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微微皱眉,原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病危了啊!又问道:“皇上那收到消息了么?”江福海:“皇上今晚宿在沈贵人处,现在应该刚得到消息。”宜修起身下床,把披风裹在身上:“白日,皇上过去了么?”江福海摇摇头:“没有”宜修动作一顿,所以柔则不只是病死,还是在崩溃和绝望中离世的,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走,去景仁宫。”宜修说完话就往外走。江福海禀报宜修时,就已经让人备好软轿,宜修出了寝殿直接就入了轿子。路上,宜修还一直在思考柔则此时病故的利弊。胤禛没有见到柔则最后一面,定然是心存愧疚的,以后柔则在胤禛心中依然有一席之地。柔则的死,说不定就是她故意为之,知道活着的时候无法复宠,干脆在胤禛心里留个位置,死得其所。宜修赶到的时候,胤禛也刚刚落轿。第296章泪尽而亡“参见皇上!”宜修一下轿就行礼。胤禛将宜修扶起,摸了摸宜修的手,把身上的披风也披在了宜修身上:“夜里风凉,皇后怎么这般就就出来了?”宜修微微一笑:“臣妾刚刚得知消息,一时心急,就忘了梳洗。”胤禛看了看景仁宫内,叹息一声,牵着宜修的手一起进去。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已无生气的柔则,胤禛大喝一声:“贵妃怎会突然病故!”柔则的贴身宫女跪在地上哭诉:“贵妃娘娘白日里就不好了,她一直等着皇上过来,一直等到深夜,终于还是撑不住了。”“白日里,莞贵妃真的不好了?”宜修仍在质疑柔则白日病危的真假。胤禛也是不信的,不然白日里不会一面不露。只是,如今柔则已经身死,信或不信都得信了。现在他只有后悔,若是他白日能过来一趟,柔则离开时也会开心一些。那宫女继续哭:“贵妃娘娘白日里只有病情加重,太医也并未诊断不好,只是这一天里,贵妃娘娘一直在哭,情绪起伏过大,泪尽而亡。”宜修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寻了个地方坐下,再不问了。这分明就是本没多大的事,因为不见胤禛过来,确定自已再无复宠的可能,没有了生志才会亡故,为的就是让胤禛对她产生愧疚,以后都只记得她的好而非不好。活着的时候给她找事,死了还要给她添堵!见胤禛面露痛苦,显然是心生愧疚,才开口问道:“嫔妃自戕会连累家人,她虽不算自戕,但死也是自已寻的,皇上觉得该如何处理莞贵妃的身后事?”还不待胤禛说话,那宫女擦了擦眼泪,从床边拿出一封血书,双手举过头顶:“皇上,这是贵妃娘娘临终前留下的血书。”胤禛看着那封血书才红了眼眶,柔则去世前,不知有多伤心,才会写下这封血书。“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胤禛的声音几乎带了几分颤抖,听得出来他深受触动。宜修眉头皱起,柔则那般才情,为何不自已作一首诗,偏要用前人所作?这首诗写的是今生无缘来世再聚,可这首诗写的是嫖客和妓女无缘相守啊,她用在皇帝和贵妃身上?血书一共两张纸,第一张是诗,第二张才是信。胤禛看过之后,把血书递给了宜修。血书中写道:臣妾一生愚钝荒唐,自知上愧四郎厚爱,下愧父母亲人,然此生终了之际,心中唯系一人牵挂。臣妾福薄,未能诞育一儿半女,唯青樱一个嫡亲小辈,万望四郎施恩,照拂一二。臣妾身份低微,多年后亦不能与四郎同寝,唯有于九泉之下,日日祈祷四郎长命百岁、福泽绵长,即使你我夫妻二人永不复相见。宜修看完血书之后,冷笑出声,全然不顾就在身旁的胤禛。第296章纯元皇贵妃?这可不仅仅是托孤,还惦记着葬帝陵,做皇后呢!宜修似笑非笑的又问一遍:“皇上,臣妾该如何处理莞贵妃身后事啊?”胤禛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决策。若是成全了柔则,便必然会伤了宜修的心,可若顾忌宜修,柔则临死前的心愿都不能完成。“皇后以为如何?”胤禛想让宜修体谅他,主动退让。但他显然是想错了,宜修什么时候如此忍气吞声,主动给自已寻憋屈过。“莞贵妃是贵妃,若风光大葬的话,可加封皇贵妃,以半副皇后之礼,葬入妃陵。正好她封贵妃时也是半副皇后仪仗,如此也可以彰显皇上对她的宠爱。”宜修淡淡的看着他,似不在意,但又十足的在意。胤禛可以喜欢其他女人,可以宠爱其他女人,但不可以为了其他女人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她已经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是天下所有女人心中羡慕的对象,绝对不能从高台跌落,绝对不能沦为笑柄。“皇贵妃位同副后,也可以葬入帝陵,等你我百年之后,可以于帝陵同寝。”胤禛抓住宜修的手,商量道。宜修回望,真诚发问:“皇上,您让臣妾死后都不能离自已厌烦之人远远的?”“还是说,要臣妾把皇上身侧的位置让给她?”胤禛叹息一声,拍了拍宜修的手,下定了决心:“那就依皇后所言,加封莞贵妃为纯元皇贵妃,赐半副皇后规格,葬入妃陵。”宜修的眼神瞬间冷凝:“纯元?”胤禛知道宜修的饿怒火,但他回避了宜修的眼神,并不准备解释。他已经让柔则葬入妃陵,给了宜修绝对的体面和荣耀,一个封号而已,就让柔则在九泉之下得以慰籍吧!宜修双手捧着他的脸,转向自已,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纯、元?”又质问道:“皇上是九五至尊,为心爱的女人破例彰显与她情深似海,臣妾可以理解,纵然颜面尽、失沦为笑柄也定会欣然接旨。但纯、跟她有什么关系?”胤禛解释了一下:“那是朕初见她时的印象。如今她已经去世,那过往种种皆随风而散,朕想以最初的美好,随她入葬。”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解释。这个时候,如懿哭着跑进来:“姑母,姑母~”见了相顾无言的胤禛和宜修,才想起来行礼:“拜见皇上,姑母。”“不必多礼,去看看你柔则姑母吧,她到死还惦记着你。”胤禛也没心思看她,随口吩咐一句,继续哄宜修。可是他也知道,宜修的底线不会更改,若是他直接下旨,只怕宜修寒了心,以后都不会原谅他。干脆放低了态度,恳求道:“这不仅是柔则的心愿,也是朕的心愿。朕此生,唯爱过你们姐妹二人,便是百年之后亦想要你们二人陪伴身边。宜修,成全朕吧!”宜修怔怔的看着他,若是他强硬一些逼迫她,哪怕是翻脸她也不会同意。可如今他一脸恳求,她反倒不知如何拒绝了。第297章生来莫做女儿身,半生喜乐不由人。“若是……如此的话,皇上能够开心,臣妾自然不会反对!”宜修失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垂下。面对皇帝的恳求,她若是还敢拒绝就是不识抬举,到时胤禛恼羞成怒,更不会顾及她的想法。到时候丢人不说,弄不好还会失了胤禛的心,连点愧疚都留不下。胤禛此刻的愧疚感达到顶峰,这一生,他终究愧对宜修。看了眼床上的柔则,胤禛拍了拍宜修的手:“你从不熬夜,如今夜已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柔则丧事交给昭妃和年妃处理,不必让你辛劳了。”宜修苦笑一番,起身行礼:“臣妾告退。”回去的路上,宜修想了好多。原来她这一世,每天都在提醒自已不要再爱上这个不值得的男人,结果重来一世还是重蹈覆辙。刚刚胤禛用恳求的语气,用自已逼迫她同意时,她真的心痛了。生来莫做女儿身,半生喜乐不由人。女人啊,生来就是悲苦的,永远只能在后院里坐井观天,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打转,喜怒哀乐皆仰仗着别人。纵是心如磐石,也不可能不在意。回到坤宁宫后,宜修拿了地图,为自已选了一处风水宝地,作为百年之后的陵寝。既然胤禛没有柔则同葬会难过,那就成全他们二人的夫妻情深,她不去破坏好了。清晨时,宜修突感不适,传章弥入坤宁宫诊脉。章弥诊脉后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娘娘脉象平稳,应只是休息不好的原因,服用一碗安神汤,好好休息一晚,便无事了。”宜修直直的看过去:“莞贵妃病逝,皇上心中悲痛,本宫自然也无法安寝。”章弥那颗经历了无数大事件,走过多次鬼门关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他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这种话意味着什么。接下来,他又要去鬼门关晃悠几圈了。宜修继续说道:“宫里新晋妃嫔也是容貌艳丽、才情斐然,可她们依然不能排解皇上心中郁气。也无一人为皇上绵延子嗣,当真无能。”“子嗣……是缘分,强求不得。万幸宫里阿哥和公主都不少,太子殿下更是独得圣心,小主们有无子嗣,无甚区别。”章弥硬着头皮回话。不是他想要谄媚开口,实在是宜修说完话便没有下文,而是盯着他看,等他的回应,那便不能不说了。宜修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皇上近期对莞贵妃病逝而伤怀,本宫担心他伤了身子。太医院就给皇上开一些滋补之药吧,若是年轻妃嫔有孕,也算给宫里添了一桩喜事,可以让皇上开心开心。”章弥冷汗直冒,他哪能不明白宜修话中之意,可是皇上这般年纪,勤政操劳又沉迷酒色,猛然使用虎狼之药,怕是会伤了根本啊!“能有章太医分忧,本宫忧心之事可解,夜间也可以安眠了。”宜修笑了笑,挥手让人离开。看着章太医蹒跚的背影,宜修突然心情好了呢!把已经做好标记的地图放在书案下的暗格内,天已经微亮,宜修喝了一碗安神汤,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才慢慢睡下。第298章允礼被杀一觉睡到了中午,宜修才幽幽转醒。简单梳洗之后,宜修派人去把弘辉叫了过来。宜修跟少派人叫弘辉进后宫,所以弘辉一听传话,放下手中事务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给皇额娘请安!”弘辉偷偷的打量宜修神情,纯元皇贵妃的追封他已经知道了,难免担心宜修心情。宜修抬了抬手:“起来吧,跟皇额娘还客气什么,坐下吧!”弘辉关切问道:“皇额娘昨夜操劳,为何不多睡一会儿?”“可能是年纪大了,睡眠不似年轻时多了。”宜修轻笑一声,又叮嘱道:“皇贵妃新丧,你皇阿玛定然心中悲痛,无暇他顾,朝政上你要多上心,务必事事谨慎,不让人抓住错漏之处。”弘辉点点头,笑的爽朗自信:“皇额娘放心,最近并无天灾战事,朝政上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请安折子,不会出问题的!”宜修这才放心,说起正事来:“粘杆处是你皇阿玛手里的底牌,无往不利,咱们要事事小心,但必要时,那把刀可以为我们所用。”“你十七叔与皇额娘有些恩怨,虽然他不敢表露出来,但心里一定恨死皇额娘了。皇额娘不想让他活到你登基之后给你添堵,就在你皇阿玛当政时处理了吧!”弘辉眼神一转便知道了宜修的意思,虽然他觉得皇额娘的想法没必要,但无所谓的事,皇额娘开心他便做,左右十七叔死活也影响不了任何。承诺道:“皇额娘放心,儿臣这便去做。”有些事宜修不能亲自去做,也不能隐瞒弘辉。不然以后母子之间恐生嫌隙。只有让弘辉做一个推手,之后谁也责怪不了谁。纯元皇贵妃头七刚过,粘杆处夏乂便将十七贝子在府中联络朝臣、密谋造反的证据摆在了养心殿御案上。宜修多日不曾露面,胤禛本就心情烦闷,又突然看到那几个私底下投靠允礼的官员名单,当即大怒。直接下旨,将贝子允礼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永不得出。那几个与允礼来往的朝臣,全部抄家流放。在禁卫军风风火火抄家抓人之时,这件事还没有一次合理的调查。胤禛不想再背上残害兄弟的罪名,所以并没有明旨处死允礼,只是暗地里吩咐了宗人府的守卫,换一种方法送允礼归西。允礼也料到自已的结局,并没有任何挣扎,颓废的任人宰割。待纯元皇贵妃尾七结束之后,撞柱而亡。而允礼身亡的几日之后,叶答应突然奋起,开始争宠。宜修乐得看她们掏空胤禛的身体,对她们争宠的计划都本着支持的态度,动不动还大开方便之门。弘辉并不知宜修借粘杆处杀允礼是什么目的,但宫里如今的情况,让他有了几分猜测,便让自已的人在暗处偷偷调查。粘杆处的人,虽然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配合他的命令,但还不敢用在他皇阿玛身上,毕竟粘杆处真正的主人,始终是他皇阿玛。第299章太子妃发动宜修也在请安时吩咐下去,宫里如今妃位和嫔位各空出一个位置,谁能得宠,便是一宫主位,谁能耽误皇嗣,便有可能直达妃位。若是福缘深厚的,说不定还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后寻了个机会,抱病把自已的绿头牌撤掉。她如今权势地位都是顶尖,又有胤禛的愧疚,便是任性一点,胤禛也会自苦忍耐的。数月后,太子妃生产。弘辉是在养心殿议政的时候,被东宫的宫女叫走的,所以这个消息也在顷刻间传遍朝堂。虽说宜修没有给太子妃定下罪名,但怀着身孕被禁闭数月,任谁都猜的到太子妃如今处境之危险。若是这胎一举为太子生下嫡长子,那太子妃自大清门而入的身份和嫡长子可以保太子妃地位稳固,即使有什么错,也会被宽容。若是这一胎不是阿哥,那太子妃的身份,可就未必稳固了。宜修收到消息之后也亲临东宫,遣散几位侧福晋,亲自陪着太子妃生产。太子妃的哭声中带着恐惧:“皇额娘,儿媳是不是要死了?”“别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宜修叹息一声,亲自过去抓住太子妃的手安慰。纵然再多不满,太子妃生产之际,宜修也只剩下担忧。“儿媳知道、自已做错了,可是儿媳见不到太子殿下,也见不到皇额娘……”太子妃一脸苍白,发髻凌乱,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着实让人可怜。可是宜修知道,太子妃这胎是足月生产,而且生产前一段时间的脉象都非常健康。没有早产、没有人暗算,生个孩子而已,太医稳婆站了一屋子,哪有那么难。如今说这些,无非是借此时机搏得怜惜,想要轻而易举的将之前的事情过去。“别说话了,留住力气才好生产。”宜修淡淡开口,偏不顺她的意。“呜呜~皇额娘~”太子妃哭的更伤心了。宜修眼神一厉,轻喝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怎么是生孩子还不够疼让你能去想别的事?”太子妃不敢再哭,跟着稳婆说的话一下一下使劲。可是这种努力,只持续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太子妃又开始哭,这次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气绝身亡。“皇额娘,我是不是要死了?”宜修抬头看向稳婆和太医。太医隔着帘子为太子妃诊脉之后,也颇有些无奈:“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并无大碍。若是当真感到力竭,可以在舌下含服参片。”稳婆抬起头:“太子妃娘娘的宫口还没有完全打开,慢是慢了些,但生产应该没什么问题。”宜修冷凝的眼神落在太子妃脸上,没有说话。太子妃本就疼痛难忍,这下又是满腹的委屈,哭的更狠了。“闭嘴!”宜修听的心烦,直接大喝一声。片刻后,又朝着太医吩咐道:“给她施针催产,再哭下去就真要没有力气了。”“施针?”太医震惊出声。第300章平安产女太医是外男啊,把脉都要隔着帘子垫着帕子,怎么能直接给正在生产的太子妃施针呢,那必是要大冒犯的啊!宜修冷冷的瞪过去:“本宫命你给太子妃施针,若是耽搁了太子妃生产,你一家老小都不用活了!”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如今紧急的关头还在意那些没有用的,再拖下去太子妃真的没有力气,难道把肚子剖开生孩子么?现在这种时候,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