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没说话。 “怎么不吭声了?上次你给那个书呆子出头的时候不是挺吊的吗?”平头男后面的男人说,“当时你要是不管那件事,我今天说不定就不来了。” 喻繁依旧沉默。 又一个人笑道:“估计是想到自己马上要挨打了,烦得说不出话……” “是挺烦的。”喻繁说。 好不容易他妈的学了一点东西。 全用不上了。 那人没听清,眯起眼:“你说什——草!!” 对面话还没说完,喻繁单手拎起旁边的破烂垃圾桶,直接砸到了他脸上。 巷子很窄,根本容不下十几个人围在一块儿,于是最早只有六七个人冲上去。 喻繁一把抓住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膝盖用力一顶,直接把那人顶得眼冒金星。 肩上猛地挨了一棍,喻繁脸色未变。他手里拎着那个被顶晕的,直接往旁边其他人身上扔去,再抓住冲过来的那一个,直接用头撞上对方的鼻子—— …… 平头男本来还跟个大佬似的在抽烟,到最后,烟都要烧到尾巴了,他都没吸一口。 旁边的人也愣住了,抓了抓他的衣角:“哥……这人他妈的,打架不要命啊!他不会疼的吗??” 平头男知道这人打架不要命。 不然他上次也不会打不过。 “草……” “哥,要不算了吧。”这块地方没那么偏僻,看到巷口偶尔经过几个人,那人有些慌,“我看这次打得也差不多……” “差不多个屁?这他妈不是我们挨打得更多??”平头男摁灭烟,招呼那几个在巷口望风的,“他妈的,一起上!” 被推倒墙角,喻繁抽空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准备见缝插针地跑。 十几个人,就是拳王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不傻。 但巷口有人守着,他得把人引来了才能跑。 又被拎到巷子中间,喻繁刚用手肘把抓着他衣服的人顶开,忽然听到耳后传来一阵风声——棍子高高扬起的声音。 完了。 喻繁咬牙,已经做好了迎接闷棍的准备。 下一秒,棍子没落下来,倒是一声刺耳的惨叫: “啊!!!!” 喻繁一愣。 怎么?棍子挥到自己人身上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衣领忽然被人用力一扯,紧跟着耳边倏地刮过一阵风,一个熟悉的书包出现在他视线当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砸到了平头哥的脸上。 喻繁:“???” 平头哥:“我草!!!” 喻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那只手用力地往后拽了两步。 这他妈什么力气…… 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薄荷香。 喻繁神经一紧,转头一看。 陈景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 陈景深怎么会在这? 考试呢??? 喻繁:“你……” “跑。” 陈景深说完,一脚把还想冲上来的人踹开。喻繁眼睁睁看着那个兄弟双脚离地,再砸到平头男身上,随即两人一起发出惨叫。 喻繁:“???” 他下巴沾着血,一脸懵逼地站在那,还想再问,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拽着朝巷口跑去。 下午三点,学校附近冷冷清清,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周围的店铺里也没几个人。 奶茶店的老板娘坐在门口跟人聊天,正好聊到最近常来他们店里的那位学霸。 “看起来挺乖的一个男生,总是跟那些不爱学习的混在一起,倒也不是说那些人不好,但总归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嘛,我觉得——” 她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那个她嘴里很乖的男生,冷着脸强制地拽着她平日里觉得最混的那一位,一阵风似的从她店面前掠了过去。 老板娘:“…………?” 喻繁不知道自己被抓着跑了多久。 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他现在喘不上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缺氧而死。 在他死掉之前,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一个公园里空荡的沙地上。 喻繁瘫倒在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肩膀用力地上下起伏,心跳快得犹如擂鼓。 什么东西陷进了他的头发里,冰凉凉的贴在他头皮上。喻繁还没回过神来,手指倏地收拢,抓住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 陈景深蹲着,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他眼皮很冷漠地绷着,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狗崽子。 “喻繁,你教不乖是吧?” 喻繁心脏一紧,无法动弹。 下一秒,陈景深抬起另只手,直直朝他的脸上靠过来。 喻繁打架惯了,别人一声不吭地抬手靠近他,那不是拳头就是巴掌。 所以他下意识闭眼—— 嘴角一凉。 陈景深手指一划,擦掉那里的血。 然后往上面怼了一个创可贴。 --------------------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第33章 陈景深手上用了力,不算重。 被拉扯的地方有一点隐晦的疼,又不会让人受不了。 上一个碰到喻繁头发的人,至今看到南城七中都要绕道走。 喻繁打架忌讳很少,就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头。棍子可以,直接碰不行。谁往他头上薅一把,他能在几个人里精确的把那人挑出来,重重地还回去。 但现在,喻繁坐在沙地上,半张开嘴,轻喘地看着陈景深,久久未动。 他太累了,被拎住头发也没觉得反感,反而有那么一丝放松,甚至诡异地想把全身力气都放在那只手上—— 直到嘴角被贴了东西。 喻繁猛地回神,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把这人的手拍开再拧断。 什么教不乖? 谁他妈要乖啊? 攥着他的力气突然消失,喻繁脑子里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一瞬间停了。 陈景深五指在他头发里虚虚一拢,揉了下,然后抽出了手。 书包被随便扔到了地上,底下沾了很多沙。陈景深毫不在意地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捏成一团,偏头扯开书包的侧边袋扔了进去。 喻繁盯着他的手指刚沾上的血,忽然又懒得骂了。 于是喻繁卸下劲,后靠到墙上。 “怎么还随身带着创可贴,怂不怂啊。”他懒声找茬。 是谁总在受伤? 陈景深扫了他一眼,又很快撇开,没说话。 什么态度。 喻繁脚伸过去碰了碰陈景深的鞋,刚想说什么,脑子忽然闪过一件事。 几点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发现上面有很多未接和消息。因为考试调了静音,他之前一直没听见。 15:27。 他飞快地在讨论组里发了句“我没事”,然后抓住陈景深的衣袖用力扯了一下。 “干什么?”陈景深问。 “你说呢?”喻繁说,“考试!” “校门关了。” “我有办法进去。”喻繁撑在墙上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整理书包的人,急得皱眉,“起来。” “迟过十五分钟,不让进考场。” “……” 喻繁隐隐约约想起,好像真有这个规矩。 他眼皮跳了一下,站着冷下脸,开始思考怎么把监考老师骗出来让陈景深混进去。 进去容易,但陈景深坐在第一桌,太显眼了,老师回来一眼就能发现。 要不把监考老师绑了…… 旁边的人拎起书包起身,喻繁边想边看过去。 陈景深校服衬衫在暗巷就被弄脏了,衣领凌乱,左袖有一道灰扑扑的长条印子。 陈景深把书包搭到肩上,刚想说什么,手臂被人牵过去,衣袖被粗鲁地往上扯。 他垂眼,才发现自己左手青了一块,腕侧还有一道血痕。不知道哪个不讲卫生的小混混留了指甲。 喻繁盯着他的伤看了两秒,想起之前没落下的那根棍子,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抓住陈景深的手臂,想把人拉走。 没拉动。 陈景深站得稳稳的:“去哪?” “医院。”喻繁说,“打破伤风。” “没那么严重。” “让你打就打,”喻繁皱眉,“我出钱,你出肉就行了,别废话。” 陈景深依旧不动,随口扯了一句:“不去,不想闻消毒水味。” “你上次带我去医院时怎么没这么磨叽?” 陈景深垂下眸来,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眉,好像在问“你说呢”。 喻繁:“……” 喻繁:“那你捂着鼻子进去。” “我还晕针。” 您能再金贵一点吗? 喻繁耐心有限,换做平时已经扔下人走了。 他冷着脸跟陈景深无声对峙了一会儿,咬咬牙问:“晕贫民窟吗?” - 出租车停在老小区门口。 陈景深四处扫了一圈,很旧的街区,头上电线杆缠在一起,居民楼外墙斑驳,狭窄的街道两侧还有推车出来卖水果的小贩。 喻繁很少打车,平时都是走路或乘公交车。 付了钱,他把人领下车。 真领,站在小区门口的时候,他手里还拽着陈景深的书包带子。 陈景深:“你从小住在这里?” 旁边人敷衍地嗯了一声,迟迟未动。 喻繁微微仰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陈景深顺着他视线看去,只看到二楼一扇紧闭的窗户。 确定家里没人,喻繁扯了一下他的书包:“走了。” 楼道窄小,两个男生就差不多占满了。喻繁掏出钥匙开锁,用脚很轻地把门抵开。 一股酒气从里面飘出来,比医院的消毒水味还臭。 屋子不大,沙发电视麻将桌,客厅就基本满了。地上倒着很多空酒瓶,桌上还有一盘吃剩的花生米和鸡爪。 陈景深感觉到自己书包被拽了一下,他收回视线,任由喻繁牵着走。 男生脸色冷漠,似乎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 喻繁的房间是单独锁着的,进去还得用钥匙。 打开门,喻繁把人推进去,扔下一句“你先坐”,扭头又去了客厅。 喻繁房间窗户大敞,通着风,干干净净,没什么味道。 陈景深站在原地,沉默地巡视。 房间很小,一张木床,旧衣柜,和桌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了。 书桌上面全是岁月痕迹,有撕不干净的贴纸,用圆珠笔写的字,然后是刀痕和不知怎么戳出来的凹孔。 床头的墙上贴着奖状,贴在下面的基本都被撕得只剩边角,上头倒是有些还能辨别出几个字。 目光聚到某处,陈景深微微一顿。 喻繁进屋时陈景深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