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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哥哥近来的营生,真的亏了大半吗?”她问,“连祖母和桂姨娘近日都愁眉不展,一直和孙先生问东问西,担忧家里。”  “妹妹也挂心这个?”他笑道,“一半的家当,也不如妹妹来的贵重,亏点就亏点,算不得什么。”  她扭过脸,淡声道:“哥哥以后可要把我长久养家里,又那样看重我,我日日吃穿用度不少,只怕哥哥养不起。”  施少连微笑:“妹妹只管放心,只凭妹妹这句话,哥哥也要多辛劳一些,替妹妹挣个体面。”  张夫人拘着张圆不让出门,他在家如行尸走肉一般,学也不上,书也不读,饭也不吃,总趁着机会逃出去施家找甜酿,却被门房推拒不得入,他不肯走,最后还是桂姨娘出门来劝他:“甜姐儿这阵儿都陪着老夫人在佛堂,谁都不见。”  张圆又找到施少连,施少连听见他来,冷哼一声,拒而不见。  夜里才失魂落魄耷拉着头往家走,哪知家中见他不在,到处去寻,这会儿见他独自回来,张夫人见他形容憔悴,哪有往日的半分精神,又是心疼又不敢责备,也忍不住抹泪:“你但凡有点志气,就该好好出息给施家看看,大家都说我张家势利,还不知他们施家打的什么主意呢。”  张圆绕过他娘,径直往自己屋里去。  隔了半晌,杜若过来送汤,见张圆瘫在榻上出神,拉拉他的袖:“知道你心里苦,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你看你这样子,甜姐儿知道了,也不愿见你。”  杜若悄声道:“我是看着你和甜姐儿一路过来的,也未曾想过有如今这样的局面,你若真为她好,就该同娘说的那样,打起精神来,寻个机会,有什么话和她好好说清楚,她以往和你那般的亲厚,这次是不是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呢。”  张圆这才如梦初醒:“好嫂嫂,你帮帮我,带我去见甜妹妹,我有好多话想问她。”  杜若敲敲他:“我如今拿什么借口上施家去,你去请况学帮个忙,让蓝家的大姑娘帮你递个话不就好。”  张圆从榻上坐起来:“对,对,我找况学去。”  张圆扮做修园子的雇工,进了施家,近来阴雨总连绵,这日天还微微放些晴,苗儿陪着甜酿在园子里坐,见张圆走进,悄悄走开。  张圆朝着她揖手,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无语凝噎,甜酿站起来:“圆哥哥。”  世事如棋,谁也不是圣手,能次次都赢。  “是我不配圆哥哥。”她微微一笑,勉强道,“我不是无情之人,也并非不愿嫁,只是想来想去,我身份尴尬,就算嫁了,以后还要给哥哥添麻烦,不如就此罢手。”  “我和圆哥哥有缘无分,圆哥哥是君子,但我其实心眼小,毛病也很多,夫人其实心底也未曾有多喜欢我,就算嫁过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若是以后落的舅姑不喜,惹得夫家生隙,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希望哥哥娶个贤惠淑德的妻子,科考高中,一路春风得意。”  他眼眶发红:“我此生非妹妹不娶,再不可能娶旁人的。”  “只要我在施家,圆哥哥在张家,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她叹道,“只要在江都……就不会有好结果。”  “那如果不在江都,去其他地方……”他眼睛突然一亮:“我的老师举荐我去金陵游学,正巧明年的秋闱要去金陵赶考,如果妹妹愿意的话……我可以带妹妹去金陵,在那儿过不一样的生活。”  “我们租一间临河的小院子,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妹妹临水绣花,我对月念书,我还可以教妹妹读书写字,种花养草,煮茶酿酒。”  ”没有银子,你怎么赁屋,怎么吃饭喝茶?”她笑。  “我可以,我可以去教书,可以去卖字卖画,还可以去书肆帮别人抄书、也能赚几两银子。”  “你敢么?”她眼里泛出晶莹的泪光,“圆哥哥,你敢这样做么?”  “我敢。”他握住她的手,“我带妹妹走,照料妹妹,呵护妹妹……妹妹敢和我走么?”  她不能再留在施家了。  不知王妙娘,如今已去了何处,日子是否安好,如果两人能够重逢,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苗儿的迎娶日子在五月初八,也不剩几日,因甜酿退婚之事,苗儿甚少在甜酿面前露面,只怕甜酿见了,招惹她的伤心。  甜酿倒是不介意,她如今还住在施老夫人的主屋里,施老夫人的意思是暂就这么住着,倒把绣阁空给了苗儿,让苗儿在绣阁出嫁。这一日甜酿往绣阁去看苗儿,姐妹两人喝茶之时,苗儿有些不好意思:“占了妹妹的屋子,我心头实在过意不起。”  “这也没什么,都是自家姐妹,我住哪儿都是住。”甜酿笑道,“姐姐能从绣阁出嫁,我最开心不过了。”  她收拾了自己一些簇新的物品,胭脂水粉、帕子汗巾一类,原先都是为自己出嫁准备的,都送给了苗儿:“这些东西早想送给姐姐,又怕姐姐嫌弃,姐姐挑挑,若有喜欢的就收下吧,能用上,也算是慰藉。”  苗儿自然收下,亦是叹气:“妹妹这样的品貌性子,以后必得有福报。”  甜酿笑笑,又去喊宝月:“还有些旧物,我看着心烦,把它们都收拾收拾,或扔或送,都处置了吧。”  原来都是昔年张家送的,或是张圆送的钗环首饰之类。  她近来已不太用宝月在身前伺候,上次因那本《说文解字》的事情,甜酿嫌宝月做事鲁莽粗糙,近来只差遣宝月端茶送饭,有时候吩咐她出门去买个针头线脑,跑腿传话之类。  四月廿五这日,天有微雨,这日施少连一早就出门,施老夫人又往寺庙去烧香,甜酿不愿出门,陪着喜哥儿在家玩耍,喜哥儿要吃外头的奶酪酥,甜酿要一个玫瑰果蒸糕,打发宝月出门去买,宝月买回来后,甜酿道:“如何少了一样,还有个核桃酥呢?”  宝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记买了。”  她又回去,甜酿喊住她:“别在路上磨磨蹭蹭,早去早回。”  宝月连连点头,守门的老苍头见宝月撑着把伞,又拿着东西进进出出,笑道:“你这成日来来回回的跑腿,也是辛苦,今日下雨天也被差遣。”  宝月和他近来混的熟,也给他捎了点好处,直塞到他面前:“平日里老是麻烦您老,往后您还多多关照些。”  老苍头似乎见有个婢子装扮的人影一闪而过,咦了一声:“那是谁?”  宝月一回头:“哪里有人?怕不是小姐又找人去门前守我?”  两人齐齐跑出门外一看,细雨迷蒙,天地青雾,哪有人影,只有一架青驴小车缓缓路过,只当眼花,宝月将核桃酥送回主屋,问其他人:“二小姐呢?”  老夫人不在,婢子们都松散:“在屋内和喜哥儿看书呢。”  宝月点点头,叹了口气,将核桃酥在桌上搁下。  青驴小车缓缓驶出热闹街巷,渐渐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岸堤旁,烟雨蒙蒙,一排垂柳,二三白鹭。  垂柳之外有不起眼的小客舟驻留,披着蓑衣的艄公守在舟头打盹。  她常差使宝月往外去,暗中和张圆约好,择一日离开施家,乘船往金陵去。  驴车里还有一个包袱,里头是些钗环首饰和衣裳,都是她让宝月带出来,以后在金陵换些银子,也可撑一段日子。  甜酿从青驴小车上跳下,雨下的不大,铺面而来的凉爽,那艄公见有人来,睁开瞌睡的眼,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笑眯眯道:“小官人已经在舟里等,姑娘快快来吧。”  他跳下来牵缆绳,又搀扶甜酿:“姑娘快进去吧,仔细雨淋。”  甜酿在他搀扶下跃上客舟,匆匆往内行:“圆哥哥。”  无人应答。  舟尾处,月白的衣袍被风雨吹拂,蹁跹若舞。  “圆哥哥。”  艄公跃上船,客舟滑入迷蒙水面。  甜酿慢下脚步,抓着手上的褡裢,再喊了一声:“圆哥哥。”  那人转过身来,清俊如四月柳,明朗似天边月。  甜酿顿住脚步,默默的注视着他。  两人隔着飘摇细雨对望。  相识相伴很多人,彼此早已熟悉对方的相貌,性情,乃至心思。  甜酿突然觉得喉间干涩不能言,紧紧的扶住船舷,手攥的发白,慢慢回首一看,舟已然离岸,翩然飘入水心。  这是一处颇为偏僻的河道,但连着运河,顺着水路往下,可至金陵、镇江、姑苏、吴江许多地方,甚至还能走的更远,钱塘、闽地、两广。  “张圆呢?”她缓缓问他。  “聘则为妻奔是妾,妹妹这一步棋,可下错了。”声音闲适柔和,宛如闲敲棋子落灯花。  “张圆呢?”她咬住自己的唇壁,声音生硬。  “我今日邀请赵窈儿泛湖,这会儿,赵窈儿应该坐上了张圆的船,正在泛湖吧。”  她眼眶酸涩欲涨,直勾勾的盯着他。  施少连微笑:“雨丝把妹妹的衣裳头发沾湿了,妹妹去舟内坐?”  甜酿不肯动,深喘一口气,转动眼珠环顾四周:“你为何会在这?张圆为何又不在?”  施少连轻耸肩膀,微笑:“我让宝月告诉张圆,换个地方接二小姐。”  她脸色发白:“你又如何知道的呢?”  “因为我懂妹妹。”他柔情蜜意的注视着她:“我不对妹妹说那样的话,妹妹如何会去跟祖母提退婚,妹妹费尽心思谋划的婚事,又如何会凭我的一席话就轻易放弃了呢。施家那么多人,凭张圆如何就能招招摇摇走到妹妹面前,那样的互诉衷肠,宝月的父母兄妹都在我手下活命,如何能这么安安份份的替妹妹谋划呢。”  “妹妹那么小,就能想办法从私窠子里逃出来,如今,也要想办法从施家逃出去吧。”  “所以哥哥就等着,守着,看着我自投罗网?”  他轻轻喟叹,像无限的惋惜和怜悯:“妹妹和张圆少年情深,不这样,怎么断了妹妹所有的念想。”  银白的雨针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落在她的长睫上,湿漉漉的压着往下坠,眼前的人影模糊,景致更是模糊。  甜酿蹙眉,面上俱是寒冷雨意,唇色已熬的惨白,默默的凝视着眼前的雨帘,铺天盖地,绵绵无尽。  “舟已离岸,四下水茫茫,我知道妹妹深谙水性,但舟下撒着渔网。”他缓缓的走过来,温柔看着她,“妹妹离船舷远一些,若是不小心跌下去弄伤自己就不好了,船舱内有热茶,妹妹进去暖暖身子。”  他翩然而来,捉住她冰冷的手,见她僵硬又漂亮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温柔一笑,执起素手呵在手心暖一暖,揉一揉,体贴周全,如冰雪消融,春风化雨,熨帖人心。  她像是被抽去了体内的骨头,又像是被冰冻住脚步,顺从的被他带着,乖巧的坐在椅上,手内塞入一杯热茶,肩头披上暖衣,又有热帕,在她雪白的脸颊上一点点拭去雨水。  甜酿宛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他在一旁怡然喝茶,拉起半幕竹帘,看外头雨势连绵,水面涟漪万千。  许久许久之后,不知客舟已过何地。  甜酿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是她常用的那只莲瓣盏,她黯然问:“为什么呢?我究竟错在哪儿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张圆……我明明可以过的很好。”  施少连将目光挪回,落在她苦涩的面容上:“并不是没有想过给妹妹圆满,我也想过要送妹妹出嫁,凤冠霞帔,生儿育女,一生安顺。”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但后来我才明白,妹妹的圆满必须由我来安排,我不许妹妹对除我之外的男人卖弄风情,施用心计,对他的好不能甚我,妹妹该全心仰仗的人,必须是我啊。”  “你只许对我笑,对我体贴,对我卖弄,对我用十分心计,藉由我拿到好处。”  “所以……妹妹错了……”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她喃喃自语,“他是我以后的男人,哥哥是只是哥哥啊……”  “是真的哥哥吗?是妹妹先开始的不是吗?”他笑,“妹妹分寸拿捏的好,费尽心机的讨好,天真无邪的诱惑,若有若无的勾引。”  甜酿失神盯着他,咽下喉中满腔的涩意:“那是大哥哥想要的不是吗?哥哥希望我这样,哥哥逼着我往这条路走……要我对你不一般,要我多看你一眼,要我多对你说一句话,我多做一些,哥哥就对我更好些。”  她削瘦的肩膀起起伏伏,胸腔俱是滚滚的雷声,她敌不过他,真的敌不过他,她的一步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一切只能由他给,不能由她取。  这让她如何心甘。  鸦黑的睫轻轻一眨,泪珠潸然而下,顺着面庞滚入衣间。  施少连起身走来,俯下身看着她:“你不明白吗?小酒,这个世上,我和你才是一样的。”  他长长的喟叹一声,捧住她的脸颊,慢慢将脸贴近她,心神颤颤,将唇触在她冰冷面颊上,轻轻吻着她的泪珠:“妹妹的笑和泪,只有我懂,妹妹的心酸和委屈,只有我明白。”  他柔软的唇在她湿漉漉面上游离,吮吸那冰冷的液体,而后轻轻吻过她的唇角,呢喃:“小酒,你不能走,要留在我身边。”  她肩膀轻耸,在他臂湾之间颤抖,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裳,泪水潸潸然滚落,不抗拒,也不迎接,接受他温柔又颤抖的吻。  他心跳的急切,手也在颤,抓住她握在自己身前的手:“是我的小酒……”  舌尖描摹唇瓣的形状,撬开她呜咽的唇,扫过甜津津的柔软唇壁,要逗弄她湿润香滑的舌,吮吸,啃咬,占有,吞入肚腹,以慰饥肠辘辘的腹。  日思夜想的绮梦,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第29章  这个吻长久的令人恍惚。  他呼吸沉沉,眼神阒黑,她娇喘细细,娇颜酡红,奇妙的是,两人都不觉这吻有异,知道最后无可挽回的一步,便是如此。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她眼里有失神,有悲戚,有无助,却没有恐惧。  他将她抱去榻上,面色从容,指尖却急迫,一件件剥去她的衣裳,她一声声喊他:“大哥哥。”  “谁是你的大哥哥。”他欲望熏心,口不择言,“早就不是哥哥了。”  “我是你的妹妹啊。”  “你这个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孩子。”他轻喘,喉结滚动,“你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所有。”  “多年情谊,哥哥真的要毁于旦夕么?”她目光幽戚,“我可以再做回哥哥想要的那个妹妹,依赖、奉承、讨好、乖巧,哥哥想要的模样,我都可以。”  “太少了,也太晚了。”他将修长的手掌贴在那冰肌玉骨,软香温玉之上,轻叹,“如今我想要的,是小酒。”  船舱外风雨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船舱,今年的莳霉天尤其的长,长长短短的雨,形形色色的雨,淅淅沥沥,纷纷扬扬,无穷无尽。  她听见雨声,咚咚,咚咚,咚咚,像指节叩门的声响。  张圆,还有张圆,她还有张圆……  甜酿将头一扭,用力挣扎起来:“大哥哥……施少连……少连哥哥……”  “这么大的雨,你猜猜张圆和赵窈儿在做什么?张家和赵家撞见他们孤男寡女……两家人各自心怀鬼胎,也该议亲了吧。”  甜酿盯着他翕张的唇:”你……”  他先从吻她开始,低头啮咬在她唇尖,是微微的疼,她蹙眉迎着他,微张唇瓣,一点粉嫩香甜的舌,抵在贝齿间阻挡声音的溢出。  他弃了她娇艳的唇,轻轻咬住她的舌尖,衔住,叼出,像觅中猎物一般拖入自己巢穴,吞在自己唇齿间,用自己的舌去驯服和吮食。  她顺从如同一只案板上待宰的鱼,无力喘气,连弹动鱼尾的力道都无,只等着屠刀下来,慢慢闭眼咽气。  施少连将她团团搂入怀中,不知从何从提起一只酒壶,呷了一口,低头吻她,渡过去一口滋味奇异的酒,甜中带涩,微含药香。  “是什么酒?”  “是新婚之夜的合欢酒,里头有一种叫绀蝶的闺房药。”他眼角眉梢俱是春意,“你舒服些,我也畅快些。”  “还有一壶,在张圆和赵窈儿他们船上。”  大雨倾盆,天地间是茫茫的淡青之色,客舟顺水而流,摇摇晃晃,无根浮萍被风雨挟裹,滚入漩涡,沾在舟壁一道远去。  她手足绵软,脸色熏红如胭脂,是慢慢的蚕食和占领,一点点沾染上他的气味,茶的绵延香气,年轻男人的气味。  云雨交融,落红点点,繁花千万,目眩神迷,得偿所愿的畅快和惬意,满屋子的旖旎声响,比行舟和落雨更为撼动双耳。  他爱她身不由己的奉承,爱她压抑的性情和隐秘,只觉狂性迭起:“小酒,小酒……”  年轻人的兴致总是随性蓬勃,半梦半醒,殢云尤雨连昏接晨,她累得昏睡,他将她搂在怀里,将面庞埋入她黑鸦鸦的青丝中深嗅,是甜甜的香气,花和月,锦绣和胭脂的气味。  他将她一把沉甸甸的青丝都撩在她肩头。  她先会在睡梦中轻轻的耸起肩膀,而后在唇舌的抚慰下又舒展开来。  甜酿睡的时辰不多,迷迷糊糊听见水声和鸟声,睁眼是柔软的被褥,她常用的那种,而后是他的温雅眉眼,半边脸庞搁着她肩头,偎依着她入眠。  下过一夜的雨,船舱内湿气凝重,气味奇妙,她将他轻轻推开,坐起身体穿衣,手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颤颤巍巍去系抱腹的带子。  身后有窸窣声响,修长的手贴在她腰间肌肤,替她将抱腹系好,而后肩上是一件冰冷的绸,是他的衣裳,宽大的袖,空荡荡的腰身,长长的衣摆,用一方鹅黄汗巾绕在腰间系紧,当成她的衣裙。  “妹妹的衣裳湿了,穿我的吧。”  真奇妙,一夜之间,兄妹变情人。  她光着一双雪白的足,软绵绵踩在冰凉的船板上,衣袍垂坠脚背,窸窸窣窣,她将过长的袖子挽起,素手推窗。  江面潮涨,客舟如驶入汪洋之间,是苍茫的水色,不澄净,不剔透,微微的浊。  甜酿出了船舱,倚着船舷看江景,这已经在运河水上,两侧舟船不少,客舟货船,络绎不绝。  晨光微凉,朝云叆叇,风席卷她的青丝万千,灌入她的衣袍袖口,托举着她光裸的手臂腿足,似乎要将她送上半空,飘然欲飞。  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蕖红泪多。  施少连也出了船舱,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餍足又懒散的揽住她的腰。  “饿不饿。”  “不饿。”她蹙眉。  两人的肚腹都是干瘪,但谁在乎呢。  他搂着她站在这汪洋之中,日光和他人目光之下,心头极其喜悦:“小酒。”  而后探身去咂她的唇,她扭头不应,他伸手箍着她的下颌,扭过来,一指探入她的唇间,要撬开她的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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