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学生认识他俩,全都屏住呼吸,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帮人上完药,校医站起来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陈景深低声说,“但还是有点站不稳。” “应该还要缓一阵儿,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不要剧烈运动了。” 校医说完,看向扶着他的人,“喻繁,你也跑三千米了?要不要给你也泡一杯?” 喻繁正准备问人放在哪,闻言拧眉:“不用,没跑。” 校医纳闷:“没跑你脸怎么一直这么红?” “……” 喻繁扔下一句“我拉他回教室”,又把人拖出了校医室。 学生要么在操场要么呆在教室,楼道没什么人。 怕他上个楼又晕了,喻繁烦躁地扶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 “你还有力气么?”陈景深忽然开口,低低道,“你要是不行了,我可以自己走。” 现在到底是谁不行? “闭嘴,”喻繁耳根一麻,咬牙,“别在我旁边说话。” 嘴巴里还是糖和盐混在一起的奇怪味道,陈景深沉默地吞咽了一下,气息沉了一点。 喻繁:“也别呼吸。” “……” 陈景深抬眸在他耳廓上扫了一眼,闭嘴了。 高二7班教室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喻繁把人扔到几张合并的课桌上躺着,自己坐在旁边玩手机。 王潞安给他发了一堆消息,一路震得他口袋嗡嗡响。 看完时王潞安正好打了个语音电话,喻繁秒挂。 前面传来一点动静,喻繁举着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和守着的人对上视线。 陈景深在课桌上平躺着。课桌放不满他的身子,一双腿起码有一半悬在外面。 这姿势很呆,放在陈景深身上却不会。 他偏头看着喻繁:“你跳远怎么样?” 课桌和椅子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空间足够,喻繁二郎腿翘得很嚣张,没什么表情地问:“你睡不睡?” “睡不着,”陈景深说,“我……” 砰。 很轻地一声,打断了陈景深的话。 喻繁架在另边膝盖上的腿抬起来伸直,不轻不重地踹在他躺着的桌子上,桌子脆弱地偏移了一点点。 “陈景深,”良久,喻繁冷冷道,“你之前说,你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 陈景深眸光微动,安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运动会的时候,还看过我的项目?” 喻繁日常冷脸和真正发火时的模样其实不太一样。 平时跟胡庞顶两句嘴,跟隔壁学校来勒索的人碰上,甚至在奶茶店遇到丁霄,他都是一副冷漠又懒散的姿态,没真正把那些事放在眼里过。 不像现在,每个眼神都像刀,脸上写着“我这一拳下去让你睡一辈子”,声音都渗着冰。 “我高一没参加运动会,你在哪看的项目?酷男孩?”喻繁面无表情,“你那些屁话,全是在章娴静那学的吧?” “陈景深,你耍我?” 教室里沉默了一阵。 陈景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嘴唇闭得有点紧。 还是直接揍吧。 喻繁等了一会儿,做出决定。 他收回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景深,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淡淡道:“起来,趁中午把这事儿解决……” “初一。”陈景深忽然出声。 喻繁一愣:“什么?” “初一的时候,在成山中学,”陈景深仍躺着,平静地看着他,“你参加过跳远。” “……” “我去你们学校考试,看见了。” 有这回事? 喻繁眼皮猛地一抽。 好像他妈的真有—— “你当时撩着裤腿,没穿鞋,助跑的时候绊了一下,在地上打了个滚,栽进沙子里,没跳成。后面又重新跳了一次。” 喻繁:“……” “第二次也跳得不远。” “……” “然后你站在旁边看别人跳,不肯走,边看边哭——” “我哭个屁!”喻繁抓衣领的力度重了一点,咬牙切齿地纠正,“那次是眼睛进沙子了!” “嗯。” 嗯完,陈景深忽然沉默地偏了一下脸。 喻繁心里一跳,刚准备让他闭嘴,陈景深已经重新抬眼看向他:“但很可爱。” “……” 衣领上的力气蓦地又重了。 喻繁脸上的杀气还没褪去。他耳根通红地瞪着陈景深,神情难得有些呆。 “后来高一第一次升旗,你上台念检讨,我才知道我们在一个高中。” 喻繁凶狠道:“闭嘴。” “没学别人,也没耍你。”陈景深说,“我……”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哐! 教室门猝不及防地从外面被人踹开。 王潞安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身后还跟着左宽和章娴静:“喻繁,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一直没回啊?外面太阳毒,静姐说吃外卖,我给你随便点了一份红烧牛腩,你凑合着吃——” 三人看清里面的场景,一下定住了。 只见喻繁一手紧紧抓着陈景深的衣领,像是要把人从课桌上拽起来,另只手却又紧紧捂在陈景深的嘴巴上。他满脸涨红,眼里带着三分凶狠、三分震惊、四分手足无措,浑身上下都别扭。 而被他抓住的人满身从容地躺着,手自然地垂在一侧,任由喻繁捂着自己的嘴。 像任人宰割,又毫无畏惧。 听见动静,两人同时朝他们看过来,一冷一热。 这是干嘛呢?王潞安一愣。 打人吗?不像,他没见过喻繁红着脸打人,更没见过喻繁用手捂谁的嘴。 但看这姿势,不是打人又能是什么。 教室里诡异的沉默了一阵。 半晌,王潞安小声问:“你们……玩儿呢?”第19章 玩个屁。 “出去。”喻繁按下杀人灭口的想法,“关门,没叫你们别进。” 章娴静回过神:“喻繁,你该不会要打他吧?” 王潞安:“怎么可能!喻繁揍人从来不捂嘴,他就喜欢听别人叫。” 章娴静:“……” 左宽站在最后面,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们在谈事?” 王潞安:“有什么话不能让学霸坐着好好谈……” 喻繁:“出去。” “好嘞。”王潞安退出去一步,顺手拉上门。关门之前还交代一句,“慢慢玩,我在门口给你望风。” 门关上,教室重新安静下来。 陈景深眸子一动,又看向面前的人。 刚把人扛上扛下的,喻繁身上没那么凉了。半温的手心碾在他脸上,他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糖味。 三人出去后,喻繁还把他摁着。 “以后不准再提什么破跳远。”他一脸凶狠地威胁,“也不准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听见没?” 外面三个人不安分,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往里面传。 喻繁:“不说话?” 陈景深眼睫动了一下,眼珠子往下垂。 喻繁随着他的动作朝下看。 “……”然后两只手一块松开。 “为什么?”陈景深开口。 还能为什么? 喻繁皱眉,随便扯了一句:“我不想被人当成Gay。” 陈景深单手支着坐起身,往后靠在了墙上。他衣领被喻繁扯得很乱,整个人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凌乱感。 良久,他才道:“知道了。” 喻繁满意地松了一下眉,刚准备坐回去。 “那我暗恋吧。” 喻繁差点坐地上。 午休时间,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教室。 喻繁拳头刚硬,王潞安就在外面敲门,说有班里人回来了。 王潞安一进教室就往陈景深那看。 学霸好整以暇地坐在座位上,手里夹着笔,另边手整理衣服的领口,那张帅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果然没挨打。 他就说嘛,虽然喻繁刚才那阵势挺怪又挺吓人的,但他能看出来,喻繁并不是真想动学霸。 要揍早八百年前就揍了。 王潞安拆开塑料袋,拿出那份红烧牛腩摆在喻繁面前,“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我们拿回来好久了。” “嗯。”喻繁兴致缺缺,低头玩他的贪吃蛇。 左宽反跨地坐到他前面,拆开外卖:“你脸怎么——” “关你屁事。”喻繁说,“再吵回你班里去。” “……” 王潞安觉得自己坐着吃没劲儿,也捧着饭盒坐到陈景深前面的座位,边吃边问:“学霸,你三千米怎么跑的第二啊?我之前看你跑四百都够呛。” 陈景深言简意赅:“超常发挥。” “牛逼。”王潞安说,“学霸,你怎么不去食堂吃饭?” 陈景深:“腿酸,走不了。” 喻繁面无表情地吃掉别人的小蛇。 “嘶,我的问题!我该给你带份饭的,毕竟你是帮我跑的三千米。”王潞安拍了一下脑袋,“要不这样,我现在去食堂给你打一份。还是你想吃外卖?” “不用了。” “别跟我客气。”王潞安说,“你刚跑完三千米,身体又不行,待会儿低血糖怎么办?” “不会,”一直没表情的人忽然抬了一下头,“我喝过糖水了。” “啊?哦……好吧。”王潞安愣了下,没再坚持。 吃饱喝足,王潞安把垃圾袋给捆好,揉了揉肚子。 “火机在不在你那?”喻繁忽然问。 “我这儿呢,”左宽说,“怎么说?去厕所来一根?” 王潞安看了一眼喻繁面前没被动过的外卖:“你怎么不吃?不喜欢红烧牛腩?” “还不饿。” 王潞安闻言起身:“那走。” 走出门口发现少了个人,王潞安回头喊了一声:“喻繁?” “你们先走。”喻繁把手机扔进口袋,踹踹陈景深的椅子:“让开。” 陈景深放下笔起身。 另外两人已经走出后门,看不见人了。 喻繁收起视线,擦着陈景深的肩过去时,抬手在自己桌上勾了一下。 那份装着红烧牛腩的塑料袋被拎起来,在空中晃了一秒,又被放到隔壁桌上。 “吃。” 冷冷地扔下这一句,喻繁头也不回地去了厕所。 - 下午的4x400米接力,庄访琴特地来了操场。 原因无他。 经过近一天的项目,她发现——喻繁跳远拿了第二;陈景深三千米长跑拿了第二;还有班里那位独苗体育生冠飞远,拿了百米第一。 加上其他几个拿了前六名的,分数零零总总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