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醒了。
他躺在床上,能闻到浓重的药味和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转动眼球,看见父亲林战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父亲的背影很宽阔,也很疲惫。
林辰没有出声。他把意识沉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砸烂的陶罐,到处都是裂痕。经脉断了七八成,五脏六腑都布满了伤口。那股从“万魂噬灵幡”里来的邪气,还在体内残留着,像一群黑色的蛆虫,啃食着他仅存的生机。
但他丹田里的那口熔炉,还在转。
它转得很慢,却很稳。每一次转动,都会有一股邪气被吸进去。然后,又有一股更精纯、更温暖的力量从炉口流出来。这股力量像春天的溪水,流过他干涸破裂的身体,滋养着那些伤口。
林辰明白了。他没有死,是因为这口炉。他想活下去,也得靠这口炉。
他闭上眼睛,把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那口熔炉上。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伤者,他要主动去配合。他想象自己就是那口炉,他的意志就是催动熔炉的火。
“转得再快一点。”他在心里说。
熔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它旋转的速度,开始加快。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丹田爆发,像一个看不见的漩涡。那些盘踞在他四肢百骸的黑色邪气,再也无法抵抗。它们被成片成片地拉扯起来,汇成一条黑色的河流,奔腾着,咆哮着,冲向了丹田里的熔炉。
这个过程很痛苦。
邪气被从血肉里剥离出来,就像有人用一把钝刀,在活生生地刮他的骨头。林辰的身体在床上剧烈地抽搐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掉。
守在外面的医师听见了动静,立刻冲了进来。他们看见林辰痛苦的样子,都慌了神。
“不好,邪气攻心了!”一个医师喊道。
林战也冲了过来。他看着儿子扭曲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手就要按住林辰,想给他灌输灵力。
“别碰我!”
林辰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林战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到了儿子眼里的决绝。他明白了,林辰不是在失控,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那股邪力战斗。
“都出去。”林战对着医师们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医师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林战没有再靠近,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沉默地看着。他能做的,只有信任和等待。
林辰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当成了燃料。痛苦越剧烈,他催动熔炉的意志就越坚定。
黑色的邪气洪流,源源不断地被熔炉吞噬。熔炉内部,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世界在燃烧。那些包含了万千怨魂的暴虐能量,在进去之后,连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就被彻底分解、净化。
然后,一股股金色的液体,从炉口满溢出来。
这不是灵力。这是比灵力更本源的生命精华,是那面邪幡积攒了无数岁月的能量,被“万道熔炉”提纯到了极致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