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与其说是婢子,倒不如说是孩子,懵懵懂懂,根本顾及不了她。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惯于有人服侍。 要戒断,很痛苦。 她依靠吃东西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不断的吃,小玉管着一日三餐,很会寻吃食,水里的虾蟹小鱼,田里的菜根瓜果,桑葚野果。 心情总在反复,低落又高涨。 有时候,迷迷糊糊之间,她能听见有人低声唤她,唇齿缠绵,还有千回百转的低吟。 她吓到颤抖,久久不能自抑。 后来她就白日昏睡,夜里清醒着,守着窗户看景,月色之下,梅泽湖照耀得如琉璃一般空静。眠鸥宿鹭,阒然无声。 这湖她记得自己来过,跟着王妙娘,自己跌进水里,被渔民捞起来,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后来空荡荡的屋子实在坐不住,她也敢冒险出去在水边走走,看见水面自己的倒影,披头散发,面色苍白。 不能恨,也不能爱。 想恨的时候,会想起那些千依百顺、柔情蜜意、耳鬓厮磨。 想爱的时候,会想起那些随心所欲的折辱,硬生生将自己掰断,捏在手心里搓揉。 可像她这样自私的人,为了一份优渥生活,瞒骗撒谎,曲意讨好了十年,为什么就不能忍受呢? 不能忍受他轻而易举破坏自己的亲事,不能忍受他的肆意强占,不能忍受他一次次把她捏在手里,不能忍受他在床笫间摁住她的脊梁,不能忍受他用旁的来压迫她服软。 她也并非良善,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坏? 就是不能接受。 不想成全他,也不想成全自己。 所以最坏的人,是她吗? 既要心安理得的享受,又不想放下身段? 甜酿是被锣鼓声吵起来的,远处隐隐有鞭炮和铜鼓声,原来是秋闱放榜,前头大庵村有人榜上有名,府衙里来道贺。 这户人家家产殷实,趁着家中大喜,做一回善举,给乡邻送粮送蛋。 小玉也急冲冲往前挤,抢了一袋米和几个鸡蛋果子回来,喜滋滋进屋:“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正好家里没米了,我抢回一大袋白米。” 甜酿翻翻家里,真的,没米了,也没钱了。 这些日子,真的辛苦小玉了,她游魂一样在家里,小姐妹两人没把她抛下跑了,很对得起她。 她一人吃了那么多,却丝毫不见胖起来。 前头贺喜的众人把一张中举榜单都抄回来了,张贴在村头,甜酿也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大红榜文上,张圆、方玉、况学都在榜上。 喜事,张家、云绮、苗儿都如愿了。 一切都会如意的。 回到家里,甜酿看着姐妹两人,扭了扭手腕,“找点事情做吧,不能饿死在家里。” 她会凫水、会女红、会裁衣、会写字、会妆发、会骗人,趁着冬日未到,屯点粮食。第79章 秋闱过后,况学牵挂妻女,等不及放榜,先行回了江都,张圆整年未归,也相伴一道同行。 况学回到家中,听苗儿说起施家之事,只言片语,也是有些惊愕:“施大哥在金陵,我却从未见过他面,如何出了这样的事。” 外头只传出了只言片语,苗儿问过芳儿,也窥得一二内情,忧心忡忡,吞吞吐吐:“怪不得二妹妹这两年间,有些奇怪……” 施少连只在金陵见过方玉,方玉从云绮的来信中得知一些内情,揣摩这兄妹两人因情伤离,也未多问,下了考场后,帮着施少连找了一阵。 在金陵盘桓两个月余,不可谓不殚精竭虑,金陵毫无音讯,便往四周乡镇去寻,仍旧一无所获。 牢笼困兽,方玉渐觉得施少连有些不妙。 放榜那日,方玉中了南直隶省乙榜第二十七名,施少连也差人往寓所送了贺礼,两人商量一番,施少连把寻人的仆役都留在金陵,日日盯守各处紧要,自己和方玉一道回了江都。 方、况、张三家高中黄甲的热闹自不必提,众人先见方玉归家,各自喜不胜喜,方母和方小妹喜气洋洋,在家底气也足了几分,桂姨娘脸上也分外热络,云绮见新夫婿,倒有些羞怯起来。 施少连在瓜洲停留了一日,去见了平贵,而后回到江都施家,云绮见他模样未变,倒熬瘦了许多,浑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再后知后觉,家里这么一闹,也被实情惊得目瞪口呆,往日对甜酿的那些嫉妒和愤懑,也顷刻烟消云散,倒生出些不明不白的情绪,隐约听见家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旋即赶回家坐镇,气势汹汹去堵众人的嘴,又把芳儿赶回了家。 她也是施家人,若任那些流言四散,愈传愈烈,她面上也过不去。 王妙娘还在家中住,她和云绮水火不容,一方要顾及喜哥儿,一方又要顾着将临产的肚子,也是焦急甜酿那边的消息,阖家上下看着施少连面色沉沉踏进屋子,眼神寒戾,一时都噤若寒蝉。 他不过在椅上坐了半刻,就把云绮气得出了施家,扫视了一眼家中等人,吩咐旺儿将家里一桩桩琐事都拿出来收拾,掀开眼皮看着眼前跪的仆婢,大着肚子的妇人,带着账本的管事,吐了半口浊气,喝了半盏热茶,把家里剩余人等都唤到庭上,不听辩驳,三言两语,把该卖都卖了,该惩的都惩了,不过半日功夫,就把这家里兜了干净。 王妙娘见他不留情面,紧紧抓着喜哥儿,施少连瞥了母子两人一眼,仍是把她留在了家里。 她总有用处的一日。 施少连不往榴园去,把宝月调到前面书房来服侍,宝月见他那副冷心冷面的模样,给他端茶更衣都是手抖,见他不耐睥睨自己,面庞绷得紧,唇紧抿着,几要吓哭出来,她一直怕他的,越来越怕。 “怕我吃了你?”他这阵熬得太厉害,嗓子一直都是哑的。 “不……不怕……”宝月哆嗦,“我……” “跟着你主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出息。”他唇角挑起微笑,“你看她什么时候怕过。” 这笑容极冰,又好像淬着毒似的,冷漠又妖冶。 宝月咽了咽口水,替他把外裳脱下,缩如小鹌鹑:“是……是……” 他瞧着这笨手笨脚的婢女,满心不耐烦,又觉蠢得可恨,头痛起来,胸膛戾气翻滚:“滚下去。” 宝月忙不迭逃了出去,哭丧着脸,心头万分埋怨二小姐不带着她一道走。 书房不是榴园,但处处都有她的痕迹,他在椅上坐到半夜,一动不动盯着烛火,恍然和夜色凝固在一起,身影像一只兽,默默咀嚼着满心的恨意。 伤敌一千,她也要自伤八百。 雷公藤,芳儿,王妙娘。 日日夜夜陪他演一场真情戏。 好妹妹。 痛吗? 他从没这样痛过。 隔日来施家敲门的,是怒气腾腾的张圆,听了况苑几句话,急冲冲上门来。 他今年中了南直隶乙榜第五名亚元,算是给张家扬眉吐气一把。 施家一直紧闭大门,门房实在经不住门外不住的敲打,听施少连的吩咐,把人放了进来。 施少连看着这风度翩翩,春风得意的新晋举子,怒气勃发冲他而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咬牙冷笑:“如今成了举人老爷,气势也足了,倒敢登门叫嚣。” 张圆满脸红怒,双手紧握,一手拧拳朝施少连砸来:“甜妹妹哪里去了……你还我甜妹妹来……” 施少连冷冷皱眉,伸手扛住他一拳:”我家事,和你何干?” “她是我未婚妻子。” 施少连听见这句,也勃然大怒,“你真以为你能娶她?你家里嫌弃她出身,你也只能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相求,你携她私奔,也要仗着家里的财力关系,张家把你栓住,你也只能哭天喊地,张圆,你不过是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罢了。” 施少连满脸嫌恶:“你在她眼里,也只是过河的桥。” “我再如何不济,也比你强,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才逼得她离家出走?” “做什么?”他语气轻快又邪恶,“家里只我们两人,内帷之间,还能做什么,男欢女爱而已。” 他幽黑的眼盯在张圆面上,舌尖缓缓扫过牙床,笑得诡艳:“日日夜夜,无休无止。” 张圆听他坦诚,脸上的红晕几乎要涨破面皮,脸色逐渐转青白,眼死死瞪着施少连,颤声道:“你……你强她……你……衣冠禽兽……” “我能强她一次,难道能强她千百次……”施少连咬牙,“她,心甘情愿。” 张圆一拳砸在他嘴角的笑上,怒道:“她若心甘情愿,怎么会一走了之……” 施少连揩揩嘴角的血。 “不过一时跟我置气,总会回来的。”施少连剑眉压着微红眼尾,语气嘲讽,“此事跟你何干,她是我的人,我能娶她,你能么,张家老三?”、 万事开头难。 甜酿如今在小庵村,名字叫九娘子,家里头,小玉称她九娘,小云叫她九儿姐姐。 小庵村背靠湖光山色,村里人家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算是吴江极幽静之处,只有挑担的货郎来,卖些针头线脑,要特意买些什么,还要往前头的大庵村去。 在村里住了两个多月,她先前在家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鲜少露面,村里只见小玉和小云走来走去,有人问起主人来历,小玉和小云也不太说得清,后来她在屋内进出,先去和四邻妇人寒暄,四邻见她年轻貌美,又是妇人装扮,说话温柔,还颇有些内蕴的模样,还晓得吴江不少风土人情,揣测她是从吴江出去,做过富人家姬妾,可能因故被赶走,无处栖身才回吴江。 甜酿不辩驳,一一默认下来,她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两个小丫头独住在家里,刚开始人生地不熟时,最要人帮衬提点,也要提防着些坏人,旁人跟她说话,揣测到紧要处,她还少不得吞声撒泪,说一两句硬气话:“我这人没什么骨气,回到吴江也只不想过从前日子,哪日若过不下去、想不开,窗下就是湖,往下一跳便是一了百了,两无牵挂。” 四邻瞧着此人,也不是那等不正经的轻浮妇人,每日里带着两个小丫头,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上山摘些野果子,下水摸些鱼虾,虽然极吃力,却未有一言不满,料想她以前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一来二去,对她也渐有照顾。 家里是真穷了,好在是秋日,真是满山挂果的时候,山里有野栗子山葡萄,水边还能钓几条鱼,糊弄着吃了几日,渐有些吃不住了。甜酿还有两三件从施家带来的首饰藏在床下,夜里没有油灯,摸黑在月光下看了看,又被她塞回床下。 八月廿二是燃灯菩萨的诞辰,寺里都有香会,梅泽湖后头的山里有间清净山寺,每逢香会,也有马车进出,阖家来上香供佛,再在山里游玩一番。 正是桂香四溢,层林染红的暖秋,进山游玩的人也不少,从前几日开始,甜酿就带着小玉在湖边摸螺蛳。 小玉和小云两人也是湖边长大的,都通水性,甜酿也能凫水,只是日子久了生疏,三人在水边泡了三四日,摸出了一大盆的螺蛳。 螺蛳满沟满壑都是,这玩意虽有肉不花钱,但做法复杂,做的不干净,肚子生病生虫,做的干净好吃,极费油盐柴火,佐料也是大价钱,倒不如吃鱼,所以村民们一般不爱捞这个,送到酒楼去,卖得钱还不够坐驴车。 三人捞了许多,村里凑热闹的孩子们还送了一大桶。 香会这日一大早,甜酿用青帕包了头,带着小玉和小玉出门,拎着几个小木桶的田螺,去了山山门前有茶摊,有占卜算卦,也有和她们一样,来卖放生活物的。 乌龟、雀鸟、鱼虾,来卖田螺的……倒是少见…… 甜酿累得满头大汗,撑着小玉的肩膀喘粗气,找了个宽敞处,将木桶搁下。 日头高升,渐有游人来往,甜酿拉着小玉,见有那拖家带口、慈眉善目有衣着体面的妇人,也会笑问一句:“太太,吉日善行,渡些生灵归野么?” 她不叫夫人,也不叫娘子,只喊人叫太太,一般人家,哪里能叫太太。 放几条鱼也才花百文钱,一小桶青螺,也不见多少,要一百文钱。 “因为性灵多啊,”她笑道,“命无贵贱,不论大小,现在正是田螺产仔的时候,这一小桶。就有上千条性命呢,是大善呢。” 她笑起来极甜,喜欢看着人说话,眼神又亮,听她说话,就算知道她在取巧,听着也喜欢。 那一大盆田螺,分了好几个小桶卖,不过半日,就兜售一空,足足赚了一贯钱。 三人心里都超开心。 甜酿带着两个丫头,去茶摊喝了茶,吃了糕点,歇够了,小玉问:“娘子,回家么?” “去水边,把那些放生的螺蛳再捞回来。” 湖边有画舫,富丽堂皇,甜酿上前去问:“船家,要螺蛳么?菩萨照应过的螺蛳,养了好几日,很干净的。旺油爆炒,姜酒焖熬,当做观风赏月的下酒菜,最好不过了。” 船里有人知道:“你这是偷捞别人放生的吧。” 她也大言不惭起来:“肚子里也有菩萨啊,供遍了世间千千万万佛,肚子里的菩萨也得供一供。” 那游客哈哈大笑。 这一日赚了不少。 主仆三人往家去,甜酿累到脚软,吃了一把煮栗子,上床倒头就睡。第80章 一夜好眠。 甜酿睁眼时,天已破晓,曙光蒙蒙,邻里的公鸡相继叫起来,借着光线看自己的手,手掌上已起了几颗水泡,脚和腰都是酸痛的。 外头隐约有声响,村里妇孺在天亮时就要结伴出门摘桑叶,在日头下晒干水露,早早送到蚕房去,在十一月桑叶枯黄之前,村里的日子总是忙碌的。 小云还在外间的床上睡着,小玉不知去了哪里,甜酿饥肠辘辘去了灶房,锅里有热腾腾的薄粥。 这个时候,她分外想吃……烧鸭熏鱼猪头肉,羊羔酥酪玫瑰饼,木樨金桔酒和雀舌茶。 一个人的习惯和秉性,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改变。 午夜梦回,有没有懊悔的时候,有很多路可以选,为什么要走这条最决绝的路。 再去问她,她也未必能说出所以然来。 甜酿一碗薄粥下肚,才看见小玉回来,昨日在山门卖的螺蛳,实在是惊到小玉了,这姑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是饿着肚子带着妹妹出来逃荒的,眼里最重要的就是吃食和银子。 她又去水边摸了半桶田螺回来,在小玉眼里,这些石头一样的小东西,都是叮当响的铜钱啊。 “九娘,趁着天还暖和,田螺还没藏泥里,我们多捞一些,初一十五庙里都有香会,可以再去换钱。” 昨日赚的一两银子,在这儿能够三人吃上十天半月,也算安心。 趁着乡里市集,甜酿去大庵村买了些零碎绸布,针线剪刀、花绷子绣架、炭笔花样之类,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带着小云在家专心做起女红,做些小巧的平安锦囊、如意袋、吉祥荷包之类。 桂姨娘不欲招惹施少连,这段日子都避出去和云绮作伴,王妙娘被送出去待产,内院如今只住了喜哥儿一人,园子里空荡又萧条。 二姐姐走了,榴园的门都被封了起来,这家里,如今真是孤寒又冷清。 施少连住在前院,但喜哥儿一直见不着他的面,见了面也觉得害怕,如今的大哥哥,分外的冷漠吓人。 但姐姐走的时候,跟他说过,让他多亲近大哥哥。 九月初,王妙娘在施家乡下的庄子里产下一名女婴,取名叫庆儿。 施少连默许她在施家呆着,但也是故意冷落,不管她的死活,这胎生产也是庄子里的人善心,送热水薄粥,她自己将孩子的脐带剪了,包在襁褓里,独自照料。 家里无人可陪伴,喜哥儿只能思念母亲,去寻大哥哥,想将姨娘接回来。 “你姨娘不要你,跟外人私奔,日子过不下去才回来。”施少连问他,“她品行不正,丢了你的脸,这种母亲,理当唾弃才是。” 喜哥儿看着施少连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姨娘过得不开心,如果家里人都对她好些,她肯定不会离开,也不会丢下我……所以我要对姨娘好。”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二姐姐呀。” 施少连冷笑:“那就是我对她不够好。” 张圆中了乙榜亚元,恭贺的亲朋络绎不绝,日日几乎踏遍张家门槛。 赵安人去岁年底带着窈儿去了山西大同府和丈夫团聚,至今未归江都,听闻张圆中了举,赵家从大同府来了几次信,又送了厚重贺礼上门。 信里通篇称颂张家芝兰玉树,另外也说,窈儿在北方住不惯,正打算再回南边来,到时两家可得一聚。 言外之意,就是两个孩子的婚事也要重提。赵大人在大同府如鱼得水,正值春秋鼎盛,这官运还要往上走走,窈儿今年岁数已不小,也有十八九岁,再拖不得了。 张家如今有了底气,当然是愿意定下这门亲事,但张圆并不愿意,张家人连番来劝,他也只是神情郁郁,也不出门结交些同窗好友。 施少连对他说的那一番话,于他而言实在是摧折。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夜里硬邦邦的身体,貌美如花的少女,名正言顺的关系,总有些不可言说的梦。 原来甜妹妹早已是他的人,两人早几年就暗地做了夫妻。施少连斥他“插手他人家事”。 他和甜酿,真的是再无可能。 如今能让张圆说几句心里话的,只有杜若。 杜若劝他娶窈儿。 一个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家世可当助力,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自小就有感,结亲是水到渠成之事。 她说的是一桩事:“我年初见过施家二小姐一面,那时施家老夫人去世,他家兄妹几人在寺里做水陆道场,傍晚人散了,我见他兄妹两人站在暗处,一个抹泪一个劝慰,二小姐悄悄捉住她大哥的手,一直未松开过,后来有次踏春,又见两人在外头,携手而行,说说笑笑,眼望着眼”你两人以前在一处时,虽是瞧着甚好,但那情谊比起来,显然是不同的。“ ”二小姐若是心里有你,走了这么久,听说她去了金陵,总该会去见你一面吧。退一万步说,她就算心头对你有情,你两人如今还能毫无芥蒂在一起么?张家容得下她么?你能背离张家,背离父母,和她过一辈子吗?” 张圆坐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