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夜幕微垂,巨大的烟囱喷吐着赭红色的浓烟,云层仿佛受了伤,血色浸染了半边天。局长站在窗边,手里夹着半根烟,眼中闪烁着狐疑:“老杜,你怀疑有人要偷我们的技术,不大可能吧?”“领导,不得不防……你记不记得前年,我们进京申报,那几个单位差点在会场干起来?”局长怔愣了一下,默然不言。说实话,那次真让他见了世面:堂堂的中字头单位,代表最高研究水平的科研机构,争斗方式竟然是如此的朴实无华?老大说老二偷了他的技术,老二说老三偷的是他的技术,老三又说老大也偷了,还两家都偷了。争到最后,三家直接开骂,骂娘。不夸张,就差在会场里开干了。最后争论不休,但因为渊源过于久远,不好查实,最后一家一项。所以这还差不多“也对!”杜所长不置可否,告辞离开。刚下了工业局的大楼,他拔通了苏院长的电话。语气如释重负,甚至还带着表情:“苏院长,不负重托……”……苏院长接完电话,又打给了林思成。扪心自问,研究所的态度其实还可以:除了防贼一样的防着,不给核心资料,不让进研发中心之外,其它的都挺慷慨。配了一间小型的实验室,设备和仪器用来修复瓷器完全够用,物料也能及时提供。所以这半个月来林思成也没闲着,除了找资料,就是研究工艺和配方。但可惜,除了古法复原,还有部分工艺创新,一时半会还真推导不出来。就如桌上这一樽:耀州青瓷牧丹唐草纹罐。补虽然补好了,但细微处还是能看出补釉的痕迹。这是因为釉料配比不同,产生了色差。其次,补绘前的缺损刻胎,林思成反复的试:刻花、划花、剔花,浅雕、深雕、镂雕……从唐到清,所有的陶瓷雕胎技法试了个遍,依旧有些差强人意。所以他很肯定,这不是古法,而是孟所长创新的代替技法。但具体是什么,只靠成品真研究不出来。但只要让看一遍湿胎刻胎的过程,他就能推导个七七八八……正端详着,苏院长打的电话打了进来:“杜所长打电话,说是答应了,明天就能去研发中心。但因为年底要保养设备,所以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林思成猛呼一口气:半个月绰绰有余。像这样刻工极为繁复的大罐,最长也就刻一周。然后配釉施釉一天,再烧一天,再晾一天……十天足矣。暗暗盘算,林思成夹着手机,摘下手套:“苏院,明天几点?”“八点半吧,怎么也得等人家上班!”“好!”三两句挂了电话,林思成左右看看:“李师姐准备一下,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商教授和孙师兄休息吧!”三人点点头。瓷研所当他们贼一样的防,去得人太多反而不好。再一个,除了林思成,其它人去了也只是看热闹。稍顿了顿,林思成看着其他三位,似笑非笑:“葛主任(刑警队长),你们去不去了?”“去!”葛旭点头。但心里嘀咕:但我肯定不去……他感觉跟林思成搞研究,比坐牢还难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挺新奇,林思成做实验的时候,他们也会跟到实验室。结果,林思成丁点儿都不客气,真拿他们当助理使唤:洗残器,磨瓷片,研瓷粉,摔泥胚(和匀瓷泥)……反正哪个没技术含量,哪个活最重,哪个就让他们干。要不就是抄资料,因为杜所长不让复印,就只能硬抄。抄了一周,抄的章丰和葛队长头昏脑涨。不夸张,他们感觉比在街上追贼还累。自然而然,这两个就开始偷奸耍滑:要么你上半天,要么我下半天。让干点啥,也磨磨蹭蹭……葛队长伸手一指徐高兰:“让小徐去就行……”徐高兰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他连忙打补丁:“去一天算两天值勤!”徐高兰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