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努力地证明自己,展现自己的天赋,收获到这样的可怜就越多。
不过是一个注定早夭的孩子。
一个命运的玩笑,或是一个错误。
贝里安很长时间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他可以理解他的母亲选择和父亲在一起——长生种漫长的生命总是寂静的,这决定了他们非常容易被短生种的热烈感染,引诱,然后共度共享一段充满活力的时光。
但就像是人类会养宠物,但不会爱上宠物——即便爱上了,也不会选择和它拥有后代。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选择生下他,尤其是,在他的眼里,父母并不相爱。
苍老的父亲一直只是母亲的责任——放弃了费伦的一切,执意跟随恋人来到一个陌生社会,这样的牺牲值得高尚的精灵,他的母亲庇护这个男人的一生。
但这些责任中,显然不包括爱。
贝里安极其厌恶别人品评他的外貌。
不论是赞美的,狎昵的,嫉妒的或是更为复杂的那些情绪,他都不喜欢。
一个不断贬值的,终将一文不值的属性,只能给人带来短暂的幻梦,获得不属于自己原本位置的侥幸。
就像他的父亲。
传闻中他曾英俊得连精灵都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偏爱,轻易地俘获了来自永聚岛的信使的芳心,却也不过是在数十年后就变成干树皮一样枯槁而丑陋。
爱因此而生,也因此而逝。
记忆中,母亲的目光已经极少停留在父亲身上。
他就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客人。
或者更过分点,一个累赘,比贝里安更尴尬地横亘在家族的庄园里,随着一季又一季的银树花的盛放而衰败。
若非父亲至死都紧攥着那枚象征着婚姻的戒指,贝里安其实很难想象在多年前,他的父母居然是相爱的。
爱情,就是这么脆弱而可笑。
精灵常常感慨人类作为短生种却是如此善变,短短的一生竟然来得及发生那么多段恋情,爱上那么多人。
贝里安却觉得不论寿命的长短,爱情本就是一种冲动,一场幻梦。
没有一场梦可以持续一生,后续不过是责任使然的惯性或是无谓的执念。
在他第一次染上爱欲之前,他天真地为这种感情打上了可悲的注脚。
理所当然的,他的母亲再婚了——拥有浪漫天性的名门之女,有什么为了一个人类守寡的理由呢?
这一次,新生命的孕育是那么地顺利,很快他的弟弟妹妹就出生了。
很可爱,小小的,有着纤薄而尖锐的耳朵,与海蓝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眸,是真正的,纯净的血脉。
贝里安很喜欢他们。