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这才反应过来。 吃都吃完了,他还跟陈景深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回去了。”喻繁起身,“你能把它牵回去吧?” “可以。” 喻繁转身:“那——” “等等。” “我刚才看到拐角有间书店,想进去买本辅导书。”陈景深一只手牵着狗,另只手抓着喻繁的衣角,“能再帮我照看它五分钟么?” 书店门口,又是一人一狗。 喻繁站着等了一会儿,余光瞥下去,跟狗对上视线。 半晌,他蹲下来,对着狗说:“以后你叫深深。” 繁繁:“……” 喻繁:“深深。” 繁繁:“……” 喻繁皱眉:“出声会不会?” 繁繁:“……” 喻繁觉得自己有病,才在这给狗改名。 他直起身,拿出手机回王潞安刚才的消息。 狗乖乖地坐在他腿边,漆黑的眼珠子在行人身上好奇地转悠。 良久,书店门被打开,风铃在空中晃了晃。 “繁繁。” 喻繁下意识回头——跟他身边的狗一起。 陈景深原本在看狗,感觉到他的视线,眸光一转,朝他看了过来。 喻繁:“…………” 我回个屁的头??? “呜呜呜~呜呜呜!”狗隔着嘴套,朝陈景深的方向开心地回应了几百声。 陈景深走过去,刚要说什么,就见男生死沉着一张脸,把手柄递给他。 “把你狗牵走。”语气比脸还臭。 陈景深嗯一声。接过手柄,然后把另一个微沉的塑料袋套进他手心里。 “今晚的谢礼。”陈景深说。 喻繁看着袋子里的《笨鸟先飞2017》,心说不客气,我今晚就把你和你的狗一起送走。第24章 把人跟狗送走,喻繁又回了之前的网吧。 “还有机子没?” 网吧老板从电脑里抬头:“有。吃完饭回来啦?” 喻繁嗯一声。 陈景深挑的那家面馆很实诚,一碗面分量极大,底下还有个荷包蛋。他走了一圈回来,胃里还是涨的。 “今晚包夜吗?”老板打开上机程序,问。 “包。” “那你等等,今天位置多,我给你挑个舒服的。” 都是住在一条街道上的邻居,加上喻繁常来这,老板多少听说过他家的事。 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干脆在学校住宿呢?” “懒得上晚修。” “……” 南城七中是有学生宿舍的。不过学校位置好,交通方便,再加上住宿生必须上晚自习这项规定,所以他们学校的走读生要比其他学校多一倍。 开好机子,喻繁躺在沙发上,又点开了那个打枪的游戏。 打了一局,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出去吹了一会儿风,好像没那么想打打杀杀了。 于是喻繁随便点开了一个听过名字的电影,当助眠声挂在耳边,准备将就睡一觉。 刚闭眼就被人叫醒。 阿姨推着清洁车走过来,指了指他桌上的东西,问:“小弟弟,这是垃圾袋吗?” 网吧老板正好经过,他手里拿着给客人泡好的方便面。听见动静,下意识往喻繁那边看了眼。 喻繁放东西的时候太随便,塑料袋可怜地贴在那几本书上,被摆在最上方的书籍隐隐约约透了出来。老板看见书封上的标语写着——“数学零基础,就选笨鸟先飞!”。 “笨鸟”那两字上面甚至画了只扑棱不起来的小肥鸟。 老板见喻繁臭着张脸、满脸嫌弃地盯着那个袋子。 于是他笃定地对阿姨说:“不是他的,可能是哪个客人留下来的。您帮我收着放柜台去,晚点看看有没有人来取吧。” 阿姨年纪大了,视力差。闻言点头,伸手就想去拿那个袋子。 对方比她还快。 “我的。” 喻繁倏地把东西抽走,扔进身后垫着。视线在电脑屏幕上乱晃,含糊地说:“谢谢……不扔。” - 王潞安这次是真被他爸下了最后通牒。再考不好就断零花钱,没收手机以及周末限制出行。 所以翌日上课,他连着两个课间抱着练习册往陈景深那儿跑。 王潞安发现之前他打听来的消息非常可靠。学霸虽然平时话少,但讲起题来不含糊,简单易懂,而且特别详细。 甚至详细得有些过分。 还有就是,声音有点大。 “学霸,我虽然基础是差了点儿,但初一的知识点我还是懂的,没必要浪费您的时间再教我一次……” 陈景深道:“多学一次,加强记忆。” “……” 又讲完一道题,陈景深把笔抵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听明白了么。” 声音响起的同时,他身边那位正在睡觉的同桌搭在肩上的手指头抽了抽,虚虚地握成一个拳头。 王潞安的心脏跟着这只手一抖,用气音道:“明白明白明白,就是学霸,咱俩声音或许可以再小那么一点点?你看周围这么多同学,打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嗯。”陈景深音量不变,“还有哪道题。” “……” 王潞安轻轻翻页:“这道——” “没完了?”喻繁从臂弯里抬头,盯着王潞安,声音像冰,“怎么,庄访琴办公室挂着牌子,写着‘王潞安不准进屋问问题’?” “我这不是求学心切么。而且访琴确实不在办公室,她今天听公开课去了……” 王潞安说着说着,往喻繁脸前凑了一点,“我草,你这脸色,昨晚包夜啦?哎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附近那家网吧环境这么差,你是怎么做到在那窝一晚上的。” 陈景深垂眼看去。 喻繁皮肤冷白,身上多点什么颜色都明显。此刻他眼下乌青,耷拉着眉,看起来不太精神。 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喻繁下意识想把脸再埋回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但他转念一想——不是,丑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在陈景深面前的形象? “便宜,”喻繁皱眉,“没你说的那么差,有沙发……” 额头一凉,喻繁声音戛然而止。 陈景深两只手指并拢在一起,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喻繁额前的乱发被手指推到了一边,露出完整的眼睛,瞬间少了几分戾气。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直到陈景深挪开手,喻繁才回过神来。他下巴还抵在手臂上,扭过头道:“你是不是——” “你现在的脸色,跟上次一样。” 喻繁:“……” 陈景深说:“身体弱就不要通宵。” 喻繁:“??” 你他妈一个连自家狗都牵不住的人,有资格说我? 王潞安看喻繁这神情,怕是陈景深再多说一句,都要被喻繁直接拉去厕所solo。 于是他立刻合起练习册:“上次?什么上次?我怎么不知道——哎喻繁,别睡了,下节课体育课,我约了左宽打球,他估计都已经在占球场了,走走走。” - 不论换几次课表,七班和八班一周都有两节体育课在一块上。所以两个班之间经常约球。 见到他们,左宽啧一声:“怎么来这么慢,等你们半天了。” “体育老师解散得慢。”王潞安松一口气,“我还担心抢不到球场。” “刚有个想过来打羽毛球的,给我赶跑了。”左宽数了数他们的人数,“你们怎么才4个人?” 甚至其中一位还头发凌乱,正懒洋洋地往石椅走。 王潞安:“喻繁不打,我们正好3打3。” “3个屁,我们这5个人,打全场。”左宽说。 “我们原本也是5个来着,那不是冠飞远临时训练去了……” “随便找个不就行了?”左宽看向喻繁,“打吗?我这儿都叫齐人了。” 喻繁打了个呵欠:“随便,叫得到人我就上。” 两分钟后。 喻繁看着被王潞安拉来的陈景深,扭头:“我不打了。” “哎哎哎,咱不能说话不算话。”王潞安勾住他脖子,小声说,“没办法,没别人了,凑合吧,你这么强,就当让八班一个人头。” 陈景深扫了一眼两个挨得很近在说悄悄话的背影。 王潞安骨架大,把旁边的男生衬得更加清瘦。 半晌,喻繁面无表情地回头,没搭理在一旁站着的陈景深,径直走进了球场。 王潞安紧跟过来,经过陈景深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学霸,我们商量好了。你就帮我们凑个人头,如果拿到球,直接传给周围空着的队友就行,不用你去突破投篮。” 陈景深说:“好。” 左宽跟喻繁站对位,他好笑道:“你们班是真没人啊,居然把陈景深也拉来了,万一磕着碰着他不会告诉老师吧?” 他说着往陈景深那看了一眼,随即一顿。 陈景深脱了那件不管多少度都穿着的校服外套,只剩里面一件白衬衫。 时间有些赶,他的衣袖撩得随意,反而多了几分平日少有的利落感。 “你觉得你还顾得了他?”喻繁说,“别废话,早打早完事。一会人多,怕你丢脸。” “靠,别说垃圾话。”左宽乐了,“别的班可能打不过你,我们班两个体育生这次都在,还他妈怕你了?” 左宽确实不怕,他们事先就说好了,体育生直接去防喻繁,剩下几个都成不了气候。 唯一一个身材占点优势的王潞安,跑不过两节就喘。 前面打得都挺好的,该防的人算是防住了。 喻繁顶着两个体育壮汉的压力,又一次假动作过人,三步上篮。 篮球穿过球框落地。 同时,在旁边充作裁判的章娴静浮夸地举起手臂,示意第一节比赛结束。 喻繁拿起球,扔给左宽:“要不再多个人防我?” 左宽得意道:“别装逼。你自己看看比分。” 王潞安随着他的声音去瞄了眼比分,忍不住“靠”了一声。 他们班篮球赛基本都是靠喻繁和冠飞远得分。这次冠飞远不在,喻繁虽然还是在得分,但两个人防他,他多少受到了限制。 现在第一节结束,他们比分反而还落后了两分。 休息时间。王潞安喝了口水,说:“妈的,这次算让他们的……左宽那逼,赢了估计得吹一个月。”第一节是力气最足的时候,越往后他们的主力越累,就更难应付那两个体育生了。 “没打完怎么知道谁赢。”喻繁道,“别偷懒,好好打。” 回球场之前,喻繁余光朝旁边瞥了一眼。 打了一小节,所有人都出了点汗。 唯有一整节都在传球的陈景深,连声粗气都没喘。 忽地,陈景深垂下眸光,跟他撞上。 喻繁飞快收起视线,掩盖似的丢下一句:“继续传球给我。” 直到重新回到位置上,喻繁都没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句话并没有得到回答。第二节比赛开始,喻繁依旧被防守得很死。 王潞安突破未果,只能把球往后传。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有人在防,只有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那无所事事。 他下意识把球送过去。 左宽见状,敷衍地上去防守,他知道这球八成又要往喻繁那边传——喻繁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等了几秒没等到球,喻繁皱起眉,疑惑地朝旁边看去。 陈景深站在原地,单手运球,正在和左宽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