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北域边境那块,中东雇佣军生事,因为政见不合很不太平,我们部队接了一个斩首行动,从基地到边防区,400多公里的航行路程,西特里雪原只是途经的一个中转站,或许连中转站都不算,那里冰川耸立,地势条件太差,飞机不会选择经停那里。先头部队派了一架无人机探路,因为斩首行动,机动性比较强,我和远哥当时各带了三名精英组成了一个先锋队,缀在无人机后面。另外三路战友则比我们晚三天从基地出发,他们会携带充分的物资,任务是在我们进攻之后帮助护卫空军和海军等待支援部队。”
“我能确定的是,战斗机从未偏离过航线,可我们在飞行10个小时接近西特里无人区后,竟然追到了最先出去的无人机,无人机雷达传来的画面始终未有异常,当时我们只好猜测或许是因为气流影响了两架飞机的速度,可再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照常理应该比我们晚了三天才出发的一个飞行队也进了我们的监视区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西特里雪脉上方的时空出现了扭曲,空间拉长了我们的时间,却缩短了这个时空以外的时间!”
“我和远哥那时觉出不对了,立刻打开通讯设备尝试和空中监管站联系,可信号被磁场屏蔽,机舱里只听得到电流的呲呲声,连仪表操作盘的动作都开始迟钝起来,风雪越来越大,战斗机的高度却在不断下降,能见度越来越低,四周乱弹乱飞的冰雪像是织成了一张网,拉近了十五架战斗机的距离。可几乎就撞在一起的十二架飞机,又是彼此隔离开的,根本无法建立联系。飞机已失重的速度极速往下坠,远哥冲进驾驶室扯开了原先的机长,拼命的拉操纵杆,想要重新控制住飞机的落势,可是已经到那个高度了,施加再大的动力都已经还魂无术了,胸口被气压狠狠的拍击,剧烈的震响下,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程然述说着,情绪有些失控了,绞着的一双手微微发抖起来。“可我记得有一瞬间,我艰难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一根矗立在雪地上的巨大冰柱,风雪太大了,看不清楚,从机舱窗口也只能看到它的一麟半角,可是,有浮雕冰绘似的花纹,而下一刻,它便从中斩断,风暴肆虐,冰龙卷平地而起,在高空张牙舞爪,在视野黑暗前的瞬间,我模糊的看到它长尾横扫,凝成了一条……冰龙。呵……很不可思议吧,我当时其实一直也认为是幻觉的,只是临死的时候太害怕了,胡思乱想出来的。”
“后来呢?”南希落看着程然。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醒了,竟然没死,我扒拉了几下雪,站了起来,十五架战斗机,将近一百名军人,剩下了大概三十个,他们一个个神情阴郁满脸惊惶的坐在周围,远哥也在。可空难坠机,竟然没一个人受了伤,连血都没流!”程然吸了口气,清了清嘶哑下去的嗓音,“四面查看了一圈,也找不到飞机的残骸,飞行资料记录器的黑匣子也找不到,连碎片都没有,空难的蛛丝马迹就这么无痕的消失了。”
“gps,卫星电话全都失灵了,我们联系不到中转站,请求不了救援,物资也在坠机时丢了,身上只零星带着几块压缩饼干,没有装满的水壶。可西特里实在是太冷了,很快我们就失温了,几天过去,仅剩的一点水也没了,几乎是陷入了绝境,不少兄弟家里都有人等着回家,有的甚至刚当上爸爸,谁都不想死,一直在原地呆着就是等死,西特里是设有一个中转站的,只是风雪太大很少有飞机会选择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经停补给。远哥便提议去找那个中转站。我确定了风向,远哥根据晚上的星空找到了一个大致方向计算了大概的距离,可要再坚持几天,必须先有水源。”
“等等。”南希落听到这皱起了眉,“雪融化即是水,冰川水虽然不比饮用淡水,但这种争分夺秒保命的时候,吞点雪应该也没什么吧,遇到雪崩,雪难,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又不是被困在了沙漠里。”
程然无声叹了口气,目光迷离,“试过了,在那鬼地方,雪根本融不成水,只要把雪捧起来,放在手心,那就是一簇冰蓝色的火焰,烧在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看着只觉得冷到了心里。”
南希落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的颤动了一下,她嗓音也艰涩起来,“那你们怎么解决水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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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上,我们本来在用浑身解数对抗失温,可月光却投来了一汪清澈的银辉,那是经过了漫反射反过来射进眼睛的光,以前部队里野外求生训练时学过,这种光,都是照在水面上才能反过来形成那一种视觉感受的。好像是虔诚的信徒看到了希望,所有‘死’了的人都‘活’了过来,立刻对光源趋之若鹜,黑鹰里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后精英中的精英,专业知识很强悍,很快就有人算出了水源的方向和距离,战友们请示立刻行动。我心里觉得不妥,可这三四天大家都死气沉沉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期冀,远哥也一直没说话,我就批准了他们过去看看。”
“走了没多久,脚下雪地的质感似乎变了,雪变成了冰,透过冰可以看到封冻住了的蓝色火焰,又走了一段距离,几百里的冰面上就像铺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裂缝蔓延,蓝色的火焰从罅隙中挣扎欲出,心头起了很不安的预感,我命令他们立刻停止搜寻,可对水的渴望,对活下去的执念已经让他们几乎疯狂,训练有素高机动性战功显赫的黑鹰特种军第一次大范围的无视了他们队长的命令。有十几个人不管不顾的踏在了‘蛛网密布’的冰川上,去找虚无缥缈的水源。他们再也没回来。”
程然目中的痛苦越来越深,“又过了一天,没有水的摄入,已经是身体的极限了,早上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看,远哥……远哥竟然把留下来的八个兄弟全杀了。他在他们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冷着脸用铁壶小心装着流出的血,可是那些兄弟们身体里的血被冻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没流出多少。”
——“你疯了吗!你他妈疯了吗航远!”
——“他们想活下去,我也想活下去,阿然你就不想活下去吗?人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该要有取舍。阿然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还剩了些,你也喝两口,先保证活着,其他再说。”
——‘啪’的一声,程然将铁壶摔在了地上,几滴血溅到地上,腥红的刺目。“都是同生共死,战场上几进几出的兄弟!”
—航远颇为惋惜的看了地上迅速结冰的血渍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哀伤,“你要是体会过弃族的命运,有的时候能够有还要守护的东西真的是一种幸福,可是有很多人连守护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不能苟同他说的很多话,可也来不及去质问了,因为在那不久之后,寻水源的路上消失的兄弟们突然都回来了,只是身上像是披着火焰,那些没有温度的火焰吞噬了他们,火焰烧灼过的肌肤结成了一片片像是鳞甲一样的银白色物质,他们身不由己痛苦的挥舞着已经变异了的双手,去厮杀扑咬所有印在他们瞳孔里的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噬魂,紫黑色的光照亮了莹莹白雪,杀戮蒙上了所有人的眼睛。也是从这个时候,我知道,远哥和我们不一样。”
南希落瞳孔骤缩,没有温度的火焰,身上长出的鳞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无法面对自相残杀一个个曾经的战友在远哥刀下灰飞烟灭的事实,可是……”程然一直茫然无措的眼中忽然出现了笑意,“站在道德至高点去评判别人所作所为的我,其实就是一个怕死又自私的人,在曾经任务里替我做过掩护的一个兄弟利爪撕向我时,生死瞬间,我想到了秦筱,我想回去见她,于是,我折断了了他的胳膊,他就在我面前,撞到了远哥的刀上。在经历了一场厮杀后,远哥受了伤,他把刀指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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