亲吻,人是旧人,心境却已然完全不同,这吻也不同。  “你知道我爱你的。”他贴在她耳边呢喃,安抚她,“小九,你爱我一点?很难么?”  她听见他的话,游魂一般看着他,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柔抚摸着她的长发。  总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她在天香阁内消磨度日,却日复一日厌倦其中的声色犬马,没有振作的法子,任何人或事物都勾不起她的生机。  自打湘娘子回了天香阁,阁内的客人更热闹些,三教九流俱有,处处都是歌舞曲乐,甜酿不愿出房门见湘娘子,百无聊赖倚在窗边,看初春的秦淮河景。  河中游船甚多,来来往往,多是游玩的年轻人,翠衫红袖,青青子衿,琵琶或者箫笛,相应相合,同谱一曲。  她看见停在桥边的乌篷船,有人掀开船舱布帘,幽暗的舱内藏着一双晦暗眼神,朝她瞥了一眼。  那眼神是激动又冰冷的,可笑又可怜的。  乌篷船晃了晃,驶向桥洞,船内人探出半张娇艳的面孔,回首望她。  甜酿眯着眼注视着舟上的人……她险些认不出来,当年那个活泼的妹妹……  是芳儿么?  施少连沾了满身香烛气味,靴袍上俱沾了泥,脸色肃然,带着旺儿穿行在绿意点点、枯叶蓬乱的坟堆之间。  驻停在官道茶棚旁的马车喂过草料,被茶摊主人牵过来。  官道上,缓慢驶来一列锦绣马车,当前有执鞭提链的皂隶开路,后有家仆跟随,浩浩荡荡十来人,还跟着不少行囊箱笼。  不知是哪府那道的官员派遣到金陵来任职。  施少连听见皂隶呵斥路人,掀帘瞥了一眼。  马车就在茶棚停下歇脚,车内出来个年轻官员,森青色官袍,眉眼俊秀,意气风发,气质卓雅。  是高中后留在京城任职,至今已数年不见的……张圆。  张圆从京城调迁到金陵为官,把妻子留在江都家中陪侍双亲。第116章  应天府监察御史有三,去年冬告老还乡一人,朝廷补缺,调任张圆至金陵任事。  夫妻两人从京里雇舟沿漕河南下,窈儿在江都下船,归家陪伴母亲和舅姑一段时日,张圆紧着赴任,先行往金陵去。  张圆曾在金陵游学数年,如今去金陵做官,少不得赁屋而住,赵家在金陵有房舍托给老仆看守,赵安人的意思是收拾出来给女儿女婿用,奈何张圆不受,先托金陵的同窗在公廨附近租了个二进的清净宅子,到金陵后还要拜谒上峰,造访同侪,邀约同窗,将有不少时日要忙。  窈儿在张夫人膝下伺奉,婆媳两人亲密如母女,只是张家难得有贴心人,幸而赵安人时常往张家里探看女儿,杜若有空也带着蔻蔻看望表妹,日子还算热闹。  张优已再娶新妻,夫妻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蔻蔻每次来,也只往张夫人面前磕个头,张优向来不待见前妻和女儿,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竟不当亲生的一般,张夫人见他嫌恶自己女儿,只以为是夫妻之仇不共戴天,好在是个女孩,张夫人也只得任由他去,祖孙情分不算亲厚,面上却也还过得去。  蔻蔻惧生,一向不爱留在张家,只拖着杜若的袖子嘟囔着要回家,杜若陪窈儿坐了半日,便带着蔻蔻起身打道回府,顺带吩咐车夫去市坊绒线铺里买些针线彩缎回去。  遇见况苑也是意料之外,雇的驴车停在路旁等候,杜若带着蔻蔻一路往前走着,孩子拉着娘亲的手摇来摇去,直勾勾盯着路边的冰糖葫芦走不动路,杜若怕坏了她的牙齿,将蔻蔻抱在手里:“吃多了糖葫芦,牙坏了蔻蔻就不漂亮了。”  “可是蔻蔻想吃。”孩子搂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蔻蔻的嘴巴、牙齿、肚子都想吃糖葫芦。”  “那娘教蔻蔻一个法子,把眼睛捂上,看不见的话,嘴巴牙齿和肚子都不会想吃。”  胖嘟嘟的小手捂在眼上,还露出一条宽宽的手缝,蔻蔻嘟囔:“娘亲,看不见了……可我还是想吃,我心底一直想着呢。”  母女两人身后的男人听见童言童语,驻足,掏出铜钱,买了一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唤住杜若:“既然孩子想吃,偶尔也让她尝尝。”  杜若回头,看见他有些讶然:“是你?”  不知是不是偶遇,蔻蔻在母亲怀里偷眼看他,况苑见她抱得吃力,伸出手:“要去哪儿?我替你抱她一会?”  杜若摇头不肯,见他手中的冰糖葫芦,搂紧孩子:“多谢,小孩子不能吃这些东西,前头铺子就是了,我抱得动。”  他跟着她走,蔻蔻趴在母亲肩头,一双圆溜溜的眼转来转去,只瞅着况苑手中的冰糖葫芦,他对孩子微微一笑,蔻蔻便有些不好意思,躲进了母亲怀中。  几步就到了绒线铺面前,她停住:“我到了,不耽误你忙。”  况苑就在绒线铺门前停住脚步。  杜若买完针线出来,他还握着冰糖葫芦站在门口,见她一手牵孩子,一手拿油纸包,问她:“怎么不带个婢女出门?”  手边只有一个使唤的婢女,家里忙的事情多,有时候也忙不及跟着她出门,杜若回道:“去张家,用不上婢女跟着。”  蔻蔻仰头瞅着冰糖葫芦不吱声,况苑用冰糖葫芦做饵,摊开手:“况叔叔替娘亲抱蔻蔻回车上好么?”  蔻蔻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况苑,又看了看娘亲,义无反顾扑进了冰糖葫芦的怀抱。  身材高大的男人笑眯眯搂着孩子馨软的身体,语气微叹:“蔻蔻真乖。”  杜若见孩子雏鸟似的扑开翅膀扑向况苑,脸色瞬间青白,身形晃了晃,勉强维持镇定,呵斥蔻蔻:“蔻蔻,下来。”  “别凶孩子。”他护着孩子,腾出一手抢她手中的纸包:“走吧,我送你回车上。”  他自作主张抱着孩子大步走在前头,她只能跟随他走,脚步稍急,又有些虚浮,况苑将孩子抱送入车内,怜爱揉了揉蔻蔻绒绒的发顶,转过身来看杜若。  她立在车旁,他扭过头来看她,如今的杜若脂粉不施,素衣素裙,娴静内敛,和当年那个鲜艳又俏丽的张家二少夫人截然不一样。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庞上,仔细打量,暗藏想法又坦坦荡荡,她总是能轻易瞧出他的目光的含义,面上慢慢浮上红晕,又夹着苍白无力,偏首躲避他的目光,语气僵硬:“今时不同往日,请阁下自重。”  况苑也没有什么逾规举动,收回目光,往旁侧站了站,她要上车,他伸手要扶她的手臂,杜若急忙避开,动作稍急,显得有些狼狈:“不必了,多谢。”  他缓缓放下手,注视着眼前女子一副避嫌的神色,是正儿八经的杜娘子,不是当年那个和他苟且偷欢的张家二嫂。  她见他神色怔怔,心头也是百转千回,无力回他:“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本也不该如此……”  她急着要走,从他身边绕开,被他唤住:“杜若……”  “成亲后几年,遇见你之前,我有时苦闷,也放荡过一阵……有过两段短暂的露水情缘……”  “男人做的事情,瞒不过家中妻子,我的事情,她都知道……个中缘由或者苦衷,说出来只是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我并未良善,却也不愿做十恶不赦之徒。”他低声道,“兴许在你眼里,我和张优并无不同,我也只是你报复张家的一个工具……”  “我没料想……那些日子……就此深陷进去……”他眉头微蹙,喉头哽住,神色略有迷茫和失落,“是不一样的……像又活过来了一般……情是真的。”  杜若心头微微痉挛:“其实……真没必要再见面……”她回他,“你也说了……露水情缘而已,当初我们各取所需,如今分道扬镳也是正理……”  “如今各自有各自的日子要过,情不情的……又值什么?”她垂眼,“不过是空中楼阁的浮影,日头下消亡的泡沫,不值一提罢了。”  “日后,还是避开些好……况苑,我们都有自己的家。”  她话语轻飘,跟着驴车哒哒哒离去。  他并非良善,她也不是贞烈,大抵都算是寡廉鲜耻的那类人吧,不计后果,不顾旁人,只为图一时之欢愉。  罪恶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看见他携着家人去庙里烧香拜佛,是看着他贤淑的妻子含笑站在他身边待客,是避人耳目的幽会大汗淋漓的肌肤相贴。  妒忌和爱意随之滋生,她所想拥有的也只是个敦厚和睦的家庭,一个体贴周全的丈夫,她也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为什么他人何其幸运,为何她所托非人。  蔻蔻。  是结束,也是开始。  施少连不许甜酿妆扮得瞩目,她身上素淡,也没有太多的钗环妆饰,在天香阁内不似寻常花娘,潘妈妈格外护着她,也嘱咐阁内诸人多照应着她点,她这样特殊的身份行径,阁内的花娘却鲜少有忿忿不平者,大多对她爱护有加。  小酒软糯有趣的时候,倒是特别的光彩夺目,能在天香阁里存活的花娘,也都不是一般人,大家一齐醉生梦死,自甘堕落,也格外喜欢变着法子带着甜酿吃喝玩乐。  楼里近来有新客,衣裳料子粗鄙普通,人看着也难以言表,一双眼老扎进人堆里东张西望,好在出手还算阔绰,一出手就掏出了明晃晃的银锭,潘妈妈勉强笑脸迎近来,找了两个花娘陪着喝酒,谁知来人非要将楼里的花娘都招来,囔着要寻个新鲜的。  潘妈妈在心头翻白眼,看在银子的份上又多招了些花娘来,那商客左看右看不满意,自己在楼里胡乱走动,左顾右盼,就这么连着来了三四日,花娘们闲聊时说起:“看他那畏手畏脚的样子,倒不像什么阔人,在妈妈那出手却是大方,说什么要找新进楼里的姑娘,在这楼里待了一年以上都不见,一双眼直勾勾盯在人面上看,又左瞧瞧右瞅瞅,恨不得把全部新来的花娘都召到他眼前来。”  “这倒是奇怪,难道是嫌我们这些已经老奸巨猾了么。”  这新客来的时候凑巧,恰是甜酿看见芳儿的第二日来天香阁的,甜酿在旁听着花娘们说话,掀起眼帘认真听了会。  后来果然遇见了,甜酿在戏楼听戏,那商客看见她,眼睛一亮,也不凑上前来,站的不远不近,眯着眼看着她。  她和阮阮嘴里正磕着瓜子,看着来人,停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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