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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北疆战场上打得一团乱,断子绝孙的加莱荧惑疯得厉害,打算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给敌人留下一滴紫流金,每每对上玄铁营力有不逮的时候,就活生生地用紫流金烧出一条路。  借着业火开道,双方堪堪战了个平手,大梁方面又无可奈何又郁闷,就这样,你来我往间,转眼已经纠缠到了第三天。  曹春花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将貂皮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不住地扇风,即便这样,热汗还是顺着鬓角往下淌,他羡慕地看了一眼赤膊的沈易:“我天,北疆二月什么时候这么暖和过——沈将军,你凉快吗?”  沈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道:“我凉快个屁!”  他后背上一大片烫伤,当时在阵前来不及处理,此时趁着何荣辉将他换下来,才得到一会工夫,卸甲到一边上药,那烫出来的水泡已经磨破了皮,后脊血肉模糊,看起来活像刚被扒皮抽筋过。  陈轻絮见他肩膀一直僵硬地吃着劲,忙问道:“将军,我手重吗?”  沈易面红耳赤地摇摇头,此时火辣辣的烫伤也及不上他心里的无地自容——在一个大姑娘面前袒胸露背,实在太不成体统了,太不雅观了,他都快没脸跟陈姑娘说话了。  陈轻絮只当他那通红的耳朵和脖子是热出来的,这会心情有点复杂。  她虽然无数次游刃有余地出入过各种江湖群架现场,还在伤兵营待过一阵子,却鲜少有这种直接的战场经历。  这一次和顾昀当年耍诈糊弄魏王叛军时是两码事,数万身经百战的正规军真正硬碰硬时,周遭人声、马声、炮火声全都乱成一团,人在其中稍微一走神,立刻不辨东西,能跟上主帅指令已经是多年严酷练兵的成果,更遑论指挥若定了。  这种场合下,一个人功夫再高、身手再凌厉,能起到的作用原来也是十分有限的,就算是顶天立地的石柱,也会被沧海似的人潮与火力墙淹没。  曾经一批一批的伤兵送到她手下,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多凄惨的都有,如今她终于知道那些伤兵都是怎么来的了。  “像个吞肉嗜骨的妖洞一样。”陈轻絮默默地想道,利索地剥离沈易身上的烂肉,又给细致地清洗上药——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沈易得四方兼顾,忙乱中居然还照顾到了她,他拽住她的辔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后,有些生硬地撂下一句“跟在我身边”。  不知为什么,陈轻絮对那一眼印象比滔天的战火还要深刻。  “将军不能再穿轻甲了,”陈轻絮道,“轻甲太重,压在身上会一直摩擦你的伤口,万一化脓发热就不好办了。”  沈易浑身热汗,听了她低低的一句嘱咐,虽然理智上知道人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还是活生生地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身的皮不知是该继续流汗还是该默默战栗,也跟着错乱了。  好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拯救了他,那传令兵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沈将军!蔡老将军方才被蛮人的长炮扫了个边,从马上摔下来了,蛮人想以那边为突破口,破开我北疆防线!”  沈易猛地站起来,牵扯了背后的烫伤,真是疼得他恨不能对天哀嚎两嗓子——然而身为暂代主帅,又在心上人面前,他嚎不出来。  “报——将军!江南来了急件!”  想当年顾昀下江南抓离家出走的长庚时,玄鹰从西域古丝路飞过去要两三天之久,如今被灵枢院改良过的斥候金匣子已经大大提速,紧急情况下从江北飞往北疆只要不到一天。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顾昀好比沈易心头一根主心骨,沈易听了心神一松,整个人原地晃了晃,险些趴下,在半空中胡乱抓了一把,下意识地抓住个什么东西,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那是陈姑娘借给他一只手。  陈姑娘的手和她的人一样微微有点凉,手指非常细,瘦得微微有些露骨,细瘦的骨却很硬,带着高手的力度。  沈易:“……”  要尴尬死了……  沈易赶紧匆忙收回手,迫不及待地迎上了那信使:“大帅说什么?”  玄鹰信使一口气道:“江南西洋军突袭江北大营,大帅托我转告诸位将军,北疆战场防不住,诸位请做好去列祖列宗面前请罪的准备!”  沈易当场感觉泰山一样沉重的压力“咣当”一下迎面砸来,“列祖列宗”四个字快把他砸吐血了,真是欲哭无泪——他以前就从没有羡慕过顾昀统帅三军有什么威风的,眼下更是恨不能哭着喊着把顾昀从江南换回来替下自己。  说好了看一看就回来呢?  说好了只是暂代统帅呢?  沈易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交友不慎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不就是一个爱心过剩、胸无大志的庸常之人吗?从不想钻营高官厚禄,也一点也没期望过万古流芳,这北疆的千钧重担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落在他头上的?  何荣辉卷着一身热浪跑进来:“季平,蔡老那边顶不住了,我去支援!”  沈易倏地回过神来,用力掐了掐眉心,一边接过顾昀的令件一边神色凝重道:“现在这伙蛮人全靠玄鹰压着,你不能走,让我再想想……”  “沈将军,末将愿往!”  沈易循声一抬头,只见角落里站出了一个年轻人,此人不过弱冠的年纪,两颊还有点稚气未消的圆润,曹春花低声提示道:“那位小将军是蔡老将军的小儿子,一直为北疆驻军前锋,才刚十九,跟蛮人交手不下几十次了。”  “末将愿往,”那年轻人见沈易看过来,又上前一步,斩钉截铁道,“宁死不会让蛮人进犯一步!”  沈易一瞬间怔忡,突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当年的顾昀……那时西域叛乱的消息传入京城,泡在莺歌燕舞中的先帝与朝臣面面相觑,隔日的大朝会乱成一团,甚至有人提出要去民间挂寻人榜,找辞官下野的钟蝉老将军回来……顾家遗孤不慌不忙地从乌烟瘴气的争吵中横插一杠——  十七岁的顾昀还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臣愿往,西凉边陲,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还真当玄铁的割风刃锈得砍不了鼠辈人头吗?”  而今,那蔡小将军吸了吸鼻子,眼皮也不眨地说道:“北蛮疯狗,不过是负隅顽抗,末将虽然年少无知,但还拿得动家父手中刀枪,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老一辈的名将们或死于战场,或身老刃断,而江山不改,依稀又有少年人披玄甲、拉白虹,不知天高地厚地越众而出。  十年过去,还有下一个十年,百年过去,还有下一个百年。  沈易原本乱麻似的心神忽然定住了,将令牌交到蔡小将军手里:“好兄弟,去吧。”  蔡小将军领命而去,沈易拆开了顾昀的急件。  顾昀让玄鹰口头传的口信杀气腾腾、不留余地,令件中写得却是理智分明:“蛮族殊死一搏,犹如困兽之斗,且十八部落之间先前已生嫌隙,实难长久,头三五天最难撑过。而一旦战线守住,只需遛他们几天,蛮人必定一盛二衰三竭,此时再停战遣使继续挑拨离间,日后北疆或许可以一劳永逸,谨慎小心,也不必畏惧。我虽身不能至,亦与玄铁三军同在。”  沈易一时间眼眶都有些发烫:“传令各部,拖住他们,坚守!”  而那游刃有余地吹牛说自己和玄铁营同在的顾昀,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并不那么轻松,他好不容易才将手稳住,及至完成盖印,手边的战报摞起了一层。  长庚不知是为了让他安心还是怎样,专门指定了一队轻骑往返战场与帅帐中间,第一时间呈递战报。顾昀毕生少有不用亲自上阵的战役,这还真是个颇为新鲜的感受,帅帐中,没有多余的信息来打扰他的思路,不用躲避明枪暗箭,也不必受战场中激愤情绪的影响,以一种几乎是旁观者的视角居高临下地看这个战局。  刚开始的对战考验的是江北大营基础巡防是否严密、水军是否足够警醒,钟老将军和顾昀打了个很结实的基础,所以很容易就扛住了西洋军的狂轰滥炸。  然而把这点基础底子打光,两军在实力相仿时,剩下的就要看主帅的经验和水平了。  顾昀着实捏了把汗——玄鹰将战报念给他一听,他就听出对方主帅排兵布阵手法老辣,是个千真万确的水战高手,就算是他本人亲自上阵,恐怕也得谨慎行事。  玄鹰飞奔进来,回报最新动向:“西南方向有敌军落单舰队,雁王殿下调整了前锋路径,插刀而入。”  顾昀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站起来——两军对阵时,主帅的血得热,心得冷,与那以勇为先的先锋不一样。  经验不足的人如果杀红了眼,很容易就跟着一起热过去了。  顾昀当机立断要毁约:“拿我的甲来,备马!”  长庚这一战打得极其耗神,与京城的城墙守卫战又不同,那时候他所需顾虑的不过城墙上下的一亩三分地,又抱了必死之心,这一次他身后却是漫漫无边北半个江山与数万江北水师。  两江水军以前不配鹰甲军种,鹰甲营成立时间比水军更短,动起手来不要说玄鹰,就是北大营的鹰都比他们容易指挥。而敌军以那近乎刀枪不入的海怪为中心,顶过了第一波高空袭击后,渐渐掌控了战场上的步调,长庚急于要找一个突破口,否则会被人一直压着打,他的前锋部队恰好就在这时撕开了敌军左翼,他本能地就将主力舰队压了上去——  长庚毕竟天性沉稳细心,追了一半已经觉出不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西洋军的小舰群已经全速围拢过来,截断了他的后路。  “王爷怎么办,回航吗?”  长庚一手心冷汗,顾昀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耳畔响起——临到阵前,谁不想死谁先死。  “往哪里回?全速前进!”长庚冷冷地说道,“不就是后面跟着一群苍蝇么,不用管,原计划捅穿敌军左翼!”  他要把整条舰队都变成悍不畏死的先锋,对方不是要瓮中捉鳖吗?  那就打碎他的破罐子。  传令官从他一句话里听出了森严沙哑的杀意,一身汗毛倒竖:“是!”  海蛟战队像一把旋转的割风刃,转眼到了敌军腹地,短兵相接。  长庚知道,如果他不能在转瞬间击溃对方,身后追兵很快会到,那时候他就是背腹受敌。  所有的长炮与射程内的短炮全都上了膛,夜色中微微的火光从海蛟上星星点点的亮起——是火炮的金匣子,长庚将手心的汗抹在装满了安神散的荷包上,正要下令。  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  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敌军莫名其妙地撤退了!  长庚:“……”  这又是哪门子的阴谋诡计?  然而全速的舰队已经刹不住了,大梁水军直接毫无阻力地从敌军中穿梭而出,透过夜视的千里眼,能看见敌军主舰上的一个旗官正玩命地向这边打旗语,命令他们不准后退。  后撤的西洋小舰队却完全不听主舰那一套,迅捷无比地临阵抗命,死也不肯当吸引大梁水军炮火的前锋。  长庚一时弄不清对方是怎么回事,然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当即命令调转炮口,方才蓄势良久的迎头痛击转向身后,整个大江被炸开了一条缝隙,追在他们身后的西洋虎鲨群高速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轰了个正着,炸了的小舰会引爆高校运转的金匣子,火烧连营似的挨个传了下去,江面一片沸腾,大梁水军有惊无险地一剑刺出后平安收回。  西洋军主舰上,雅先生大怒:“混蛋,他居然敢临阵抗命!”  教皇的两颊绷如刀削。  方才那意外逃窜的舰队正是圣使负责的左翼。  此时圣使也在咬牙切齿——他本来是护航支援的,教皇那老东西居然几次变换阵型后让他当了变相的前锋!  方才直到大梁水军杀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成了诱饵炮灰,如果他在战场上死于大梁人手里,就算国王陛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圣使才不肯吃这个亏,想都没想当即撤退,不惜破坏西洋水军的整体阵型。  长庚像一条毒蛇,一旦抓住时机翻盘,立刻一通狂轰滥炸,以报方才冷汗之仇,西洋人顿时落了下风。  而与此同时,阵前情势突变,岸边负责战报的轻骑立刻飞驰入帅帐报送顾昀。  已经披甲而出的顾昀闻言神色古怪了半晌,最后无奈了,他忽然觉得冥冥中“大梁的气运站在雁王身后”这话并不是狂妄,恐怕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调转马头悄悄回到中军帅帐中,将甲胄卸下来藏好,严令周围所有人不准把他曾经出过帐子的事透露出去。  西洋军被长庚抓住时机废了一翼,相当于瘸了一条腿,纵横海上的教皇在硬件劣势的情况下,愣是跟初出茅庐的雁王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战打到了天亮。  顾昀拧灭了汽灯,提笔接连写了三封信,一封紫流金借调令,一封推送最近的灵枢院分部,请求火机钢甲补给,最后一封拟了个简报折子,递送京城。  随后,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后颈,对玄鹰吩咐道:“告诉雁王,如果洋人撤军,不必穷追不舍。”  玄鹰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顾昀怎么知道西洋人要撤军,一个传令官就飞奔进来:“大帅,洋人主舰开始南向撤军!”  顾昀脸上毫无惊诧,理所当然地一挥手,玄鹰不敢耽搁,从帅帐中飞奔出去传话。  他不必分神去应付临场的各种紧急情况,能全心全意地琢磨整个战局,一目了然,早已经估算出了敌人这次出兵的紫流金储备,知道这一宿差不多打到对方的极致了。  敌军紫流金打空,徒劳无功而返,还伤亡颇为惨重,回去以后定有一番内斗,这种情况下,大梁水军与其威逼上前,反而不如远远地给敌军施加压力来得效果好。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西洋水军果然鸣金收兵,一宿偷袭宣告失败,连北岸都没登上去。  顾昀为了表现自己“严守承诺”,人没出帅帐,只是站在门口迎着长庚,也不在意他一身的血污,张手便抱住了他。  至此,长庚才感觉到一身的筋疲力尽,他摇摇欲坠地搂住顾昀的腰,喃喃地在他耳边道:“再也不想让你去打仗了。”  ☆、第112章紧迫  长庚的话音低而含混,哪怕贴着耳朵,顾昀也没听清,疑惑地偏头转向长庚,问道:“说什么?”  长庚的目光从他那被琉璃镜遮住了一边的眼睛上刮过,周身力已竭,而血还在沸腾翻滚,热得口干舌燥,一瞬间很想当众搂过他来亲热个够,可是视线一扫,远远地看见了然大师那一张四大皆空的脸,顿时失笑着察觉自己忘形,默默地反省了片刻,放开顾昀的腰,拉起他的手,随着那虽然虚弱、但已经稳定下来的脉搏一点一点地平静着自己:“没什么——我刚才看见信使往北去了,是送往京城的折子?”  “是,”顾昀点点头,“这一次让朝廷出面主动派人和洋人接触,我们之前一直被动,这回应该有底气了。”  长庚:“要和谈?”  “不和,”顾昀淡淡地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血债未偿,江南沃土给这群畜生占着,做梦都觉得恶心。”  长庚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打算拖着他们,一点一点蚕食鲸吞。”  一方面放出和谈信号,让已经力有不逮的敌人心存侥幸,给他们留出内部消耗的余地,一方面时而提出过分要求,时而制造小范围内的区域争端,慢慢逼退敌军战线,顺便在战中练兵,等到时机成熟、北边彻底准备好、年轻的江北水军成熟时,再一举南下。  顾昀“嗯”了一声,任他拖着自己的手腕进了帅帐,伸手在长庚脸上抹了一把,笑道:“殿下,脸都花了。”  长庚被他突如其来的温存酥没了半边的骨头,然而随即又警醒过来,总觉得他态度这么温柔准没好事。  果然,顾昀坐在一边,反握住长庚的手,捏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了一会后说道:“还有个事。”  长庚高高地将一侧的眉梢挑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  顾昀一只手托着长庚的手掌,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低头在那裂了小口的指尖上亲了一下:“我打算拖着他们,先去收拾了北方。”  长庚:“你要赶回北疆?”  顾昀点点头。  长庚:“什么时候?”  顾昀:“……很快。”  顾昀说“很快”的意思,基本是指根据西洋敌军的动向和江北水军的损伤情况,随时动身,要是他今天感觉江北驻地的状态还行,就当天晚上走,还有需要他调整调动的,就连夜发令,第二天一早走。  长庚:“然后怎么办,两头跑吗?”  顾昀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心里忽然觉得很对不起长庚,那年在去西域的半路上,顾昀信誓旦旦地跟陈轻絮说过,哪怕长庚将来疯了,他也会管到底,可是近日来,他心里隐隐担心自己将来也会力有不逮。顾昀不怕生老病死,钟老将军的灵堂在侧,如今算来,他身边无论善意还是恶意的长辈、那些曾经教过他害过他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就知道再盖世的英雄也逃不过那么一遭,人没必要跟自己较那种劲,他只是怕自己不能一直庇护这个小疯子,反而给他添乱添累赘。  顾昀含蓄深沉的歉意让长庚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察觉到心里被人开了一条口子,心血漫无目的地四处横流,就是汇不到一个地方。  他心疼难抑,只好强作欢笑。  “好,”长庚用一种轻快又不过分的口吻说道,“你放心去,看见我夹在你衣服里的图纸了吗?很快——等你收拾完蛮人,说不定我这边的蒸汽铁轨车都修好了,信不信?”  很快他就能推起那样一个四海宾服的大梁,也许那时候,玄铁三营只需要守在古丝路入口维护贸易秩序,或者干脆集体在边境开荒,他的大将军愿意在边境喝葡萄美酒也好,愿意回京城跟鸟吵架也罢,全都可以从容,不必再奔波赶路,也不必再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顾昀无奈道:“怎么刚打了一场小战役就喘起来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军机处吧。”  长庚弯下腰:“我要是办成了,你怎么奖励我?”  顾昀大方道:“你想要什么。”  长庚想了想,靠近顾昀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不知雁王殿下偷偷摸摸地掉了什么廉耻,顾昀作为一个半聋都听不下去了,笑骂了一声:“滚。”  一嗓子正好糊在前来报告战后情况的姚大人脸上,姚镇莫名其妙道:“大帅让下官滚到哪去?”  长庚悠然背着双手,一脸高深莫测地直起腰,站成了一株尊贵矜持的名花。  然而在顾昀专心和姚镇说话的时候,他才收敛了那刻意装出来的得意洋洋的笑容,神色一点一点凝重下来。  “我时间快不够用了。”长庚默默地想道。  顾昀到底逗留到了第二天,陪长庚给钟蝉将军上了一炷香,又吃了一碗雁王亲自在帅帐中熬的热粥小灶,照例对其中绿油油的几样内容表达了不满,隐晦地声明了自己“不打算羊活着”的志向,也照例被无视,为了不羊,只好生吞不嚼。  然后他在第二天清早动身赶往了北疆。  顾昀七上八下地赶到北疆时,欣慰地发现沈易果然没有掉链子,顶着丧心病狂的蛮人,真就守住了北边境。  加莱荧惑越是疯狂,十八部落的末日就越是临近,果如顾昀所料,激战了四五天以后,来自蛮人的攻势明显缓下来了,一处据点被乘胜追击追过头的蔡小将军端掉,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只剩下一些没来得及烧完的紫流金,人已经撤退了。  曹春花唾沫横飞地比划道:“加莱能动手,说明先前的反叛势力是被他肃清或是至少压制了,但他还要打仗,还要用人,不可能把亲其他几大部族的下属部队都杀光,顶多是处置几个头目,杀一儆百,反叛过的势力指不定还能死灰复燃。”  沈易:“得有契机。”  “没错,”曹春花道,“蔡将军那天跟我说过,这段时间以前,就有蛮人偷偷用紫流金换物资的事,蔡将军当时留了个心眼,暗中监控了交易,将每一笔都记录在案,来得频繁的人甚至留下了画像,我那天去看了一眼,还真见了个熟人。”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简易的画轴,在小桌上铺开,指着画像上的人道:“这个人是加莱荧惑帐下一个司管马的奴隶,这个人我了解,是大总管的人,平时没事就仗着大总管作威作福……想必多年战争民不聊生,对加莱不满的不单只是十八部落的野心家,我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可做。”  顾昀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曹春花冲他飞了个媚眼,舌头打卷地说:“那要看大帅给我准备多少家底呀。”  顾昀心道:“这孩子要是从小在我身边多待一阵子,我非给他把这些臭毛病都打过来不可。”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一摆手,让娇滴滴的曹春花滚蛋了。  沈易还没来得及问具体行动安排,亲兵就又来报,说陈轻絮来了。  顾昀就啧啧称奇地看着沈易这货从东倒西歪变成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地绷紧面颊,连面圣都没这么严肃过。  陈轻絮前来知会他们一声,她打算跟曹春花同去,探寻加莱萤火的神女巫毒之秘。  沈易一听就急了,忙给顾昀打眼色,顾昀看天看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相识多年,他也算知道一点陈家人的脾气,人家陈姑娘只是出于礼貌过来打声招呼,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顾昀关键时刻指望不上,沈易只好操着他瘫痪了一半的口舌亲自上阵道:“陈姑娘这样的神医是很贵重的,本来连前线都不该来,潜入敌军,未免太儿戏了——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是吧,大帅?”  顾昀只好说道:“嗯,对,季平说得有理。”  陈轻絮道:“我此次北上,本来就是为了潜入加莱荧惑的帅帐中找寻他们失传的巫毒秘术,要是能顺便帮上一点小忙岂不更好?此事我自有分寸,多谢将军关心。”  顾昀叹了口气:“劳烦姑娘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么一提,陈轻絮才想起来长庚那封质问信还在自己桌上摆着,面有菜色道:“大帅不必,偶尔在雁王殿下面前提一提我的苦衷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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