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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这其实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姿势,但他做起来,却透着股温柔的小心翼翼。  他说:“你看,又哭。”  季烟:???你妈的,你再说!  季烟被他一句话激得硬生生地憋住了眼泪,眼泪死活不掉下来,就这么干巴巴瞪着他,他转瞬又笑了一声,像是心情极好。  “烟烟心里有委屈,所以才这么爱哭,烟烟只对我哭,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让你亲近的人,可以让你放下架子。”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唇上,似乎是想亲,可还是因为躯体的原因而勉强克制。  他的手顺着她的唇角,探到她后颈,手指微微探入她的发间,按着她的脖子,是一个想要搂她入怀的姿势。  季烟被他说中心里的想法,也微微沉默了,一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被他按在了怀里,脖子轻轻靠着他的颈窝,是一个鸳鸯交颈般的抵死缠绵的姿势。  再不想承认,可他还是看透她的,他是如此敏感的殷雪灼,容不下世人对他的丝毫冷漠,也不会忽视她对他隐藏在深处的依赖。  如果不是拿他当成最亲近的人,她又凭什么闹脾气呢?  如果不是明白他在乎她的眼泪,她又为什么要哭?  女孩子哭,到底还只是在疼自己的人面前而已,否则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世人也不会在乎她是哭是笑,又想要什么。  只有他纵容着,偏宠着,就像她从前任由他去宣泄心里的仇恨一样,他也让她表达自己的委屈。  殷雪灼的个子太高,他迁就着弯着腰,季烟靠在他颈边,微微闭了闭眼睛。  想起从前的种种,还是忍不住抬手,轻轻回抱了他一下。  殷雪灼的腰细细的,她还忍不住用胳膊比了一下腰围。  谁知道这一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季烟双脚悬空,被他用面对面的姿势抱了起来,她惊叫一声,殷雪灼转过身,似乎在找床在哪里,转瞬就想起这里并没有床,干脆拂去了桌上的所有碗筷,将她放到了桌上坐着。  就算她坐在桌上,也不及殷雪灼高,可他不至于那么辛苦地弯下腰了,也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兴奋。  殷雪灼微微往前探过身子,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撑在她两侧的桌面上,将她整个人圈入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季烟抽不回手,前进后退都不行,瞪大眼了眼睛。  他眸色越发沉郁,像一片化不开的浓墨,比黑夜还要难以窥伺分毫,有情绪藏在里面,迅速翻涌着。  他盯准了她的唇,眼底的兴奋和冲动像是要克制不住,只要跨越那一道屏障,就是面前的烟烟。  被困在躯壳之中,却也还是烟烟。  季烟被他看得一阵紧张,这是他从未露的眼神,如狼似虎,又藏着浓郁的暴躁和蠢蠢欲动,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要吃掉自己,忍不住提醒,“这是穆云瑶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凑过来了,她再抗拒,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好久,却没有感受到什么。  没有被强吻,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完全不像她脑补的那样。  “嗯。”有人在她耳朵边,不厌其烦地说:“不碰穆云瑶,我只娶烟烟。”  “……”他的嗓子哑哑的,可季烟偏偏从中里听到了戏谑,睁开了眼睛。  他只是凑在她身边,从上到下,慢慢地闻,像是小狗在闻着熟悉的主人的味道。  他在感受着,属于烟烟的气息。  其实这样的姿势也很羞耻,虽没有触碰,却莫名有一丝羞耻,一寸的距离是能忍受的最大的礼数,他隔着虚空,这一瞬间,连季烟自己都觉得,这个碍事的躯壳不存在了,仿佛他看到的只有这一缕淡淡的魂魄。  他在与真实的她耳鬓厮磨。  她心头一软,忽然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灼灼。”  他一顿,整个人僵住,原本低下去的头又抬起来,睫毛微微颤抖,“再叫一遍好不好?”  她这回又不配合了,抿着唇不说话。  殷雪灼食髓知味,越发上瘾,非要她叫,不厌其烦地诱哄,季烟被他逼的没了办法,这回是叫了,却叫的是大名:“殷雪灼。”  殷雪灼:“叫灼灼。”  “臭男人。”  “是灼灼。”  “大坏蛋!”  “是灼灼。”他又露出委屈的神色,“再叫一下。”  “大……”她嗓子里的字硬生生拐了弯,“大灼灼。”  他牵起唇角,笑得眼角眉梢流光溢彩,学着她叫:“小烟烟。”  季烟:“……”这种莫名羞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沉寂了好多年的心,忽然又一下子鲜活起来,月牙儿般的杏眸里,也藏了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笑意。  -  穆康宁这一去,说是尽快处理完了回来陪闺女,但身为一城之主,他并没有回来。  安静的阁楼成了两个单独相处的场所,殷雪灼给所有的丫鬟侍卫施了法,他们如今只是没有意识的傀儡,依旧有条不紊地在做自己的事,可等到他们醒来之后,不会有人记得殷雪灼出现过。  季烟却不知道,她被他抱起来往卧房里走,还挣扎说了一句:“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要杀。”  殷雪灼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把她抱回闺阁之后,抬手抽掉了她头上华贵的发钗,漆黑长发遮挡在脸颊边。  她又说:“她们都待我很好。”  殷雪灼看着她,忽然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待你更好、更真心。”  “我从前杀人如麻,但是已经愿意为你停手,可是你好像不信。”  不过,来日方长。  他为她做出的改变,时间会证明,他从前或许急于一时的得失,所以一直冲动逞强,才容易受伤。  现在,一百年,让他看穿了很多东西,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殷雪灼抬手,掌心的黑气忽然凝聚成了一盏银白色的油灯,那盏灯漂浮在空中,被他指尖的灵火点燃,广袖掠起的冷风带着火苗轻轻地跳动了两下。  季烟转头看向那盏灯,好奇道:“这是什么?”  她是不知这是什么,可若是穆康宁见到,怕是要面露骇人。  这是引魄灯。  以引魄灯为媒介,施展读魂术,可窥伺任何魂魄所携带的记忆,乃是对魂魄最没有损伤的一种办法。  灯芯上燃烧的是灵火,而灯油却不是寻常灵物,而是人的修为。  这世上能用得起引魄灯的,须是修为无穷无尽之人,天下屈指可数,殷雪灼身为这世上最顶尖的强者,根本不惧这些,用引魄灯根本不带任何犹豫的,如此大的手笔,足以让天下修士为之折服。  殷雪灼没有和她解释这些,他做这种事情,也向来不爱解释。季烟隐隐约约猜到了不对劲,刚想质问,转瞬就感觉困倦不堪,甚至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她身子斜斜一晃,便倒入了他的臂弯里。  殷雪灼将她平放好,用指甲将她食指割破,又割破了自己的血。  伤口相接,鲜血相融,殷雪灼体内一股灵力涌向季烟,神识顺着灵力穿梭进最深处,探寻到了这一团属于季烟的脆弱的魂魄。  无数的陌生场景涌入脑中,像一片惊涛骇浪扑面而来,一幕幕属于她的过往,逐渐在他面前一一展开。  他所意外缺席的一切,如果可以,他也一丝一毫地不想错过。  他想看看,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第103章不可追忆1  属于季烟的记忆,成了无数的碎片,像在黑暗里漂浮着的无数星星,纷纷在殷雪灼眼前闪现。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用读魂术了,殷雪灼天生便有很多特殊能力,从前对付那些正道时,也不是没有摄取过对付的记忆,不过他从前对人动手,下手都从不留情,不是将对方变成了傀儡,就是事后让对方沦为了痴呆的傻子。  最坏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  但如今,他将读魂术用在季烟身上,还是要从头到尾地读取记忆,难度便大上许多,他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才用了这盏灯,将自己的修为冲淡,缓慢地渡入她的魂魄之中。  在此之前,殷雪灼做了很多坏的打算。  譬如,他会看到许多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她受到的欺辱也是他没有想象的;又譬如,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即使有了引魄灯,合体期的修为也会对她造成反噬。  但他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没有陪在她身边,是他最大的遗憾,他没有别的弥补的机会,只有待她好。可他的烟烟,看似性子软,实际上也比谁都要倔强,她所受的那些说不出的伤害,总是希望自己能默默忍受下去,她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也是不忍心,不想让他因此而内疚。  他即使逼她,她也不会说的,他的烟烟,看似老在故意无理取闹,其实又懂事得让他心疼。  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殷雪灼追寻着她魂魄中熟悉的气息,看到了一幕幕属于季烟的过往。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幕,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  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最遥远的记忆因为年岁太小,已经模糊,最清晰的,便是一个小姑娘梳着双马尾,背着书包在过马路。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周围的房子、服饰全都不一样,小姑娘六七岁的模样,特别小,生得很可爱,还很懂礼貌,喜欢对人笑,一笑便有一对甜甜的梨涡。  她的周围有许多年纪相仿的人,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几乎没有人欺负她,她像个小公主,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一个。  只是她经常晚上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害怕,晚上不敢关灯,还经常给父母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后来年纪大点,便稍微习惯了。  小姑娘长大得很快,十六七岁的暑假,她出落得越发漂亮,只是每日沉迷于一个名字叫“电脑”的东西,经常戴着耳机和同学一起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还有些叛逆懒散,打游戏激动之时,嘴里频频蹦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  “敲你娘的会不会打游戏,送送送,送外卖的都没你会送,再给爷送,爷现场给你吹唢呐出殡。”  “你特么在野区刷微信步数呢?老娘把你码挂在迎客松喜迎八方来客。”  “哥哥,你今天是不是吃药了?哦没吃啊,难怪妹妹看你发作了呢。”  “……”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谁也骂不过她,一个人顶好几个人,大有当年气疯风流云的气势,甚至比当时更不收敛。  殷雪灼听不懂她说什么,不过虽然有时候和对方骂得面红耳赤,还是脸颊红彤彤地可爱,偶尔在对面跳脚之时,还专程笑嘻嘻地开麦:“略略略,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还会一转头去找她的好朋友,兴致勃勃地和对方滔滔不绝,经常志得意满自吹自擂,抬起下巴一脸骄傲,“那是,姐姐混祖安从来没输过。”  她坐在窗台上打电话时,白皙的双脚悬在空中,仿佛是天生多动症,时不时就要扭一扭。  她养了一只猫,心情不好地时候就把猫抱在怀里摸摸,偶尔还会自言自语,幼稚起来,还会和猫打架。  稍大点儿,倒是不爱那样伶牙俐齿地怼人了,整个人沉静了不少,每日奔波于学习,时常在图书馆从早待到晚,她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又比从前更加丰富,她喜欢上了穿衣打扮,留着微卷的长发,时常往脸上抹那些香香的东西,还经常对着镜子自我感慨。  “我长得这么漂亮,可我还是没有男朋友!”她经常一脸悲愤,又酸溜溜地说:“算了,单身才好,单身才没那么多破事儿呢。”  她越来越像殷雪灼熟悉的那个烟烟,即使有什么烦恼,也忘得很快,转眼便又兴致勃勃地去准备日后的事,从来不会像旁人一样纠结于过去,整个人都像一颗耀眼的小太阳,怎能不讨人喜欢?  她喜欢上了拿着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看着上面的文字,时常躲在被窝里,一瞧便是一整晚,偶尔半夜笑出声来,偶尔又悄悄地掉眼泪,阴晴不定的。  直到殷雪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呜,反派好可怜啊,殷雪灼都是被逼的,如果不是主角背叛他,他才不会这样偏激。”她大晚上抱着枕头打滚,忿忿不平,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好久,又吸吸鼻子,抽抽搭搭地骂:“好虐啊,这是毛线爽文,爽文的反派都该死,哪有这么惹人心疼的……”  “呜呜呜我想给作者寄刀片了。”  “……”  “不是说了出番外嘛。”她又抬手抓乱了一头长发,“我都等了好久了,不给我个交代,我真的要喷了!!!”  “这剧情真的太难受了啊啊啊!!!”  殷雪灼起初没看懂,他看到如今,只是明白了一件事——他的烟烟,从前生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其实并不难理解,他觉得这便如修炼一般,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便有可能脱离原先的世界,去到更高的位面,殷雪灼若突破合体期,到达分神或更高的金仙修为,便也可以离开原先的世界。  只是她没有修为,这个世界闻所未闻而已。  可知道她从那里知道了他的一切,甚至还看到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譬如所谓的“季烟”早就死在临霜城外,没有她的他又迎来的怎样的结局,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仿佛他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被人编造的戏一样。  让他恍然惊觉,他原来,是在一本书里。  他是书中的人物,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纸片人而已,或许得她几滴眼泪,但也会和其他书一样,转眼便忘在身后。  殷雪灼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比他一开始预估的更可怕,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烟烟,其实从一开始就在隐瞒他。  心中汹涌的愤怒和不甘让他差点终止读魂术,可理智还是让他看了下去。  他想知道,她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他看见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无助又害怕,但坚强地撑了下来,她和一个虚空中的人悄悄说话,她知道一切的走向,后来的一切,她都和他一起度过。  无数次以为要死了,她都比谁都害怕,他从前无意间撂下过狠话,所谓的将她做成人蛊,其实让她悄悄害怕了很久。  那些,她都没有说过。  她是先喜欢上他的,她向那个叫“系统”的东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后来的一切,她都没有掺杂丝毫虚情假意。  即使是对一个纸片人,她也还是用了真心。  “我留下来。”  “如果他最终被我毁了,我就算回去了,我也会后悔的。”  他听到那声熟悉的电子音,那道电子音响起的刹那,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所有星点灰飞烟灭,另一个世界的季烟彻底消失在了尘埃里,所有联系悉数切断,她放弃了最快乐的生活,昏迷在了他的怀里。  醒来时还是活泼的季烟,他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  “灼灼,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对我好啊。”她状似无意般,说了这句话。  当初他不知这句话的意思,时至今日,才忽然知道,这句话到底对她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能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骂人,也看不到多美好的未来,她失去了很多,但只拥有了他。  他的烟烟,是豁出了一切在爱他。  可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巨大的难受汹涌而来,几乎在刹那间撕裂殷雪灼的心,心口密密麻麻地感觉,仿佛是在被万虫啃噬着,撕咬得鲜血淋漓。  他的原意并不是这样的,他想看的东西甚至都还没出现,可昔日的那些以为很简单的过去,就已经颠覆了他太多的认知。  再强大的修为,也支撑不住神魂的动摇,他的法术几乎控制不住,力道一泄,引魄灯差点熄灭,他微微一惊,怕伤了她,强行咬着牙将体内的真元逆转回来,体内的真元放肆地蹿动着,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痛。  骨头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又似乎完全丧失了知觉,只觉得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神识拔出,殷雪灼吐出一口血来,右手撑住了床板,手背上青筋浮起,脸色愈发惨白。  他低着头,微微喘着气,眼睫微颤,呼出的气刺骨如冰,眼前的一切糅合着光影,在急遽晃动,他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还在悄悄被风送入鼻尖。  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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