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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他感受着衣服主人残留的体温,嫌弃地抬了抬脑袋,冷着脸说:“想闷死谁。”  陈景深瞥他一眼,伸过手来把衣领压到了他的下巴底下。  为了满足部分老师的住宿需求,南城七中的教师宿舍就建在实验楼隔壁。  住在这的一般都是刚入职的年轻教师,和一些将学校未来二十年发展道路规划得清清楚楚的热血老教师。  胡庞住在教室宿舍五楼,房子阳台就靠在学校这头,往外走两步就能看见学校大门。  这天傍晚,他一如往常,捧着碗漫步到阳台,看着校门那些学到忘我以至于现在才离校的祖国花朵下饭。  见到陈景深高瘦的身影,胡庞嘴角刚扬起来一点,又生生凝固住了。  陈景深旁边搂着个人,两人挨得很近,姿势就像他经常在学校花园抓到的那些早恋小情侣。  陈景深难道也??  胡庞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碗拿起眼镜,再次望过去,看到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以及那张他一看就犯高血压的脸。  胡庞:“……”  你还不如早恋。  这个姿势,喻繁是反抗过的。  然后他差点摔下楼梯。  这个时间学校没几个人,但也没全走光,喻繁想记清人方便事后灭口,却因为头晕一个没看清楚。  于是他干脆低着头,被陈景深带进计程车里。  他们去了离校最近的医院。  测了一下体温,39度1,高烧。  “体温有点高,烧多久了?”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我先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缓解,如果明天还没退烧,你再来医院验血挂水……”  喻繁一刻都懒得等:“直接给我开针水。”  十分钟后,喻繁坐进了输液室里。  他一只胳膊从衣袖里抽出来,递到护士面前。  喻繁已经没贴创可贴了,护士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愣了下,忍不住瞄了一眼他里面穿着的校服。  喻繁手臂细瘦——实际上他整个人都瘦,身上没几两肉,趴在课桌睡觉时肩胛骨会撑起校服。让人常常疑惑他打架时的劲儿都是从哪里使出来的。  喻繁垂着眼,看着那根针缓缓扎进皮肤,针头被胶带固定住,针留在了他的手背里。  “好了。”护士说,“多喝热水,外套穿好,捂点汗出来最好。”  喻繁:“谢谢。”  护士走后,喻繁往后一靠,整个人倒在输液椅上,羽绒服随着他的动作陷下去。  烧了一天,他的状态比其他发烧的病人还要差一点。他躺在软绵绵的外套上,睡意又重新蔓延上来。  药和一杯热水被放到他面前。  “吃了再睡。”陈景深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  喻繁懒得再多说,拿起药一吞而下,歪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喻繁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忍着困半眯眼睛四处扫了一眼。  输液室里人不多,抱着儿子的母亲,牵着手的情侣,捧着电脑输着液工作的成年人,和低着头写作业的高中生——  ?  喻繁又拧过头去,看向最后那位。  用来给病人搭手的地方此刻放着张试卷和空本子。陈景深袖子捋到手肘,低头握着笔在写。  喻繁那点厌学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他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陈景深:“作业没写完。”  “……”  怎么,换个地方写会打断你做题的思路?  吊着针睡了一觉,喻繁明显感觉好多了。  他盯着陈景深手里晃动的笔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之前因为生病被这弱鸡武力压制,觉得必须给他点儿警告。  他懒懒出声:“陈景深。”  陈景深笔尖没停:“嗯。”  “知道惹我的人都什么下场么?”  陈景深转过头来。  喻繁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单眼皮,冷冷道:“反正你人都在这了,干脆先定个床位——”  冰凉的手背贴到他额头上。  喻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还没反应过来,陈景深就已经收回手。  “退烧了。”陈景深抬头看了眼药袋,“我去叫护士。”  “……”  量了体温,确实退到了37。9。  护士来拔针的时候,随口问了两句:“你们是同学?”  喻繁懒洋洋地说:“嗯。”  “关系挺好啊。”护士说,“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帮你盯着药袋,都给你盯完两袋了。”  刚恐吓完同学的喻繁眼皮跳了一下,他不露痕迹地瞥了眼旁边的人,陈景深做起题来眼都不眨,似乎根本没听他们这边说什么。  于是他顿了一下,又敷衍道:“嗯。”  护士前脚刚走,王潞安的电话后脚就进来了。  陈景深余光看见他拿棉签摁在另只手背上,用肩膀夹住电话,懒洋洋地等对面开口。  王潞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妈的,你自己打开微信看看,我一晚上给你发了三十七条消息,你一条不回,我他妈就像你的舔狗!”  喻繁:“没看见,干什么?”  王潞安顿了一下,“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感冒,”喻繁说,“有事说事。”  “也没啥,就是提醒你数学试卷记得抄,”王潞安说,“今天上课的时候访琴吩咐的,错的题每道抄十遍,明天不交,下星期就站着上数学课。”  十遍?  喻繁想到自己那张完全空白的数学试卷,木着脸说:“不抄,下周课不上了。”  挂了电话,喻繁觉得差不多了,把棉签拿开准备扔掉。  一个新的,还没写上名字的作业本递到了他面前。  喻繁盯着作业本愣了两秒,才仰起头问:“什么东西?”  坐着的时候才觉得,陈景深是真的很高。  他下颌线流畅漂亮,说话时凸出的喉结微微滚了滚。  “数学作业。”  “给访琴啊,给我干吗……”喻繁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帮我写了?”  陈景深说:“嗯。”  “……”  这人刚才坐在旁边奋笔疾书了半天,是在给他写作业?  喻繁怔怔地看着他,觉得刚退下去的烧又有回来的迹象:“谁让你帮我写了?访琴又不是傻子,我们字差这么多——”  “我用左手写的。”  “……”  那我的字也没特么丑到那个程度。  陈景深说:“当做你在后门帮我的感谢。”  “你别想太多,”喻繁拧眉,“我是看那帮人不爽。”  “嗯。”陈景深看着他躲闪的目光,应了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份错题抄写陈景深自己反正也用不着,喻繁把作业抽过来。  “今天药费多少钱?”喻繁拿出手机,“我转你微信。”  陈景深报了个数字。  喻繁打开微信,在好友里翻了半天,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对了。”陈景深问,“为什么我看不了你的微信动态?”  “……”  这人白痴么?  喻繁那句“拉黑了当然看不到”到了嘴边,对上陈景深的视线后又咽了回去。  妈的,怎么搞得他跟渣男似的??  “不知道,Bug。”他举着手机,把陈景深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钱转了。”  陈景深收钱的时候,点了一下喻繁的头像。  他的头像是几只流浪猫,看起来像是学校周围随手拍的。  几条少得可怜的朋友圈动态蹦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嗯,现在看见了。”  -  左宽躬着身子站在观察室里。  中年女人在他身边叮嘱:“刚割完包-皮要注意伤口,按时吃药,尽量不要做大动作。”  左宽头皮发麻,连连点头,靠在墙边四处乱瞄,企图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左宽倏地睁大眼睛站起来,伤口轻轻一扯,疼得他捂住裤裆“嘶——”了一声。  他忍着疼,手撑在墙上又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走在前面的男生双手抄兜,一如既往的懒散随意,或许是天冷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  身后跟着的人穿着单薄,平时总是工工整整的校服衬衫此刻居然满是褶皱,走到门口时,还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左宽从震惊中回神,立刻拿起手机一顿狂拍,然后把图发到了一百多人的学校大群里——  左宽把图里那两个高瘦的身影圈出来。第12章  喻繁觉得自己现在一只手能打两个喻凯明,所以从医院出来后,他径直打车回家。  出租车司机开了一天的车,有点闷,前面的车窗半敞着。  他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小兄弟,开点窗没关系吧?”  喻繁说:“没。”  风从前座吹进来,打在脸上有点凉。喻繁下意识把下巴往领子里面缩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洗剂味飘进鼻腔。  他拧眉,随着那股味道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略显宽大的白色羽绒服。  “……”  衣服忘还了。  明天再带去学校给他吧。  到了小区门口,喻繁下车后想了想,把外套脱了拎在手里。  免得一会打起来弄脏。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家里停电,半夜又找不到人开锁,喻凯明昨晚就出了门,到现在没回来。  喻繁回到家,把大门反锁上,转身进屋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门。  门被踹过,上面还留着几个明显的脚印,能看出喻凯明当时的无能狂怒。  喻繁冷淡地收起目光,转身回房。  翌日,喻繁抱着一件厚重的白色羽绒服走进校门,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昨天病了穿起来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这外套也太厚了。  陈景深体虚吧?  喻繁踩着早读铃声进的教室,庄访琴今天来得特别早,这会儿已经在讲台上坐着了。  王潞安见到他,拼命朝他挤眉弄眼,喻繁还没反应过来,庄访琴就沉着脸站起身。  “喻繁,你跟我出来。”她扫了眼教室里的人,“早读开始了,英语课代表上来领读。”  于是喻繁屁股还没沾上座位,又扭头出了教室。  “你昨天做什么了?”走廊上,庄访琴双手环胸,问。  喻繁:“睡觉。”  “还有呢?”  换做平时,那他能说的有很多。但喻繁想了半天,确定他昨儿一天除了睡觉没干别的。  “不说是吧。”庄访琴扫了眼教室里的人,“你是不是把人家陈景深打进医院了?”  “……”  庄访琴看见他手里的衣服,震惊:“你打人就算了,还抢别人的外套?”  不知怎么的,喻繁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出拳,被陈景深轻易箍住的事。  “我没打他。”至少没打到。  喻繁顿了下,“你哪听来的?”  “学校群里看见的,你和他在医院——”庄访琴说着说着,停了。  喻繁:“行啊,您还混进学校群了?”  不仅混进去了,还在群里设置了关键字提醒,一有人说喻繁的名字她就能马上收到提示。  庄访琴:“当然没有,是别的同学给我发的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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