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只是欢浓时的情趣,浅尝辄止,那时候她也青涩,磕磕绊绊,尝不到十分好处,偶然为之。 男人捏着手掌下的细颈,半阖着眼,轻轻抽气,皮肉激灵。 甜酿剧烈呛咳两声,满脸潮红,抽出袖内的帕子,去饮旁侧搁的苦茶。 他胸膛起伏,目光灼灼盯着她,不许她碰旁的东西,身体迎上去,掐住她的下颌就要吻她红艳饱满的唇。 她嘴里的味道合该就是他的,什么都要是他的,他也要她清楚记住。 甜酿偏首,身体往后一撤,这吻就落空,只有她鬓边散乱的发拂过他的唇。 施少连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慢慢抿唇,看她气息不宁,将茶水一饮而尽。 “刚才也看见了,不是伺候我,就是伺候别的男人。”他酒意清醒了大半,恢复了冷清,“我房里空着。”第108章 云绮和苗儿都听江都家中说甜酿被夫家休弃重回施家,又被施少连带回金陵,俱是震惊不已。 真是没料想这样一个结局。 最要紧的当然是见一面,姐妹两人相约往施家去见人,芳儿还是姐妹几人中最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怔怔地僵坐在椅上,脸上的神色似哭似笑:“没想到……没想到……” 芳儿如今的穿戴非比寻常,雍容富贵,华彩异常,连苗儿和云绮这样的官宦夫人在一旁都黯然失色,她年岁最小,如今却最是艳光照人,眉宇间却一直有憔悴之意。 “大哥哥呢?” “他不常在家……”芳儿抖着唇,“他从江都回来……再没有回家过……” 真是满金陵张罗着找施少连,其实也不难找,他常待天香阁,被请回家中,云绮心直口快:“二姐姐呢?快让我们见一见。” 施少连淡然呷茶:“自然有她的去处,也总有你们见面的时候。” “好好的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见上一面,这么多年未见了。”云绮嘟囔,苗儿也连着问:“甜妹妹如今如何,一切可还好?有没有伤神?” 只有芳儿用一双眼神难辨的俏眼默然看着眼前,胸口滚动着莫名的情绪。 施少连不肯让甜酿出面见人,甜酿未必有心绪来见旧日亲缘,他也有意挡着,把她圈禁起来。 只要施少连不松口,奉茶送客,连方玉和况学来都不顶用,姐妹两人讪讪回去,宝月在一侧站着,听说甜酿回来满脸喜色,施少连看着这丫头的憨状,脸色微冷:“你以为她回来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宝月的脸瞬间垮下去,见芳儿默默站在面前,又低头扁扁嘴,不敢说话。 “她知道我在这么?她知道我如今过的是什么好日子么?哈哈……”她咬着银牙,笑容有几分难堪扭曲,“你若是放过她,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施少连指节轻轻叩着桌面,抬眼冷淡瞟她,轻飘飘道:“你只管做好你的位子就是,别的一概和你无关。” 他起身要走,芳儿站在他身后,嗓音尖锐:“听说她嫁人了,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我知道后,倒比自己嫁人还要痛快些……” “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另置了宅子住着?”芳儿眼睁睁看他走远,“施少连,她还记得你么?” 她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哭笑不得,最悲催可怜的人吧。 入夜甜酿梳妆停当往施少连房中去,正见阮阮和一群花娘正倚在栏前磕瓜子闲话,擦身而过时,阮阮好奇打量了甜酿两眼,突然唤住甜酿:“嗳,你叫什么名字?” 全天香阁的花娘们都在传前几日早晨,有个新来的花娘从施少连房中走了出来,一夜平安无事,原来就是前两日那个煮苦茶的花娘耶。 甜酿见众人都打量着她,抿唇:“我以前有个名字,叫小酒。” 阮阮笑眯眯磕着瓜子:“小酒姐姐……你就是那个……能进公子屋里的那个厉害人?怪不得前几天公子招你来……” 花娘们都有些好奇:“你当真进了施公子的屋子么?真厉害,就真……” 阮阮扯扯甜酿的衣袖,眨眨眼:“不怕么?” 甜酿有些诧异的蹙起秀眉:“什么意思?” 施少连一开始入天香阁,倒真惹得不少花娘暗中倾心,外貌俊秀出手阔绰,又知情识趣,有时温柔有时冷漠,将一众人的芳心迷得砰砰跳,花娘当久了,起初贪貌,后来爱财,最后还是回到貌上来。 谁知道这年轻公子人前人后两张脸,怕是有什么吓人的癖好,连着好几个花娘都出了事,湘娘子约束得紧,再也没有花娘主动贴到施少连身上去。 甜酿从花娘的三言两语,不可言说的眼神中揣摩几分意思:“没人敢进他的屋子么?” 有个花娘心有余悸摸摸自己的脖颈,吐吐舌头。 他以前是温柔多疑的,现在是暴戾冷漠的,这转变或许是由她而起,甜酿脸色略有些发白。 潘妈妈听见她们说些有的没的,上来轰人:“你们啰唣些什么,走走走各自回屋里去。” 又领着甜酿上楼,“别听她们瞎说些有的没的,回回听见都要掌嘴,屋里没有人,我去喊桌酒水来。” 施少连也是刚从家中回来,换了身日常衣裳,正在熏炉旁换新香。 不是错觉,屋内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她真的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是她自己调的一种叫润芸泽的熏香。 甜酿站在猊兽香炉前。深深吸了口气。 桌上搁着的精致香盒是熟悉的,她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去年曲池兴起替她新制的一款香盒。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钱塘的?”甜酿专注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像山岫云烟一般缥缈。 “云绮和苗儿找我,说想见见你。”他挽袖净手,将自己的目光也投在香炉上,两人的目光重叠在一处。 施少连指尖敲了敲香盒,没有回话。 他能辨识出香气中的那股熟悉的、令人心颤的、了然的感觉。 兴许爱她是真的,对她的狠也是真的,只是消磨到现在,几分长几分短怎么说得清。 这夜的欢好,倒不太像是折磨,比在施家那几日滚肉般的凌虐要好得多,隐隐还带着股重修于好的意味。 情到最浓时,能品咂出一点昔日的感觉。 难耐时,甜酿半抬起身,双臂缠住了他的颈,半阖着眼,轻轻勾住了他,她汗津津的额头抵在他颈上,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声音有些焦躁不耐:“到底还要多久?” 语气似嘟囔似埋怨,脸颊贴在他肩头:“我好累呀……” 肩膀上她发疯似的咬痕还历历在目,粉白的皮肉初初生出来。 施少连垂眼,喉咙滚了滚,收住了势头。 屋内燥热,甜酿寻水喝,屋里没有丫鬟差使,他递过那只甜白釉的旧茶盏,斟了杯淡茶给她。 她喝完茶水,复在枕上躺下,听见他在身后说话,平平淡淡:“宝月还是想回来服侍你。” 甜酿并不想见云绮和苗儿,更不知道宝月在金陵,这丫头年岁不小,理当早要嫁人的,扭过头来问他:“宝月……在哪?” “在外头宅子里,管着我的屋子。”他回她,“你们主仆若相见,她见了你应当会高兴。” “不必见了……什么主仆,陌路人而已。”甜酿把脊背露给他,闭上眼,“她这个年岁,也该嫁人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打发她回江都家中吧。” 她自顾自的要睡,施少连倚在床头看她后背轻耸的蝴蝶骨,望着罗帐上的绣花粉蝶,漫不经心道:“你琴棋书画都不通,成日在这里也是闲坐,把阁里的香炉照看一下也应当……香铺子还在,若是要开起来也容易……” 甜酿拉高锦被,打断他的话:“不了。” “我再没有那样的心神去做一件事,也调不出以前的香来。”甜酿不耐烦,“就这样吧,钱塘的那些,我都给别人了。” 再也没有办法耗费那么些精力去专心在一件事上,缺少了西湖的风花雪月和钱塘的市井烟火,少了身边的那些人和事,她的心神再耗不起这样的折腾。 醉香铺,她已经留给了曲池了。 施少连神色绷着脸,眼神阴郁下来。 后来两个人都睡了过去,锦被内的肌肤光滑,挨得近了,暖融融的惬意,她这半载一直睡得不好,今夜睡意倒是有些沉,他这些年何尝好眠过,今夜也算是难得的好觉,半夜两人滚在了一处,肌骨相蹭,格外熨帖。 施少连看着怀里熟睡的娇靥,指尖轻轻抹过她的柔唇,那目光似冰,却含着绵绵春意,似火,却又被一场雨浇下来。 像是冷烬里,一段外头已经黑焦透顶,里头仍是熊熊旺火的枯木。 这年的年节来得很快,方、况两家携带老小,一道买舟回江都过年节。 苗儿又有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一路小心翼翼搀扶着回家,到了家中,自有长兄长嫂、况苑和薛雪珠招待。 况家如今的日子比以往好得太多,况苑也不时常在江都,况家的花园子手艺有些名气,兼之况学和施少连的帮衬,一般的小活计已经不接,多做些官家的皇苑林园修筑,有时也是数月在外,不得归家。 只有薛雪珠依旧如常,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相貌,不见丝毫变化。 只是两人一直未曾有孩子,这几年夫妻两人的关系也是急转直下,面上夫妻客气,却是多了几丝生分。 况夫人带着女儿巧儿跟随况学住在金陵,回江都来,家里收拾妥当,也要带着儿女媳妇一道去庙里上柱香,求菩萨保佑全家安康,子孙绵延。 庙里都是烧香的信客,家里女眷正从一间偏殿拜出来,况苑去后头僧房里吩咐知客准备素斋,一角踏出佛槛,正见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就在脚边跨着门槛往里爬。 小女娃约莫也才两三岁,一双乌溜溜的眼,初初天真可爱的时候,孩子养得好,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小手小脚并用,一个趔趄,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况苑把孩子一提,正从门槛上抱下来,门外急急忙忙有个婢女过来抓孩子:“蔻蔻,蔻蔻,慢些。” “我在这儿呢。”小女孩奶声奶气,“快点,快点,娘亲快点。” “等等娘亲。”婢女身后跟着个素衣的年轻女子,笑吟吟过来接孩子,看见旁侧立着的男人,突然愣住。 况苑把孩子抱下来,送到婢女怀中,扬眉:“府上千金?” 杜若点点头,笑容有些生涩:“多谢。” 说来奇怪,两人其实隔得不远不近,也能找出些彼此干系来,但这几年竟然都没有见面,偶尔听旁人提起的几句只言片语,也是此前的旧事。 有些事情想要回避,若不留神打听,真就是彻底忘记。 杜若把蔻蔻抱紧怀中,小女孩揽着母亲的肩头,咯咯地笑。 “好久不见。”他抱手,淡声道,“杜娘子这几年过得可好?” “很好。”她一直依傍着娘家生活,现在就等蔻蔻再大一些,母女两人就索性从娘家搬出来,在外头自立门户。 “你呢?”她轻声问。 “老样子。”况苑微笑,一双眼闪闪动人,“陪着爹娘弟妹出来烧香。” 他看着她手臂里的孩子,蔻蔻不瘦,杜若抱着已有些吃力:“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名叫蔻蔻,豆蔻的蔻。”杜若把孩子的面庞埋在自己肩头,“她怕生得很,在外连招呼人都不敢。” “叔叔!”蔻蔻神气活现扭头,去看况苑,“娘亲,这个叔叔刚才抱了我,我要谢谢叔叔。” 杜若勉强一笑。 “孩子很可爱。”他真挚点头,“很受家里人喜欢吧。” “逢年过节,我带她去张家坐坐。”杜若道,“给她爹爹看看……” 她抿唇,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呢?” “还是那样。”他耸耸肩。 “好吧。”杜若点点头,“时辰不早了……” 况苑摆出个作揖道别的姿势。 她抱着孩子往外走。 好几年了,蔻蔻小的时候,她借口孩子羸弱,带着孩子足不出户在家中,只怕有人看出来,这个孩子生得像一个男人。 等蔻蔻大一些,脸庞渐渐长大,越来越像她,她才松了一口气。 “杜若……” 身后的男人轻声唤住她。 她抱着孩子急急走,越走越快,不敢停下脚步。第109章 “娘亲……”蔻蔻趴在杜若怀中,迷惑看着娘亲,胖嘟嘟嫩生生的小手拭在她脸上,“娘亲怎么掉金豆豆啦……” 马车嘚嘚往回走,斯人身影早已远去,他仍站在原地,眼神默然,身影也默然。 当年那段情事,知情的婢女早被杜若外嫁到远处去,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也要感激他从来没有外泄过一丝一毫。 早就是心死如枯木,那年端午第一次见,那双眼睛只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她心头咯噔一声,顷刻就活泉般热起来。 那是男人在打量女人,不管有没有穿衣裳,有所“求”对上“应”,就好像……他们是一类人似的。 偷情是快活的,但人的欲望也是无穷的,是一潭越陷越深的泥坑,她还是不能逼死自己,迟早要抽身出来。 “娘没有掉金豆豆。”杜若收回泪,搂紧怀中的孩子,柔声道,“昨夜给蔻蔻缝衣裳,眼睛疼呢,蔻蔻帮娘亲吹吹。” 蔻蔻嘟起小嘴巴:“呼,呼,呼……” 她有个自己的孩子,这孩子,承载了她所有的感情。 杜若将庙里求来的平安锁挂在蔻蔻脖子上,亲了亲孩子的额头:“蔻蔻真乖,娘最喜欢蔻蔻了。” 庙里素斋做得精致,况夫人搂着宁宁在怀里,先动筷往儿女媳妇碗里挟菜,脸上笑眯眯:“许久不回江都来,这素斋真是想了又想,金陵再怎么好,要我说,吃食上也不如江都。” 况夫人日子过得顺畅,这几年身上也多了些福气,圆圆的脸不见苍老,满意看着苗儿和况学,落在苗儿的肚子上,再看看小女儿巧儿身上,忍不住埋怨:“你这孩子,既然是回了家里,又是出门,就不能好好装扮一番,用些头钗珠花,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衫,谁能看出是个女儿家来?” “娘!”巧儿皱眉,“这样干活利索,我下午还跟着大哥出门呢。” 巧儿也快双十年岁了,寻常女子这个岁数,真是急哄哄紧着出嫁的,奈何她两个哥哥见她有些天赋,她又有十分志气,送到金陵叫什么营造司,机缘巧合也拜了个管测老师傅,她真是乐不思蜀,在书室里从早能呆到深夜,也不装扮也不穿女衫,整日穿着男袍扮个少年郎。 说起来有些离经叛道,可是谁家女儿有这样大的出息,每月里还能拿一份官银,也不比在家相夫教子的差,况夫人心头到底还是自豪的,就再放任她两年。 “在外头我管不着你,在家见客、出门见人,你可紧着给我收拾出个模样来。” 况夫人说完女儿,又一筷子挟到薛雪珠碗中:“现在家里管在你手里,最辛苦不过,我这一回来,看着家里,不知有多高兴。” 大儿媳真是样样都好,心细又孝顺懂礼,况夫人带着巧儿在金陵,每隔些日子薛雪珠都要劳人捎衣物吃食书信过来,家里远近亲戚都是照应得周全,回家一看,处处都是井井有条丝毫不差,街坊也是夸赞不已,只是可惜,肚子一直没消息。 薛雪珠微微一笑,谢过婆母,也挟了一筷子送到况苑碗里:“相公吃菜。” 况苑回过神来,也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多谢。” 他们夫妻在人前,话一直不多,如今更是寡言少语,况苑在家时日少,连着在外院书房歇了好几个月,况夫人回家才搬回自己房中来,夫妻和卧,有时镇日都没有一句言语。 年节热闹,金陵施家冷冷清清,孙翁老回乡过年,跟施少连告了假,施少连难得在家露面,宝月近前来奉茶,施少连又瞥见她那副眼巴巴又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许身边人好过。 宝月是惯怕施少连的,又近身服侍了他四年,虽然他在家时日不算多,能躲躲懒,但只要在家,总没她的好日子过,不是听他的冷嘲热讽就是看他阴沉沉的眼神,后来还要应付芳儿,如今知道甜酿回来了,更是心头煎熬,一门心思只想脱离苦海。 她偷偷去杨宅看过,那间宅子还是空荡荡的,压根没有人住,谁知道大哥儿把二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她早就不要你了。”施少连慢条斯理道,“走的时候没想把你带走,现在也不要你伺候,如今我也不在家中,要你有什么用,倒不如把你发卖出去……” 宝月腿软,含着泪跪在他身边:“求大哥儿放过奴婢。” 他嘴角含着冷笑:“你再摆出这副模样,就去后院服侍蓝氏。” 芳儿知道施少连回家,却没有上前头来陪坐,自打知道甜酿跟着施少连到金陵后,她心里就砌着一堵厚厚的墙,堵得心头透不过气来。 没有人知道,她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施少连若在家中待客,贵客有意,她就被当成侍妾去伺候枕席,第二日一早总有一碗避子汤送来,他却往天香阁中厮混过夜,她一心对他,但在他心中,却比如天香阁的花娘,甚至连天香阁的花娘都不如。 她总要知道,甜酿的日子会不会比她好过? 寒冬腊月的天香阁里热闹无比,年节里更是不分昼夜,一派歌舞升平。 甜酿只不过在施少连屋内连着过了一两夜,天香阁暗地里已经掀起了波澜,话里话外聊的都是她。 施少连在外人面前并不宠她,有时花娘们在旁陪伺候,甜酿若在,也是隔着远远的,守着小炉替众人温酒,花娘们勾着她近前来敬酒说话,施少连面上甚是冷淡,接过她手中的酒盏,转手递给旁的花娘:“乏善可陈。” 花娘们都簇拥着,个个闪着一双媚眼,指望甜酿说几句,多打探打探两人玄机,甜酿见他散漫无心,默默坐在他身边。 坐得久了,听见他淡声道:“过来。” 甜酿窝进他的怀里,他身上的气味复杂,却并不难闻,有一点茶香底蕴在,那些混沌的气息在内敛,变成了他眉心的一点风流。 施少连空时也会听楼里的花娘闲聊说话,哪里的商客出手阔绰,哪府的公子清客最混账,人生百态在花娘嘴里,倒有一种奇异的观感。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怀中人的脸腮,轻嗯回应花娘的话,懒洋洋将身体倚在她肩头。 床笫之间,甜酿已经彻底放弃甘愿或不甘愿的想法,不是伺候他,就是伺候别的男人,这是什么地方,身边都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纵情声色的地方,何必在身体上折磨自己,他喜欢,那就给他。 情浓时,她明眸半开,玉体全偎,款摆柳腰,不自觉的跟随着他。 施少连也有所察觉,两人已不用青玉膏,只要指尖稍加撩拨,溪水潺潺,慢慢也有回应,若是疼了,也会皱着秀眉嘟囔一声,情潮所至,紧紧缠着他,眉目艳丽无比,神色十分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