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温轻。” 周州唇角微微上扬,眸子却阴沉沉的,透出他内心的不悦,混杂的情绪显得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 温轻身体一僵,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周州找司空投郁刑……或许不是因为怀疑郁刑是引路人,只是单纯的因为嫉妒想要杀人? 周州径直走到他面前,垂下眸子:“怎么不回卧室休息?” 温轻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周州低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嗯?怎么了?” 温轻吓得嘴唇微颤,眼里水汽氤氲。 他头发还湿着,耷拉垂下,紧贴在耳边,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更小了,眼睫颤动,眼里的水汽逐渐盈满眼眶。 显而易见,他在害怕。 周州抿紧了唇,嗓音低沉,带着些许不悦:“你在害怕吗?” 温轻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 周州抬手压住他的肩膀,俯身,凑到他耳边,放柔声音,轻轻地问:“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第14章引路人14 周州的语气轻柔,但是他的眼睛依然阴沉沉的,没有光亮。 温轻更害怕了。 在、在怕你…… 他嘴唇微颤,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一旦说出口,不知道周州会做出什么事。 周州放在温轻肩上的手逐渐用力,声音隐隐带着怒气:“温轻,我在问你。” 温轻死死掐着掌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流个不停。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睁大眼睛,安静地流着眼泪,哭得眼睛鼻子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州紧皱着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温轻的头,僵硬地安慰:“不要怕。” 温轻泪眼朦胧地抬头。 他眨去眼里的泪水,只见周州神情略微不自然,慢慢地说:“我会保护你的。” 害怕的人对自己说会保护你…… 这更可怕。 温轻哭声一顿,随即哭得更凶。 见状,周州脸色越来越沉,他扫了一眼一旁的卧室。 这是司空的卧室。 他冷下嗓音:“司空也欺负你了吗?” “没有,”温轻连忙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说,“你、你让我一个人冷静……” 周州皱眉:“回卧室冷静。” “这里不安全。” 卧室也不安全…… 温轻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只见周州转身,缓缓屈起膝盖。 “我背你。” “不用。”温轻往后退了一步。 周州偏头看他,眸光微闪:“那是要抱吗?” “不是!”温轻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己可以走下去。” 他坚持自己走,周州没有强迫,只是像个背后灵似的,紧紧跟在温轻身后,温轻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温轻胆战心惊地回到卧室,惴惴不安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周州跟着走进卧室,咔哒一声,卧室门被关上、落锁。 “你昨晚在书房看了一夜书。”周州说。 温轻心里咯噔一下:“我、我……” “你很努力地在找线索了。” 周州的话音刚落,温轻便感受到头顶又被轻轻拍了拍,对方在安慰他。 温轻愣住了。 周州低声说:“现在还早,你赶紧睡觉休息。” “剩下的事情,我会解决。” 解决什么? 温轻偏了偏头,对上了周州黑沉沉的眼睛。 他连忙挪开视线,爬上床,钻进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我睡了。” 温轻十分庆幸周州只是想让他睡觉休息,但他这会儿神经紧绷着,根本睡不着。 他蜷缩在被子里,手、脚、脑袋分别紧紧压住被角,直到有些喘不上气了,才用手抠了一个小洞,呼吸新鲜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温轻慢慢动了动。 他觉得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一直没有听见周州的动静,是不是早就走了? 温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直接正面对上周州的脸。 周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阴翳,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温轻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了,恨不得自己刚才没有睁开眼睛。 周州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这么久?! 温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惊讶紧张,周州眨了眨眼,解释道:“我担心郁刑会突然过来,就一直待在你身边。” 温轻心想,你这样比郁刑可怕多了。 周州:“你已经睡醒了吗?” 我没有睡。 温轻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周州扯起嘴角:“那我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温轻心尖一颤:“什么事?” 周州坐到床边,凝视他的眼睛:“温轻,我们晚上投郁刑好不好?” “司空同意跟票,我们三票,今晚就能把郁刑投出去。” 投出去…… 温轻手脚冰冷,意识到周州其实也不认为郁刑是引路人,只是单纯地想让郁刑去开门,让他去死。 温轻低着头不说话,忽地,衣领被往下扯了扯,肩膀微凉。 他本能地抬手,下一秒,手腕便被周州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别动,我帮你涂药。”周州说。 温轻偏头,看见自己右肩的淤青,稍微好了一些,但半青半紫的颜色在白皙的皮肤上依然有些渗人。 他抿了抿唇,小声说:“不用麻烦的。” 周州眯起眸子,低声问:“你是不想涂药,还是不想麻烦我?” “还想去找季予涂药吗?” “温轻,他们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吗?” 周州的声音逐渐压低,变得阴森可怖。 温轻手腕吃痛,眨眼间便多了道红痕。 他没想到涂药这种小事,都能勾起周州的嫉妒心理,连忙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涂……” “我、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同意涂药,还附带了一句不想麻烦的解释。 周州脸色渐渐好转,他拿起药酒,倒在掌心,缓缓覆上温轻的肩膀。 冷冰冰的,又有点痛,温轻忍不住嘶了一声。 周州放轻力度,感受着掌心细腻的肌肤,缓缓打转:“忍一下,马上就涂完了。” 温轻低垂着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拧着被角。 别看周州现在有点变态,但他揉药酒的力度十分轻柔,只有一点点疼,温轻能忍住,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 周州的掌心温热,是人类的温度。 等涂完药,温轻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鼓起勇气问:“周州,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我今天和季老师找到了线索……” 不等他把话说完,周州将药酒狠狠地摔到地上,怒斥:“你就是不想投郁刑,是不是?” “温轻,他都这么对你,你难道不生气吗?!” “还是说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喜欢上郁刑了?” 温轻搞不懂周州的逻辑,见他突然暴怒,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我生气啊。” “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通关,不是自相残杀。” 温轻试图和周州讲道理,但是周州充耳不闻,神情逐渐癫狂。 周州眼睛死死地盯着温轻肩上的青紫:“你喜欢那样的话,我也可以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单膝压在床上,缓缓凑近温轻。 温轻吓得睁大眼睛,被周州吓得浑身僵硬:“我、我不喜欢……” 就在周州伸手要抓住他的前一秒,咔哒一声,卧室门突然开了。 温轻忽地找回了力气,他想都没想,连滚带爬地下床,冲向门口,拽住门口那人的衣袖,哽咽地喊:“老、老师。” 季予挡在他身前,看了眼周州,沉声道:“周州,你先冷静冷静。” “温轻……我就先带走了。” 说完,他轻轻带上卧室门。 周州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用力地扯了扯门把手。 门没有开。 温轻站在门外,愣愣看着微微震动的木门:“老师,他、他出不来吗?” 季予点点头,随口说:“门锁坏了。” “我们先下楼,我做了饭菜。” 温轻脑子有点乱,没有细想,跟着季予下楼。 一楼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泛着热气,看起来刚做好没多久。 季予递给温轻碗筷,在他开口询问前,平静地说:“我本来想喊你吃饭,正好撞见了刚刚那一幕。” 温轻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谢:“谢谢老师。” 季予温声道:“先坐下吃饭吧。” 温轻点点头,手脚还有些僵硬冰冷,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拿起碗筷,慢慢地吃饭。 吃到一半,他抬眸小声问:“老师,只有我一个人吃吗?” “其他人呢? 季予轻笑道:“其他人都吃过了,这点菜,应该够你一个人吃吧?” “够的够的。”温轻点点头,闭上嘴,细嚼慢咽地吃着。 刚吃完饭菜,李思文和郁刑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李思文跟在郁刑身后,低声说着些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温轻听不见。 出乎意料地是,温轻突然发现李思文突然不再针对自己。 李思文走到客厅,看到自己的时候神情平静,丝毫没有早上的怒气,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和他说什么,又很快挪开视线,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温轻内心惊讶,心想,老师不愧是老师,竟然能让李思文冷静下来。 那样的话,周州也是可以的吧? 忽地,季予屈起食指,轻敲桌面:“温轻,可以把这些碗放回厨房吗?” “好的。” 温轻应了一声,端着碗筷走进厨房。 郁刑瞥了眼季予,抬脚跟进厨房。 温轻刚把碗筷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便听见郁刑哼着小曲进来。 曲调很熟悉,温轻听了会儿,听出是儿歌找朋友,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转身看郁刑。 郁刑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浴袍,懒懒散散的倚着墙,随手从冰箱里拿一个橘子,扔到空中、接住、再扔到空中。 也不吃,就是玩。 似是感受到了温轻的视线,郁刑扭头,明知故问:“怎么了呀?” 温轻关上水龙头,纠结了会儿,抿唇问:“新的线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郁刑扔着橘子,反问:“什么新的线索?” 温轻慢慢说:“就是在这幢别墅里,大家的情绪都会变得不对劲。” 郁刑手一顿,掀了掀眼皮:“你发现的?” “不应该啊,你脑子什么时候变灵光了?” 温轻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你脑子才不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