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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施少连冷笑一声,起身抖抖衣袍,抬脚就往外走。  “大哥儿。”蓝可俊也站起来,喊住他。  蓝可俊把月奴挥退下去,笑道:“我瞧着大哥儿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是不是觉得这月奴模样有些不一样?月奴对侄儿一往情深,若是我对月奴说,当初大哥儿梳笼她,是因为她跟亲妹子生的像,你想月奴是什么反应?再在丹桂街、这勾栏院里传出去……”  “若是再往家里说,早前大哥儿就在外,照着自个妹子的模样蓄妓,啧啧啧……王妙娘是私妓,那二小姐八成也是这个出身吧……真是妙啊……”  施少连转身,冷眼黑如墨黪,盯着他,阴鸷得吓人:“你若敢把这事宣扬出去……也不过闹个鱼死网破……”  “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何必要动气……”蓝可俊笑眯眯的,“只要大哥儿许了好处,我自然守口如瓶,做梦也把嘴闭得紧紧的。都是男人嘛,我懂,食色性也……”  施少连冷声问:“表叔想如何?”  “那两条标船,归我所有。”  “那两条船有大用处。”施少连咬牙,“我把当铺和生药铺给你。”  “我只要标船。”蓝可俊势在必得,“我也知道,那两条船有大用处。”  施少连复在椅上坐下,垂眼不语,片刻之后,终是黯然点头:“好,我把船让给表叔,只是表叔说守口如瓶,我如何能信得过?”  “我领着标船出去,先把妻女都押在你手里,赚了两笔银子,再带着家人离开江都,如何?”  施少连果真去了一趟牙行,悄悄将两条标船都转在蓝可俊名下。  蓝可俊交代了田氏一番话,又带着平贵去了瓜洲,再次运粮北上,他心中也有抱负,男人都有雄心壮志,缺的是机缘和眼力。  如今施家在江都只剩生药铺和当铺两间铺子,连账房先生都不在,施少连算是彻底清闲下来。  他把顺儿遣去了金陵。  “金陵新买了一座宅子,也要有人去打理,先把顺儿遣过去,把诸事安顿好。”他对甜酿道,“等明年开春,我们搬到金陵去吧。”  “是仙鹤门内的竹筒巷的宅子么?”她停下手边的动作,问他,“还有一个管家和几个嬷嬷在?”  “对。”他释然一笑,“那宅子是一家杨姓官员的官邸,后来犯了事,落在一个宦官手里,一直没住过人,房舍都还不错,花圃庭院、小轩清厦都有,你应当会喜欢那屋子。”  他好似轻描淡写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等住进去,择个吉日,小酒嫁给我吧。”  “那这家里呢?”甜酿问他,“这家里人怎么办?”  “祖母若想走,便跟我们一道走,若不愿,就让她在江都颐养天年。喜哥儿也一样,你若想带着,就把他带走,若是有别的思量,就把王妙娘找回来。”  “王妙娘跑了那么久,身上的银子花光,早晚也该回来了。”  甜酿怔怔地不说话。  施少连抬眼看她:“迁居的事情我来办,这家里家外、田庄地头的事项,要卖要如何处置,都随你的意思。”第69章  喜哥儿没有西席先生,施少连闲来无事,每日花一两个时辰教喜哥儿念书。  三字经和千字文那些开蒙书籍喜哥儿都通诵过,现在开始学的是四书五经,施少连先让他熟诵抄写,喜哥儿每日被大哥哥逼着抄书,小手都累到发酸。  甜酿有时也去送些糕点果子,看喜哥儿摇头晃脑背书,施少连不喜这个老夫子做派,在喜哥儿头顶上倒扣个茶盅,让他挺胸端坐:“你若把茶碗摔下来,今日再多抄几篇文。”  喜哥儿泪兮兮地瞟着甜酿,但凡他心头对大哥哥有丁点想法,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二姐姐。  甜酿看见喜哥儿软趴趴的目光,也只能含笑眨眨眼,施少连看她空闲:“去把那本说文解字找出来,我教喜哥儿,你也一道听听。”  说到那本《说文解字》,喜哥儿心里还是有些犯憷。  书是简本,并不厚,纸页软黄,后来被喜哥儿撕过,被甜酿仔细缝补过,就有一股子孤本的意思。说文解字讲的是字形字意,并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书,但识字比念书要快乐得多,毕竟只教认知,不讲道理。  一大一小两个学生围在他身侧,捧腮听他念字解义,他的声音其实也温润,像清泉石上流,在暖熏熏的日光下,透澈如水晶,在屋里荡漾出一圈圈的光晕。  施少连见他两人听得如痴如醉,微红脸颊上浮着层细绒绒的光,眼都半饧着,忽闪忽闪的密睫,其实也是被外头的日头晒得魂思飘荡,将书阖上,把喜哥儿打发去外头玩。  这时节正是吃新橙的时候,黄澄澄油亮亮的,比小灯笼还耀眼些,施少连净手挽袖,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剥橙子。  甜酿夜里睡得少,午后日后一晒,懒洋洋像颗甜腻黏牙的糖瘫在椅上,闻见橙子的清甜香气,略起了精神,从椅上拱起来。  香橙要配清茶,甜酿捞着袖子去茶炉上斟茶,筛过两回滚水,斟了两杯淡茶回来。  两人闲话家常,甜酿说过冬要做的厚衣裳,还有施老夫人的病情,施少连说铺子里的银两买卖,乡下田庄年底交的租子。  两人分食一个橙子,他吃多几瓣,她的份就少了,甜酿还嫌不够,自己伸手去取,他不肯:“浅尝辄止,过犹不及。”  “我只吃了一小半。”甜酿讶然,“都被你抢去了。”  施少连笑意清浅:“你再抢回来就是。”  她掀开眼皮睃他,笑话:”吃都吃了,怎么抢?”  施少连也懒洋洋倚靠在椅上,将头仰在圈靠上,露出衣内一截男人清瘦的颈,正有一点入窗的暖阳洒在椅背,这时也落在他鬓发额面上,光亮逼得他轻轻眯眼。  甜酿见他面容一半浸着光,一半藏着影。耀目的那部分,是乌黑的发,利落的鬓角,一双挺拔的剑眉和细长的眼,眉心浮起一点愁绪,不,那未必是愁绪,是处在亮光中的不适。  暗光中的那部分,是挺拔的鼻梁,细薄的唇和唇珠,刀刻般的颌线和下颏,还有皮肉下浮动的喉结。  施少连在椅上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觑着她,咂了咂唇,朝甜酿勾了勾手。  两人都不是情场懵懂,一个眼神已是心知肚明。  她俯过去,仔细端详他的面容,他生得像吴大娘子,特别是眼睛和嘴唇,吴大娘子病中容貌其实略显得冷清单薄,但也依稀窥出年轻时的鲜妍婀娜,施少连也是好皮囊,气质温润,让人心生亲近。  甜酿将芳唇轻轻印在他唇上。  他全然不动,只任她动作,在柔软的唇上辗转够了,再小心翼翼伸出舌尖,一点点描摹唇形和肌理,他半眯着眼,微微张唇,她便从善如流滑进去,慢慢攫取其内的滋味。  大概像只偷食的鸟。  床笫之欢和亲吻嬉戏,很难说哪个更酣畅爽快些,两者他都喜欢,但也有不同,一个是欲,一个是恋。  施少连将手搭在她颈上,指尖摩挲着她后颈的一小块肌肤,也慢慢回应她的动作,吮吸,追逐,纠缠。  甜酿并不生涩。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当时偷窥的那一幕,暖春的一座寺庙,她和张圆藏在树下拥吻,她的手搭在张圆身上,小鸟依人的模样。  打破满室旖旎的是喜哥儿,兴冲冲抱着一枝晚桂回来,见二姐姐半倚半靠在大哥哥身上,两人交颈厮磨,唇和唇贴在一起,亲昵的很。  喜哥儿那声“呃”堵在喉咙里,小脸呆滞如鸡,小步子半迈半跑,也一并僵住。  甜酿察觉施少连动作有异,猛然顿住,回身一见喜哥儿,也是愣了。  只有施少连不慌不忙,安坐在椅上问喜哥儿,略皱起眉头:“怎么就回来了?不敲门就冲进来?”  “我……”喜哥儿呆住,看着二姐姐半偏着脸,面上绯红如霞,脑瓜子冲出一句话:“只有新娘子和新郎官才能亲嘴。”  这是前阵子云绮出嫁,家里请来闹气氛的伴婆,坐在一群妇人堆里说了几句荤话,不留神被喜哥儿听了去。  施少连手握拳咳了声,挑眉回他:“我知道。”  喜哥儿汗津津的手在袍子上蹭了蹭:“哥哥和姐姐……”  “也可以成亲当新郎官和新娘子。”  喜哥儿皱皱眉,转向甜酿。  甜酿起身,看了施少连一眼,又看了喜哥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姐姐跟你解释……”  三人一道出了书房,回了主屋,甜酿携手带着喜哥儿去屋内说话,施少连去看施老夫人。  “今天的事情,是哥哥和姐姐做的不对。”甜酿和喜哥儿说悄悄话,“喜哥儿帮姐姐保守这个秘密好么?”  喜哥儿瞅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吗?”  “也许还有其他人知道。”她握着喜哥儿的手,“但这总不是好事,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姐姐和大哥哥要成亲吗?”  她微微一笑。  如今施少连日子清闲,每日都去施老夫人屋里伺奉汤药,家中就剩这么几人,桂姨娘心中有怨气,伺候老夫人也不如往昔用心,蓝家被拘着,也少往这边来,施老夫人心中又不太愿见甜酿,每日能陪着施老夫人多坐一会的,也只有施少连。  往昔施少连其实不太在主屋常呆,不过晨昏定省,忙时也只打发紫苏过来请安,倒是近几个月来,陪着施老夫人的时候多了些。  施老夫人听他说起要去金陵,也是怔忡了好半晌,施家的新园子修缮不过才半载,这半载发生的事只手数不过来,恍然有经年之感。  安土重迁,她在江都生活了一辈子,还要往哪儿去。  “云绮也嫁了,二妹妹一直待字闺中,也说不过去。”施少连道,“孙儿如今也想通了,江都这些人事,不必大费周章去斡旋,金陵是陪都,人物富饶甚于江都,换个新地方,对我和二妹妹都好。”  “孙儿和二妹妹的婚事,也早些办了好,也希望祖母,能当场喝一盏孝敬茶。”  “那这家里要如何料理?”施老夫人问。  “桂姨娘若想留下,就留她在家中养老,照料房舍,铺子雇人打理,当祖业养着。”  施老夫人想了又想,咳了一回,喝了一碗药,失望道:“这可是家中几代人才养出来的家业,你不过是为了甜姐儿,这些说扔就扔,你可对得起你九泉下的父亲和祖父。”  “大哥儿,大哥儿。”施老夫人捶手摇头,实在难解,“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小时候你知书达理,恭谨孝顺,如何爹娘撒手去后,你书也不念了,亲事也退了,又跟你二妹妹搅浑在一起,如今这家里七散八落的,你还执意要迁去金陵,你自己想想……你去金陵又能如何,你现在这副模样,对得起你爹娘的重望么?莫说你死去的爹娘,老婆子我,也对你太失望。”  施少连捏住眉心,倒在椅上,只觉和祖母说不通:“如果祖母不愿意,便留在家中颐养天年,逢年过节,孙儿回来看看您。”  施老夫人心中一凉,颤了颤:“你啊,你啊……男儿在世,不过奉事父母,传宗接代,文章举业,我老了,再苦口婆心也劝不动你,你大了,自有主意未必能听我劝,我只求百年之后,下去见到你爹娘,你娘若问起你,只求她不要怪我,当年她常在我面前说,盼你能飞黄腾达,给施家光耀门楣,何曾料到是如今这个光景。”  施少连听见此话,面色也不由得冷起来,垂眼默然坐了半晌,朝着施老夫人福了福,出了主屋。  自此他不常在主屋久待。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天越来越冷,各屋的炭盆都寻出来,施老夫人更是畏寒,屋内彻夜拢着几个炭炉,热得人进去都要脱厚衣裳。  蓝家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田氏脾气倒是软了很多,每次过来,说话客气,也懂眼色,很知分寸,那边没有仆人,也没有炭火,小果儿不愿意待,钻空就往施老夫人身边跑,主屋暖和,穿一件薄衣裳还能玩出一身汗来。  施老夫人的病倒一直不见好,每日常咳嗽,夜里喉咙里轰隆轰隆堵着痰。  田氏贴心,在外头寻了不少偏方,说能治施老夫人这病,又能给施老夫人说话解闷,施老夫人也愿意多见她,后来田氏也常过来,但说话办事都很知分寸。  有一日众人聚在一处,施老夫人见芳儿穿着件半旧不旧的衣裳,在冷天里略有些单薄了,却衬得她身条纤细,两颊冻得通红,更显楚楚可怜。  施老夫人向甜酿道:“也该给你妹妹添几件厚衣裳,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你既然掌着家,枝枝节节都要照料到。”  甜酿话慢了半拍,芳儿连忙解释:“二姐姐送了好几件冬衣来,只是我想着这里暖和,不耐烦穿那么厚,索性穿着家常的衣裳过来玩,又在湖边走了一圈,沾了些冷意。”  她搓搓手,嫣然一笑:“老夫人错怪二姐姐了。”  “这时候受了风寒可不好,来炉子旁坐罢。”  这日回去,甜酿又送了些冬衣、炭火往蓝家去,施少连见她如此,道:“这就不必了,没把她们冻死就是大发慈悲了。”  “天这么冷,那边日子也不好过,万一惹出病来就不好,等蓝表叔回来也不好交代了。”  蓝家收了东西,芳儿还特意来了榴园一趟,又是致歉又是感激,甜酿留她喝茶。  说起来,她们姐妹两人也生分很久了。  其实芳儿倒是很易相处,性子活泼,进退有度,说话一点就透,后来闲来无事,芳儿也能来榴园少坐一会,留的时间都不长,恰恰好一盏茶。  年节将至,掐着日子,蓝可俊也该回来了。  施老夫人的病倒一日重似一日,翟大夫每日都来,汤药每日也喝,药里也慢慢吊着人参这样的补药,但总不见好转,不知道捱到来年春暖花开会不会更好些。  年根底下,施老夫人招施少连说话,说的是一桩事。  “你说要往金陵去,老婆子倒觉得大可不必,毕竟施家的根在这儿,祖母替你想个主意,你把当日那周荣找回来,再给甜姐儿找一双亲生父母,安个名字和出身,把她在外头藏几年,等这些事儿都淡了再来打算,若要接回来也使得,家里这些仆婢都要换一换,但也少在外抛头露面,若不接回来,在外设个宅子住也使得。”  施少连听罢,许久不语,最后轻轻叹了一声:“祖母愿意二妹妹做妾,昔日对她的那些疼爱也是假的。”  “其实何必绕这样大的圈子呢,我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他粲然一笑:“把当年替我接生的那个产婆找回来,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说,当年给给哨子桥下的施家接生,其实是个足月的婴孩,只是母体羸弱,孩子瘦小,抱出来好似不足月一般。”  施老夫人愣了许久,突然失声。  “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一个美貌孤苦、还带着一匣子珠宝的女子,遇上了一个小小的贩药客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作主张结为夫妻带回家来,很快新妇肚子就有喜,这妇人也大方,用自己的体己钱给夫家买了铺面、修了房舍,雇了奴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仅如此,还贤惠大度,丈夫在外头寻花问柳也不闻不问,还主动替丈夫纳妾,一连娶了两个如夫人进门。”  “虽然纳了妾,这夫妻两人关系却一直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接生的稳婆,都是这丈夫去远处寻的,只是父子两人关系却一直不算亲厚,大家都道是父严子孝,其实夫妻两人和这孩子都心知肚明。”  “一个商贾之家,这正妻娘子不管庶务,一心执着于自己的孩子进学念书,以后科考登仕,最好连中三元,光耀门楣,至于是光耀谁家门楣,这倒不好说。”  “这孩子自小就知道,这家里人除了母亲,其他都不是亲的,更别提这什么弟弟妹妹,都是共住一个屋檐下的外人。”  “祖母觉得这法子如何?”他将茶盅搁下,看着施老夫人,“别提什么伦理纲常,闲人碎语,他压根没想过这事。”  施老夫人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第70章  施老夫人从来没有这样的脸色,屋里那么热,面上却冰冷发青,蜿蜒的皱纹仿佛在脸上爬行,干瘪的唇也抖着,却又极力绷住不动,企图维持那慈祥的表象。  年岁大了,风风雨雨多少经历过些,腌臜事也见过不少,年轻时候还想计较,到老了,只想和稀泥,做人啊,其实难得糊涂。  那都二十年了。  当时也不是没怀疑过,儿子南下贩药,回程就带了人回来,在跟前喊娘,看那女子衣裳虽是普通,但那容貌、身段、手足,明显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性子却是柔顺恭谨,在家住了些日子,就怀了身孕。  那时候施老夫人也还算年轻,心中觉得古怪,掐算日子,心生疑窦,在儿子跟前问些事,做儿子的信誓旦旦,只说做母亲心眼多,半途上两人已私定终身,这孩子就是施家的。  而且这儿媳妇是真没得说的,把施家的脸面都挣出来了,旁人都说娶了个贤妻回来,相貌品性俱佳,头胎便是个男孩,又给家里添了财,但凡只有有人说起,没有不羡慕的。施老夫人心头那一点嘀咕也渐渐消逝,后来家里日子过得更好,实在是顺心顺意,这样贤惠的儿媳,自己生了病,还替夫君纳妾,家里人越来越多,日这事也就过了,这长孙好得不像话,她心头喜欢,把这事都忘了干净。  施少连的这一番话,施老夫人连反驳都不知从何而起。  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施老夫人眼里有泪,枯着嗓子问他:“你爹……你爹他……”  他笑容有些讽刺:“这客商自己选的路,养一个没血缘的孩子,能娶一个美貌妻子,还白赚那么多钱财,又不妨碍自己绵延子嗣,这么划算的买卖,谁不愿意?就连当年接生婆子那番话,都是他教说出来的。”  鬓发花白的老妇人闭目,流出两行浊泪。  “孙儿也只是出个主意,祖母若不太喜欢,那就权当个笑话听。”施少连双肘撑在椅上,十指交叉,垂眼看着自己一双手,皮肉下浮着的微青经脉,“孙儿只有一个名字,叫施之问,这家里人都是孙儿的至亲,相处多年,孙儿都要照应、要顾及,不然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爹娘。”  “金陵那边,有些新营生可以做,先前陆陆续续准备了一些,还等着孙儿去筹划,等天暖和了,就带着二妹妹动身。江都这宅子和生药铺都是祖产,就给喜哥儿留着。”  一席话毕,施少连看着施老夫人,温声道:“孙儿一直用这句话劝您老人家。您年岁大了,家里的事情不必操心,只管每日多进汤饭,含饴弄孙,悠闲度日。孙儿和二妹妹都真心孝敬您,盼着您能长命百岁,看着喜哥儿长大成人……祖母这么通透的人,很多事情也能想得明白。”  他朝着施老夫人揖礼:“孙儿言尽于此,就不叨扰祖母了,如果祖母有话,尽管传唤孙儿来。”  施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  她做了二十年的祖母,一半的慈爱都托付在这孩子身上啊……到头来啊,这家里……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又图什么……  屋里传出一串咳声,施少连未做停留,径直走出去。  去的是见曦园。  见曦园、虚白室,都是另一处深深宅院的复刻。  好笑吗?  就像空中楼阁一样虚渺。  胎儿那么小,一碗堕胎药就可以结束的故事,那个琴娘完全可以另寻个出路,为何执意要生他?  既然选择生下他,又找了个男人依傍,那就隐姓埋名,忘却前尘往事,过平常的日子就好,让他做普通人,家长里短,也能享受几分烟火尘世的乐趣。  为何要斫木一样塑造他,日复一日,千次万次,耳提面命,苦口婆心。  “那个人虽然聪明,但他心术不正,作恶多端,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世人唾骂,臭名昭著。你万万不可学他这点,不然下场也和他一样……要当个正人君子,清清白白,受人尊戴,切莫走上歪路。”  “你要学他的好,他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文章诗词信手拈来,有胆有谋,又仗义疏财。”  他能看见他母亲瓷白病弱的脸上,恍惚的、迷恋的光彩。  “母亲是要把我变成他?一个不一样的他?”  “你生得像他……气度、神采都一样……”临终前,她凝视着他的脸,“你要样样比他好……”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虚弱一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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