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奴役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坐骑? 季烟在他手上扑腾了两下,抓紧了他的衣袖,就这么死死地抓着,好像抓了才有安全感,一边抓着他的衣裳,还一边无辜地和殷雪灼对视着。 她不管,她就不。 但她想的确实太简单了,确实低估了殷雪灼的能力,殷雪灼只是抬了抬手指,连一个高级点的法术都没用,季烟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起来,殷雪灼让她怎样,她就得怎样。 殷雪灼看她几次都没跳过断崖,估摸着是不是一开始的难度太大了,就把她带到了幽水境下面的溪流边,那溪水连接着瀑布,水流极为湍急凶险,冲刷着尖锐的石壁,其上起伏着许多凹凸不平的巨石,一旦不慎落水,极有可能被溪水冲走。 殷雪灼让季烟站在岸边,指着对面,“跳过去。” 手把手亲自教轻功,他觉得没有把他更有耐心的师父了。 这种难度,她总得过得去吧。 季烟只朝对面看了一眼,又原地蹲了下来,缩成一团。 殷雪灼:“……” 他额头青筋一跳,掐着她的后颈,硬生生把她提了起来,再也没了耐心,沉着嗓音,阴恻恻道:“杀不了你,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季烟:嘤。 她真的太难了。 季烟为难地看着对面,小脸皱成了一团,眸子里水光打转儿。 到底是犟不过魔头,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一边伸出试探性的脚,一边可怜兮兮地扭头看向殷雪灼,这样子,活像是第一次学走路的奶娃娃。 殷雪灼松开掐着她后颈的手,看着她慢慢蹭到河边,忽然闭上眼往前跳。 这闭着眼睛跳河的动作,看得他眼皮子一跳,殷雪灼一勾手指,直接把空中的季烟捉了回来。 “闭上眼怎么跳?”殷雪灼不满地捏着她的下巴,强硬地逼她看向第一个落脚点,手臂在她腰间一紧,带着她往前掠去。 他在顷刻间化为了朦胧的雾气,和山间的白雾融为一体,唯有一只手臂成了实体,牢牢横在她的腰间,他飞的不快,掠动的姿态像一缕轻烟,轻柔无声,很轻巧地落在了溪流中凸起的石块上。 季烟踩着实地,尚且没反应过来,殷雪灼又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怀里呆怔的小丫头,低声问道:“懂了没?” 他的嗓音低沉中掺着一丝清冽,从头顶传来,季烟的心漏了一拍,还没说好,殷雪灼又落在了她三米之外。 “你自己来。”他说放手就放手,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一放手,季烟又忍不住想蹲下来,却被殷雪灼凶狠的眼神警告了。 季烟不知道这魔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教她轻功,还这么严格,季烟在殷师父的注视下咽了咽口水,盯准下一个落脚点,往前蹦了过去。 她蹦的时候用力过猛,气息不对,姿势更不对,差点儿就栽进水里,还没来得及尖叫,又被殷雪灼捞了起来。 “继续。” 殷雪灼铁面无私,再次无情地松开了她。 季烟又硬着头皮继续跳。 季烟一次又一次跳,逐渐熟练了起来,也懂怎样把握平衡了,只是每次都气息不稳,几乎没有一次跳准的,姿势还难看,殷雪灼老是嘲笑她。 “你这是在学青蛙么?青蛙跳得都比你好看。” “让你跳,不是让你在空中扑腾。” “运气不行,姿势太丑,东倒西歪,像只鸭子。” “啧。”殷雪灼眯起眼,嫌弃道:“你还不如游过去。” 季烟:???你妈的,你有本事不教啊,我求你教了吗? 态度能不能别这么恶劣? 季烟忍不住怼他,“我第一次学,你说我不会运气,你也没教我运气啊。” 殷雪灼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又靠了过来,亲自搂着她,将手贴在她后心,慢慢控制她的呼吸。 他的长发带着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肩头,宽阔的胸膛就贴在她身后,姿势旖旎暧昧,季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弧度优美的下颌。 其实从这样的角度看,殷雪灼真的特别帅,是她吃的那种类型。 只是他太凶了,让季烟想起自己从前考驾照的时候,被驾校教练花式嘲讽的噩梦。 他不去驾校应聘,真的屈才了。 季烟被殷雪灼抱着飞了两次,好像懂了一点,又试着自己飞,轻轻一跃,就落在了下一个地方。 诶?好像真的不难? 季烟又试着跳了一下,这回虽然有点歪,但是也没落水。 不需要特别用力,也不需要屏息凝气,季烟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立定跳远一样的姿势,确实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难怪殷雪灼说她是蛙跳。 轻功嘛,讲究的就是随性飘逸,季烟来回跳了一下,越跳越觉得简单,又开始有点飘,想挑战高难度,盯准了最远的那一块巨石,暗暗发力,往前一跃。 噗通。 季烟落水了。 殷雪灼:“……”一会儿没看着她,她怎么就把自己玩到水里去了? 殷雪灼皱了皱眉,正要施法把水里的季烟捞出来,忽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迫近,刹那间来到了耳边,鼓起的风浪割裂空气,震动耳膜嗡动,像是恶狼窥伺已久的猝然出击。 还没看是谁,就看到一只巨蟒破水而出,激起万丈水墙,黑色的鳞片尖利如刀,在光下冷光四溢,冰冷又肃杀,尖利的獠牙中丝丝吐着红信子。 ……牙缝中隐约露出一缕独属于小姑娘的淡粉色衣角。 巨蟒在狭窄的溪流中摆了摆巨大的蛇尾,像是在向他的魔主打招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欢快地冲殷雪灼摇尾巴,像一只邀宠的哈巴狗。 -- 魔蟒戎戈前段时间带着一群小魔,去人间干了几波坏事。 这些凡人把城池修得固若金汤,结界那样坚不可摧,还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不出来,戎戈觉得自己过得太没意思,还和那个殷妙柔交手过一次,没吃亏,也没讨到好处,戎戈恨得牙痒痒。 他听说赤阳帮着魔主灭了临霜城,如今正春风得意,戎戈觉得他和赤阳其实差距不大,不过一个是魔蟒,一个是蛟龙罢了,到底也是出于同宗。 赤阳这家伙不厚道。 这么好的差事,也不叫他一起。 戎戈摧毁了凡间的一座山头泄气,才回了魔域,又碰上了老哥们——五大魔将之一昌溟。 昌溟是一只毒冰猁,当年和他在魔域各自为王,互相不给面子,偶尔还打得不可开交,都想着吞并对方。但自从他们都追随魔主之后,大家都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加上魔域现在不兴私自斗殴,戎戈和昌溟关系缓和了不少。 至少没有一见面就打架了。 昌溟这回看见他,居然一反常态,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跟他八卦,“这回魔主去人间一趟回来,似乎心情极好。” 戎戈纳闷:“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法宝?” 昌溟摇头,“这便不知了,不过魔主一反常态,居然带了两个凡人回来,其中一个还亲自养在身边,魔主无须进食,想必是打算养肥点赏给我们吃吧。” “凡人”这个词,在众魔的眼中,除了当成食物,确实找不出第二个用出来。 戎戈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感慨起魔主的好来,“魔主从前得了仙草灵石,也都赏了我们,说不定这回真是换了口味,想赏点吃的?吃凡人虽然不涨修为,但是口感还不错……”但戎戈转瞬又纳闷,“可两个也不够分啊……” 戎戈总觉得怪怪的。 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难道不是吃的?可是除了吃还能干嘛?拿凡人当宠物养好像也不太好,这种宠物寿命又短又孱弱,还喜欢忘恩负义,还不如养从霜的儿子白白呢。 戎戈越想越不对劲,还没想通,昌溟笑着抬手把他一拍,斩钉截铁道:“你想多了!” 戎戈:“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不重要,我要我觉得,我现在就告诉你,魔主确实带了一个凡人回来吃。” 戎昌溟兴致勃勃地挨过来,和他勾肩搭背,还仔细给他分析:“这几天魔主迟迟没有把她赏给我们吃,你说这是为什么?之前几次好差事,我去过,赤阳去过,连从霜也去了,就你没去,我们都捞到了不少好处,可你呢?魔主估计是觉得亏待你了,才特意给你留着的,别担心,直接去吃吧。” 见戎戈还是犹豫,昌溟又嗤笑一声,“叫你去捞个好处,你还怂得不敢,不过是吃个凡人罢了,就算吃错了又怎么样,魔主又不会为了个凡人和你计较,戎戈,你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他窝囊?戎戈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瞬间被昌溟激得火冒三丈。 不就是就吃个凡人吗? 戎戈得知魔主在幽水境,就径直过去了,刚好就看见一个凡人在水上跳来跳去,戎戈眼看她落水,直接潜入了水中,飞掠过去,一口将她衔在嘴里,破水而出。 然后就和魔主对上了眼神。 戎戈许久没见过魔主了,这回很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他的思念,就欢快地摇着巨大的尾巴,蟒尾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流,风卷残云,将周围的花草全部卷得七零八落。 魔主的眼神瞬间凉透了,冻得戎戈一个激灵。 戎戈一个激灵,嘴里的人类吞了进去。 戎戈:“嗝。” 殷雪灼:“……” 不知为什么,戎戈觉得魔主的眼神更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事情不耽误走剧情哒,大家别急,很快的。 烟烟如果不先学会走路的话,看见主角团之后,先给他们表演一个花样滑冰吗?第33章九幽之火8 季烟被一口吞进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太快了,而且这只蟒蛇实在是太大了,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她一搅,浑身上下都是黏腻腻的液体,还没来得及反胃,就往一个隧道里滑去。 真的是隧道,蟒蛇的喉咙太宽阔了,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一条巨蟒活吞了。 要不然她肯定当场吓哭。 季烟没哭,她就觉得好恶心。 太特么恶心了。 这黏黏的液体太像鼻涕了,这到底啥玩意儿啊啊啊啊! 季烟身下是起伏的柔软肠壁,也是湿漉漉的,滑腻的触感让季烟想起了很多软体虫子,蛆啊水蛭啊蛇啊之类的,她这辈子最讨厌软体虫,脑子里一旦有了画面都要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烟恨不得当场死亡,她还没来得及呕,周围又是一阵蠕动,硬生生地把季烟挤了出去。 “呕——” 戎戈被殷雪灼掰着牙,难为情地扭成了一团,被魔主揍得不住地干呕,硬生生把刚刚吞进去的人类吐了出来。 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季烟,殷雪灼面色稍霁,掌下微微一捏,就把这只大蟒变成了细如蚯蚓的小蛇,在手心死劲儿地捏了捏,差点儿把这只魔蟒给扯成两半,又一把丢开,惨遭魔头蹂躏的大蟒蛇委屈地蜷缩到了一边,盘成了一团,一动不敢动。 狗日的昌溟,又坑他玩儿。 这人类明明吃不得。 刚刚魔主撬开他牙的时候,粗暴得恨不得撕了他。 戎戈:我委屈。 可是更委屈的是季烟,季烟稀里糊涂被吃进去又吐出来,之前在蛇腹里太暗没看清楚,这回一出来就清晰地看到了身上的黏液,她的脸色当场就白了,小手撑着地疯狂地干呕起来。 她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脸色惨白惨白的,抬头看殷雪灼时,殷雪灼还能看到她眸中颤颤的水光。 “殷雪灼。”她一张嘴,眼泪便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好恶心啊,真的好恶心啊呜呜呜……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我不行了……” 殷雪灼的眸色更冷,一脚踩在了这戎戈身上,狠狠地碾了碾,小如泥鳅的戎戈在他脚底连挣扎都不敢,只是欲哭无泪。 殷雪灼抬手引起周围的水流,把季烟草率地冲刷了一遍,又单手把她拎起,往自己的宫殿飞去。 他将季烟丢入了宫殿后面的水池之中,将她浑身上下来回浸了几遍,小姑娘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两眼红彤彤的,还不住地吸着鼻子抽泣,身子还在轻微地打着抖。 她这回是真的吓坏了。 殷雪灼有些烦躁,把扒拉着自己,在胸前拱来拱去的毛茸茸的脑袋往下一摁,粗暴道:“老实点!” 季烟被他一凶,愈发委屈。 又不是她要被吞的!谁看见那大条巨蟒都会怕的啊!这么恶心真的很让人崩溃啊还不许人哭了吗! 季烟恨恨地放开攥着他的手,头一次没了这么好的脾气,转头生起她的闷气,还没来得及气出个所以然来,殷雪灼也跳进了水里,一手把她摁在水池冰冷的玉璧边,扯开了她的衣裳。 “啊——” 季烟仓皇地搂着自己的肩,又要转过去,殷雪灼把她转过来,丝毫不觉得看了她有什么不对,坚硬的手臂死死地钳制着她,不许她乱动,慢慢将她沾满黏液的长发打湿。 太脏了。 殷雪灼满眼戾气,也甚是恼怒。 他没什么耐心,把乱动的季烟扒拉干净,摁在怀里,她本来还跟落水的鸭子似的胡乱扑腾,又逐渐在他怀里安分下来,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从耳根到脖颈都逐渐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殷雪灼有些疑惑,两根修长的手指捻住她通红的耳朵,说:“红了。” 季烟:“……” “你很热?”殷雪灼感受了一把水温,水温是正常的凉,只是他们的身体比水温更冷,此刻浸在水里,是温热的感觉,并不至于把她烫红了。 殷雪灼的手指突如其来,就这样夹住了她的耳朵,季烟小小的一个激灵,因为他不掺任何目的的质疑,反而让她无措起来。 她要怎么解释呢? 她只是正常的反应啊,哪个女孩子被人扯开衣服,还这样泡在水里,都得面红耳赤。 可她又不好跟这魔头说清楚,她就觉得怪怪的,一边催眠自己,殷雪灼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一边又觉得羞愤得无地自容,耳根越来越烫了,烧得她脸颊也火辣辣的。 季烟:“不、不是。” 她的语气磕磕绊绊,像是有些无措,脑袋埋得更紧,像是故意隐瞒着什么一般。 难不成是戎戈伤了她? 殷雪灼皱着眉思索片刻,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硬地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挖了出来。 只见是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比平日显得更为可爱,圆溜溜的眼珠子里还氤氲着水汽,羞愤莫名,无措地望着他。 长发湿透,头上还不住地往下落着水珠,将睫毛打得湿透透的,衬得眸子更如小鹿般清澈无辜。 九幽之火的淡蓝色纹路蔓延在耳后,映着极致的绯色,更添几分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