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口县的人投桃报李,感念谢星珩给他们的果子找到生路,也替江家宣传。 “果酱难做,江家在县里选地方,在盖作坊了,你们下次来,或许就有果酱买了。” 果商们听着懵懵的。 “江家?什么江家?” 跟他们一起来进货的管事含蓄笑道:“是我们东家的生意,果酱要的果子多,他让我去找你们打听打听,还有哪些地方有便宜果子卖,各位哥哥别介意,这果子我是真要买的。” 果商们晕晕乎乎,发现这江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初来乍到就开作坊,做水果生意。牛得很。 拿了果子,各人上路。 津口县为“赔罪”,启用了县衙冰库的存冰,给他们冰藏果干。让果商们心里最后一丝火气也没了。 今年来时,他们没有体谅果农辛苦,明知他们挣不了几个钱,依然拿乔、压价。 因为果干,二次来津口县,反而多了些理解。理解他们最初的恶劣态度,也理解他们抬价的原因。更接受了他们道歉的诚意。 又能拼单,又能报名字享受折扣,还能冰藏果干,去哪里做生意能有这个待遇? 心情好,生意就顺。 他们原路销售,先把第一批老顾客兼顾到。 更为了能先挣个快钱,当地有商人来采购,要批发购买他们手里的果干,他们看价格合适,也卖了。 大不了辛苦点,多跑几次津口县。 同时,他们没有忘记,多叫来商人,还能享受折扣。 进货的商人,都是有铺面的人。货物在铺子里卖着,他们带着银子和护卫,跟着几个果商南下津口县,买果干去。 果商们这么快就了回购,让当地百姓信心大增。 很多人家夜里都要生火,靠着“再蒸一笼果子就睡觉”吊着命,一个个的都在修仙。 加班加点的忙活了三个月,他们再进山,果子摘无可摘,地里烂果少得可怜。 好些人仰头望满山只剩绿叶的果树,都忍不住落泪。 多少年了。 他们都记不清了。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果树林子。 他们进来没有果子腐烂的臭味。 他们不会发愁水果卖不出、烂在手里。 他们劳累了一整个夏季,每个人的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口子,可他们兜里都鼓鼓的。 今年的果子,都变成银子了! 从今以后,他们也有银山了! 水果换季,劳碌不停。 九月中旬,江致微携带母亲,跟着陈世英一起回津口县,来主理取蜜之事。 有了果干打底,百姓们的服从性很强,没有靠着从前的经验充老大。 江致微说要取成熟蜜,教他们辨认区分。 他在丰州县时,也跟木匠出身的白老爷、白家大少爷深入聊过,带回来了升级版蜂箱。 升级版蜂箱,是应用在养蜂上的。到时一个蜂箱可以放置多个蜂巢。事半功倍。 先取野蜂蜜,空下来,再做蜜蜂养殖。朝着精品蜂蜜发展,做名贵花蜜、百花蜜。真正打出津口县的名声。 果干丰收,百姓有钱了,县里也有了积蓄。 黎文君做主,出钱招人来养蜂。 她跟百姓们这样说:“我们都知道,津口县不是水果最多的地方。我们也知道,果干制作起来并不困难。水果可以给我们增加收入,但绝不能成为主要收入。县里出钱请人,你们有什么养蜂技术不要藏着,不要拿钱做‘死’活,这件事成了,你们就是县里的功臣!” 江家的江致微先来津口县,再有江家老爷带着哥婿来津口县,给津口县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黎文君记着恩情,算着日子,等“成熟蜜”教学结束,她让江致微到县衙,面议大事。 “你那三叔没有才干,算不上知县。我代为掌印,没有朝廷下发的公文,也不算知县。但我们当地举荐的知县,朝廷是认可的。你有功名,也在我们县里作出了一番事业,我这便联合族长们写折子,盖官印送到京城,为你请功,让你做我们津口县的知县。” 一来一回,还有流程要走,需要两个多月。 运气好的话,能在年底上任。 运气差的话,就要等来年了。 黎文君跟林庚密谈过,不止是她,她那些姐妹们,都要先退下来,避避风头。 从前没有好的人选,那就拖拖。有了合适的人选,退就退了。 有本事,还能再立起来。 江致微的计划,是在津口县作出一番事业,可蜂蜜的事,还没成效,不像果干,已经帮着百姓解决了一项民生问题。 而且相处久了,他对黎文君这个掌印女官也很是佩服。抢她的职位,不是他要的。 黎文君笑了声,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让,你无需客气。现在做好准备,等朝廷公文下来,你就接任。你若做得不好,我一样拿你官印。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江致微垂眸思索一阵,为黎文君说的“文书”问题,深入思考后,舒展眉头。 他说:“文书确实影响很大,万一朝廷发狠,我三叔重新掌权,津口县现在的发展都会成为泡影。你上书试试,若我能行,我就挂个名,还是你主事。我没有这个才干。” 他经历过事情,前阵子回了一趟丰州县,更发现他丧失了某些天分。 他从前也是交友广阔的人,现在说话都嫌累。商务培训班待了两个月,越待越沉默。 他跟江承海聊过,认为他还是适合做实事,也就是适合做确定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 跟人打交道,他只能学会一点皮毛。再深的弯弯绕绕,他领悟不到。 江承海跟他说:“这世上不缺嘴上花花的人,但肯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哪里都缺。” 他这次回津口县,除了管理果酱厂之外,就是完成初次的成熟蜜采集,再投入到蜜蜂养殖里面,把这件事做好。 黎文君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以前误会你了。” 江致微抬头,没明白。 黎文君说:“你来津口县后,就在到处忙活,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是在为自己奔前途。这很正常,你肯为前途忙活,我们县里也会有些变化。但你居然对当知县没有兴趣。” 江致微坦诚道:“我来的时候,是有兴趣的。我现在是有自知之明了,也有更适合我的事业。” 谈着公务,黎文君突然给他说私事。 “对了,我爹有意把我弟弟许配给你,他比你小,今年十九岁。都说成家立业,你这还要在津口县待很久,考虑一下在这里安家?相不中我弟弟的话,还可以看看别家的哥儿姐儿。” 江致微的个人条件极好,家庭状况稀烂。 看中他的人很多,能接受他家庭的很少。 忙过果干一事,县里人见识过江家的大手笔,也有意留住人才,在亲事上才积极了起来。 黎文君自认后话卑鄙,为县里发展,她闭闭眼,依然说了:“你大伯找我问过,问你怎么还没结亲。” 结亲了,在当地就有个依靠。回家了能有口热饭吃,有事了能有个人商量。叫连家里的疯母亲,都有人能照看到。 江承海不会拿这事戳江致微的心窝,但黎文君会。 江致微突地抬头。 因为黎文君会,所以他不会选黎家的人。 但他也更加佩服黎文为县城,她能把家族利益排到后面。 当这个掌印女官,她问心无愧。 江致微说:“我给我大伯写封信。”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知心的、信得过的,更是寥寥无几。 大伯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要成亲,写信问问意见,理所应当。 黎文君给他拿笔墨,把几家情况都口述一遍,看江致微逐一写上去后。 黎文君又说了些人名,这些人以性格、性情为主,不再以家族优先。 江致微侧目看她。 黎文君笑道:“长辈给你相看,必然是想找个知心疼人的,这样你日子和顺。” 江致微顿了顿,直接问道:“这些人,是他们自己愿意,还是你认为他们愿意?” 黎文君说:“若非自愿,我不会拿来提。” 江致微这才放心,写到信上后,又写了点旁的家常。 最后,他悬笔许久,才任性一点,提了他的想法。 他知道从丰州县到津口县路途遥远,也很辛苦。 但他真的很希望,他成亲时,大伯跟阿晖叔能来。 这封信寄出时,已经是十月份了。 十月份的丰州县,已经见了凉意。 两个小宝贝满一周岁了,会喊爹爹,也会叫爷爷。 他们开始学走路了,也在长久分离里,适应了只有一个爹的日常,渐渐不爱闹了。 江知与看着这种变化,心里酸涩得很。 他早前振作的心情,到了现在,再忙碌,也无法全部压下。 四个月没见面了,再等等,今年都过完了。 十月份,该制冬衣了。 大人体型固定,看看柜子,把破旧的、花色过时的,拿出来改改就算了。 小孩子长得快,他们要重新裁衣。 家人都习惯他们穿小动物衣服,今年也比着花样来。以小狮子、小老虎、小兔子为主。 开始学走路以后,小乌龟衣服成为主力,要背壳子,做防护。 两个崽崽都不喜欢龟壳,被束缚着不舒服。 黄家的人想法子,给他们做了更加小巧的小披风,披风夹棉,有厚度,但站在太阳底下,能被照出威风形状,他们很喜欢。 给他们把衣服定下,谢星珩的家书到家了。 跟着家书一起到的,还有王府的赏赐。 一家人都懵懵的,不知道王府给他们赏赐做什么,还以为是徐诚给的。 结果署名是广平王。 江知与心思急转,想了很多种可能,结果事实是,这些赏赐,是谢星珩买来的,通过王府进行中转,好让他能合法合规的穿上漂亮衣服。 江知与听了哭笑不得,心里又有无法言说的幸福与酸胀感。 夫君还是记挂着他的。 趁着裁制冬衣时,他拿着新得的锦缎做衣服,再回来看家书,他发现家里多了些人。 舅舅、舅爹,还有两个表哥都来了。 二表哥还满脸不痛快的站在屋里。 江知与以为家里出事了,忙问:“怎么了?” 二表哥宋野道:“你夫君什么意思啊?他给所有人都写信了,就是不给我写,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宋威瞪他一眼:“你冲着小鱼吼吼什么? 宋野不服气,还梗着脖子叫唤。 “他夫君就是瞧不起我!” 大表哥宋原问他:“瞧不起你又怎样?” 宋野一下蔫了。 能怎样,忍着呗。 江知与不明状况,又看父亲和爹爹。 江承海露出没眼看的表情,把桌上信件推给江知与:“你看看,你看看他写的啥玩意儿?” 江知与心里咯噔咯噔的跳,拿到信件以后,入目就是谢星珩加粗的字体,附带了感叹号的话。 “相思好苦,帮帮孩子吧!给各位爷跪一个!” 江知与突地脸红,再看其他小字,才知夫君在求人才。他莫名开心了。 夫君惦记着他,也想早点见到他。 他也想夫所以他顶着红彤彤的脸皮,撑着场面帮忙说话:“这怎么了?他很诚恳啊,你们有没有人才推荐,说说啊?” 满屋的人都在笑,只剩一个没有收到求助信的宋野耿耿于怀。 “凭什么不给我写,我难道不是人才吗?”第118章人才与婚事 人才需要搜罗,江家能有的人才都已经用上了。后来培养的,还没成事。 因从前的事业核心是押镖,以武师居多,管理型人才是可遇不可求。 先有农庄一体化发展,农场、牧场年年扩大。再有杂货铺重启,变成现在的逛小集。江知与又跟徐诚合伙开了糖厂、糖铺。 徐家跟江家的人脉重合,用的人都是那些。 后来搞合作商计划,从其他商户那里吸纳了人才入店。 一方面加强合作商的绑定,让他们有归属感。另一方面,确实是缺人。 别的合作商,根基都在丰州县,再多的人才也没了。硬要强求,就只能塞些中不溜秋的亲戚上阵。他们能送,江家还不愿意收。 白家的根基在上水县,可他们来时就带了许多老伙计。入伙逛小集以后,更是特地寄信回乡,不然他们家哪来的木工团? 好些掌柜的舍不得离开故里,愿意来丰州县的,都已经来了。实在没有人了。 至于京城。京城的人手暂时不能调动,他们退居种田以后,农庄还在发展中,没有成型。又在弄药田、药虫,虽有几位先生看场子,但年轻一辈里,就何义归能干。 何义归是下任当家的,离不了京城。 两家人坐一处商量,盘算完,发现只有宋家的人脉能动一动。 他们才来丰州县不久,从前暗地里贩盐的兄弟都还在上陵府潜藏。明面上做生意的兄弟,都早早逃到外地。 宋威来到丰州县,跟谢星珩有合作,皮料生意已经提上日程,香料在进行中。 芋泥啵啵 宋家原来主营是贩盐,其他杂门生意都是掩饰。如今皮料生意有上升趋势,他们能将余下的挑挑拣拣,换个主营生意。 至于江家的“盐商”名头,宋威跟孟秋商量过。两家再亲近,跟利益相关的东西,得注意分寸。 宋威既然在教江知与盐务,他们就不用再插手江家怎么做盐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