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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喻繁举着点燃了蜡烛的蛋糕转过身。他一只手举蛋糕,另只手举手机,仰头说:“陈景深,18岁生日快乐。”  陈景深今天被强制拽去演了一天的寿星,台词只有“是”、“不是”和“没有”。  这场无聊的剧本原本已经进入尾声。喻繁举着巴掌大的蛋糕远远地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这一天似乎又热闹起来。  陈景深站在阳台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哪来的打火机?不是戒烟了吗。”  “……”  他男朋友立刻冷下脸:“蛋糕店送的。说戒就戒了,我还能骗你?”  那抹火光把喻繁的眼睛映得闪烁明亮,他皱了下眉,不耐烦地催,“赶紧吹蜡烛,举着很累。”  陈景深很短促地吹了一下,一股轻风拂过,烛火倏地熄灭。  两人都怔了怔。喻繁盯着蛋糕呆了几秒,然后才重新抬头通知他:“行了。这蛋糕你吃不到,我自己吃了。”  “还能这样?”陈景深问。  “不然?我爬墙给你送上去?”  “可以试试。”  喻繁忍着把蛋糕扔陈景深脸上的冲动,重新坐回长凳,掏出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  “怎么样?”陈景深问。  喻繁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蛋糕了,简单评价:“甜死了。”  两人一人吃,一人看,傻逼似的对望了一会儿。  陈景深:“要不我跳下去吧。”  “然后我给你打120?”  “……”  陈景深忍了下笑,看着他一点点把蛋糕吃掉:“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因为看你发的消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喻繁说:“闲得没事干,瞎转转,就转过来了。”  “还带着蛋糕?”  “路上捡的。”喻繁面无表情地说,“正好写的你名字。”  他实在吃不下了,把蛋糕放回盒子里,准备扔冰箱里明天再吃:“陈景深,我回去了。”  陈景深嗯一声:“电话别挂。”  “……哦。”  喻繁拎起蛋糕盒,又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礼盒:“对了陈景深,礼物。我藏这棵树下,我走了你再下来拿。”  “我现在下去。”陈景深说。  “别,一会儿你妈看见了。”喻繁提起自己的蛋糕盒,道,“我走了。”  喻繁走出一段,回头看了一眼。陈景深还站在那,阳台没开灯,他只能看到男生高瘦的身影。  他想起刚才陈景深和他妈妈一起下车的时候,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陈景深拎着很多礼物,脸上却丝毫表情都没有。  明明是出去过生日的,回来还是一脸寂寞。  陈景深看着他停住,刚想开口问,对方忽然又折身回返,走到了刚才那张石椅前。  “陈景深,我没跟你说过吧。”喻繁仰着头看他。  “什么?”  “我也喜欢你。”  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树枝沙沙响。他男朋友的头发被吹得满天乱飞,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微微发亮。  “生日快乐,陈景深。”电话里,他又说。第70章  高三的日子过得飞快。第二次月考结束的时候,南城步入初秋,天气渐渐转凉,刚买回家不久的新风扇被喻繁扔到角落里积灰。  蓝色的校服t恤已经过季,喻繁从衣柜里掏出基本没怎么穿过的校服衬衫和黑裤囫囵套上。他习惯性地留了一颗扣子,背上书包后犹豫了一会儿,把最上面一颗也系上了。  衬衫全扣上不太显傻,喻繁刷牙洗漱好后,对着镜子确认了几遍,才拿起书包出门。  “等等。”坐在餐桌边的喻凯明忽然出了声。  喻繁动作稍顿,冷漠地往后瞥。  “爸煮了面,吃了早餐再去上学。”喻凯明吃得满嘴油,用筷子指了指餐桌上的煮锅。  一句话说完,屋内安静下来。  喻凯明本来想装作自然地缓和一下关系,说了半晌没听见应答,他才慢吞吞地抬头:“看我干什么?让你过来吃早餐。哦,我还买了几个菜包,他妈的排了半天才买到的,你带去学校……也分点给关系好的同学吃,知道吧?来,放你书包——”  一个空酒瓶灌破空而来,从喻凯明脸边擦过去,猛地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喻凯明吓得一哆嗦,举着筷子瞪了半天眼才回神,转头想骂:“你——”  “再说那个字就把你嘴巴撕了。还有,”喻繁说,“别跟我说话。”  喻繁在喻凯明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里出了门。他掂了一下书包,刚准备下楼,余光瞥到楼梯边边露出的半边小脑袋,还有一撮小辫子。  楼上的小女孩背着粉色小书包,躲在楼梯扶手后,明显是在等父母送自己上学。她眨眨眼叫道:“哥哥。”  喻繁抬头看她:“说。”  “你是要去上学吗?”  喻繁懒得应她,抬脚要下楼。  “哥哥!”她又叫住他,忙问,“另一个大哥哥怎么都不来找你了呀?”  喻繁脚步一顿:“什么哥哥?”  “就是那个,很高很高,很帅很帅……”  “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喻繁蹙着眉沉默了几秒,问她。  “就在这呐,他说他在等你起床。”小女孩指了指喻繁家门口的小空地,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不来了。”喻繁无情地告诉她。  小女孩表情当时就蔫了,往前走了两步,“啊?那你,那你能不能叫他来?”  “你要干什么。”  小女孩抓着她白色小裙子的裙摆,笑起来时露出刚掉的牙:“我想当那个哥哥的女朋友!”  “……”  小女孩蹲下来,双手抓着栏杆,把脸抵在上面看他:“行不行啊哥哥?行不行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小女孩皱起脸,刚想抗议——  “他是别人的男朋友了。”喻繁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拍了拍,说,“你没戏,小屁孩。”  -  庄访琴最近情绪变化极大,她每天只要看到喻繁就愁,看到班里逐渐上升的成绩后又喜,一段时间下来,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  这次月考平均分又提高了一点,庄访琴发卷子的时候,顺便给每个同学送了几颗棒棒糖。  于是中午放学,留在班里自习的学生嘴里都叼着糖。  “不学了不学了!努力学了这么久,这次数学月考还比上次低七分!!”章娴静烦躁地扔下笔。  王潞安安慰她:“哎呀,这次月考就是难,你没发现你年级排名上去了吗?大家一样烂。”  “……”  王潞安一转头,看到他另个兄弟正盯着试卷皱眉。  “干嘛啊喻繁,考这么牛逼还不满意?”王潞安说,“这次差点就进年级前四百了。”  年级前四百有什么用,单看分,还是离那几所大学十万八千里。  他起点太低,刚开始学的时候年级排名跟飞似的往前冲,越往后学就爬越慢,分数也开始变得难涨起来。喻繁看着跟之前分数相差无几的卷子,没出声,有点烦躁地揉了揉脸。  身边椅子被拉开,喻繁以为是王潞安,刚想让他回自己座位坐,抬头看到一张空白竞赛卷被放到课桌上,还有那张冷淡的面瘫脸。  喻繁把糖挤到嘴巴的角落里,怔怔地看着他,还没说话,王潞安先开了口:“学霸?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中午不回家啊?”  “嗯,家里人有事,没回去。”  陈景深边应边伸手,把喻繁拿着的卷子抽走了。  喻繁举卷子的动作保持了两秒,伸脚去踹旁边的椅子:“干嘛看别人卷子?”  陈景深扫了眼他的分数:“还行。访琴讲卷子没?有没有没听懂的。”  “没讲。行个屁,总分还差八十多。”  七班没一班学习氛围那么紧张,班里现在有在睡觉的,有自习的,也有讲题或者说小话的。  王潞安到前面座位质问纪律委员第三节课凭什么记他名去了,大家都面对着黑板,并没人注意教室最后一排。  于是陈景深抬起手,在他趴着的男朋友头上揉了一下:“我给你讲。”  王潞安跟纪律委员大战几百回合,一个小时后凯旋。回去时看到他兄弟半靠在墙上听题,嘴里叼烟似的叼着棒棒糖。  王潞安想起自己也有几道题没听懂,学霸在这岂不是正好?于是他立刻弯腰,在他那乱成一团的抽屉里翻翻找找,半天才抽出卷子转头:“学霸……”  陈景深拉开椅子起身:“什么。”  王潞安愣住:“你要走啦??”  “嗯。”陈景深说,“还十分钟上课了。”  “……”  王潞安可怜兮兮地抓着自己错题一堆的卷子,目送着陈景深拿起卷子和笔,含着棒棒糖离开了他们教室。  他叹了口气,坐回原位,心想放学再去问访琴好了……嗯?  王潞安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直直地朝自己隔壁桌看去!  喻繁被他的动静吵到,又皱起眉:“干嘛你?”  “学霸嘴里的棒棒糖是粉色棍儿,草莓味。”  “?”  “全班不就你分到了一支草莓味?”王潞安发问,“但那糖刚才不是在你嘴里吗?”  “……”  “……”  两人沉默地你看我我看你。很快,王潞安又发现,喻繁一上午都跟狗屎似的衬衫衣袖,现在折得工工整整,干净利落,跟陈景深平时的手法一模一样。  喻繁跟着王潞安的目光一块儿往自己手臂上看,半晌后起身:“我去厕所。”  “哎,一起,到底怎么回……”  “别跟来,烦。”  “……”  喻繁到了厕所旁的窗户前躲着,打算等上课了再回去。  他双手抄兜,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看着看着眼睛就飘到了六楼。  都怪陈景深,非特么要吃糖,还手欠弄他衣袖……  还有两分钟上课,喻繁拿出手机,打开陈景深的对话框,刚敲了两个字,手机蓦地振了一下,一条短信从顶端弹出来。  喻繁动作一顿,茫然地皱了一下眉。  南扬街?他们学校后面?  喻繁很少跟人发短信,最新一条短信还是几个月前,隔壁学校的找他约架。但这人的语气看起来也不像约架的。  上课铃声响起,喻繁手指一滑,忽略掉这条短信准备去上课,下一秒,手机又是一声动静。  ……  喻繁下楼的时候遇到了胡庞,胡庞问他,你干嘛去?  喻繁说去帮老师搬东西。放在以前胡庞已经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回去了,但喻繁最近表现太好,胡庞信了,挥挥手让他赶紧。  胡庞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后,喻繁熟练地从学校后墙翻了出去。  喻繁去咖啡厅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  陈景深妈妈找他干什么?陈景深跟他不在一班,他们也不是同桌,她能找自己干什么?  喻繁习惯性地往坏处想,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他和陈景深的关系了。至于怎么知道的,监控,手机,或者是陈景深生日那天,她在客厅看到了——  所以他当时是脑子抽了么,为什么非要坐在那喂蚊子等人?东西藏好就走不就行了?  喻繁被这一条短信打得措手不及,在想如果真是这样,陈景深妈妈会对他说什么?他不擅长跟人讲道理或是吵架,他更喜欢直接动手。所以他一路低头看着石砖,沉默地在脑海里演练。  -我都看到了,你和我儿子是不是在谈恋爱?  -是。  -你立刻和我儿子分手!  -让你儿子来跟我提。  -说吧,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儿子?  -这我得想想。  想到这,喻繁忍不住笑了一下,有点滑稽又有点苦。  陈景深知道季莲漪来约他吗?从今天中午来看,应该不知道。不知道就好。  喻繁没怕过什么,他记事起就敢反抗体型是他几倍的喻凯明,打架时对面几个人他都敢冲上去。当他走到那家咖啡店门前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几秒后,他抬手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了拨,伸手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  季莲漪早上送儿子上学以后,就一直在咖啡厅里坐着了。  咖啡厅被她包了场,四周没有吵闹声,她才能安静思考要怎么跟喻繁谈判。  季莲漪在商场的谈判桌上运筹帷幄十多年,今天面对一个十多岁的高中生,她反而忐忑起来。  门被推开,被她叮嘱过的店员刚要上前,又被她伸手叫住。对方立刻明白过来,给她添了一杯咖啡后转身回了后厨。  季莲漪一抬头就看到那头野草似的头发,某些画面浮现在脑海,一股恶心感下意识涌上来。她手指微微颤了颤,身子不露痕迹地往后倾了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坐。”  椅子被粗鲁地拉开,男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无声地对坐,谁都不开口,沉默像是彼此的试探。  良久,季莲漪抗拒又忍不住地打量他,皱巴巴的衣领,脸蛋瘦削,坐姿吊儿郎当,双手有气无力地搭在桌上,满身街头沾染的混混气息。  季莲漪忍着心里的不适,率先开了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吧。”  “不知道。”喻繁说。  “你和景深。”季莲漪说,“我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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